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葦慶凡一大早先領著老姐、老妹、老弟給爺爺奶奶拜年,然后再跟著老爸兄弟仨在村子里面溜達著給老人拜年。
這天同時還是李婉儀的生日,葦慶凡早早準備好了禮物,準備等回頭去給她過生日。
結果小舅子都懂事了,知道不能當電燈泡,葦慶嬋卻很不識趣的湊過來,要一塊去。
葦慶凡嫌棄她電燈泡,她也理直氣壯:“你們倆都談多久了?熱戀期早過了,還怕什么電燈泡?”
葦慶凡無奈,只好帶著她一起。
到李婉儀家里,李父李母依舊滿臉殷切熱情的笑容,李承安也很活潑歡喜,李婉云不知道是因為黎妙語的事情,還是因為在京城也能見到,對這個準姐夫反而不似以往那么親切熱情。
她掩飾的很好,有旁人在的時候仍是乖巧討喜的模樣,與葦慶嬋關系也很好,不過作為當事人,葦慶凡還是能感到淡淡的有意的疏離。
這很正常,甚至某種角度上來說是應該的。
李婉儀兩個關系不錯的同村同學也來串門,人多更顯熱鬧,眾人在院子里面玩兒時的小游戲,歡聲笑語在新院子里回蕩。
李婉儀同樣參與,沒有很懂事的去幫爸媽準備完飯,放肆享受和彌補以往記憶里缺失的生日體驗。
偶爾要幫忙的時候,李父李母也會喊李婉云,讓李婉儀肆意玩鬧,沒有打擾她。
李婉儀有時候會支使葦慶凡去幫忙,李父李母這時候難免要數落她,葦慶凡卻樂在其中,顯得對李婉儀極是真愛順從。
天黑的早,不過下午五點暮色就籠罩了下來,因為葦慶凡吃完飯還要回家,因此飯也開得早。
葦慶凡沒有喝酒,李婉儀、葦慶嬋反而喝了些果酒,李承安也跟著老爹喝了幾杯啤酒,看起來已經不是一兩回了,頗為熟練。
吃完飯后,李婉儀很認真許了愿,然后切了蛋糕。
李承安有點想要試一下用蛋糕抹人,被大姐掃了一眼,悻悻的低頭打消了這個想法,又笑著問:“大姐,你許的什么愿啊?”
不等李婉儀回答,他仗著葦慶凡在,打趣道:“是不是早點結婚?”
李父李母覺得他這樣說話會讓女兒顯得“掉價”,太不矜持,瞪了他一眼,李母斥道:“小孩子懂什么?不要插嘴!”
“不是你們說想讓大姐早點結婚么…”
李承安顯然一點都不怕爸媽,不滿的咕噥一聲。
李父李母的表情頓時更難看了,葦慶凡笑著道:“你姐想嫁,我明天就求婚。”
李婉儀兩個同學笑著起哄。
李婉云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李父李母表情好看了一些,又看大女兒,李母道:“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定…我們都半截黃土埋脖子的人了,你們過得好就行。”
李婉儀瞥了葦慶凡一眼,眉眼盈著淡淡歡喜,語氣卻微嗔道:“我讓你說話了嗎?”
葦慶凡撇撇嘴,向李承安笑道:“沒事多勸勸你姐,趕緊嫁給我,這樣你就能早點吃喜糖了。”
“好!”
李承安一口答應。
李婉儀瞥了他一眼,沒有立即收拾他。
又閑聊了一陣,李婉儀看看時間,對葦慶凡和葦慶嬋道:“八點半了,你們倆回去吧,路上慢點。”
“嗯。”
葦慶凡也沒再留下,點了點頭,起身告辭。
畢竟是初一,把姐弟倆送走,李婉儀的兩個同學也沒多留,同樣告辭回家去了。
李婉儀送了人回來,見老媽和妹妹在收拾碗碟,李承安坐在旁邊玩手機。
她也不說話,就站在旁邊,眼神里透著微微的笑意,盯著李承安看。
李承安很快察覺到了,很疑惑看了眼大姐,沒見她有什么反應,就撇撇嘴,低頭繼續玩手機。
過了幾秒,他再次抬起頭,又看了眼李婉儀。
李婉儀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承安露出個討好的笑容,然后利索放下手機,從李母手里結果抹布,“媽,給我吧,我來擦。”
“不用不用,你玩你的去。”
李母語氣平常,沒有欣慰也沒有故作的嫌棄,拿著抹布繼續擦桌子。
李承安個子已經很高了,有178還要多一些,但發現媽媽擦桌子的時候,自己想要去拿過來,竟似沒辦法撼動,反而手被媽媽的手臂撞到,居然隱隱有點疼。
他頓了一下,抬頭看看大姐,又露出個討好笑臉,到門口拿起掃帚和簸箕進來,動作很快的開始打掃堂屋里的水泥地板 ——李婉云去洗碗了,還沒來得及打掃。
畢竟是親媽,是親弟,李婉儀輕輕嘆了口氣,沒有什么鋪墊,有點突兀地道:“葦慶凡在家里也很少干活,除非是什么時候良心發現了,或者說是想獻殷勤,犯錯了,想討好,或者腦子抽風…”
她說到這里的時候,嘴角和嗓音里都不由自主透出些許笑意,自己沒有察覺,李母和李承安都聽得清楚。
李母從兒子手里接過掃帚和簸箕開始打掃,李承安有點不安的看了眼大姐,見她神情溫柔,不見了剛剛想要打自己的感覺,遂放下心來,嬉笑道:“原來姐夫跟我一樣懶啊?”
