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一個人出現意外,對于錦衣衛來說實在太過簡單了。
侯濤下樓的時候,雖然滿身酒氣,可是他并沒有喝醉,但依舊享受著左右兩位美人的攙扶。
雖然生意沒有談成,可是錢公子把話都說出來了,自然不能再食言,那位頭牌自然是要送的。
一想到今晚就能夠和心心念念的美人兒同眠共枕…
侯濤就不由得心頭火熱…
此處是煙花之地,大堂里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就在侯濤邁步走下樓梯的時候,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瞬間就失去了重心…
緊接著就看到他狠狠的摔在樓梯上,然后順著梯子就轱輪了下來,連帶著兩位美人也跟著他翻滾下來。
一時間伴隨著仆人的驚呼聲,骨頭還有骨肉磕在梯子上的慘叫聲,以及美人驚慌的呼叫聲…
當真是聲聲不絕于耳,整個大堂瞬間亂作一團!
侯濤率先滾到一樓的地上,摔了個七葷八素,然后兩位美人又摔了下來,砸在他的身上…
仆人趕緊上去招呼,此時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把上面的美人拽到一旁,去查看自己少爺的時候,不由得面露驚恐…
此時的侯濤一臉青紫,地上一灘血跡,小腿以很詭異的姿勢折在一旁,從肉中露出尖銳的骨刺顯然腿骨被折斷了,
整個人軟癱在地上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昏死了過去。
仆人手忙腳亂的把他抬上馬車,讓人去尋找大夫,另外又派人去稟報給自家老爺…
而那些客人自然別認出來這是侯家大少爺,有些人害怕牽連到自己,所以強忍住下體的不適離開了。
豪強大戶,有時候比縣太爺都厲害!
只有少數幾個花了錢不忍心浪費的,繼續尋歡作樂,人家勤儉節約,無可厚非嘛。
在一處民宅里面,在月色的籠罩下,顯得有些寂靜。
沒有一點燈光,可是在暗處卻有無數雙眼睛。
屋子里面,錦衣衛向蔣瓛稟報道:“大人,侯濤已經昏迷了,短時間之內絕對無法醒過來,是紅桃的下手…”
紅桃,就是方才攙扶侯濤的女子之一,是錦衣衛里面少有的女子,暗中下手的高手。
侯濤之所以從樓梯跌下,之所以被壓在身下,都是她的手筆,而這其中能夠動手的地方可太多了。
“大人,需要讓她撤出來嗎?”
坐在椅子上,幾乎看不清面龐的蔣瓛道:“不必,讓紅桃繼續待著那里,以免引人懷疑,另外,盯緊侯家,別被他們發現了。”
“是,卑職明白,請大人放心!”說完如同幽靈一般悄悄退了下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蔣瓛明白此事的重大,所以他再在來的時候就帶了一些錦衣衛的高手,就是不希望打草驚蛇。
今晚的侯家,注定難眠。
侯老爺把全城有名的大夫都請到家中,另外還派人連夜去州府請名醫前來。
可是過了三天,侯濤依然在昏迷沒有任何好轉的跡象,大夫給出的診治結果是就算他醒來了,
這單單是治療腿傷,也需要休養半年,而且還極有可能留下殘疾…
這幾天何老太爺可謂是心力憔悴,倒是也沒有任何辦法,最后只能無奈的讓人把那個素來不受寵愛的庶子叫回家中。
畢竟生意還需要人打理…
內堂里,侯父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人也憔悴了幾分。
當侯泰走進來的時候,他一時之間有些茫然,盡管這里也算是自己的家,可是這個內堂是那么的陌生…
這里,是自己不曾來到的地方,以前是沒有資格…
可是現在自己的兄長出事了,卻又把自己給叫來了,而且進的還是內堂…
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應當悲哀…
“父親…”侯泰走到近處低聲喚道。
侯父睜開了眼睛,滿眼疲憊道:“去看過你大哥了?”
