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慶嬋端著餐盤走過來,對李婉儀道:“你怎么來了?不是說很忙嗎?”
葦慶凡接口道:“忙也得吃飯啊。”
他和李婉儀在一個四人桌上,一人一邊的對坐,葦慶嬋和江清淮都走過來,自然也要跟著一人一邊。
葦慶嬋原本似乎下意識要往李婉儀那邊坐,隨后反應過來,對端了碗面站在旁邊的江清淮道:“你來這邊。”
“嗯。”
江清淮不尬異常之色的輕輕點點頭,把面碗放在李婉儀旁邊的餐桌上,朝李婉儀笑道:“學姐好”
李婉儀心中掠過些許驚訝,她與江清淮真正見面,要從去年暑假在省城的偶遇開始算。
那時候江清淮看起來柔和純美,但態度里面卻是陌生人的疏離和一種女生之間的審視,甚至可以理解為某種程度不含惡意的敵視。
再之后,是今年的手機發布會上,當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發布會上,只淺淺一笑,表示看到了對方,彼此心中更多都是“她也來了”的念頭,當時都沒有太多關于對方本人的態度。
而這一次,她明顯感受到了江清淮有主動親近的意思,連那笑容也像是冬日黑夜里一團柔和的暖光,只會帶給人溫暖、明亮,而不再有其他的感受。
那么原因呢?
因為知道自己是葦慶凡的女朋友,而她正在古詩詞實習?
還是因為葦慶嬋?
亦或者因為葦慶凡?
三個可能的緣故里面,前兩者的可能性、合理性無疑都要大很多,如果真的像妙妙判斷的那樣,江清淮喜歡葦慶凡,那么第三個猜測無疑是沒有邏輯的。
江清淮如果喜歡葦慶凡,應該更加敵視自己才對。
可是,這一刻的本能和直覺里面,她就是覺得第三個原因可能才占據了最主要的緣故。
如果真是這樣,就很值得琢磨了…
江清淮到底在想什么?
李婉儀笑著作了回應,心里面悄悄琢磨著,一時間難以想清楚。
葦慶嬋打量一眼葦慶凡和李婉儀面前的飯菜,夾了一塊魚肉,同時笑道:“你們吃的挺好啊,兩個人四個菜。”
“你不也是兩個?”
葦慶凡同樣從老姐那里夾了一塊肉,又見江清淮吃的是涼面,道:“我本來也想吃涼面的,給忘了…”
江清淮道:“你可以現在去買一碗。”
葦慶凡笑道:“那不著急,明天再吃。”
葦慶嬋看了他一眼,然后問李婉儀:“你那邊怎么樣了?還忙嗎?”
“忙啊。”
提起這件事情,李婉儀忍不住嘆氣,“我現在很迷茫,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盡量不讓自己閑下來,做事情總比不做的好。”
葦慶嬋想了想,小聲提醒道:“如果方向錯了,走的越遠越快,錯的就越厲害。”
李婉儀最近正為這事煩惱,她畢竟沒有經驗,怕自己搞砸了,見老姐還在添油加醋,葦慶凡趕緊道:“所謂品牌,說白了就是消費者的印象,質量、售后這兩個做好了,口碑會慢慢發酵的,這個方向不論在哪里都不會有錯的。”
李婉儀聽他這樣說,點了點頭,又白他一眼,微嗔道:“我知道,我就是在想怎么打開知名度…不用總安慰我。”
江清淮看著兩人的互動,微微低斂長睫,專心吃面,不去看他們,但還是豎著耳朵,仔細聽他說話。
葦慶凡笑道:“不是安慰你,主要是怕我姐添亂。”
葦慶嬋沒好氣道:“我怎么就是添亂了?”
葦慶凡道:“她現在需要的是信心…你就聽我的,按照現在的路往前走就好了,走著走著,有一天你就會忽然發現,你已經是一個成功的企業家了。”
李婉儀澄凈嫵媚的眸子眨巴眨巴,這個動作有點像是偷師黎妙語,讓她在明艷嫵媚之余又顯出了幾分可愛的感覺,“那我該怎么擴大品牌知名度和影響力?”
“說過了啊,口碑發酵,或者打廣告。”
“一個太慢,一個太費錢。”
“那沒辦法,我要是跟你說有很容易就能做到的辦法,你會信嗎?”
