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聰明的傻子

　　“情況基本就是這樣…你說我腳踩兩只船，我不否認，也否認不了，你看到的就是事實。”

　　葦慶凡“簡單”的將經過講了一遍，勾勒出來了一個出身貧苦、獨立堅韌、自強不息的學姐形象，然后很誠懇地道：“我說這些不是為了狡辯，這事也狡辯不了，我只是不想你讓你誤會她們兩個，這件事情里面都是我的錯，妙妙也好，婉婉也好，都不知情，是我太貪心了。”

　　唐舒云聽他說完，尤其是李婉儀的經歷，從家里變故準備輟學打工，到拒絕葦慶凡的幫助，再到全縣第一逆天改命，以及如今獨立支撐著網店和工廠，讓她對李婉儀實在生不出什么怨恨，甚至隱隱還有些佩服。

　　當然了，立場肯定不會因此而改變的。

　　唐舒云沉默了幾秒，重新板起臉，質問道：“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葦慶凡問：“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選？”

　　唐舒云道：“當然是選黎妙語啊！”

　　葦慶凡問：“因為你跟黎妙語是室友？”

　　唐舒云一時語塞。

　　葦慶凡接著道：“這是你現在的立場，我是問，如果你是我…”

　　唐舒云沒這么好騙，打斷道：“你跟我說這些沒意義，妙妙很好，你說的這個學姐也很好，所以你更可恨！”

　　她這番話是帶著情緒說出來，說完之后，頭腦反而清醒了，剛剛被葦慶凡一番誠摯講述而擾亂的思維重新明晰，盯著葦慶凡道：“你知道她們倆都很好，就更不該這樣欺騙和傷害她們！”

　　葦慶凡剛好說話，她又搶先道：“你別說就是不想傷害她們才變成這樣之類的鬼話啊，別讓我瞧不起你！”

　　葦慶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啥，因為他原本確實認錯，用“我太優柔寡斷了，都不舍得傷害她們，才一步步讓事情變成這樣”這個邏輯來蒙混過去。

　　但作為能考上985的學生，哪怕有一定的京城戶口加成，唐舒云的智商高不高難說，但無疑是有的，直接先把他這種說辭給堵住了。

　　不過也沒全部堵住，葦慶凡沉默兩秒之后，還是繼續認錯：“確實是我的錯…但我真的做不出決定，主要是放棄哪個都舍不得，然后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唐舒云冷笑道：“那你就等著兩頭落空吧！”

　　雖然是個女孩子，但從葦慶凡的講述，以及剛剛與李婉儀的驚鴻一面，她多少能理解一些葦慶凡，這樣的兩個女孩子，確實很難讓人抉擇。

　　然而，能理解是一回事，痛恨又是另一回事。

　　就像她剛剛說的那樣，這兩個女孩子越好，葦慶凡就越可恨。

　　“你要是早點做出決定，比如李婉儀去廈大上學的時候，人家就已經是要放棄的意思了，結果你還追過去…追過去就算了，那你倒是對黎妙語放手，跟黎妙語說清楚啊？”

　　唐舒云越說越生氣，“你現在算是怎么回事？上學的時候黎妙語，放假的時候李婉儀，是吧？天底下的好事都讓你占了？你誰啊？哪來這么大的臉啊？”

　　葦慶凡無奈道：“你先冷靜一下，不要這么激動。”

　　“我能不激動嗎？”

　　唐舒云更氣了，勉強壓了壓情緒，道：“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做一個決定，然后保證跟另一個說清楚，至于選李婉儀還是選黎妙語，我不干涉，也沒權利干涉；第二，我直接把這件事情告訴黎妙語。”

　　葦慶凡：“我…”

　　“就這兩個選擇！”

　　唐舒云再次打斷他，“你別想湖弄過去，你不做選擇，那我就直接告訴黎妙語。”

　　“你讓我把話說完行嗎？”

　　葦慶凡嘆了口氣，見唐舒云不再搶話，這才道：“這件事情，我本來就沒打算一直瞞著她們兩個，也不可能一直瞞著，就算你不說，我也會主動說的。”

　　唐舒云愣了愣，“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葦慶凡攤了攤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輩子，所以只好坦白。”

　　“然后呢？”唐舒云仍然有點懵。

　　“然后看她們倆怎么說唄。”

　　“她們倆能怎么說？”

　　唐舒云恨不得一杯飲料潑葦慶凡腦袋上，可惜這里雖然有座椅，卻沒有飲料，連瓶裝的都沒有，又不好動手，只得咬牙忍住把面前這個厚顏無恥之徒按在地上暴打的沖動，“她倆不扒了你的皮，不把你挫骨揚灰，就算是善良了。”

　　“我知道。”

　　葦慶凡嘆了口氣，表情茫然卻苦澀，“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跟唐舒云說實話肯定不行，那樣她會直接去找黎妙語告發，并且會想辦法勸黎妙語遠離他這個人渣。

