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號,農歷三月十六,婦女節,周四,陰天。
司機如同以前那樣先去接了江秘書,然后來到了葦總樓下,略等了等,就看到精神不錯、臉色略有憔悴的葦總一手拖著行李箱,另一只手牽著位穿著紅色大衣、高挑明艷的漂亮女孩從單元門里走了出來。
“妙妙呢?”
江清淮下了車,朝李婉儀揮了揮手,又往后面看了看,沒看到人,有點奇怪地問,“不下來嗎?”
李婉儀神情似乎有短暫異樣,但迅速如初,笑道:“她有點感冒,就沒讓她下來。”
江清淮心思一閃,也表情如常的點點頭,道:“最近天氣忽冷忽熱的,確實比較容易感冒…”
她先幫忙解釋了原因,覺得哪里不大對勁,看看李婉儀,發現一向給人以沉著冷靜形象示人的學姐白皙臉蛋似乎微微發紅,也點頭應道:“確實,一會冷一會熱的。”
兩人對視了一下,江清淮終于反應過來,關切地問:“嚴重嗎?”
“不嚴重,就是有點咳嗽,打噴嚏。”
葦慶凡知道緣故,昨晚太折騰,著涼了,但還是有點擔心,不知道會不會是那個系統性紅斑狼瘡的征兆。
理智上,他很清楚后者的概率無限低,然而情感上卻又控制不住亂想,本想陪著黎妙語去醫院,但航班臨近,沒有辦法,只得先行離開。
他先回答了江清淮的詢問,然后對李婉儀道:“你等下陪她去下醫院吧,別耽誤。”
李婉儀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我等下跟她說。”
“她肯定不愿意去。”
葦慶凡神情不由自主鄭重許多,“這事不能由著她,別嫌麻煩,你陪她去一趟,就去我們上次去體檢的那家醫院,反正也不遠。”
李婉儀有點奇怪,不過也沒多問,點了點頭,微嗔道:“知道啦,你照顧好自己吧,歐洲那邊好像也挺冷的,別著涼了。”
“嗯,你也是。”
司機過來打開了后備箱,葦慶凡把行李箱遞給他,揉揉學姐柔軟的手掌,然后笑了笑,“好啦,趕緊上去吧,還有個病號呢,別忘了去醫院。”
“知道啦”
李婉儀微微拖出尾音,又朝江清淮揮揮手,“保重”
“就出差幾天,別說跟干嘛似的。”
葦慶凡放了手,坐到后座,江清淮也朝李婉儀揮揮手,似乎遲疑了一下,原本走向后座的身體拐到了來時坐的副駕駛位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司機有點奇怪,看了江秘書一眼,隨后似乎明白了什么,沒敢多嘴,等葦總再次和李總告別之后,啟動了車子離開。
李婉儀目送著車輛離開,轉身回到樓上。
黎妙語裹得嚴嚴實實的坐在沙發上,貓趴在懷里,狗趴在腳邊,都很懂事的陪著她,一個鼻孔里還塞著衛生紙,聽到動靜轉過頭來,帶著鼻音問:“走啦?”
“嗯。”
李婉儀點點頭,走過來笑道:“怎么,它倆也知道你感冒,還在這里陪著你?”
“它們是見你們都不理我,覺得我可憐兮兮的,才來陪我的。”
黎妙語吸了吸鼻子,轉頭看著她,可憐兮兮地道,“學姐,人家好困…想睡覺,睡覺覺”
“你剛剛喝的不是感冒靈嗎?會嗜睡嗎?”
李婉儀找到了藥物包裝,仔細看了看,“沒寫,不過有退熱效果,想睡覺也正常,讓你昨天由著他折騰…”
她說到后面,大概想到什么場景,有點羞惱。
黎妙語也有點臉紅,小聲咕噥道:“又不是我…你不也是嗎?”
“要不要去醫院?”
李婉儀也有些羞澀,于是岔開話題,“他剛剛走的時候叮囑了我好幾遍。”
“真的假的?”
黎妙語明顯不信,噘噘嘴咕噥道,“就是感冒而已,用得著這樣大張旗鼓么…而且還是對你說…”
李婉儀本來就覺得奇怪,聽她這樣一說,再想著剛剛葦慶凡的神情,蹙了蹙眉道:“我也覺得他有點太小心了…要不還是去看看吧?反正看看又不會壞事。”
“不用,我先睡一覺。”
黎妙語靠過來,將腦袋倚在她腰間,有氣無力的道,“我就是困…等我睡醒就好了,要是再不好,我再去醫院。”
李婉儀只得抱住她,又摸摸她腦袋,想了想道:“行,反正剛剛量了也不發燒,那你去睡會吧。”
“嗯。”
黎妙語很乖巧的點頭,“你去上班吧,等下我睡醒了,自己打車去學校。”
“你別吹風啊,更不能自己開車。”
黎妙語練了幾趟,慢慢似模似樣了,但還沒單獨開過車,李婉儀怕她忽然整幺蛾子,“感冒發燒都會影響到判斷,開車比喝酒還危險。”
“放心吧,我平時都不敢,生病了更不敢。”
黎妙語鼓鼓腮幫,站了起來,把紙團從鼻孔里拔出來,丟進垃圾桶,有點不滿的咕噥道,“你好像把我當成了弱智似的…”
“是關心你。”
李婉儀捏捏她臉蛋,牽著她的手,把她領到房間,看著她躺下來,正要離開,黎妙語伸著手臂央求道:“你幫我把呀呀抱過來,還有呵呵…讓它們陪著我,不然我一個人太孤單了。”
“行”
呵呵就在門口,李婉儀出去,先讓狗進去,又到沙發上把還在舔毛的貓抱過來,給她放床上,“好了,我去上班了,中午去學校接你。”
“嗯”
黎妙語拖著尾音,很乖巧的點頭答應,然后在被窩里面,伸出來被毛衣包裹的手臂,輕輕揮了揮,“拜拜”
“拜拜”
李婉儀揮揮手,關了門出去,過了會兒,外面傳來關門的聲音,應該是已經出去了。
黎妙語把身體縮進被窩里面,感受著逐漸暖和起來的被窩,但卻并沒有睡意,等了會兒,又從被窩里面掙脫出來,伸手拿起放在旁邊的手機。
她打開手機看了看,看到有江清淮發來的消息:
“你感冒啦?”
