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弄臟了車

　　夜幕籠罩下的校園里暈著路燈柔和的暖黃色光，新生剛剛開學，躁動和新鮮還未過去，老生同樣因為與同學的久別重逢而喜悅，這靜謐安寧的氛圍里，卻忽然響起恐懼慌亂的哭喊聲。

　　女孩子的哭叫聲里，夾雜著呵斥、罵聲，還有各種喧鬧的動靜。

　　葦慶凡在這雜亂聲音里捕捉到關鍵詞，并聽見了有“江清淮”的名字。

　　旁邊一群人也都同樣注意到了，有人往前面看過去，有人往前跑，而前方也有人往周圍逃走。

　　葦慶凡迅速撥開前方擋著的幾個同學沖了過去，就見到路邊一處路燈之下，周莉臉色雪白，短袖露出的白皙手臂上沾滿了鮮血，還在不停流淌下來。

　　前方是曾經見過兩次的周莉的男朋友方海，此刻這人臉色暴戾兇狠，手里握著柄滴著血的水果刀，看起來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

　　江清淮擋在周莉面前，她臉上有一種異常的蒼白，同樣有著恐懼和害怕，卻又矛盾的給人一種堅定無畏的感覺，一邊推著周莉跑，一邊還在回頭威嚇著想要繼續行兇的方海。

　　路燈之下，這一幕像是變成了無聲的電影畫面，以至于周圍的響動，周莉的哭聲，包括方海暴戾憤怒的吼叫聲，也都像是與此無關的畫外音。

　　“跑啊！”

　　“你別管我…”

　　周莉臉色蒼白有淚，伸著手去捂江清淮的腰腹，葦慶凡順著她流淌著鮮血的手臂，看到江清淮淺綠色的T恤上沾著一大塊鮮紅血跡，有血不停流淌，染紅了她的T恤、褲子、鞋子。

　　周圍已經有人沖了過去，但原本似乎隔了一段距離，亦或者被嚇到了，并沒有來得及阻止。

　　那柄沾著血的水果刀再次刺入了江清淮腹部。

　　“滾！”

　　方海拔出刀，似乎想要再捅一刀，周莉哭叫著抓住方海的手，方海雙手握刀用力捅出，江清淮把周莉推開了。

　　她的嗓音聽起來似乎有些虛弱，又像是因恐懼而透出了哭腔，“你跑啊…他要殺你…”

　　“你找死…你就死去吧！”

　　方海的眼睛似乎是紅的，握著刀再次朝江清淮刺過去。

　　梁玉秀抓起一塊石頭砸了過去，但并沒有砸中；

　　彭娟手腕上流淌著鮮血，看到這一幕又尖叫了一聲，隨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勐地回頭往后面哭著喊：“葦慶凡！葦…”

　　她喊了一半，被忽然沖過來的人影撞倒在地，但并無任何憤怒，反而充滿驚喜，顧不得爬起來，忙轉頭看過去。

　　葦慶凡壓根沒有注意到撞倒了誰，幾步沖到江清淮身前，飛起一腳將方海踹飛出去，重重摔倒在方磚對切的人行道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方海身材高大魁梧，并不比葦慶凡遜色，且此時陷入到極端暴戾的情緒里面，被葦慶凡一腳踹倒，人在空中就下意識的揮出一刀，但并沒有經驗，這一刀揮空，只割破了葦慶凡的褲管。

　　葦慶凡情急之下，自然不存在所謂留情的可能，這一腳極重，方海倒在地上，努力想要爬起來，試了兩次都沒能爬起來。

　　葦慶凡已經再次上前，一腳踢在他手腕上，那柄沾著血的水果刀飛出，咣當一聲掉在了旁邊路面上，濺出幾滴血跡。

　　葦慶凡看著那柄沾著血的刀，一瞬間有一種暴戾情緒清晰涌上腦海，讓他幾乎忍不住想要撿起那柄刀隨后劃開對方的脖子。

　　他努力壓下這種不該有的暴戾，旁邊已經有其他人沖了上來，馬騰、王京、徐志祥，以及另外兩三個男生，牢牢地將方海按在了地上。

　　“救護車！”

　　“打過了…”

　　“我報過警了！”

　　“校醫呢？”

　　“有人去喊了…”

　　“別動！等救護車…一動就流血…”

　　旁邊的學生一片騷亂，各種聲音都有，但目光卻都在關注著這邊，人群開始擁擠起來。

　　葦慶凡轉過頭，看到江清淮已經被幾個女孩子簇擁著扶住了，周莉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在那邊哭邊道歉，江清淮臉色蒼白，秀氣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著，似乎呼吸都有些艱難，在人群簇擁里往他這邊看過來，露出個了蒼白而純美的笑容。

　　“別動！別動她！在這等我…”

　　葦慶凡向著幾個女生大聲喊話，“在這等我！不要動…”

　　他說著，迅速轉過身，向著停車的方向跑了過去。

　　一群學生見他天神下凡似的兩腳解決了歹徒，表情都是震驚且佩服，對他的話自然也更關注和看重。

　　此時江清淮不能挪動的道理許多人都明白，這也是可以輕易得出的道理，但葦慶凡喊完之后，轉頭就跑了，卻讓周圍一大群人都莫名其妙。

　　“他干嘛去？”

　　“喊人吧？”

　　“已經有人去喊了…”

　　“也許去找車…”