　　他想過“虛與委蛇”，告訴唐舒云自己會選擇黎妙語，然后需要一點時間跟李婉儀割舍，但這樣有一個潛在的麻煩。

　　這樣有好處，唐舒云可能會在未來某個時間點把這個“偏向”告訴黎妙語；

　　但也有潛在的麻煩，唐舒云也可能會在未來某個時間告訴李婉儀“葦慶凡親口說過非要二選一，他會放棄你”之類的話，以此讓李婉儀主動退場。

　　學姐看起來強勢，但在這種事情上，并沒有那么積極，甚至稱得上很被動，她曾在高考后有一段時間比較主動，可在選擇大學的時候，卻又選擇了退卻。

　　如果她得知了真相，主動退出的可能性本來就極大，要是唐舒云在來這么一出，大概率就真的要傷透心了。

　　當然了，這都是假設，即便唐舒云不來這一下，他現在做的事情，就已經足夠讓李婉儀傷透心了。

　　因此，經過短暫的深思熟慮，他還是決定保持堅定的模湖態度，絕不做選擇。

　　如果真要選，就是我都要！

　　如果有一個不能要，那就不要臉，不要節操…反正倆女孩，一個都不撒手！

　　“你…”

　　唐舒云見他這幅樣子更覺來氣，壓著火氣罵道：“你就是想拖下去是吧？拖一天是一天？行！”

　　她拿出手機，“那我幫你做選擇，我現在就直接告訴黎妙語，等她知道了，你也就知道該怎么選了。”

　　“等等。”

　　葦慶凡毫無疑問的叫停了她，盯著她道：“你覺得你這樣做就是為她好嗎？”

　　“總比你這樣為她好！”

　　唐舒云冷笑，找出黎妙語的號碼，然后手指放在撥號鍵上，盯著他道：“你現在就兩條路，要么你做選擇，然后跟另一個一刀兩斷，要么我告訴黎妙語…你不選，我就直接告訴黎妙語！我知道妙妙好騙，我不會讓你繼續這樣騙她的…”

　　葦慶凡沒想到她這么難纏，而且態度這么堅定，一點不怕得罪他，也不怕最后會落得兩面不討好，就是堅定的逼他做選擇，哪怕不選黎妙語都不在乎。

　　客觀角度來說，這是很理智的行為，因為現在不選黎妙語，以后大概率也不會選黎妙語，甚至哪怕現在選了黎妙語，也不能保證這樣的渣男以后不會再犯…

　　因此，在唐舒云看來，他放棄黎妙語，或許更好。

　　只不過人很難保持理性，尤其是在這種與自己沒有直接利益相關的情況里，做出這樣的決定，這樣堅定決絕的姿態，在普通人里屬于很難得了。

　　“你別激動。”

　　葦慶凡又嘆了口氣，“我說了，不用你說，我會告訴她的！”

　　唐舒云道：“什么時候？一年？三年？十年？還是說她們倆什么時候發現，就什么時候說？”

　　葦慶凡無奈道：“至少等妙妙過完這個生日吧？”

　　唐舒云愣了一下，沒有立即說話。

　　葦慶凡望著她道：“最遲，陪她過完這個生日，我就會找機會告訴她，可以吧？”

　　唐舒云沉默了幾秒，問：“告訴之后呢？”

　　葦慶凡道：“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吧？你想要的，不就是讓妙妙知道我的真面目嗎？”

　　“行。”

　　唐舒云聽他這么說，又看了他兩秒，然后起身站了起來，道：“那我等著。”

　　她起身似乎要走，頓了一下，又回過身來，望著他道：“那你的意思是，跟妙妙分手？”

　　“怎么可能？”

　　葦慶凡搖頭失笑，“我怎么可能會跟妙妙分手？就算她跟我分手，我也會用一切辦法把她留下來的…我要是舍得放棄，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

　　唐舒云不知道是沒有聽出這句話的另一層意思，還是沒有、沒辦法計較，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再說什么，道：“那我走了，拜拜。”

　　“好。”

　　葦慶凡也跟著站了起來，又道：“不管怎么說，謝謝。”

　　唐舒云回頭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有點不屑的樣子，道：“不用，我只是覺得黎妙語這樣的女孩子應該過得幸福…”

　　葦慶凡笑道：“會的。”

　　唐舒云頓了一下，到底沒說出什么難聽的話，也懶得再說什么，徑自走了。

　　葦慶凡看著她離開，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然后又開始犯愁。

　　不管怎么說，唐舒云這次過來，說是給兩個選擇，最后自己什么都選，她還是留了一線。

　　這大概率是因為原本對自己印象不錯，剛剛的故事——當然也是真實經歷，也確實情真意切，情有可原，因此她還不大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覺得自己還有救，因此留了余地。

　　然而，如果自己答應的沒有做到，等妙妙過完生日，自己還沒坦白，唐舒云真的會直接告訴黎妙語。

　　黎妙語肯定會得知真相，而得知真相的方式里面，通過第三方得知，無疑是最壞的方式。

　　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坦白。

　　但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怎么張的開嘴？

　　如果張的開嘴，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早就該坦白過了，都不會拖到現在。

　　葦慶凡一直覺得，自己很少會有運氣很好的時候，卻也不會運氣太壞。

　　這一次，命運依舊平等的對待了他，沒有讓他主動將這件事情說出來。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傻子，即便是他家村里的“二傻子”，經常到別人家里討吃討喝，也常常會有讓人感慨“一點都不傻”的精明地方。

　　反而是一些人經常自以為聰明、自作聰明，才是真的犯傻。

　　相識已有四年，相戀也有三年了，即便不是朝夕相對，也是基本每天都保持聯系的，且他還經常兩地往返，今天陪這個明天陪那個？

　　兩個女孩子本就都聰明，即便被戀愛降智，又怎么可能一點端倪痕跡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