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暮色之中,葦慶凡站在門口抱著李婉儀啃了好半晌,正要嘗試更進一步,手剛伸上去,忽覺舌頭劇痛,不由得慘叫起來。
李婉儀終于推開了他,臉頰潮紅,水潤嫵媚的眸子恨恨地瞪著他。
見他表情扭曲,吐著舌頭呼呼呼的吹氣,跟燙嘴似的,又有些好笑和擔心,嘴角微微動了動,又趕緊重新板起來,轉身回屋。
“呼…”
葦慶凡繼續吐著舌頭,拎起包跟著進去,忍不住吐槽道:“你也…嘶…褪粉樓吧…”
李婉儀想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你也太狠了吧”,面無表情的站在客廳里面看著他。
葦慶凡放下書包,繼續吐著舌頭道:“唔幾萬走不鬧了…冷不冷接嘴一哈…”
我今晚走不了了,能不能借住一下…
李婉儀在腦海中翻譯過來他的意思,然后吸了口氣,道:“這里本來就是你的…青云我先替你管理,股份我不要了,但是要工資,你找點找人來接替我。”
她邊說著,邊伸手抓起放在旁邊、還沒來得及拆開過的行李箱,拎著往外走。
葦慶凡感到嘴里有甜腥味,吐著舌頭,張著眼睛,很費勁的瞅了瞅,感覺應該是流血了,正要讓李婉儀幫忙看看,見她要走,忙抓住了她的手,“你去哪…嘶…”
他一著急,說話清晰起來,碰到舌頭上的傷口,不由得又一陣呲牙咧嘴。
“你不用說話!”
李婉儀面無表情,語氣有點兇地道,“我回宿舍,東西我明天再來搬…你自己在這住吧。”
“為什么還要走啊?”
葦慶凡一說話,舍友又疼起來,這讓他愈發無奈和上火,努力而簡單的讓話語清晰一些,“我們好好…嘶…稍稍…好好聊…聊…”
“你不用再說了。”
李婉儀努力正要掙脫他的手,同時低著頭往外走,“我不會再住在你這里的,勸也沒用。”
葦慶凡還要再說,她用力掰開了葦慶凡的手指,然后拖著行李箱就往外走。
葦慶凡知道留不下她,眼下這種情況,她不可能再跟自己共處一室的,也沒再強行阻攔,拿了鑰匙,迅速關了門跟出去。
感性或許可以帶來一時的溫馨乃至于歡愉,但不解決問題,這注定無法長久。
李婉儀的性子,在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再跟他同處一室的。
他走掉了,李婉儀今晚或許不會搬走,他回來了,李婉儀今晚肯定會回宿舍住。
葦慶凡知道這一點,但剛剛見面后,李婉儀看起來明顯很脆弱,眼眶還是紅的,能這么快就又回復理性和堅強,還是讓他有點意外。
這也是他選擇從機場返回的原因之一。
而為什么會從機場回來,自然不是因為偶像劇看多了,真正原因比較復雜,真分析起來,大概可以分為兩方面。
一方面自然是心疼,舍不得,但如果只是因此,他剛開始就不會走。
真正讓他立即決定回來的,是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他忽然醒悟過來李婉儀的性格因素。
人在失戀之后,都會有一個比較痛苦的脆弱時期,心理防線比較弱,更容易形成依賴或信任,一些人所謂的“趁虛而入”,就是這個階段。
時間可以治愈一切,這個痛苦脆弱階段自然也是可以熬過去的。
葦慶凡想的,就是要抓住這個脆弱時期,盡可能的多打開學姐和妙妙的心理防線。
一旦熬過去了,自己就基本沒機會了。
通常來說,女孩子失戀之后,很快就會進入這個脆弱階段,而很多男生可能會比較滯后,甚至有的人是越往后越難受。
生日那天事發之后,李婉儀毫無疑問就進入了這個階段,但這些天里一直都有人陪伴,有黎妙語,有家人,還有他時不時的騷擾。
葦慶凡原本想著先離開,這幾天她室友沒來,大概率是獨處,才會進入到這個脆弱階段最難熬的時候,那就是自己登場的時機。
然而,他去機場的路上就在琢磨,覺得哪里不對勁,到了地方忽然想起來。
所謂的失戀脆弱階段,強弱、長短,與感情深淺有關,自然也與人的意志性格有關。
而李婉儀…這可是一個前世里白手起家的女強人,在這個過程之中,遭到的挫折與打擊肯定不會少。
如今的她還是更為年輕、脆弱的青春版,但坯子是有的,從兩人認識以來的這一路,都可以看到她身上堅韌堅強的地方。
這樣一個女孩子…她什么時候能熬過去?
從生日那天算起來,都已經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里面,她每次見到自己都是面無表情,但偶爾一些言語神態,還是能看得出來她的煎熬和痛苦。
她一直都在火里熬煉…
現在她返回學校了,一個人獨行幾千里路,到了地方,看到自己了。
然后自己哄了她一頓,被她罵走了…自己還就真走了…
鬼知道這會不會就是她熬過去的最后關卡!