“你說的我就信。”
李婉儀完全沒有撒狗糧的自覺,但葦慶嬋和江清淮顯然都有這樣的感覺。
江清淮看看李婉儀,又看看葦慶凡,清亮眸子眨動,好奇而又八卦的樣子。
葦慶嬋則撇撇嘴,咕噥了一句:“戀愛中的女人…”
李婉儀斜了她一眼,小姑子和弟弟都在,總算是給葦慶嬋留了點面子,并沒有像以前那樣來句“葦慶嬋你皮癢了是吧”,翻了個白眼道:“說的好像你沒在談戀愛似的…”
葦慶凡下意識看向江清淮。
江清淮也在同時意識到,在座的四個人里面,只有自己是單身,見葦慶凡看自己,沒好氣瞪他一眼,然后低頭繼續吃面。
李婉儀和葦慶嬋都注意到了這個小小互動,李婉儀不方便說什么,于是瞪葦慶凡。
葦慶嬋則笑嘻嘻道:“差點忘了,還有人沒談過戀愛呢…清淮你都快畢業了,就別太挑剔了,追你的人這么多,有順眼的就試一下唄。”
李婉儀夾了一快子土豆絲,很熱心的補充道:“有喜歡的也可以去追啊。”
她語氣隨意平常,說話的時候看了下江清淮,目光難免要從對面的葦慶凡臉上掠過。
不知道為啥,葦慶凡覺得學姐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反應,于是給她遞過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李婉儀沒看到,葦慶凡反應過來這可能會被學姐解讀成為對她勸江清淮談戀愛的不滿,因此低頭吃飯。
江清淮理了一下垂落的短發,嚼著嘴巴里面黃瓜絲、胡蘿卜絲,混合著恰到好處的醋、鹽共同激發出來的清爽面香,笑了笑道:“還沒有遇到合適的…”
葦慶嬋并沒有留意到她的用詞不同,李婉儀注意到了,但遲疑了一下,并沒有追問“有沒有喜歡的人”這種話。
她相信黎妙語的判斷,因為在她自己的感受里面,江清淮對葦慶凡也應該有些好感,但截止到目前,并沒有看到江清淮表現出積極靠近的意思。
哪怕是到古詩詞來兼職、實習,說到底還是葦慶凡自己的善心起了頭,且古詩詞工資待遇較高,江清淮選擇來古詩詞正式工作,也是一件可以理解的事情。
但是,作為葦慶凡的女朋友,在認為江清淮對葦慶凡有好感的前提下,江清淮來古詩詞上班,她不會做出什么舉動,黎妙語也不會,這已經她和黎妙語的底線了。
如果明年畢業之后,江清淮仍然到古詩詞來上班,如果那時候她和黎妙語的判斷沒有變化…就不會再這樣坐視了。
拋開所有底線和尊嚴的妥協一次,已經是她最大的犧牲和讓步了。
是不得已的情況下,拿自己一生作為賭注,去賭葦慶凡值不值得信任,值不值得自己和黎妙語做出這么大的犧牲托付終身。
然而,去賭,不意味著放任不管,而是要三人共同守護未來的生活,不被外人打擾和破壞。
這里的外人有很多,有她們的親人,會為了她們考慮而阻止這樣的事情;更外面,還有整個社會道德規矩的排斥。
但這都只是阻力,而不是破壞。
這樣的阻力,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都會被慢慢克服的,因為她們是女兒,是子女——在子女和父母的斗爭過程中,多數情況下,無疑是父母更容易做出妥協。
在這方面,李婉儀相信自己遭到的阻力要更小,黎妙語那邊更大,卻也會有解決的辦法。
最大的挑戰來自于破壞的力量,而這種破壞的力量往往會以美好的形象出現,對葦慶凡進行誘惑。
在可見的未來,隨著葦慶凡走出校園,隨著事業的成功,隨著他在商場上走得越來越遠、越來越深,這種美好的破壞,或者也可以稱之為誘惑,會越來越多。
且永遠不可能消除,哪怕葦慶凡垂垂老矣,只要他的錢還在,就會有與她們現在同樣年齡、同樣漂亮、現在與葦慶凡年齡相當,以后會是葦慶凡女兒輩分、甚至是孫女輩分的漂亮女孩子,前仆后繼。
黎妙語仍然沉浸在愛情的浪漫里面,但李婉儀經過了一次背叛之后,已經開始讓自己的愛情落地于生活了。
——她的愛情,本來就是起源于生活的。
目前的葦慶凡還看不出來對于“色”的貪婪,這不意味著他就能克服,因為她和黎妙語都是極漂亮的女孩子,葦慶凡目前很知足。
然而,這樣孜孜以求下去,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葦慶凡會有習慣了的那一天,哪怕她們依舊美麗,但因為已經太熟悉了,或許會相應的失去誘惑和吸引。
那個時候,年輕的、漂亮的、新鮮的其他女孩子,會是成為最大的破壞的力量。
而現在…
相較于抱有目的性的其他漂亮女生,江清淮這樣的女孩子無疑擁有著更大的破壞力。
她同樣與葦慶凡早早相識了,真的追究起來,并不比她和黎妙語晚多久。
畢竟,參加省賽的那個時候,不論她還是黎妙語,與葦慶凡的關系都算不上多么親密。
甚至,那時候就已經親密了在這樣的競爭里面未必就是優勢…
大學期間,江清淮與葦慶凡的相處時間,可能比她與葦慶凡相處的時間更久,而且關系也不錯。
從這個角度算起來,江清淮唯一的劣勢,可能就是在葦慶凡那個很重要的夢里面并沒有出現過…
可那畢竟只是一個夢而已。
她想起來以前在鄰居家的電視機上玩過的一個游戲,叫《魂斗羅》,要闖過一個個關卡…她玩的次數不多,但學得很快,進步很大,有時候一條命就能打過好幾關…
而現在,她莫名記起這款游戲,并且代入到了如今的狀況里面。
江清淮就是“第一關”,自己和黎妙語就是里面的兩個角色,一起闖關的人。
只不過,都只有一條命了。
打敗江清淮,然后打敗一個又一個的小怪、大怪,一直往前走…
她這樣想著,忽然覺得以后的生活有點累,不過轉念一想,人只要活著,就總會有各種各樣的事情和麻煩要去做、去解決。
正常的情侶,正常的戀愛,同樣要面臨這樣的問題。
這讓她心里面平衡了一些,但是看到葦慶凡在就著一塊紅燒肉扒米飯,她還是有點生氣。
這個混蛋到現在還裝傻…或許是真傻…但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他惹來的麻煩,自己和黎妙語也沒少過追求者啊,就沒有過這樣的麻煩,也沒給他這樣的煩惱。
她越想越氣,于是在葦慶凡去夾另一塊沾著醬汁的土豆塊的時候,自己伸著快子過去,把他剛夾起來了土豆塊搶走,夾到了自己碗里。
葦慶凡有點莫名其妙,看她一眼,然后撇撇嘴,把碟子里面最后一塊紅燒肉夾起來,放到她碗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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