“孩兒已經去看過兄長了…”
“嗯,坐吧。”
侯泰老老實實的坐到下首的椅子上,低著頭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侯父道:“你大哥需要休養一段時間,家里的生意你來料理吧,你之前料理的那些還管著,你大哥手里的也接過來,讓他好好調養調養。”
“父親,孩兒能耐有限,料理一點生意就已經勉為其難了,如何再敢加多,況且這些生意都是兄長在打理的,孩兒實在不敢插手…”
對于他的謙遜恭敬,侯父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你也看見了,你大哥不休息一段時間是不成的,家族里面能靠得住的人不多,而你又歷練多年,正是該承擔責任的時候,就不要推辭了!”
每個大家族里面,也都有個人的利益。
侯父這一支自然要守住自己的地盤和利益,如果讓家族里的別人來插手生意,他又怎么會放心呢。
所以盡管他不喜歡侯泰,可這畢竟是自己的兒子,不會坑害自己,以前也沒有出過差錯,也算是無奈之下最合適的人選啊。
侯泰微微躬著身子,道:“是,孩兒遵命,不過兄長做的都是家里重要的生意,孩兒實在不懂,以后還要多請父親教誨…
另外兄長若是醒了,還請父親給兄長說說,免得引起誤會…”
“嗯,這點你不必擔心,你也是父親的兒子,你們兄弟以后還要攜手并進,不必見外…”此時的侯父臉上泛起了慈父的溫情,眼睛看著侯泰也滿含慈祥。
侯泰似乎有些受感,眼圈微微發紅,心情也有三分激動道:“孩兒明白,以后一定好好幫著兄長料理家業,請父親放心!”
侯父從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函道:“你到這個地方,把交易的東西帶回來,都在上面回去再看吧。”
“是,孩兒明白。”侯泰接過信函小心翼翼的放到自己的衣襟里面。
“嗯,去吧…”
“父親珍重,孩兒告退…”
侯泰躬著身子行了一禮,慢慢往后退去。
“泰兒…”
就在他將要走出房門的時候,侯父一聲輕喚,侯泰趕緊回頭,行禮道:“不知父親還有何吩咐?”
“這份家業,有你一份,放心!”
侯泰聽聞這話,趕緊伸手去摸鼻子,隨即深深的低下頭來,一副受寵若驚,感動涕零的模樣…
聲音也有些嗚咽:“多謝父親…”
“去吧,早去早回…”
侯泰走出家門,臉上的感動和恭敬瞬間一掃而空!
若自己是個初出茅廬沒有見過什么世面的小子,方才哪位營造出來的父子親情還真會把自己給迷惑了!
可惜,自己已經不是懵懂少年,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欺騙的了!
多年的冷眼,多年的屈辱,多年的奔波,見過了太多人心險惡,
而這一切全是自己的父親帶給自己的,他就是罪魁禍首,自己又怎會不知!
呵呵,家業有自己一份?
那也要看多大的一份!
自己為家中出力那么多,可是分給自己的卻只有幾間鋪子,現在大哥不行了,無人可用了,又拿這話搪塞自己…
真是好算計啊!
他的心已經冷了…
所以一出家門,卸下了偽裝,侯泰就毫不猶豫的坐上了馬車,再也沒有回頭多望一眼!
第二天一早,侯泰就帶著十幾個侯家的心腹,也是他父親的心腹來到閩江邊上。
那里有碼頭,侯家的船也停靠在那里,然后他們帶著幾條船一路往上游而去。
站在船頭上,侯泰拿出來自己懷里的那封信函,上面有標注的地方。
船只北上,一直行進了一百余里,此時水面寬闊,水流變緩。
等到黃昏的時候,侯泰看到岸邊石壁上的標記,就命人停船靠岸。
水上跑船的也經常在合適的淺灘歇息,以免夜里看不清水道,遇到急流的時候導致貨物受損。
等他們把船只靠岸,拿出隨身攜帶的干糧吃喝之后,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然后侯泰就命人下水打撈,那十幾個侯老爺的心腹也見怪不怪,沒有任何人發出異議,下到水中就摸索了起來。
“這里有箱子!拉上來!”
把繩子綁到水下的箱子上,船上的人用力拉起,緊接著一個沾滿了河底泥沙的箱子就被打撈了上來。
望著這個臟兮兮又沉重的箱子,侯泰不由得心頭一緊!
