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是活的,鱷魚也有可能是活的。
第一次遇見的鱷魚員工A將夜展的門票交給他,大概就是想把他騙到表演館里,讓表演館展柜里的這只鱷魚B吃掉他,然后鱷魚員工A再吃掉變成猴子的標本鱷魚B。
這里有兩個奇怪的地方。
第一,為什么鱷魚A自己不吃猴子,但它為什么會確定夜展上的鱷魚B會吃猴子?它們的思考方式應該完全一樣才對。
第二,正常人就算得到這張門票也不會傻乎乎地一個人跑來夜展,這里明顯危機四伏。唯一的可能就是夜展里藏著能讓任何游客不惜以身試險的東西。
會是什么?
虞良覺得就算是異化職業都不會有這種吸引力,他看向走遠的老杜和肖志澤,快步跟上,他還不想和他們分離太遠,畢竟他也不確定展柜里的標本能不能在白天活過來。
等等。
虞良望向轉角處的鱷魚柜臺,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鱷魚A所說的怪談。
鱷魚們的思維是相同的,但AB在面對自己時會做出不同的選擇,歸根結底還是它們之間有信息差,若是能彌補這種信息差,或許自己能在其中有游走的余地。
至于另外一個疑點…
好吧,他現在確實對夜展里的“寶物”很好奇,他覺得至少要知道那是什么,究竟有什么樣的吸引力。
“我知道你聽得見。”虞良蹲在鱷魚的展柜前,他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的身份,“我是猴子,是一個戴著玩偶面具的家伙把我變成這樣的,我想你應該知道它是誰。”
鱷魚標本一動不動,保持著昂首張嘴的姿態。
“它顯露出鱷頭人身的狀態,然后抓住我,但它并沒有吃我,只是給了我這個。”虞良甩了甩手中的夜展門票,“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什么。”
他笑了笑,語氣肯定自信:“有一只鱷魚已經離開動物園。”
所有的話點到為止,他不愿多說,多說容易說錯,不如好好當個謎語人,就算已經說錯了還是可以讓鱷魚心生疑慮,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所以他站起身來平淡道:“有機會的話我還會來這里,關于我說的話,你可以自己去驗證。”
小跑著奔向老杜,他很確信這里的標本就是第二只鱷魚,因為他看見那只鱷魚嘴邊就是逐漸滴落的垂涎。
至于他所說的內容,一大半都是猜的,他猜測兩只鱷魚之間的信息差就在這里。
動物園原本有三只鱷魚,所以誰先找到猴子都會毫不猶豫地吃下,但現在這里只剩下兩只鱷魚,鱷魚A知道,鱷魚B卻不知道,所以A不會吃自己,它會引誘B先動手。
而且第三只鱷魚或許找到方法離開了動物園,若是它找到猴子,絕不會讓這種信息差出現,它一定會大張旗鼓地在另外兩只鱷魚面前吃掉猴子并變成猴子,否則就無法保證自己以后的安全。
腳步聲逐漸遠去,展柜里的鱷魚滿滿扭過頭,一對豎瞳盯著猴子遠去的方向,它深吸了一口氣,鼻翼捕捉著猴子留下的甜蜜香味。
它的兩個兄弟和它一樣聰明,它一直知道。
它們舍棄獸身,換取在園內自由活動的權利,但權利都是有代價的。
簡單的圓形舞臺在最低點,四周被梯田一般的觀眾席包裹,老杜三人來到表演廳,這里是整個表演館的主體,占據了很大面積。
虞良試圖在舞臺附近聞見血腥味,但是并沒有,這里有很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清潔得也很徹底,遮掩住這里曾發生的一切。
“可惜了,如果來得巧,這里是有動物表演的。”老杜說道,“聽別人說,偶爾會有一些弱勢的食草動物向游客尋求幫助,完成的話就能有一些獎勵。”
他頗有些遺憾地說道:“當然,這樣的事情我從來沒有遇見過,可能和我的職業有關。”
“職業還會影響這些?”肖志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一點他倒是無所謂,金融分析員怎么想都不會和動物扯上什么關系。
虞良沒有過多在意兩人的談話,他的目光在這里飛快地搜尋著。
按照常理,那樣東西應該不會被隱藏得太深,很容易就能被他發現…
表演廳的天花板由巨幅繪畫構成,畫面的主體是一些人和動物和諧相處,稚嫩的畫筆之下,所有生物的臉上都掛著笑容,他們手拉著手圍繞一棵大樹轉圈,大概是因為表演未曾開始,所以畫面一側的太陽是黯淡的,并沒有放出光芒。
虞良定睛一看,那太陽并非是畫上去的,而是真實存在的太陽模型。
太陽?
