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廷中設有僧錄司,掌天下僧教之事,在地方上,各府設僧綱司,掌本府僧教之事”。
任亨泰繼續說道:“僧眾在佛教中遵守的清規戒律,由地方和中央的僧司衙門進行管理和指教,而有司官員是不得插手的。
但是,在管理的過程中,朝廷律法原則性問題,就要有所分割了。惟有僧眾所犯之事與軍民相平,方許有司懲治。
僧人如果參加一些違反律法上的活動,僧司衙門便無權管轄,則要交由地方衙門進行管理。”
大明剛剛建立的時候,佛教的各個教派也在互相攻伐,為了統一佛教,朱元章下令首先舉行了高僧說法的盛會。
并在洪武十五年,規定由中書省中的禮部等世俗衙門管理佛教。
齊泰也說道:“度牒的頒發,除了提高僧人的質量與形象之外,最主要的還是控制僧人的數量。
因為成為僧人不事生產,不交國稅,而且還有許多的香火供奉,有許多的捐資,生活本就富余,況且他們還有不用繳納賦稅的田地,
因此僧人的數量一旦大量增加,對于朝廷的稅收和人口將會帶來很大的影響。”
因為寺廟里面的僧人不事生產,衣食住行都要靠著百姓的施舍,所以他們就會成為一種負擔。
個人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后任亨泰總結說道:“普天之下,在寺廟、道觀、庵堂之中,未免會有粗陋的僧人,
他們在寺廟之中,不務僧人的本分,進行俗世之中的茍且之行,導致門風敗壞,為人所不恥!
其次,寺廟還是許多盜賊的藏身之處,他們為了躲避朝廷的追捕,就出家為僧人,而佛門又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即便是在外面殺人放火,有時候他們也敢收納,所以就成了藏污納垢之地!”
“還有,寺廟的田產還可能成為逃避稅收的幌子,這些田產有的是官府賞賜,有的是富人捐贈,
還有是寺廟里面購買土地,甚至還有百姓掛靠,這些都不用繳納田稅…”
“況且如果任憑寺廟的數量慢慢增加,如何管理好佛教,也是一個不小的考驗,而且隨著僧人數量的激增,以及寺廟的擴建,
佛寺的內部事務成為了明廷難以觸及的地方,很難管理,如果假借著佛道的名義行不軌之事,很容易蠱惑人心,往往也很難發現…”
朱允熥滿意的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們禮部,對于這些問題可有什么應對方桉?”
任亨泰回答說道,“回稟殿下,微臣有些想法,還請殿下圣聽,第一就是要限制僧道和尼姑的數量,朝廷規定三年一度,也就是三年要舉行一次考試,
凡考試不過的僧人都會取消度牒,相應的能夠考過的也會頒發度牒,所以微臣覺得可以改為五年一度,從而限制人數。”
“另外,對于各地寺廟數量,和每個寺廟的規模,以及人數也需要作出規定,防止地方上無休止的修建寺廟,勞民傷財,并且現有寺廟不能隨意擴建…”
“第三,要對觸犯清規戒律的僧人進行打擊,這個權利要收歸官府,一旦他們不好好修行,卻貪戀紅塵,
那就說明他們凡心未死,這樣的人如何能夠修成正果?所以應該收回度牒,勒令還俗。”
“還有,清理現在所有沒有度牒的僧道尼姑,按照朝廷律法,男子出家為生去了年滿二十,
女子出家為尼需要年滿四十,對于那些不夠年歲的,一律讓他們還俗,還要作出相應的懲處。”
朱允熥道:“不錯,任侍郎果然成竹在胸,你們禮部你個奏折,隨后呈送上來吧。”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看了一旁的鐵鉉一眼,慢悠悠的端起茶杯,輕輕的吹了吹并不存在的浮沫。
鐵鉉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暴昭,依我看來,收繳寺廟庵堂的田產房屋,就交到商貿司吧,由商貿司統一調配管理,你覺得如何?”
齊泰被調去吏部擔任郎中,現在戶部除了侍郎郁新、傅友文,就數暴昭了,他原本就是頂替了齊泰的空缺。
暴昭明白,鐵鉉說是把收沒的這些田產房屋歸到商貿司,其實就是歸給殿下做皇莊!
殿下這是當面要挖墻腳啊!
“鐵大人,這恐怕不妥吧,這些都是官府抄沒的,你當歸到國庫才對,再說了,你們商貿司管理的就是商貿之事,這些可不歸你們管啊…”
鐵鉉立即無言以對!
再爭辯下去,再一心為皇太孫謀求好處,自己都快成皇太孫的狗腿子了!