難怪那天用了自己的馬車之后要沖洗!
一個馬車上若是堆放幾個箱子,恐怕早就臟的不成樣子了!
沖洗,不過就是為了消除痕跡!
雖然沒有打開箱子,可是侯泰心里已經確認了,這箱子里面裝的必然是銀幣!
否則什么樣的生意要要做得這么隱蔽?
連雙方見面都不會!
自己家,還真與假幣案有!
暗暗吸了一口涼氣,底下的人繼續打撈,一口又一口的箱子被撈了上來,堆在船艙里面…
可是侯泰的眼睛卻飄向了遠處的樹林…
此時在樹林里,蔣瓛帶著一隊錦衣衛安安靜靜的潛伏著。
一個渾身濕透了的錦衣衛在暗哨的帶領下,前來稟報,
壓低了聲音道:“啟稟大人,卑職親自潛到水下,發現水中有幾十口箱子,卑職害怕被人察覺,所以只打開了一口箱子,里面全是這個,請大人查看…”
說著掏出一枚銀幣,雙手奉上。
侯泰在錦衣衛的控制之下,所以蔣瓛在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他們要去接受銀幣,
并且如何接收,標記是什么,侯泰都說的一清二楚,因此蔣瓛才會帶著錦衣衛早早來到,并且率先派人查看。
蔣瓛接過來,趁著月光看看了,雖然看不真切,但是從手感還有銀幣的重量上來看,就可以確認是假幣無疑!
還真是被自己抓到了尾巴!
他明白眼前這個錦衣衛百戶之所以渾身濕透,這是在向自己邀功,可現在蔣瓛哪有心情搭理他,揮手別讓他退了下去。
“馬大人,你怎么看?”蔣瓛轉頭向自己身旁的馬和問道。
馬和皺眉道:“對方還真是狡詐無比,運送銀幣居然都不露面,看來非常謹慎啊…
周圍查過沒有,對方當真就沒有留下人看著嗎?”
蔣瓛搖了搖頭道:“都查過了,周圍沒有可疑人等,tnd!賊人連個眼線都不留,也不怕這些銀幣被其他人挖走了!”
一旁的王義懊惱的拍了一下大腿道:“那書信呢,侯泰不是說從他父親手中接過一封書信嗎,咱們直接把他父親抓起來審問不就完了?他還敢不招?”
“不行!”
蔣瓛揉了揉發緊的太陽穴,“
對方既然如此小心,極有可能在書信上也動了手腳,書信只要多轉幾手,讓不相干的人送,咱們就追查不到!
那封書信我看了,就是一串數字,應該是銀幣的數量,還有標記地點的圖形符號,上面連那條江哪條河都沒有寫明白…
這樣的書信就算丟了,別人也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么,所以追查書信肯定行不通!”
“tnd!不愧是賊人!真是太賊了!”王義氣憤的罵道,“那現在該怎么辦?任由這些銀幣流出去?這要是讓陛下知道了…”
此時蔣瓛也拿不準主意了,讓銀幣流出去陛下若是怪罪下來,自己的腦袋可不夠砍了!
可若是把它們截獲…這不等于告訴對方了嗎,如此一來這條線肯定就斷了!
再想找新的線索可就難了!
而陛下又讓盡快破案,時間不等人啊…
躊躇再三還是轉向了馬和,此時他可不敢爭奪主導地位,這樣的位置就算爭下來,也會腦袋搬家!
所以蔣瓛拱手道:“馬大人,此事該當如何還得你拿個主意…”
若論與陛下了親近關系,蔣瓛知道自己不如馬和,所以主動退到了后面…
這也是為了自保…
馬和也覺得頭痛無比,現在這件事就是明擺著的,這些假幣截獲不截獲都不妥!
明知道蔣瓛在甩鍋,可馬和也不得不接!
陛下讓自己主導此案,在這個難以抉擇的時候豈能推卸責任…可自己也不想有負陛下所托呀…
長吐了一口氣,把心中的抑郁和為難都吐了出去,馬和的眼神也堅定了起來,
目光灼灼,咬著牙說道:“此時絕不能打草驚蛇,讓他們走,陛下若是怪罪,由本官一力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