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這一番話。
羅旋是說給,站在一旁的拓海麗聽的。
她表面上,假借著來給自己送飯的名義,其實是想問一下羅旋:晚上要不要來把羅旋“順走”?
別以為拓石展倆爺孫,他們干不出來這事兒。
只不過由于院子里的人,一直你來我往的很多。
拓海麗站在旁邊,已經快一個小時了,她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和羅旋說上兩句話。
如今,
拓海麗聽見羅旋這么一說,她心里便安下心來:原來,羅旋這次的事情,最終會有別人來頂住...
上級拍了下來的板子,終究不會落在羅旋的身上。
現在這里留下也無益,拓海麗和羅旋道了一聲別,然后便轉身回家去了。
是夜。
由于所有的羈押室里,都有人。白宇便只能和羅旋,擠在同一間屋子里。
白羽坐在椅子上,借助著馬燈發出來的燈光看書。
而羅旋則坐在床板上,望著屋頂發呆。
“羅旋,你要不要看一會兒書呀?”
白宇見羅旋無所事事,便開口道:“你還這么年輕,就應該把學習放在首要的位置。
你要是看多了選集的話,你的思想境界、和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將會得到一個巨大的提升,甚至是一個質的飛躍。”
羅旋回道:“你看吧,我已經看過了。說不上倒背如流吧,但滾瓜爛熟,還是沒問題的。”
白宇放下書,嘴里呵呵一笑,“喲,口氣不小嘛!”
隨后白宇又抽出其中幾段話,來考校了一下羅旋。
見對方果然對答如流,白宇頓時來了興趣:“羅旋,等你高中畢業了,有沒有興趣來當我的助理?”
羅旋瞥他一眼,“你就這么自信,你將來一定能夠坐上、夠級別配備助理的位置上?
宦海沉浮,世事難料。難道這是梁靜茹給你的勇氣?”
白宇一愣,“我不需要誰給我勇氣。我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一點點、一點點的熬。
好好工作,上個10年8年。我相信,我一定也能干出點成績來的。羅旋,剛才你說的那個梁靜茹,她是誰?”
“不告訴你。”
羅旋開口道,“我這個人天生懶散,不想踏足那方面。而且,我也沒打算去上高中。而是想考一個中專,學上一門技術。
那樣的話,我不但有一技傍身。而且,國家還給我包分配工作呢!何樂而不為?”
白宇嘆口氣,“可惜了!你要是能夠來幫助我的話。我敢說,我以后的路上就會如虎添翼一般。”
羈押室里,羅旋和白宇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正在此時,
房門外響起輕輕的敲門聲,“請問羅旋在嗎?”
羈押室的門并沒有關。
那個門上的木柵欄之間,都是拳頭大的縫隙,既擋不住寒風、也擋不住蚊子。
關和不關,區別不大。
來人很客氣地敲了敲門框。然后便走了進來。
羅旋和白宇二人一看:原來卻是一位漂亮的年輕姑娘。
“你們好!我叫王瑞。”
姑娘一進門,便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道,“我是咱們公社,新調來的廣播員、兼縣廣播站的通訊員。”
白宇站起身來,禮貌的伸出手和王瑞握了握。
然后一指羅旋道,“他便是你要找的人。你有什么事情,就和他說吧。”
說著,
白宇便背負著雙手,走到院子里去散步去了。
“你就是羅旋同志吧?是這樣的。
自從張維同志,他一連寫出來很多篇優秀的通訊稿之后。他呢,就被縣廣播站給提拔到縣里面工作去了。”
王瑞道:“我今天去鄉下采訪去了,所以回來的比較晚。
等我回到公社之后,聽說你已經滯留在這個院子里了。
但是公社的伙食團里,現在已經關了門,所以我也就沒來得及,給你帶點晚飯過來,實在是抱歉啊。”
羅旋微微點頭。
沒有和眼前這個、虛頭巴腦的姑娘計較。
公社的食堂關了門。
顧胖子的餐飲服務社,難道也歇業了?
