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
羅旋就準備帶著盧苗,回到自己租住的那個房子里去。
然后讓人捎話,去把邱小剛給找過來。
羅旋這是打算讓邱小剛,將自己買的騾子、和小馬駒,往小老君山那邊送。
而自己則留在紅星公社街上,陪著盧苗閑逛兩天。
“我不愿意住在街上。”
盧苗聽了羅旋的打算之后,便開口道,“我想和你一起,去小老君山看看。
住在這紅星街道上,有什么意思呢?上街走到下街,攏共也就是十幾分鐘的事情。
哪有什么好玩兒的?呃...也就是那個兔頭好吃,真還挺香的。”
羅旋道,“小老君山里面,才不好玩兒呢!地無三尺平,十里不同天。
氣候又多變,說下雨就下雨、說晴就晴。或許山這邊在下雨,而山的另一邊,卻是艷陽高照。
而且,山里面那些生產隊里社員們的生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怕你看見了,會流淚...”
盧苗撅嘴道,“我又不是我們學校里面那些、只會康慨激昂演講,說的聲情并茂,把他們的理想,說的無限高大的同學們。”
“我就是想,多去了解一些人間疾苦。
想知道,你平日里都是和哪些人在打交道?你平時,究竟是過的什么樣的日子?”
盧苗微微嘆口氣:“羅旋哥,你知道嗎?自從和你接觸過一次、后面又書信來往過幾回之后。
我便慢慢感覺到,我在學校里面結交的那些、以前看起來很高大上的學長們。
現在,
我再看到他們的時候、看見他們在講臺上康慨陳詞、要么怒目圓睜,要么神采飛揚、揮斥方遒的樣子,
我就感覺很好笑。
感覺他們特別的膚淺、特別的幼稚。”
“我想來想去。最終我明白了,他們身上和羅旋哥你比起來,少了一份靈動、少了一絲煙火氣息。
如今我看來,他們活的不真實。似乎是兩腳踩在云端上,輕飄飄的。絲毫不接地氣。”
盧苗捋捋自己的耳發,
朝著羅旋嫣然一笑:“我覺得,羅旋哥哥你活的很真實,也活得很自信。
你從來不會去刻意的討好權貴,更不會去鄙視那些,活的很艱難的人。
無論是陽春白雪也好、還是下里巴人也罷。
似乎在羅旋哥哥你的眼里,都是一樣的。你是不是覺得,這就是生活的組成部分?”
羅旋嘿嘿一笑,“我就是生產隊里的一個小社員。哪有你說的那么平凡而偉大?
好了好了,咱們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去體驗一把山里的生活。
那咱們還是不要,再繼續討論這些形而上的東西了吧?
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這里趕往小老君生產隊,足足有40多里路。
如果要趕到小老君山的話,就得超過50多里了。
我們要是現在還不出發的話,恐怕走到天黑,也未必能趕到小老君生產隊。”
既然二人已經商量好了,要一起往小老君山進發。
隨后羅旋,就跑到牲口交易市場上去,驅趕自己買好的騾子和那匹小馬駒。
這一次,自己還順便買了20來只小豬仔。
山里面的野果多,野草多。
再加上這次山里面開荒種地,到時候,收獲的秸稈也挺多的。
我現打算給讓他們養上一點豬,把一些利人類利用不起來的糧食秸稈、潲水之類的東西,用來將他們轉化為豬肉。
這樣一來,
長駐在小老君深處的那幾十號人,他們的肉食供應,就能得到長期穩定的保證。
來到深處交易市場,此時整個市場已經靜悄悄的。
所有人參與交易、或者是執勤的人,此時都已經走了個精光。
在市場旁邊那個小樹林里,羅旋找到了還在那里、老老實實替自己守護著買來的牲畜的,梧桐大隊長他們。
遞過去兩包煙,以示謝意。
然后大隊長他們,幫著羅旋將買來的豬仔,往騾子背上扛著的籮筐里放。
互相致了謝意之后。
大隊長他們都走了之后,樹林里面,就只剩下羅旋一個人了。
見四下里靜悄悄的,羅旋抓起籮筐的10來只小豬仔,隨手就將他們放進了空間里面。
自己的空間,現在已經越來越大。
是時候可以擴大一點,空間里的養殖規模了。
羅旋正在牲畜交易市場,旁邊的小樹林里忙活。
而盧苗跑到餐飲服務社,去打包了10來個兔頭。
她聽羅旋說,山里面還有兩位姑娘,很喜歡吃餐飲服務社的、那種放了糖精的白面饅頭。
據說還有什么豌豆餅?