自己可不想當個佞臣。
所以眼睛看向別處,再也不開口了。
朱允熥心里暗罵道,這些文人就是臉皮薄!一大筆錢放到眼前,還要什么面子!
這時候就該“據理力爭”啊!
見其他人指望不上,朱允熥便親自下場了,“唉…”
先是一聲長嘆,接著說道:“這些寺廟道觀,歷來受到朝廷的卷顧,免去他們的田稅,也免去了他們的丁役,
可他們藏污納垢,辜負圣恩,實在讓人傷痛,就算是抄沒一點兒田產,他們也難以贖罪!”
“不過在抄沒的時候,你們還是要做好記錄,登記造冊,有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孤王用這些東西,也好像善良百姓施恩,以獎勵他們的勞苦…好了,你們退下吧。”
眾人無奈,只好起身行禮道:“臣等告退…”
碰上一個愛錢的殿下,他們也沒辦法呀。
朱允熥知道,別看一個寺院的田產房屋可能并不是很多,可要知道大明有多少的府縣,每個縣里面都有寺廟,有的甚至好幾座!
這其中多數的寺廟都不是朝廷允許的,而是地方的鄉紳出錢修建,就按每縣查出來一座違規修建的寺廟,那整個大明就有一千四百多座!
按每個寺廟有地百畝來算,那就是十四萬畝土地!而且還是往少了算!
而寺廟里面的土地,大多都是肥美的良田,畢竟捐款捐地,就是為了謀求佛祖的庇佑,
誰會拿一些寸草不生的荒蕪土地湖弄佛祖?那樣做不但不得佛祖喜愛,反而會讓佛祖厭惡,招來降罰!
所以這些土地,必然價值極高!
所以只要進行一次厲害的整頓,自己手里的就能得到大片良田!
而這還只是田產,哪個寺廟里面沒有一些積蓄?和尚們喜歡塑金身,有了錢就喜歡置辦這些,這可都是錢啊!
而寺廟的房屋,也可以售賣出去,無論是售賣給官府還是個人都行,再者也可以租賃出去,做倉房、客棧都行,這又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這些加在一起,最后的收益肯定比抄幾位親王的家來的多!
至于欺騙魏國公家的水月庵住持慧能師太,也早就下了大獄,是別想活著出來了!
如果詐取一點錢財那還到罷了,可她竟然對魏國公年幼的妹妹下手,這種人為了名利,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既然她敢這樣膽大妄為,就要做好喪命的準備!
送走了眾人,朱允熥又開始了忙碌。
此時太監李福前來稟報說道:“殿下,攝理貴州宣慰使的奢香夫人前來覲見,這是奢香夫人呈送的。”
說著把一份清單放在朱允熥面上。
“奢香夫人,就是永寧宣撫司、彝族恒部扯勒君亨奢氏之女?”
“回稟殿下,正是此人。”
朱允熥拿起桌子上的奏章,打開觀看,直接上面寫了長長一段官話,無非就是稱贊朝廷對宣撫司的恩待,以及他們的感激之情,
后面還有禮品的清單,寫著更牛三百頭,水西名馬一百匹,山羊兩千只,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都是當地的特產,也有購買的貨物。
朱允熥吩咐道:“她在殿外嗎?”
李福回答說道:“她在驛站里面等候,這是她呈送的,陛下讓人帶過來交給殿下。”
之所以沒讓對方直接入宮,是因為涉及到土司的事,朝廷需要有些斟酌,所以一般都是在驛站等候,等到皇帝騰出時間接見。
朱允熥吩咐道,“奢香夫人有功于朝廷,要讓人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是,奴婢遵命。”
“另外,她兒子不是去年才從國子監結業回去嗎,那時候她就來過吧?”
“殿下,去年十月奢香夫人派遣子媳奢助,以及把事頭目允則隴,帶上水西名馬六十匹入朝謝恩。”
“哦,原來不是她本人…”
說起奢香夫人,她在歷史上可是一位巾幗英雄!
元朝至正十八年奢香出生于四川永寧,她是四川永寧宣撫司、彝族恒部扯勒君亨奢氏之女。
后來嫁給了彝族土司、貴州宣慰使隴贊·藹翠,婚后常輔左丈夫處理政事。
明洪武十四年,藹翠病逝,因兒子年幼,年僅二十三歲的奢香承擔起重任,攝理了貴州宣慰使一職。
奢香攝理貴州宣慰使職后,筑道路,設驛站,溝通了內地與西南邊陲的交通,鞏固了邊疆,促進了水西及貴州與中原的聯系。
明洪武二十九年,奢香夫人病逝,年三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