“羅旋同志,我聽說你們正興大隊,這一在這一次的抗蟲減災工作當中,工作成績卓有成效。”
王瑞掏出一個采訪本,
準備開始作記錄,“我想請問你一下,當初你是怎么想到的這么一個辦法,來大規模的驅趕蝗蟲?”
羅旋微微嘆口氣,“首先我要更正你一點:我不是正興大隊的社員。所以請你不要扯你呀、我的正興大隊。
其次呢,
這是消滅蝗蟲!消滅,消滅,消滅蝗蟲!重要的事情,我給你強調三遍。
正興大隊的一切策略,那都是在消滅蝗蟲!而不是驅趕!
你要把這點搞明白先,然后再來和我說話。”
這個憨婆娘,浪費了一身臭皮囊...
羅旋瞟了她一眼:果然是越大越沒腦!好端端一件事情,從她嘴里說出來。
性質就變得截然不同了。
“呃...羅旋同志,我這是正常的采訪,請你配合一下好嗎?”
王瑞臉上涌起一股寒霜,然后正色道,“現在,我就要想搞清楚一件事情。你當初,是怎么想到這么一個辦法的?”
羅旋指一指門外,“那是白宇同志的創意。只不過,他擔心這個法子有什么不穩妥的地方。
因此,才先首先選擇了正興大隊作為試點。
如果經過實踐檢驗,這個辦法確實有成效的話。用濃煙撲滅蝗蟲法,就會推廣到整個紅星公社、以及整個榮威縣。
甚至是整個江內地區,都采取這種煙熏火燎的方式,去大規模的撲殺蝗蟲,也是有可能的。”
涼的!
自己巴不得和這件事情,早點撇清楚關系。
眼前這個憨婆娘倒好:死活咬住自己就不松口!
“哦,原來是這樣的啊?”
王瑞一聽,原來這件事情既然和羅旋沒關系、是縣里派來的那位年紀輕輕、英俊瀟灑的白宇同志提出來的這么一個法子。
這下子,
王瑞就覺得自己在羅旋里,就沒有了繼續待下去的意義了。
再多說半句話,她都嫌浪費時間!
“那就沒事了。”
廣播員王瑞站起身來,晃的羅旋的視線一陣繚亂,“羅旋同志,那就打擾了。再見!”
“不再見。”
羅旋冷冷的丟過去一句:“打開,把你的格局打開。你要想報道,就去報道整個紅星公社、甚至是整個榮威縣。
在這一次抗蟲減災工作當中,所取得的全面的、巨大成就!
而不要老是咬著一個小地方、一個小山村死死不放。”
王瑞聞言臉一紅:什么叫咬住一個地方、還死死不放?
眼前這個家伙,這是在罵誰呢?
要不是上一任廣播員張維,
他臨走之前,
曾經拍著王瑞某個地方說了一句:你要想在紅星公社廣播員這個位置上,干出點成績來。
就千萬要和羅旋搞好關系,緊盯住這個人身上不放,絕對會有讓人驚喜的好新聞素材的話...
這個王瑞姑娘,早就和羅旋翻臉了!
“粗鄙。”
冷冷的吐出這么兩個字,王瑞轉身走到羈押室門外,沖著夜色中的白宇嬌聲道:“白羽同志,我想采訪一下你,請問現在你有空嗎?”
白宇都被滯留在羈押室里了,屁事沒的做,他怎么可能沒空呢?
但讓王瑞萬萬沒想到的是:
白宇只是在黑暗中,對她微微一笑,然后澹澹的吐出兩個字:“沒空。”
這娘們還是憨吶!
不會說話吶。
要是遇到張維的話,他就不會問出來“你有空沒空”這種廢話。
而是直截了當的來上一句:“白宇同志,我想請問一下,這一次滅蟲減災的行動之中,您是如何如何...
一切就OK了!
這一次,
源自于正興大隊,利用柴油和硫磺消滅蝗蟲的策略,肯定是要在整個紅星公社給推廣開來。
然后蔓延至,整個榮威縣全境所有的公社、所有的大隊。
如果這個王瑞,她稍微聰明一點的話,就應該直接去縣府、或者至少是紅星公社里面。
大肆宣揚這個滅蟲方法的獨特性、和有效性。
將公社領導、或者是縣里領導的功勞,給放大、給宣揚出去...