自己這一走,開學前未必能再回來,畢竟真開學了,那邊還有個妙妙要哄呢…
要是拖個十天半月,再回來的時候,學姐可能就已經熬過去最難的時候了。
那時候再想要打動她,困難何止十倍百倍…想到這一點,他立即就打車回來了。
見面之后,看到神情憔悴、眼眶發紅的李婉儀,葦慶凡就知道自己大概率猜對了,這未必就是學姐最難熬的時候,但肯定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后面的發展也驗證了這一點,否則以李婉儀的性子,絕不會再讓他那樣抱著,那樣親吻…
只是,她還是把他推開了,不惜咬破他的舌頭把他推開,然后以這樣決然的姿態離開。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小區,兩道影子在斜斜鋪在地面上,因為路燈的距離角度,時而拉長,時而縮短,在經過兩盞路燈之間的時候,不同的兩道影子又會交錯疊齊,隨后再次拉開。
李婉儀在前,起初明顯在哭,后來慢慢止住了,她很顯然知道葦慶凡跟在后面,走到學校門口,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他。
她仍然穿著下午那身衣服,淺藍色牛仔褲和鵝黃色短袖T恤,踩著一雙白色平板鞋,眼眶仍有些發紅,但神情已經平靜下來,站在校門口的路燈下,嵴背挺直,像一只浴火的鳳凰,身上布滿火燒的傷痕,但展露出來的羽翼已經顯出了更加鮮亮耀眼的光彩,美麗奪目,高傲而自信。
葦慶凡跟著停下腳步,李婉儀與他對視了一眼,隨后移開目光,輕輕吸了口氣,又轉過來,望著他道:“已經到學校了,你回去吧。”
葦慶凡搖搖頭,含湖道:“喔步阻…”
李婉儀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又吸了吸鼻子,然后轉身拖著行李箱走進學校。
葦慶凡繼續跟著,悄悄加快腳步,伸手去抓她拖著的行李箱。
李婉儀再次止步,玉手握著行李箱拉桿,白皙修長的手掌隱現澹青色紋絡,用力握緊,略有些發紅的嫵媚明眸望著他,語氣沒有起伏地道:“滾!”
葦慶凡道:“先吃喚,暫候喔送哩叨蘇搜奏滾(然后我送你到宿舍就滾)。”
李婉儀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葦慶凡溫柔的跟她對視,過了會兒,李婉儀松了手,轉身往學校深處走去。
葦慶凡得償所愿,拖著行李箱跟著,又艱難道:“去…吃飯…”
李婉儀沒有說話,但在前面改變了方向,自西二門出了學校,到門口一家牛肉湯店里吃飯。
此時已經八點多,葦慶凡舌頭不方便,但確實餓了,要了一晚咸飯,一塊大肉,一份醋肉面,比較艱難的吃著;李婉儀也是一碗面,一塊肉,在他對面默默地吃。
她先吃完,去付了錢,隨后回來坐下,拿出手機看了看,發現有好多個未接電話,葦慶凡有四五個,還有家里的、葦慶嬋的。
她把手機響鈴打開,然后先給家里回了個電話,簡單說了兩句,就掛掉了,并沒有給葦慶嬋回,又打開QQ,看到有葦慶嬋和黎妙語的留言,于是做了回復。
葦慶凡終于吃完,擦了擦嘴,默默看著她回消息。
李婉儀注意到了,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
葦慶凡也跟著起身,拖著行李箱跟著她離開,一路走到宿舍。
距離開學還有幾天,校園里面雖然也有職工、家屬、學生,但整體而言仍然比較冷清,好在宿舍樓是已經開放的,還能看到宿管阿姨的宿舍里亮著燈。
葦慶凡把行李箱交給李婉儀,柔聲叮囑道:“好好休息還有,今天是七夕,情人節快樂!”
“你回去吧。”
李婉儀接過行李箱,轉身刷卡開門,然后徑自進去,從頭到尾沒有看他一眼。
她有點費力的拎著行李箱上樓,回到空蕩蕩的宿舍,先通了風,然后開了空調,收拾打掃了一番,看看時間,已經過九點了。
沒有獨立衛浴,自然也就沒有熱水,李婉儀打掃收拾一陣,身上出了汗,于是自己燒了熱水,簡單洗了個澡,然后回到宿舍里面,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愣愣出神。
不知怔了多久,她吸吸鼻子,抹掉眼淚,用毛巾擦了擦臉,然后拿出電腦,去看網店的銷售數據,隨后又規劃新產品的上架宣傳頁面。
熟悉的忙碌讓她慢慢忘記了感情上的痛楚,忙碌到不知多久,覺得腰背酸疼,起身活動的時候,才發現時間都已經快要凌晨一點了。
她看了看時間,然后又坐在那兒發了會呆,隨后用力搖了搖頭,拿了臉盆毛巾牙刷去洗漱。
回來之后,她關了燈上床,明明有點疲累,卻沒有睡意,翻來覆去半晌,始終都難以入睡,于是翻身拿起手機,打開QQ。
她是想要看一看黎妙語和葦慶嬋的消息回復,然而打開之后,最上面的聊天框名字卻是葦慶凡。
她怔了怔,然后打開。
“是不是忘關燈了啊?”
“好吧,一點多才關燈,你是不是也睡不著?”
“剛剛宿管阿姨應該是睡一半醒了,問我在這干嘛,我跟她說惹女朋友生氣了,在樓下等著,玩苦肉計,阿姨說‘也就你們年輕人會做這種傻事’。”
“這話其實挺有道理的,我一開始沒打算讓你知道,就想要體驗一下在樓下站一夜是什么感受,但是發現在這里等著,感想還挺多的。”
最新的消息是剛剛發來的,之后大概在編輯文字,沒有立即發過來新消息。
朦朧的黑暗中,她躺在床上怔了一會兒,似乎在猶豫著什么事情,隨后咬了咬唇,起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