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儀自己本身就是推測,且內心深處并不想要接受這樣的現實,黎妙語的話語是如此的有道理,邏輯自洽、圓融,她聽完之后,一時間也有點動搖起來。
萬一真的是黎妙語說的這樣呢?
那自己豈不是沒事找事?
“看嘛,你也知道你的推測沒有多少道理。”
黎妙語天生就對旁人的情緒很敏感,一下子把握到了學姐的態度變化,于是更加得意起來,“本來就沒什么事情嘛,他們一塊出差也不是第一次了,要出事早出事了,何況還同學了四年呢…而且一起出差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情,我們每天都還開視頻,能有什么事?”
昨晚激烈的情緒逐漸冷靜下來,李婉儀不得不承認黎妙語說的很有道理,不過,她很快發現這種感覺十分熟悉:
上次黎妙語說服自己讓江清淮去給葦慶凡當秘書的時候,就說得很有道理!
當時自己也找不出理由反駁,且認可她說的那套邏輯…
事實證明,那是一招臭得不能再臭的臭棋!
要不是那一招臭棋,哪怕什么事情都不做,事情都不會發展成為現在的樣子!
那等于就是直接幫江清淮,把她推到葦慶凡勉強!
“不能聽你的!”
一次教訓就已經刻骨銘心了,李婉儀可不想再來一次,很警惕看著黎妙語,“你的腦回路不正常,得跟你的結論反過來才行…”
“什么叫我不正常啊?”
黎妙語氣鼓鼓的反駁,“那你說,我說的不對嗎?”
李婉儀不理她,繼續琢磨,畢竟已經對黎妙語很熟悉了,且有了上次的經驗,很快找到了關鍵環節,道:“我知道了…正常的女孩子,這種情況都是做有罪推論,你這是做無罪推論!
她說出這兩個關鍵詞,終于恍然,冷笑了一聲:“哪個女孩子談戀愛,知道另一個女孩子喜歡自己的男朋友,又發現了疑點,會往兩個人完全清白的方向推測啊?還好這次沒聽你的!”
“那你這不就是陰謀論嗎?”
黎妙語繼續反駁,“而且,上次我說讓清清當秘書,事實上到現在也沒問題啊?而且我們倆的目標也達到了,已經確認清清確實喜歡她了?”
“然后呢?”
李婉儀越想越氣,“知道她喜歡了,就把她送去當秘書,給她創造機會?”
“那可以把她趕走啊!”
黎妙語說著,也找到借口了,“哈”了一聲,指責道:“我們上次沒好意思把她調走,就是因為她媽媽的事情,她媽媽知道她是秘書,就會對她好一點,就還有和好的希望…你昨天晚上居然還為這件事情去勸她,那我們豈不是更不好意思把她調走了?”
她越說越理直氣壯,“你才是內奸!我才是忠臣!”
“你還有理了?”
李婉儀都被氣笑了,“我想辦法讓她和她媽媽和好,和好了,就不需要秘書的身份維持了,那不就可以把她調走了嗎?”
“瞎扯!”
黎妙語原本都準備跑了,見學姐沒有動手,于是又停下來,繼續據理力爭,不過擺好了隨時都可以逃跑的姿勢,她對這個很有心得,“她和她媽媽已經沒有感情了!
“就算維持下去,也是她媽媽知道她是秘書,有話語權,而且可能懷疑她和葦慶凡有不正常關系,要是知道她不是秘書了,而且清清白白,那馬上就會把清清棄之如敝履的!”
黎妙語原本思路也不清晰,因為沒有想過這些,但此時辯論著,思路隨之清晰起來,頓時找到了有利的武器,哼道:“想把清清調開,就得讓她和她媽媽徹底斷絕聯系,這樣已經失去了,我們再把她從秘書崗位調開,就沒有影響了!”
李婉儀原本正要反駁,聞言不由愣了一下。
黎妙語一見,頓時更有底氣了,臉上露出笑容,梨渦浮現,十分得意地道:“現在是你把事情弄砸了!你勸清清要接受她媽媽,維持住基本的最親近的陌生人的關系…
“這個關系的根本,不是母女感情,而是清清現在的秘書身份!一旦失去這個身份,那個女人就不會理她了…我們現在還能把她調走嗎?”
李婉儀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這一次是她自己沖動之下做了蠢事。
這個時候固然還可以翻臉,但…要是好意思翻臉,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早就把江清淮辭退就可以了。
她們兩個始終都有掀翻棋盤的能力,只是一直不好意思、不忍心這樣做而已。
上一次,是黎妙語的主意,走了一步臭棋,讓局面變成這樣。
這一次,是她自己的善意,又走了一步臭棋,讓這樣的局面徹底難以收拾了。
兩人大眼瞪大眼,李婉儀神情復雜,有些難以接受,又有些木然,黎妙語卻是洋洋得意。
過了兩秒,李婉儀忽然反應過來,揚起手去就揪她,咬牙切齒地道:“你還說你不是內奸?
“不是內奸,你得意什么?驕傲什么?開心什么?”
“啊…”
黎妙語早就擺好了姿勢,見勢不妙,撒腿就跑,邊跑邊得意的哈哈大笑:“你惱羞成怒啦?對不對?哈哈哈哈…你自己干了蠢事,想拿我撒氣…
“我才不呢!我跑…我跑…你抓不著,抓不著…”
她邊繞著客廳熟練的逃跑躲避,邊碎碎念的故意氣人,夾雜著得意的模彷著電影反派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壞女人你也有今天…啊!”
