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 小巴蒂忠誠
深黑色的拱門內，一個雙手被反銬在身后，還被腳鏈束縛著的男人被踉踉蹌蹌地推了出來。
他的長發已經披到了背部，不過，沒有任何的美感——一綹一綹起油打結的頭發讓他的腦袋看上去像個被丟棄的鳥窩，甚至于，其中已經有許多發絲變成了枯槁的灰白色。
他的臉色蒼白地可怕，凸起的顴骨周圍滿是血痂和傷痕，兩邊的嘴角有紅黑色的血痕，似乎是被某種東西硬生生地撕裂了開來。
這是一張被折磨到了極點的臉龐，但是，他因為消瘦而凸起的雙眼明亮地可怕——那其中蘊含著不是什么堅決，更不是飄渺的夢想，布滿血絲的眼白中沒有絕望，血和眸子燒在一起，只有最原始的、最赤裸裸的狂熱。
這是最可怕的宗教徒才會有的眼神，即便這人剛剛被投入了未知的死亡領域中。
旁觀的肖恩沒忍住罵出來一句臟話，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里遇到對方。
小巴蒂·克勞奇。
最為忠心的食死徒，沒有之一——當初，在肖恩假冒伏地魔給對方“洗腦”了之后，他就忠心耿耿地跟在了肖恩的后面。
當然，小巴蒂究竟有沒有意識到他跟隨的主人是肖恩，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這么一個“忠心耿耿”的下屬，肖恩倒不是沒有想過把對方撈出來，不過，小巴蒂身上的肖恩版黑魔印記后面被伏地魔給消除了，即便肖恩想要聯系上對方也沒了辦法。
他推測過，小巴蒂應該是關在歸來者那邊，但是，在現世的歸來者都被肅清地差不多的情況下，依舊沒有得到小巴蒂的消息，肖恩也只能無奈放棄。
當然，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伏地魔已經沒辦法對肖恩造成多少威脅了，小巴蒂這個棋子也就失去了大部分作用。
能撈就撈一手，不能撈也沒辦法，這是肖恩秉承的中心思想——只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與小巴蒂的再次相見竟然是在這個詭異的空間之中。
那么，剛才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魔法部中那座被成為死亡帷幔的拱門的確通向這里…
問題在于，他明明是位于魂歸之峰的試煉當中，這應該是一段靈魂和記憶的旅程，現世中的死亡帷幕怎么會連通到這里來？死亡帷幕和時間之神的權柄有聯系？
另外，肖恩注意到了一點——小巴蒂似乎看不到他？
小巴蒂被推入了死亡帷幕中，雖然他是個狂熱的信徒，但也不是毫無情緒波動的石人，這未知的世界依舊讓他大吃一驚。
他警惕地打量著周圍，但四肢被束縛的情況下，也只能到處張望，試圖躲開可能存在的危險。
肖恩距離小巴蒂也只有幾個身為，在對方被推出來的時候他退到了另一座拱門旁的階梯上，他并沒有刻意隱藏的意思，但是小巴蒂的目光多次掃過肖恩所在的地點卻沒有任何反應。
看不到我？還是說，這里的空間看似重疊，實則在每個人進入后都會形成一個獨立的新空間——可這樣的話，為什么我能看到小巴蒂的行動軌跡…
不過，既然這樣的話，暫時先觀察一下好了。
小巴蒂看著周圍的景象，習慣性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早已皸裂的嘴唇，他的舌頭依舊像是蛇類一樣，帶著股瘆人的感覺。
“你們這群狗屎！”他直接對著自己前來的拱門罵了一句。
但很顯然的是，拱門的另一頭聽不到他的聲音，也不會有任何人回答他。
小巴蒂在原地煩躁地轉了兩圈，又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景色，一會后他就選定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那里是零時零分五秒的階梯，旁邊的鐘表是一個老式立表的模樣，但因為空間的扭曲，表盤都露在了外面，鋒利的秒針指向了刻度四的位置。
