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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零章 威夷諸島

  1678年3月5日,威夷島,淮陽堡(今瓦胡島珍珠港)。

  在華夏傳統地理概念中,山南水北謂之陽,山北水南謂之陰。淮陽堡,顧名思義,地處淮山(今瓦胡島懷阿奈山脈)以南,便是齊國人在該群島建立的第一座據點。

  外面整個港灣呈鳥足狀向內陸伸展,進出錨泊地的出入口是一條狹窄的水道,平均寬度不足四百米,足以保護位于海灣深處的港口和陸上據點。

  經過近兩年的建設,淮陽堡已建成周長達五百米長的磚石城墻,里面有糧庫、軍械庫、指揮官署、修械所、磨坊、鐵匠鋪以及數排居民住宅等建筑。

  而在淮陽堡的外圍,則是用木料、樹枝草草圍成的一道簡易柵欄,防止島上的土著隨意闖入。在一處高地上,還建了一座高聳的木制瞭望塔,輔以望遠鏡觀測,周邊數里范圍內動靜,皆逃不瞭望手的眼睛。

  整個淮陽堡只有一百六十五人,均為青壯男子,沒有一名婦人,其中有一百二十多人為本土流放的犯人。

  包括威夷島在內的整片群島地區,暫時被置于海軍部轄下管理,因而包括管理人員和駐守的武裝人員,皆為現役海軍官兵,管理方式自然也是粗暴簡單的軍事管制。

  相對于土著手中極度落后的武器和沒有任何組織的原始社會模式,淮陽堡卻擁有堅固城防,還有四十五名全副武裝的海軍官兵,另外,那一百多名流放犯人在必要時刻,也能被組織動員起來,參與可能發生的戰斗。

  在這種情勢下,試問哪個土著部落可以將其攻陷,并加以征服?

  “距離威夷島東南方兩百五十多公里外的中州島(今夏威夷島),好像出現了一個統一的土著部落聯盟。”威夷島總管、海軍宣節校尉(少校)施林光苦笑著說道:“他們在聽聞我們這里有許多稀罕玩意,便在一個月前,派了使者過來,要求我們向他們臣服,并敬獻所有的財物和稀罕物什。”

  “哈哈…,那個中州島上的部落酋長就沒仔細打聽打聽你們的底細,就這么大喇喇地要將你們納入治下?”分艦隊司令、海軍翎麾校尉(中校)蕭維智不由笑了起來,“怎么著,這都過了一個月了。他們見你們沒有任何表示,就沒有發兵來征討你們淮陽堡?”

  “長官,可能是他們還在調兵遣將吧。”施林光湊趣地說道:“卑職這些日子,為了抵擋敵人大軍,著實費了一些功夫,不僅收攬了附近數百當地土著,為他們配備了木矛和若干皮甲以為前鋒,還將堡壘中的一百多名犯人好生操練了一番。可這左等右等,竟然遲遲不見土人襲來,讓卑職甚為焦慮呀!”

  “你焦慮個屁!”蕭維智笑罵一句,“說不定,土著攻來,一聽到火炮聲響,便就四散奔逃了。對了,你們不是有一艘小型槳帆船嘛,為何不帶人去中州島去看看?”

  “本來是打算帶著人去瞧瞧那個囂張的土著部落,但半個月前,營地里連續有十余名流放犯人發了高熱,便耽擱下來。卑職懷疑他們是得了瘧疾,便斷然做出了隔離措施,將那十余名犯人和兩名士兵單獨置于淮陽堡東北側兩里外的一處臨時營地。”

  “死人沒?”

  “事發后,卑職讓所有人都服用了金雞納樹樹皮粉,以抑制和預防瘧疾的蔓延。但截止到今天上午為止,還是死了五人,另外有三人狀態不是很好,估計也捱不了多長時間了。”施林光鄭重地說道:“不過,幸運的是,淮陽堡沒有新增高熱病人。”

  “那就好!”蕭維智點點頭,“這次,我給你又帶來了兩百多移民,其中還有六十多名從日本、朝鮮弄來的年輕婦人。”

  “三艘船上不是有五百多人嗎?”

  “剩下兩百多人,我要帶往美洲西海岸,準備在那里建一處殖民據點。”

  “啊?”施林光聞言,不由驚訝萬分,“威夷島據點建立僅兩年時間,尚不具備任何支援能力,怎么就貿然前往美洲西海岸殖民?”