李婉儀看著他,輕聲問:“李承安,姐問你個問題。”
李承安察覺到了有點不對勁,沒有說話,只是有點疑惑和不安的看著大姐。
李婉儀問:“有錢的日子好,還是沒錢的日子好?”
李承安沉默了一下才道:“當然是有錢好啊。”
李婉儀又問:“那我們家的錢哪里來的?”
李母看了大女兒一眼,沒有說話。
李承安道:“不是姐你賺的嗎?”
李婉儀沉默了一下,又問:“你覺得我是靠什么賺到的錢?”
李承安沉默了更久,然后看著大姐,有點遲疑地問:“慶凡哥?”
李婉儀沒有回答,走近過來,像小時候那樣伸手把弟弟的頭發撥亂,又輕輕幫他整理好,柔聲道:
“葦慶凡在家里偷懶,但葦慶凡高中成績一直在班級前三’他去參加省作文比賽,拿了省一等獎;他每天寫完作業,還有大把時間可以看書;
“他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在讀《史記》,讀《魯迅》,讀《經濟學原理》,讀《資本論》;他在課堂上跟老師辯論,把老師說得啞口無言;
“他那時候就喜歡我,但沒有每天找我聊天,把這些時間用來讓他自己變得越來越優秀…”
她放開了李承安的頭發,輕輕笑了笑,明艷嫵媚的臉龐微微發紅,燈光之下,嬌美不可方物,“你知不知道你姐有多喜歡他?有多崇拜他?”
李承安顯然沒想過會從一向“彪悍”的大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忍不住抬頭。
李婉儀似乎有點羞惱,輕輕在他腦袋上打了一下,斥道:“什么眼神啊?我要嫁給他的…喜歡他,崇拜他,不是很正常嗎?”
李承安點點頭,輕輕“嗯”一聲。
李婉儀輕輕嘆氣,接著道:“咱爸出事的時候,我已經準備輟學了,沒想要參加高考…”
李承安再次抬起頭。
“那天中午,他忽然找我,勸我參加高考。”
李婉儀語氣有些縹緲,似乎又記起來了那時候的場景,頓了頓才接著道:“…他說,高考完拿了畢業證,工資會更高,還說他同學家有關系也有錢,準備在縣城開個店,等高考完了介紹我去上班。”
李承安看到二姐站在門口,卻不進來,有點奇怪的看著她。
李婉儀轉頭看過來的時候,李婉云走了進來,奇怪地道:“不是畢業考試之后就有畢業證了嗎?”
“對啊…他就是找個理由而已…”
李婉儀笑了笑,“我也想參加高考啊。”
李母沒有出聲,仍在掃地。
李婉云想到那時候家里的慘淡場景,低下頭,輕輕抿著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那時候是世界杯,高考之前他去買彩票,給我帶了兩張,還讓我給錢…”
李婉儀笑了起來,“四塊錢…我給他了,當時心里面可生氣了,覺得他簡直有病,花四塊錢去買彩票,還不如買點好吃的…”
她笑容愈發明媚,見弟弟妹妹都看著自己,抿了抿嘴,露出了個神秘而得意的笑容。
李承安忍不住追問道:“中了?”
李婉儀點了點頭。
李婉云不由驚訝道:“這么厲害?”
她在網上看到了葦慶凡中彩票大獎的事情,但沒想到這個準姐夫居然高中時候就中過獎了,還給了姐姐。
“嗯。”
李婉儀點了點頭,“四萬八千一百一十三塊錢…我記得很清楚。”
“這么多?”
李承安再次吃驚,“四塊錢就能中這么多啊?”
“兩塊錢,兩張彩票只中了一張。”
李婉儀糾正道,隨后又警告他:“你別動想去買的念頭啊,你沒那個本事。”
“我才不買呢。”
李承安翻了個白眼,“我刮獎都沒中過,還彩票呢!”
李婉儀有點好笑,接著道:“他說我就算去打工,四年時間也賺不到這么多錢,有了這些錢,就可以去上大學了,平時還可以兼職…”
她把當時葦慶凡的話講了一遍,李婉云記起來那時候的事情,已經猜到了什么,小聲問:“姐你沒要?”
“嗯。”
李婉儀點了點頭,嘴角不由又浮現笑容,“他當時快氣死了…不過我不肯,他也沒辦法,只好讓我去上班,反正也是給他打工。”
李承安疑惑地問:“姐你不是考了全縣第一嗎?”
李婉云沒好氣道:“那時候高考成績還沒出來呢!”
“對啊…”
李婉儀笑了笑,“后來高考成績出來,我考了全縣第一,當時感覺都懵了了,驕傲又開心,然后…”
她臉上笑容慢慢消失,輕輕嘆了口氣,“你們都聽說了吧?錢被我們校長吞了。”
李母轉頭看過來。
李婉云和李承安也有點懵,他們此前都不知道這件事情,李婉儀從來都沒說過,因此導致外面有傳言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是別人胡謅。
尤其是李母,村里也有人傳過類似的話,她以為是假的,但是也沒真的否認,只是含糊說自己不知道,畢竟這種事情會讓自己一家更不好惹、更有面子。
李婉云怔了一下之后,忍不住追問:“那后來呢?”
有第三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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