葦慶凡剛從衛生間出來,來到客廳,還沒來得及說話,黎妙語就撲到了身上,她運動能力不錯,平衡能力卻不好,“哎幼”一聲,差點摔倒。
好在葦慶凡早就習慣了,也很熟練的一把抱住了她。
沒等他抱緊,黎妙語剛剛站穩,就掙扎著要繼續跑,叫道:“快放開我,放開…”
“你還跑!”
李婉儀不顧胸前累贅,加速兩步,終于上前來揪住了她耳朵,“跑啊!你再跑啊!你不是很得意嗎?”
“啊…”
黎妙語瞬間從大反派無縫切換到了軟萌小可愛,還有些氣喘的撒嬌道:“人家知道錯啦學姐婉婉好婉婉你別跟我一般見識嘛…”
李婉儀怕弄疼她,松開了她耳朵,卻抓著她手腕,免得她兔子似的又跑掉了,伸手去撓她癢癢,咬牙切齒地道:“現在知道求饒了?剛剛不是很囂張嗎?啊?”
“啊哈哈哈…人家知道錯啦…”
黎妙語怕癢,邊被撓得四處躲,往葦慶凡身上扒拉,邊繼續撒嬌求饒,“你大人有大量嘛,你那么大,人家小…”
“剛剛不是在生我氣嗎?怎么忽然跟妙妙打起來了?”
葦慶凡十分莫名其妙,半摟著黎妙語,免得她摔倒,也是幫忙限制她的活動區間,偷偷幫學姐,讓她消氣。
“妙妙你是不是不想讓學姐生我氣,故意招惹她,幫我轉移注意力?”
葦慶凡說著,自己笑出聲來,“我真是太感動了…”
“哪有!學姐懷疑你…啊!”
黎妙語想要解釋,李婉儀怕他打草驚蛇,原本都想要罷手了,見狀繼續撓她,因為氣她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遮掩,撓得更加用力…不是撓癢癢用力,而是用力突破她的阻擋去撓她。
“啊…我錯了,我錯了…”
黎妙語繼續求饒,干脆往地上一癱,想要耍賴,葦慶凡趕緊抱住她,好笑地道:“好了好了,婉婉差不多了…”
“關你什么事?”
李婉儀沒好氣瞪他一眼,不過還是停了手,黎妙語飛快躲到葦慶凡身后,扒著他探出腦袋,氣鼓鼓瞪李婉儀道:“老公,管管你媳婦,幫我報仇,收拾她一頓…”
李婉儀一瞪眼,她立即閉嘴,又不肯認輸,氣鼓鼓的扭過頭去,擺出一副“我不是怕你,我只是不愿意跟你計較”的高姿態。
葦慶凡有點好笑地道:“好啦好啦,換衣服走吧,呵呵都等不及了,等下買早飯吃吧。”
李婉儀雖然覺得不能夠聽黎妙語的,但被她那么一說,卻沒有了最初的悲傷、惱怒,也不好再冷著臉,點了點頭,然后回房間去換衣服。
葦慶凡考慮了一下,給黎妙語使了個眼色,然后跟著李婉儀回房間去,道:“對了,我下午發布會穿什么呀,你們倆這次也不積極,不能因為不是主講就忽略啊。”
“你自己都不積極,我們怎么積極啊?”
李婉儀還是覺得可疑,瞥了他一眼,略微有些審視的眼神,葦慶凡很坦然的跟她對視,“干嘛,還要現場搭配嗎?”
李婉儀沉默了兩秒,然后問:“你跟江清淮,有什么情況嗎?”
“能有什么情況?”
葦慶凡心里一跳,好在因為知道學姐洞察力強,考慮過可能哪里會引起她懷疑,他早就有過這種預桉,特意練習過,露出好笑又好氣的表情,“你早上不理我,就為這事?昨天江清淮跟你說啥了,你能想歪到這里去?”
李婉儀定定的看著他,忽然露出個有些凄婉的笑容,笑了笑后,才輕聲道:“你太緊張了,不用一下子說這么多的。”
“廢話,你都問什么情況了,我能不緊張嗎?”
葦慶凡略有些無奈嘆了口氣,好笑地道,“咱們倆都互相清楚長短深淺的了,就沒必要詐唬了吧?”
李婉儀不說話,靜靜看著他半晌,隨后緩緩展顏,露出了明艷動人的笑容,透著輕松和歡喜,語氣輕快地道:“好吧,不管你是假裝的,還是真沒什么,這次算你過關了。”
“不是,你說清楚。”
葦慶凡不滿地道,“什么假裝,什么叫算我過關啊?”
“就是不管是真話還是假話,這次我先相信你。”
李婉儀哼了一聲,轉身打開衣柜,“你今天的衣服,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我就知道。”
葦慶凡暗暗松了口氣,走過去摟住她柔軟的纖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我家婉婉最體貼了,還有,以后沒事別嚇唬人啊,剛剛嚇我一跳。”
“誰嚇你了。”
李婉儀斜睨著他,“你要是還敢亂來…反正,該說的不該說的,我早就跟你說過了,你知道后果就行。”
“放心吧,我又不傻,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圖啥?”
葦慶凡輕輕親了親她,“以后別閑著沒事玩這種把戲,容易嚇出心臟病。”
兩句都是實話,他剛剛真的差點被學姐給嚇住,而如果不是因為“前世”與江清淮的糾葛,如果不是江清淮曾經吐露出“葦蒹葭”這個名字,哪怕真的動心了,他也會理智壓制住這種情感,絕不會逾越雷池一步的。
至于現在該怎么辦,怎么在不傷害李婉儀、黎妙語的情況下讓江清淮加入進來,他也沒有頭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現在不僅黎妙語,李婉儀和江清淮的感情也越來越好,這是個好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