小巴蒂警惕地跳過去，隨即背過身子將自己被困住的雙手搭在了那根秒針之上。
他就這么硬生生地用那根秒針切割起了困住自己的繩子。
“那繩子應該是龍筋材質的，里面還混了大頭水母的毒素，可以讓人使不上力氣來，也能一直抑制魔力的波動吧…”肖恩在一旁觀察著。
龍筋的材質非常堅韌，即便用鋒利的刀子也需要很久才能割開，那秒針還算鋒利，但小巴蒂顯然沒什么力氣。
他磨動一會就要停下來倚在階梯上大口喘著粗氣，但休息好之后，他又再度站起身來繼續摩擦著。
小巴蒂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是累，即便虛弱的身體在這運動量之下已經有些站不住了。
“還真是有韌性…”就連肖恩都不得不承認，小巴蒂這人的性格確實夠狠的，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他打了個響指，小巴蒂完全沒有聽到聲音，但卻突然發現，捆住自己的繩子一下子就變地松動了起來。
小巴蒂精神一振，不顧自己虛弱的身體，更加用力地摩擦起來。
一聲清響，在肖恩的暗中幫助下，小巴蒂終于掙脫了這根捆了他許久的繩子。
他甚至愣了片刻，隨即才顫抖著將那根繩子狠狠地甩了出去。
小巴蒂癲狂地笑了一聲，顫顫巍巍地舉起自己的雙手，他雙手的手腕處已經凹陷了進去，有一圈已經變成了黑紅色的可怕勒痕，那勒痕已經變成了他皮膚的一部分。
“哈…哈哈…哈…”他慘烈而瘋狂地笑出聲來，沙啞的嗓音中充滿了恨意。
“哈…你們這群狗屎一樣的東西…等我回來…一定要親手折磨死你們…”小巴蒂狠狠地握住拳頭，眼中滿是陰毒。
稍稍發泄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小巴蒂艱難地給自己施放了一個治療魔咒，等到這虛弱的身體終于恢復了少許力氣和魔力之后，他毫不在意自己會受傷的腳腕，直接炸開了那牢固的鐵制腳鐐。
小巴蒂·克勞奇重獲自己，至少在這個空間里，他不再被束縛了。
又在原地恢復了一下身體的力量，小巴蒂用鷹隼一般的眼神掃視起了周圍。
他可不想來到這里，那幾個狗東西不就是想殺死自己嗎？
如果黑魔王真的被困在了這里，小巴蒂愿意為他獻出自己的靈魂，但根本沒有跡象的消息完全沒有可行性，他性子暴躁但卻意外的冷靜和睿智。
那么，現在自己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找到離開這里的路，然后狠狠地報復那群人！
小巴蒂坐在原地思考了一會，隨即又回到了起點的拱門處。
望著深黑色的拱門，他瞇起眼睛在周圍轉了一圈，隨即試探性地將手伸了過去——靜止了一段時間后，他又慢慢地縮了回來。
小巴蒂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回不去了…”
一直看著這一切的肖恩有些驚訝，小巴蒂回不去？但是我在那里卻有著不一樣的感受。
因為來到這里的方式不同嗎？
望著已經開始研究起鐘表上時間的小巴蒂，肖恩沉吟片刻做出了決定，他要現身。
小巴蒂是個忠誠的下屬，只要自己能夠得到對方的效忠…而且，在這未知的空間中，小巴蒂是一個不錯的探路對象。
肖恩嘗試著走到了小巴蒂的身前，但對方視而不見，顯然，肖恩之前的猜測證實——兩人看似在一個空間內，但只有肖恩能看到對方，對方看不到肖恩。
但我剛才的魔咒生效了，也就是說，小巴蒂僅僅是無法“觀測”到我，但我可以影響小巴蒂。
這就簡單了…
此時的小巴蒂已經站起身子來，他也得出了之前和肖恩一樣的結論，這里的鐘表是按照時間排列的。
這里回不去，那就去盡頭看看…
小巴蒂剛準備踏步離開，就看到眼前的空氣顫抖了起來。
是這里的危險嗎？還是這個空間內的某種變化？
一道綠光突然亮起了，小巴蒂本能地便要防御，但是，他的身體已經不夠支撐那么快速的反應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綠光擊中了自己的身體。
