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慶凡早就知道張遠平的性格有點古怪,脾氣臭,一把年紀某些方面還比較“幼稚”,但仍然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輕率的直接給出明確答應。
他預想之中,這次能談個“考慮”的結果就不錯了。
不過這畢竟是好事,甚至退一步來說,他更看重張遠平的,除了有本事,不就是方便拿捏嗎?
這跟他從一開始就很屬意王慶根的緣故很類似,有本事,好欺負,哪個老板不喜歡老實人?
葦慶凡臉上露出溫和笑容,道:“年薪150萬,千分之五的分紅。”
這回反而換張遠平愣住了,“這么高?”
“想要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吃草。”
葦慶凡笑道,“這個年薪里面是包括加班費的,之后加班不會再另外給錢了,當然第一年大概率沒分紅,會有獎金。”
“加班沒事,早習慣了。”
張遠平點了點頭,又道:“那我回去打辭職報告。”
“您覺得大概多久能辭掉?”
“幾天吧,早就看我不順眼,想把我給辭了。”
“那行,不過我得先跟您說清楚,現在公司就我們兩個人,其他人我還在找,您可以不用這么著急辭職,大概得等到7月份才正式上班。”
“沒事,我就當歇歇了…要簽合同嗎?”
“呃…我回頭找人擬一下,還沒準備。”
“果然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張遠平嘲笑道,“合同都沒有,就開始學著挖人了?”
葦慶凡也不客氣,撇嘴道:“鬼知道你這么容易就答應了。”
“我最瞧不起拐彎抹角的人。”
張遠平一點也不覺得是自己太輕率了,又問:“現在能不能透露一下,你家到底做什么的?能讓你這么敗家?”
“那我還真不怕告訴你。”
葦慶凡臉上露出笑容,以及與有榮焉的自豪,“我爸媽都是這個國家的主人。”
張遠平瞪大眼睛。
“種地的。”
“咋了,你這是要反動啊?我說錯了?廣大工農人民不是這個國家的主人嗎?”
張遠平不接話了,埋頭吃飯,免得惹禍。
“既然咱們都達成一致了,那我就不見外了,我喊你平哥吧。”
葦慶凡又把唐亭岳給的名單拿出來,遞給張遠平,“你看看這上面的人,有熟人嗎?”
“好家伙,這才幾句話的功夫,給我降輩分了…”
張遠平冷笑兩聲,但也就一如既往的臭脾氣而已,還是把單子接了過來,瞅了瞅道:“認識兩個,還行,本事一般,但不算壞。”
葦慶凡知道他脾氣臭嘴也臭,更自視甚高,能得這個評價說明確實是有能力的人,又道:“那你這邊有合適的人選嗎?”
“硬件還是軟件?”
“都要。”
“要多少?”
“從上往下招,只要有本事,暫時不限數量;你是做硬件的,硬件方面你來負責免試;軟件這里,你認識做系統的人嗎?”
“我想想…”
張遠平琢磨了一下,道:“我有個同事,可以談一下。”
“聯想的?”
葦慶凡有點嫌棄,實在是這年頭有本事的人都往外企跑,工資壓根不在一個層次上,“谷歌或者微軟有人嗎?”
“沒有,我跟那邊不是一路的。”
張遠平臉色不太好看,“那這邊這個你還要不要?”
“你要是覺得能勝任,那我肯定要啊。”
葦慶凡笑道,“做什么的?”
“系統工程師。”
“那肯定可以,今年的主要工作就在系統上,先聯系吧,但是話我得先說清楚,硬件方面的工作你負責,軟件方面另外有人,到時候得通過人家的考核才行。”
“這你放心,我可以保證。”
“不至于不至于,平哥嚴重了。”
吃完飯,葦慶凡買了單,兩人各自離開,張遠平見葦慶凡走路,也沒有要捎他一程的意思,直接走人。
駛出一段路,張遠平遲疑了一下之后,拿出手機,撥通了高成海的電話。
很快,那邊傳來高成海的聲音,“喂?”
高成海笑道:“怎么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06年我去你家,當時你隔壁有個小屁孩過來,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他現在也是我鄰居啊,不過好像聽說在京城上學,只有假期來看他女朋友…怎么了?”
“你知道他家什么來頭嗎?”
“這我哪知道,問這個干嘛?”
“我剛跟他吃完飯。”
高成海失笑道:“你們倆吃什么名堂的飯?”
“他開了個公司,想讓我過去。”
高成海愣了愣,“什么公司?你答應了?”
“說是要做手機,我答應了。”
“手機?”
高成海笑了起來,“硬件?他有多少錢,做手機?”
手機硬件是公認的燒錢,高成海雖然一直覺得這個年輕人比較早熟,看起來家庭背景也不簡單,然而去做手機…坦白說,很難不讓人覺得是自不量力。
“五億。”
高成海愣了愣,“多少?”