因此,
盧苗又磨著顧胖子,把餐飲服務社早上賣剩下的,饅頭、油條還有豌豆餅。
又打包了一大堆。
說實話,盧苗從小是沒吃過苦的人。
她對于錢這個寶貝,好像比陳曉端都還更沒有概念。
只要羅旋說身邊有誰、喜歡吃什么。盧苗嗖嗖嗖的就買,并不去考慮什么價錢。
更不會去考慮這些東西,有多少人農村孩子饞了一個月、兩個月,甚至是半年、一年。
都吃不上一次...
在盧苗的認知當中:似乎這些東西,都是屬于想吃就吃系列。
沒辦法,
出身不一樣,決定了一個人的行為方式,和看問題的層次不同。
等到羅旋和盧苗匯合之后,兩人便趕著一大串牲畜,往小老君山走去。
其實,騾子是一種非常好驅趕的動物。
它的脾氣不如驢那么倔、也沒馬那么暴烈。
只要牽著前面那頭騾子往前走,后面自然就會排成一串,跟著前行。
盧苗腳上的這雙鞋,其實并不適合走山路。
才走出去10來里遠,盧苗就直呼自己的腳丫子受不了了。
好在買那匹馬駒的時候,賣方還附帶贈送了一套簡易的馬鞍。
什么金鞍玉馬,就不要想了。
生產隊里用的這種馬鞍,只能說它的名字叫做馬鞍。
實際上,
這是方便用來給馬背兩邊,放裝滿了貨物的籮筐的玩意兒,做工非常的粗糙,而且原始。
它的它的主要功能,就不是用來讓人騎馬馬的。
也就是個初通木匠活的社員,為了掙個3天的工分,而加班加點的做出來的東西。
還能指望它的質量,會有多好?
將盧苗扶到馬背上。
從來沒騎過馬的盧苗坐在上面,搖搖晃晃、東偏西倒,實在是讓人心里面,忍不住替她擔憂的要命。
而坐在馬背上的盧苗,她自己也嚇得不輕:“哎呀,不行啦,不行啦!我要下來,我要下來!太嚇人了。”
看她確實害怕的要命,羅旋又只好將盧苗,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可沒走幾步,盧苗又滿臉痛苦的蹲下身子,將自己的一只鞋脫下來,抖抖里面的沙塵。
只是她的腳上,如今已經起了幾個泡。
光抖抖沙塵,其實是毫無用處的。
看著一瘸一拐,越走越慢的盧苗,羅旋嘆口氣。
扯過那匹小馬駒,羅旋將盧苗抱上去,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馬,坐在她的背后。
羅旋用自己的雙臂,將盧苗緊緊的夾在中間。
這樣一來,
從來沒騎過馬的盧苗,她坐在馬背上就能安穩下來、便不會再害怕了。
哎,只可惜蘆苗倒是安穩了。
可自己聞著她身上的青春氣息、鼻尖上充盈著,那一股雨后的草木清新味道。
再加上山路崎區、馬背起伏,緊緊貼著盧苗后背上的羅旋,又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呢?
就這樣痛并快樂著的、往前行進了20多里路。
此時的天色,已經開始漸漸的暗澹下來了...
“我渴了。”
坐在馬背上,一路都是滿臉通紅的盧苗,指著前方那個小竹林后面隱隱約約的房舍。
開口道,“那里有一個小村莊,我想到里面去討點水喝好嗎?”
那一個村子,其實就是羅旋曾經在那里村口,撿到一個女嬰那個村莊。
“不好。”
羅旋搖搖頭,“那個村子里面沒人。你進去了,恐怕也找不到水喝。”
自己平常喝水,都是進空間里面去喝泉水。所以羅旋出門的時候,從來沒有帶水壺什么的習慣。
“既然那里有一個村莊,怎么可能沒人呢?”
盧苗不解的問,“那生產隊里面的社員,他們到了這個點兒,也應該收工回家了吧?”
羅旋指著那個村子。
問盧苗,“那你可曾看見,那里有炊煙升起?我們現在離那個村子已經這么近了,你可曾聽到有土狗,在那里狂吠?”
“咦,對呀!我這一路上走來,也路過好幾個村莊了。”
盧苗好奇的扭過頭來,差點和羅旋撞了個嘴對嘴,“我們先前的時候,已經路過了好幾個生產隊。
我只看見有一些社員們,扛著鋤頭收工回家。卻沒有聽見一次狗叫,這是為什么呢?
不是說農村里面的人,家家戶戶都喜歡養狗,來看門守戶嗎?”