他心中一動,當下瞇起眼睛仔細觀察那一處的天花板,那里有一種類似于軸承的突起。
果然,夜展里藏著的東西他還真的拒絕不了。
月亮…
真的在天上。
日展是太陽模型,連接在天花板上,而且有疑似轉換裝置的機關,那么夜展上也就大概率會是月亮模型。
擁有月亮,只需要添加金屬質地就能合成出“鑰”就能離開動物園…
任何一個游客都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
至少現在虞良的心里已經開始在不斷謀劃,思考如何才能安全取得那尚未謀面的月亮。
“虞良?”肖志澤叫住虞良,指指老杜離開的方向,“老杜說今天沒有表演,館里的情況和以往不一樣,他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嗯,走吧。”虞良最后環顧一次表演廳內的情況,將這里的景象深深印刻在腦子里,他很清楚自己肯定會再次回到這里,只不過那會是做好準備以后 當兩人追上老杜時,老杜已經站在了一個房間門口,虞良辨認著已是略帶銹跡和磨痕的門牌,依稀看出是“保安室”三個字。
老杜回頭看兩人一眼,率先走進保安室內,虞良隨后跟上,但剛一進門就捂上鼻子。
這里摻雜著霉味和老鼠尸體腐爛的味道,狹小的保安室里因三人的進入而充斥著揚塵,透著燈光能看見空氣里的白色星點。
一張床單發霉的小床,一副辦公桌椅積滿厚實的灰塵,角落里還有一根立式衣架,衣架上披著兩件皺巴巴的藍色保安服,其中一根分枝上還掛著兩張保安身份卡。
“這里…廢棄了很久?”虞良大概能猜到這個保安室應該很久沒有打開過。
老杜點點頭:“以前來的時候,這個房間都是關閉的,人力打不開,現在應該是觸發了某種條件。”
他走向衣架,摘下上面保安的身份卡,用大拇指抹去上面的灰塵。
一個叫江向東,一個叫胡偉,和之前在展覽廳看見的情況一樣,身份卡上關于年份日期的信息全都是模糊的,像是被人為抹去。
虞良記下這兩個名字,從名字上來看,這都是七十年代比較流行的名字,身份卡照片上的面容在三四十歲。
“夜班保安?晚上又進不來。”老杜注意到身份卡上標注的內容,有些不滿地嘟囔一句,然后將身份卡掛回去。
夜班保安?
會有人的職業是夜班保安嗎?
夜班不都是排班導致的?
不過老杜這句“晚上又進不來”讓虞良感到疑惑,他從里面聽出些許可惜,于是轉頭問老杜道:“怎么了?”
“你‘查看’一下就知道了。”老杜指指掛回去的身份卡。
身份卡質地:未知 備注:你可以在合適的時間憑借它參與“扮演者游戲”。
扮演者游戲?
虞良的目光落在頁面上的這幾個字上,它們還有跟進的解釋,于是他心念一動,點開后續。
扮演者游戲:以真實發生的事件為藍本制作的怪談副本,你將以親歷者的視角參與怪談。
注:你可以帶回所有在副本中獲取的東西并獲得一份豐厚的獎勵,如果你能回來的話。當然,當你進入扮演者游戲,我們會保證你現實中的生命安全。
“這種游戲我曾經聽人說起過,可以獲得很多關鍵情報。”老杜分享起自己的見聞,“就像這個動物園,在很多年以前還是正常運行的,后來怪談不斷涌現才逐漸廢棄,整個動物園除了我們這些外來游客以外沒有一個正常人。”
他接著道:“想要離開的話,要么找到鑰匙,要么找出真相,解決原初的怪談。無論是哪一條路在副本里都有可能實現,只不過那里同樣危險,因為一切與文字規則有關的東西都會被禁用。”
“這個合適的時間…”肖志澤同樣查看過身份卡,他對備注產生疑惑。
老杜笑道,“他們是值夜班的,既然現在沒有進入副本的按鈕,想來只有晚上來才能觸發,但是我們晚上根本不能進表演館。”
“沒辦法,跟這個副本無緣。當然,副本可比我們的日常危險,那里可能要直面這個動物園最初的恐怖。”他聳聳肩,語氣有些調侃,“我們應該是第一批進入這個保安室的,仔細找找這里有沒有什么線索。”
辦公桌上空無一物,肖志澤想也沒想就拉開了抽屜,只聽“嘩啦”一聲,抽屜里堆滿的身份卡如噴泉般向外涌,流落一地。
突然的變故讓肖志澤有些懵,他隨意地撿起幾塊身份卡,清一色是夜班保安,但名字各不相同。
“這里…到底招過多少保安?”
他一低頭,身份卡照片上不同的臉就對正對著他,神色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