“五個億。”
張遠平嘆了口氣,“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不過這只是他自己的說法,公司已經注冊了,資金兩個億。”
高成海沉默了一會兒,問:“他哪來這么多錢?”
張遠平道:“我剛剛不是問你了嗎?”
高成海在此沉默。
張遠平道:“行了,我就問問你,你不知道就算了。”
高成海道:“等等,他給你開多少錢,你愿意給這么個毛頭小子打工?”
“每年一百五。”
“…萬?”
“廢話。”
“…真特么有錢!”
高成海再次沉默了幾秒,才情緒莫名的感慨一聲,又問:“他準備怎么做?做什么手機?”
“我已經是人家的員工了,你覺得這事我現在能跟你說嗎?”
張遠平冷笑一聲,“行了,我掛了,去辭職。”
手機里面傳來“都都”的盲音,高成海放下手機,坐在沙發上又愣了會兒。
衛寧端著盤切好的水果來到客廳,見丈夫在出神,問:“怎么了?誰的電話?”
“張遠平。”
高成海回過神來,坐直了身體,往隔壁指了指,又問妻子:“你跟旁邊這女孩挺熟悉的,她有沒有提過那個葦慶凡到底什么來頭?”
衛寧道:“不是說家里做點小生意嗎?她自己現在還是在弄那個網店,好像生意還不錯,每個月都有好幾萬呢…”
“那算個屁啊。”
高成海嘆了口氣,道:“那小子在京城創業,開了家公司,把張遠平挖過去了,你知道年薪給多少嗎?”
“多少?”
“一百五。”
“萬?”
“嗯。”
衛寧下意識回想了一下葦慶凡的模樣,又問:“那他得投多少錢?”
高成海搖搖頭,又道:“說是五個億,注冊資金已經兩個億了…”
衛寧愣了愣,有點震驚地道:“他哪來這么多錢?”
“先不管這個,跟這女孩子可以多往來一下,打好關系,不是什么壞事…你之前不是跟她還挺好的嗎?怎么最近也沒見走動啊?”
“她一個學生,又整天忙來忙去的,還能整天跑我們家里吃飯啊?”
衛寧沒好氣嗔道,“你就是鉆錢眼里面了,見誰有錢都想要去巴結一下。”
“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高成海也不生氣,又道:“欣欣好像跟她關系挺好的,回頭叫家里來吃個飯,多親近親近。”
“行啦行啦,不用你操心…”
夫妻倆拌了幾句,衛寧打開門出去,此時太陽已經落山,暮色之中,昏黃的路燈光芒照耀著隔壁的院落,正見李婉儀鎖了門往外走,于是迎著走了過去。
“阿姨”
李婉儀一身黑色休閑裝,黑發黑衣黑褲黑鞋,天生的嫵媚中又顯出了些許英氣,轉身見衛寧走過來了,笑著出聲招呼。
衛寧笑著問:“回學校嗎?”
李婉儀點了點頭,“嗯。”
“那剛好順路,我也去逛逛。”
衛寧與她并肩一塊往廈大校門走過去,李婉儀也未多想,笑著問:“舒欣姐呢?”
衛寧道:“她加班呢,說是要把工作交接一下。”
“啊?”
高舒欣畢業之后已經在廈門工作,但李婉儀因為之前的事情,對她總有些芥蒂,雖然沒有疏遠,卻也不算親密,因此對高舒欣的情況并不很清楚,聞言不禁有些吃驚,“舒欣姐要辭職嗎?”
“不是,是工作調動。”
衛寧笑著解釋道,“這孩子心野著呢,嫌棄廈門太小了,想要調京城的總部去,她爸想辦法給她走通了門路,好像是去做什么經理…”
“那挺好的啊,大公司。”
高舒欣畢業之后就在聯想工作,如果能去京城的總部,待遇雖然不如外企、合資,但也就是僅次一等的了。
李婉儀笑著贊了一聲,隨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初,又問:“那高舒欣去京城,那個劉哥呢?”
劉馳宇和高舒欣還未結婚,但已經在商量這件事情了,目前似乎有點矛盾,主要還是家庭方面的因素。
“他們兩個人一起去。”
衛寧說著,并未留意到李婉儀的異常,語氣隨意地詢問道:“你這邊最近生意怎么樣?”
李婉儀笑道:“還挺好的,這不是換季嘛。”
“現在的年輕人可真都了不得,你都還沒畢業呢,生意做得有聲有色…”
衛寧笑著夸贊,“比我家的兩個好太多了,尤其是你男朋友…”
李婉儀并不知道葦慶凡已經開公司的時候,那個狗東西還憋著幾個億的大驚喜,等五一過來找她當面炫耀呢。
但這并不影響李婉儀心中“葦慶凡很厲害”的事情,聞言嘴角下意識翹起來,有點害羞,又有些歡喜和驕傲地道:“他確實挺厲害的,開網店什么的,其實都是他的主意,我就是按他說的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