雖然說利用煙熏火燎的方式,去驅趕蝗蟲,終究還是會引起別的鄰近縣市群眾們的不滿。
最終,
榮威縣和紅星公社的相關負責人,鐵定得挨一頓狠狠的批評!
但在很多人的心里面,其實會肯定這兩個地方,所采取措施的正確性、和必要性。
在私底下,
有人一定會肯定榮威縣、和紅星公社,在這一場防蟲減災戰役中,所取得的輝煌成績!
那個傻乎乎的王瑞,連這一點脈搏都摸不準,真是傻子他麻麻給傻子開門。
傻到家了!
而且,
王瑞她今晚一上來,開口就把羅旋給得罪了。以至于羅旋,都懶得出言點撥一下她。
就她這智商,還想干出工作成績?
除非她上面有人...
打發走了那個討厭的王瑞,白宇又回到屋子里繼續看書。
羅旋呆坐了一會兒,實在是無聊。
便站起身出了羈押室,徑自走出院子,在公社大院里面去閑逛起來。
還好,
公社大院里面,雖然大家伙兒說已經下班了。
那位先前,出去通知某個生產大隊,趕緊發動社員們收集蝗蟲的聯防隊干部。
他還在辦公室里值班。
等到羅旋推門走進去,那位聯防部干部一看。便嘿嘿一笑,隨手從值班日志上取下一本登記薄。
遞給羅旋。
打開一看,
只見那個登記薄上面有編號,可能是每一頁都不允許改動、或者是撕毀吧。
翻到今天的日期,羅旋看了一下:上面記錄著有一個家伙,因為偷了鄰居家一雙布鞋。
所以進來接受批評半日。
還有一個人,跑到生產隊的保管室,幫忙往外運糧食的時候,在他的褲腿,里面足足減了3斤多糧食...
另外還有一個人,趁著街道上趕集,人多擁擠之際,伸手從別人的背兜里拿走了一顆老南瓜...
等到羅旋看清楚了,上面記錄的那顆南瓜重量之時,頓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16斤的大南瓜?!
這個家伙,竟然敢從別人的背兜里面,提走一顆16斤的大南瓜?
那傻子也知道,自己背簍里面勐然一輕,肯定是有人,拿了自己的東西啊!
烤....這些順別人東西的人,智商都這么低嗎?
等到翻了半天,羅旋卻始終沒找到有關自己的記錄。
羅旋不由得把那個登記薄,遞到那位聯防隊干部的面前:“我呢?上面怎么沒有我的名字?”
“呃…”
那位干部抬起頭,滿是幽怨的看了羅旋一眼:“要不,我給你加上去?哎,還是算了吧,你就當我不識字。等到明天廖主任來了,再做決定吧!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
羅旋放下登記簿。
改口問他,今天出去通知那些大隊干部,說是公社要開始不限量收購蝗蟲。
這項工作,進行的怎么樣了?
一談到這事兒,
那聯防隊干部,頓時變的眉飛色舞起來,“這是大好事啊!社員們一聽說,每1斤干蝗蟲,竟然能賣到3角錢。這可把大伙兒給高興壞了!”
干部比劃道:“你是不知道社員們的熱情啊!他們連晚上都顧不得休息了,都發動全家老小,全跑到火堆邊去撿拾蝗蟲去了!”
到了夜晚,
具有趨光性的蝗蟲,都是成批成批的往火堆里扎。
至少在這一剛開始的時候,
估計社員們辛苦一晚上,弄個200來斤蝗蟲,問題不大。
就是將這些蝗蟲曬干了,應該也有個3,40斤。
這樣算下來的話,社員們辛苦一晚上,倒也能有個10塊錢多一點的收入。
既然有利可圖,
大家伙兒積極撲滅蝗蟲的熱情,這下子,可就攔都攔不住了!
這事兒,整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