羅旋微微嘆口氣,“以前每個生產隊里,至少10來8條狗,還是有的。只不過...
你也知道的,現在的糧食,實在是有點緊張。所以...現在你能明白,為什么聽不到狗叫聲了嗎?”
盧苗一怔!
緊緊貼著她后背的羅旋,明顯感覺到了盧苗的身子,此時正在發僵...
“羅旋哥哥。我,我想進那個村子里看看,行嗎?”
沉吟片刻之后,盧苗很大的決心。
聲音很溫柔、但卻異常堅決的說道:“因為你住在生產隊里,所以,上一次從你那里回去之后。
我一到禮拜天有時間的時候,就會跑到市郊的那些生產隊里,去逛逛、去和村里的那些老人們聊聊天。”
盧苗嘆口氣,“所以,生產隊里有些社員,他們家里的日子過得比較艱難。這些事情,我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些的。”
盧苗扭頭,
緊貼著羅旋的臉,吐氣如蘭的說道,“我就想要進去看看,就看一眼,成嗎?”
見羅旋不答。
盧苗伸出一只手,揪了揪羅旋的耳朵。
嘴里嬌笑道:“你放心吧,我的內心,沒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而且呀,中午吃的那個麻辣兔頭,好吃是好吃。
只可惜吃了之后,我這嘴里干的,就和快要裂開一樣的。求求你了,就讓我進去看看吧!都快渴死我了。”
盧苗吃了兔頭,現在感到口渴。
這倒是實情。
她要進村子里面去找點水喝,應該也是盧苗心里的真實想法。
現在看來,
其實她想進去,看看村里面的情況。這個愿望,恐怕來的更為強烈一些...
原本羅旋是打算,讓盧苗在馬背上等一等,自己借口進村里面去給她找水。
然后自己跑到村里面之后,就可以躲起來,從空間里面給盧苗弄點水出來,給她解渴就行了。
盧苗的態度,是如此的堅決,恐怕已經容不得自己拒絕了...
無奈之下,
羅旋只好說了一句:“這個村子里面的社員,恐怕已經集體搬遷了,我估計你進去,是找不到一個人的。”
二人走到村口之后,羅旋便勒住馬韁。然后翻身下馬,將盧苗也從馬背上給抱了下來。
此處沒有雞鴨,慣常的那種咯咯嘎嘎的叫聲。
沒有狗的吠叫。
沒有孩童的打鬧嬉戲聲。
也沒有農家婦女,那種大嗓門呵斥自家男人的聲音...
什么都沒有!
只有讓人感到恐怖的寂靜...
村口那一尊“吞口”石凋,依舊還在睜圓了它那一雙很夸張、很凸出的雙眼。
“嘔…”
剛剛進到村子里,一股強烈的腐臭氣息,便涌入了盧苗的鼻腔之中。
“這是什么味道?”
盧苗死死拉住羅旋的手臂,滿臉緊張的望著羅旋,“羅旋哥哥,這是什么味道?”
羅旋拍拍盧苗的后背,拉著她的手。
柔聲道,“這是柴草、牛糞、死老鼠裹雜在一起,發酵腐爛后的霉臭氣息。
擱在農村里,這就叫做五毒氣息。其實就是因為房子久了,沒人住。
什么毒蛇蜈蚣的,喜歡盤踞在里面。久而久之,就會產生一股濃濃的霉臭味道。
這種味道很難聞。
或許是這個村子里的大家伙兒,都搬走了吧!要知道,很久沒有人住的房屋里面,時間長了,都會有一股很難聞的臭味的。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么,不讓你進來看了嗎?”
盧苗微微一怔...
隨后,
“嘔——”
盧苗的嘴里,吐出一大股嘔吐物。
只見她痛苦的蹲下身子,一邊嘔吐一邊哭喊道,“羅旋哥你騙人!你為什么要這樣?”
羅旋微微嘆口氣:“難得湖涂。要不然,我還能怎么說呢?”
說著,羅旋隨后從自己的挎包里面,掏出一疊衛生紙,從中抽出兩張。
然后蹲一下身子,替盧苗擦去她嘴角的殘留物。
再換幾張新紙,羅旋細細的替盧苗擦干她美麗的大眼睛中、嘩嘩流淌出來的眼淚...
安撫半天,勸解了她半天。
最終,失魂落魄的盧苗在羅旋的攙扶下。
歪歪扭扭的走向那匹小馬駒。
騎在馬背上,一路盧苗的嘴里,都沒再吐露任何一個字。
兩人就這樣,相擁無言的、朝著小老君生產隊緩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