  “這是陛下越過內閣和軍部,親自下達的諭令。”蕭維智鄭重地說道:“而且,諭令中指示我們琉球艦隊,在美洲西海岸拓殖過程中,要不計代價,全力以赴。”

  “陛下此舉…有些過于急切了點吧。”施林光說道:“據西屬美洲傳來的消息,西班牙人好像并沒有將勢力延伸至北美西海岸的意圖,仍舊滿足目前所據的墨西哥地區。”

  “四十多年來,我齊國于全球各地布局,也占據諸多海上要沖,使我齊國海軍得以縱橫兩洋,這無不證明了陛下的遠見卓識。”蕭維智瞪了施林光一眼,“今之美洲西海岸布局設點,雖然尚不知其意,但也不是我等就能私下置啄陛下安排,妄議陛下之命!”

  “長官,卑職惶恐!”施林光悚然一驚,立即起身肅立,低頭向蕭維智表示認錯。

  “行了,帶著你的人,先好生安頓一下新來的移民。”蕭維智揮揮手,“過些日子,咱們駕著船去那中州島上看看。若是真的有一個統一的土著部落,那少不得要將它給重新打散了,以免最后發展成一個原始王國。”

  “遵命,長官!”

  崔允澤亦步亦趨地跟在馮義良的身后,汗水已經浸濕了衣服,鼻息也是越來越重。登陸至今已有五天時間了,但他好像感覺自己仍不時地在晃動,早上醒來后,也是迷糊半天,不知身在何處。

  “這幾日,走了這么多地方,也考察了此間的水土和氣候環境,你覺得島上可能種植稻米或者小麥之類的糧食作物?”馮義良停下腳步,眺望著前方那片廣闊的原野,草木旺盛,郁郁蔥蔥。

  “回大人,這里氣候…溫熱,水源充沛,想是…應該可以栽種…水稻。”崔允澤彎腰答道,漢話說得磕磕巴巴。

  崔允澤本是朝鮮全羅道的農人,在地方朝鮮官員的配合下,被齊國商人連哄帶騙,弄到移民船上,隨同另外三十多名朝鮮人一股腦給送到了這處孤懸大洋中心的島上。

  威夷島開發兩年,最基本的糧食需求,尚不能做到完全自給,還需要船隊從萬里迢迢外的日本、琉球輸送,耗時費力。至于流放島上的一百多名犯人,也都不是什么正經的農人,僅在島上栽種了一些土豆、番薯,以及一些蔬菜等作物,輔以外面輸入的小麥、稻米,勉強維持基本的日常生活。

  因而,此次三艘運輸船便特意從秦國、朝鮮、日本搜羅了數百名富有多年種植經驗的農人,不遺余力地要實現該島基本的糧食自給,以便將運輸船上有限的艙位,提供給其他更為急需的物資和寶貴的人力。

  當然,像威夷島這種熱帶島嶼,植物水果多樣,各種動物鳥類數量也是極多,而且周邊的漁業資源更是極為豐富,更有數量龐大的鯨魚出沒,即使沒有稻米、小麥之類的糧食作物,也不虞餓死。

  但是,抵達這里的移民畢竟都是來自文明世界,當然不能像那些島上的土著野人一般,刀耕火種,靠著采集食物,獵取動物,生吃活魚,過那種愚昧而又狂野的原始生活。

  再者說了,齊國是要將這片群島打造成太平洋上的戰略核心要點,怎么能不對其進行一番大力開拓建設呢?

  “我需要你肯定的回答。”馮義良面無表情地盯著面前這個朝鮮人,冷聲問道:“這里到底能不能種植水稻?”

  “回…回大人的話…”崔允澤畏懼地躲避著對方的目光,“這里…可以種植水稻。”

  “好。”馮義良點點頭,說道:“明天,我將撥給你一百人,全都聽從你的安排,立即開辟出一片稻田。今年,若是吃不上稻米,就將你拿去喂野人。”

  “大人…”崔允澤聽了,頓時如喪考妣。

  這里還有沒有王法了?地里能不能長出稻米,也不能全賴在我一個人身上呀!