但是，沒有疼痛和暈眩傳來，只有一股淡淡的暖意——他久經折磨、早已殘破不堪的身體竟然開始發癢了。
這是…治愈的力量！
小巴蒂驚疑不定地看向了前方的扭曲，不知道這是什么情況。
一個沙啞的、模糊不清的聲音響起了。
“巴蒂…我忠誠的仆人…”
小巴蒂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這…這是主人？！
他難以置信地望過去：“你、你是誰？”
聲音輕笑了一聲：“呵，我可憐的仆人，你遭受的折磨太久了，已經感受不到我的魔力了嗎？”
“黑魔王大人？”小巴蒂的嘴唇顫抖了起來。
扭曲的空氣在漸漸成型，一個不穩定的黑色影子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呵，巴蒂…”
小巴蒂如遭雷擊，他難以置信地跪倒在地：“主、主人？您、您真的在這里…”
“巴蒂…真懷念你的聲音啊。”肖恩站在旁邊，操控幻象發出嘶啞的聲音來。
扮演黑魔王這種事情，他實在是太有心得了。
不過，這一次，他不準備再繼續以伏地魔的身份來控制小巴蒂了——伏地魔算什么狗屁黑魔王？而且，即便是真正的黑魔王，他的吸引力，比得過…神明嗎？
小巴蒂已經匍匐在了地上，他顫抖著身子，甚至帶上了哭腔：“主、主人…我偉大的主人…我終于再一次見到了你…”
“不，巴蒂，你見到的是我，也不是我。”
小巴蒂疑惑地抬起頭來：“您的意思是？”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事情嗎？”肖恩把聲音變得滄桑起來，“我將體內的垃圾分了出去，呵呵，那個垃圾的名字，就叫伏地魔…”
小巴蒂立刻驚恐地伏下了頭顱：“主人、主人，這、這是您喜歡的名字啊…”
黑影平淡地搖了搖頭：“世俗的名字而已。”
“世、世俗？”小巴蒂先是一愣，隨即驚詫地看向黑影，又立刻將身子埋地更低。
世俗…世俗…主人說的是世俗！
早在幾年前，主人奪取了肖恩·沃勒普的身體，他就要表示，自己要走向一條更深的路了。
后來的事情便是主人和他逐漸失去了聯絡，他被名為歸來者的組織禁錮，甚至還見到了另一個自稱是他主人的丑陋東西。
呵呵，仁慈而慷慨的主人早就將內幕告知了他——小巴蒂，最受主人信任的仆人！
他當然不可能被那些人的花言巧語打動，他的心里只有主人一個人。
即便一直遭受折磨，但小巴蒂堅信，主人會以更強大的姿態歸來，然后他將成為主人麾下最受信任的下屬！
沒想到，他真的在這個未知的領域中見到了主人，而主人說，伏地魔只是他世俗的名字…
小巴蒂激動地渾身發抖，腦袋幾乎貼到了地面上。
主人…他做到了？
黑影的聲音再度響起：“呵，巴蒂，不用如此卑微，你已經證明了自己，從今往后，你將是我最信任的下屬。”
小巴蒂感覺自己幸福地快要暈過去了，他迫不及待地爬起身子來，謙卑地看向黑影，滿懷期待地說道：“主人？是不是？”
黑影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輕笑了一聲：“快了…呵呵，不然你以為，我怎么能在這里找到你？”
“主人，這里是？”
“這里，呵呵…這里是通往亡者世界的領域，而你穿過的那道拱門，便是門戶。”
小巴蒂楞了一下，隨即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的意思是？”
“當然，你已經死了。”黑影平淡地說道。
小巴蒂先是一窒，但立刻又堅定地望過來：“即便只有靈魂，我也會向您效忠到最后一刻！”
“你的忠誠無需證明…而且，我說你死了嗎？”
小巴蒂眼睛一亮：“您是說？”
“我還需要一點時間，而我在現世，當然還需要一個代言人，唯一的代言人。”
小巴蒂不自覺地繃緊了腰桿：“我絕不會辜負您的期待！”
“我信任你…呵，不過，是誰把你送來了這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