“嚴重嗎?”
黎妙語先把被窩掖了掖,然后打字回復道:
“嗯。”
“不嚴重,就是有點流鼻涕,咳嗽。”
“好像歐洲那邊也很冷,你也要多注意呀。”
江清淮:“那就好。”
江清淮:“嗯,我特意查了,好像說是10度左右,大多時候還要低一些。”
江清淮:“我還沒出過國呢,第一次去。”
黎妙語:“那沒事,反正你跟著他呢。”
黎妙語:“那邊到處都是暖氣,而且溫度很高,你們又不會一直在室外,沒什么影響。”
江清淮:“你去醫院了嗎?”
黎妙語:“沒有。”
黎妙語:“只是感冒而已,不用理他。”
她正聊著,忽然聽到外面有動靜,于是一下子警惕起來,并且抬起腦袋,給趴在房間里面的呵呵使眼色。
呵呵比她更早聽到動靜,已經站起來,搖晃著尾巴走向外面。
黎妙語看著它的反應,有些奇怪,豎起耳朵,繼續聽著外面的動靜,并且把手指放在了與江清淮聊天的語音按鍵上,確保如果有壞蛋進來,可以第一時間發消息,讓江清淮找人救自己。
不過,任何角度來說這個概率都不大。
果然,沒有關的房門外很快傳來更清晰的動靜,最后熟悉而輕緩的腳步聲靠近過來,李婉儀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門口,看到她正盯著自己,笑道:“沒睡啊?”
“嚇我一跳。”
黎妙語翻了個白眼,鼓了鼓腮幫問:“你怎么又回來啦?”
“想了想,反正公司也沒什么重要的事情,有事打電話,或者通過網絡也能解決。”
李婉儀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柔聲笑道,“所以就回來了,還是看著你比較放心點。”
“我又不是小孩子”
黎妙語噘噘嘴,嘴角卻已經忍不住露出笑容,身子一歪,靠在學姐大腿上,仰頭看著她,甜甜地道:“學姐真好”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跟我媽媽一樣。”
“你可真會夸人。”
李婉儀有點好笑,揉揉她頭發,又問:“不是說困嗎?”
“但是睡不著。”
黎妙語眨了眨眼,“我在跟清清聊天…你說,去歐洲這么久,會不會有危險啊?”
李婉儀想了想道:“應該不會,他沒那個膽子。”
黎妙語問:“誰?”
“葦慶凡啊。”
李婉儀笑道,“不然還能是誰?江清淮又不怕我們生氣。”
“我覺得她還是怕的。”
黎妙語依舊躺在學姐大腿上,認真的想了想后,嘻的笑起來,“畢竟我們倆是大房二房,她最多是三房。”
“還這么口無遮攔的!”
李婉儀好笑又好氣,伸手捏捏她臉蛋,忽然狐疑地盯著她問:“你該不會真的是內奸吧?我怎么覺得你整天故意提這個,是在溫水煮青蛙呢?天天說,讓我習慣是吧?”
“才沒有呢。”
黎妙語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真的腦袋被門夾了,那多疼呀?我故意這么說嘛,看你生氣,多好玩…”
“好玩?“
李婉儀伸上去揪她的耳朵,黎妙語“啊”的一聲,把腦袋側起來,一只耳朵壓在她腿上,另一只耳朵用手捂住,不讓她揪,叫道:“人家都生病了,你也不讓著我…”
李婉儀好笑又無奈,只得罷手,微嗔道:“氣我就算了,你整天說來說去,就怕葦慶凡誤會,覺得我們倆真不在意…”
“不可能吧?”
黎妙語很無辜的眨眨眼,“他腦子也沒被門夾啊,怎么也不可能覺得我不在意再多一個人?”
她又想了想,似乎在認真思考什么,李婉儀問:“想到什么了?”
“沒有。”
黎妙語搖搖頭,“我在想如果多的人是清清的話,到底在不在意…”
“這還用想?”
李婉儀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不要讓我懷疑你真的是弱智啊!”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生氣的。”
黎妙語一點不生氣,反而還有點得意,嘻嘻笑了一下,隨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拖著病懨懨的尾音,懶懶地問:“壞女人,我問你個問題,好不好?”
“嗯?”
李婉儀把她身上的被子又掖緊了一些,“什么?”
“除了清清之外,你覺得還有別人可能會加入嗎?”
黎妙語很認真地詢問,“有威脅、有可能、有意愿加入的人,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