  “嘟…嘟…嘟…”遠處的淮陽堡傳來一陣集結號聲,短促而激昂。

  “這是要出征了嗎?”馮義良眺望著遠處的海灣,喃喃地說道,心中卻涌起一股熱血的躁動。

  自兩年前被流放至威夷島后,因為曾經是海軍軍官的身份,再加上有諸多軍中同僚的提點關注,馮義良并沒有像其他流放犯人一樣,被強制性服勞役,而是被任命為淮陽堡副總管,協助總管施林光處理該島所有大小事務。

  三日前,抵達威夷島的分艦隊指揮官蕭維智找到他,詢問是否愿意隨同兩百多移民前往美洲西海岸,主持那里的定居點的開拓和后續的建設工作。

  雖然蕭維智是帶著詢問的口吻,但以馮義良目前身份,自然是沒有拒絕的權力,當即表示服從長官命令,并承諾保證完成陛下和軍部的一切任務安排。

  但在離開前,馮義良還是非常盡職盡責地著手布置淮陽堡的糧食種植計劃。畢竟,以后的自己所負責的美洲殖民據點,多半還要依靠這里的支援。

  3月12日,午后一時左右,經過一天一夜的航行,齊國的三艘機帆船抵達中州島西側海域附近。

  還未靠近岸邊,便有數艘獨木舟飛馳而來。齊國艦船立即做好了警戒準備,以應對土著的襲擊,數十支火槍探出船舷,瞄向正在接近的獨木舟。

  每艘獨木舟上坐了三到六個人,他們皮膚呈褐色,中等身材,身形壯實。大多數人頭發都剪得很短,有的則披著散亂的長發,還有少數人將頭發束起來,在頭頂倌了個發髻。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的發色是黑色的,但是很多人卻不知道用什么染料將頭發都染成了棕色或一種燒焦的顏色。

  他們都蓄著胡子,沒有佩戴什么裝飾品,身上的布料有紅、黑、白三種顏色。這些抵近齊國艦船的土著似乎非常溫和,沒有攜帶攻擊性武器,只帶了一些小石頭用以自衛。他們說著一種類似齊國南太平洋領地天堂島(今塔希提島)上的語言,似乎想表達與齊國人進行交易。

  “這些人,估計是島上尚未被那個強勢的部落征服的土著。”施林光見蕭維智看了過來,有些不確定地說道:“要不,我們先向他們打探一下消息?”

  幾名土著被纜繩拉上了甲板,他們在登上大船之后,立時驚訝得目瞪口呆,眼睛咕嚕嚕亂轉,一副目不暇接的樣子。粗野的神情和茫然的動作,顯示他們對文明世界的一無所知。

  這些土著對齊國的商品也沒有任何概念,雖然他們知道鐵器是種好東西,也僅僅聽說過而已,只知道鐵器比其他物質更堅硬和更鋒利,可以用于切割。

  幾名水手向他們展示幾顆玻璃珠子,土著人顯然也是第一次見到,好奇地表示那是什么,可否吃之類的問題。水手連筆帶劃地詢問這個島上是否存在一個強大的部落聯盟,是否極具攻擊性,并追問那個部落在什么地方。

  這場艱難的溝通,足足花費了大半個小時,負責詢問的軍官連蒙帶猜,獲悉那個初具部落聯盟性質的土著營地位于島嶼的東側,人數大概在一千左右,島上所有的土著部落都需要向他們進貢,表示臣服。

  平日里,那個強大的部落首領,并不會帶“兵”或者派出使者來干涉這些土著的日常生活,任其保持原有的生活方式。但部落之間若是有了紛爭,尋到他們時,也會做出某種基于強制性的裁決。

  考慮到天色將晚,船隊便在這處海灣尋找合適的拋錨地方,準備在此休息一晚,待明日再行駛到該島的東側,擊滅那個“強大”的土著部落。

  傍晚六時左右,船隊在離岸大約七百多米的地方找到一個下錨地。在此過程中,越來越多的土著劃著獨木舟來到齊國艦船附近,他們帶著活豬和一種特別小的土豆要與齊國人交易。

  一枚價值五分錢的長釘,就能換幾頭小豬。然而,當地的豬體型很小,很少有超過二十五公斤的。不過,這些土著卻很少帶果蔬過來,可見,這座島顯然不是一個盛產蔬果的地方。

  從海岸邊向島上望去,隨處可見火山爆發的痕跡(夏威夷島是著名的活火山島)。雖然,爆發的火山還沒有對眼前這個島嶼造成什么毀滅性的傷害,但肉眼可見火山爆發對臨近地區有破壞跡象。

  看來,當初在這片群島選擇合適的據點時,海軍部的探索人員還是花費了一番心思,給出了最佳方案,在條件更好的威夷島建立淮陽堡。

  次日,清晨七時,就在船隊正在進食早餐時,桅桿上盡責的瞭望手突然發出示警。

  從中州島的東北方,在初升的太陽照耀下,無數的獨木舟,密密麻麻的,正飛速地向船隊駛來。一個個膚色黝黑的土著,赤果著上身,舉著一支支木矛,大聲呼喝著,咆哮著,燃燒著洶洶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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