　　不少人面面相覷，也有人低聲議論。

　　江清淮收藏最重，她腹部中了三刀，周莉手臂中刀，梁玉秀阻攔時被推開，肩膀被劃傷，彭娟手腕同樣受傷，她們距離周莉最近，也是最早發現異常的人，因此都在阻攔時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此時人群都涌了上來，四個女孩子都有人照顧，但手腕、手臂大家都知道簡單的止血方法，受傷最重的江清淮卻誰都束手無策，只能等待救護車趕緊過來。

　　江清淮腿腳發軟，已經靠著路沿坐了下來，有同學把衣服遞給她，讓她自己按著，也有其他女孩子在幫忙，但她還是能感覺到血液在不斷涌出來。

　　“旁邊就有救護中心…”

　　“這里是京城…”

　　“清淮，沒事，你別怕啊…”

　　“沒事沒事，血是紅色的，沒傷到內臟…肯定沒事…”

　　“我家之前有人大動脈受傷，都活下來了…”

　　“你特么的閉嘴！”

　　“有沒有人去迎救護車啊？”

　　“對，對！快點快點，我們去門口等救護車，幫忙指路…”

　　旁邊許多人在說話，江清淮努力睜著眼睛，腦袋里面仍然有些懵。

　　她在人群簇擁之中，努力的往葦慶凡剛剛離開的方向看過去，但是人太多了，一層又一層，她只能看到人，看不到那個人。

　　時間過得好慢，恐懼和后怕一點點的襲來，慢慢將她吞沒…

　　“有車！”

　　“那邊有輛車！”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隨后更多人喊了起來。

　　“去喊一下，讓他幫忙送一下醫院！”

　　“快點快點！”

　　學校教學區是禁止停車的，因此附近并沒有車停在這里。

　　不是沒有學生想到去學校里面找一輛車來送人，但誰也沒有多少把握，或許已經有人去這樣做了，只是到現在為止只看到了這一輛車。

　　那是輛白色的奔馳，流暢優美的車身線條、精致漂亮的漆面顏色都讓這輛車看起來充滿了高端奢華的感覺。

　　這讓不少原本情緒激動而興奮的學生下意識的遲疑了，不知道該不該攔住對方，對方又會不會答應幫忙。

　　趙昱和劉韜都在其中。

　　猶豫之后，心疼著自己暗戀的女孩子的劉韜還是咬牙舉起一只手，用力揮舞起來。

　　“哎…”

　　“幫下忙…”

　　隨著他出聲，更多人喊了起來。

　　奔馳車速很快，很快來到近前，隨后“滴！滴！滴！”的瘋狂鳴笛，看起來十分急切。

　　這邊擁擠著的人群聽到了鳴笛聲，紛紛轉頭往那邊看過去。

　　“車來了！”

　　“讓開讓開！”

　　有人以為是那邊阻攔的同學做到了想做的事情，也有人奇怪明明教學區域禁止停車，居然有輛車往這里來…

　　但不論怎樣，有車來了，可以平穩迅速的及時把受傷的女孩送去醫院。

　　人群里發出驚喜的聲音，迅速的讓開了道路。

　　而在最前方，趙昱、劉韜，以及同班的一些人明顯愣了一下，透過前擋風玻璃望著駕駛位上面無表情的葦慶凡。

　　趙昱張著嘴，卻沒發出聲音，劉韜揮舞著的手臂僵在那兒，等車從面前過去了，才有點無所適從的放了下來。

　　“葦慶凡？”

　　“他…”

　　“不是說車是借的嗎？”

　　“呃…也許…又借了？”

　　“管他呢，能送去醫院就行…”

　　旁邊幾個同班的同學也奇怪，但很快顧不得想這些，迅速跑過來幫忙，只余下趙昱和劉韜兩人站在那。

　　葦慶凡哪有心思關注他們，得益于廣大校友們的高素質，他迅速開車停到了江清淮面前。

　　“那邊那邊…”

　　有學生領著校醫跑了過來，校醫是個年輕女人，拎著藥箱，跑得氣喘吁吁，遠遠看到這邊情況，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道：“送…醫院！北醫三院…就在旁邊…快！”

　　與學校隔了一條學院路就是北大醫學院，距離很近，看到有車之后，這個校醫明顯松了一口氣。

　　葦慶凡已經走到了江清淮身邊，大概因為他剛剛英勇救人的場面，此時又神奇的把一輛“救護”車開了過來，見他過來，原本照顧江清淮的幾個女孩子立即讓開位置。

　　“慢一點，不要碰到傷口…其他人幫忙捂著，輕一點…”

　　校醫在旁邊指揮，葦慶凡在其他人的幫助下將江清淮橫抱起來，送到車門前，已經有人打開了車門。

　　他把江清淮放到后排，校醫從另一邊先坐了進來，幫著他把江清淮扶著，讓她靠著椅背坐著了。

　　外面似乎有學校保安過來了，一片喧鬧，葦慶凡并未在意，把江清淮放好，柔聲道：“別怕，幾分鐘就到了。”

　　車內沒開燈，旁邊路燈朦朧的光線里，江清淮蒼白的臉色似乎多出了些血色，不知道是因為剛剛被抱著害羞，還是其他的緣故，一雙眸子卻更加清亮，一眨不眨的盯著葦慶凡看。

　　她似乎有點疼痛，秀氣漂亮的眉毛蹙著，臉上卻露出了笑容，語氣有點虛弱，似乎還有些恐懼害怕的微微顫抖，望著他聲音不大的斷續笑道：“你老板的車…弄臟了，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