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咣當”
黑暗之中,火車行駛在軌道上的規律撞擊聲隱隱約約的傳來,像是夜色里的漁火,朦朧模糊,隨后逐漸清晰起來。
李婉儀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昏暗光線下的車壁,定了定神,然后轉過頭,看到對面的鋪位上靜靜睡著一個人。
看不清面容,她也沒見過他睡覺的樣子,但是可以肯定就是他,這種肯定里有理性的判斷,也有莫名的直覺。
她躺在那兒發了會呆,隨后側過身子,枕著手臂,看著朦朧光線里模糊的身影,繼續怔怔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那模糊的身影忽然翻了個身,李婉儀迅速清醒過來,閉上了眼睛。
葦慶凡翻過身,迷迷糊糊恢復了一些意識,然后就帶著一股“機不可失,看一會少一會”的執念睜開了眼睛。
適應了一下光線,他看到李婉儀側著身躺在對面,被子很薄,貼在身上顯出流暢的曲線。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察覺到火車在減速,隨后似乎到了一個小站,有嘈雜聲傳來。
學姐似乎被吵醒了,在黑暗中抬了抬頭,往窗外看了一眼。
葦慶凡保持著側躺的姿勢,迅速的閉上了眼睛,過了會兒沒聽見動靜,于是又睜開。
學姐已經重新睡著了,不過姿勢換為仰躺,不再能看出腰部的曲線,但上身豐盈高挺的傲人曲線更加明顯。
這節車廂并沒有人上來,過了會兒,火車重新啟動,葦慶凡又在黑暗中靜靜的欣賞了一會兒,然后坐了起來,輕手輕腳的爬下去。
高舒欣和劉馳宇各自睡在他們的鋪位上,劉馳宇在熟睡之中,高舒欣似乎睡的比較淺,亦或者在醒著,聽見動靜,攏著頭發抬頭看了他一眼。
葦慶凡朝她笑笑,找到鞋子穿上,然后去了衛生間。
高舒欣有點認床,沒有睡好,見男朋友在對面睡得正香,莫名的有點生氣,于是坐了起來,抱著膝蓋盯著他生悶氣。
李婉儀悄悄扭過頭,瞥了一眼,確認葦慶凡不在,暗暗松了一口氣,悄悄活動了一下因為太久躺著不動而有些僵硬的身子,隨后看到自己下鋪的高舒欣抱膝坐著,看起來有點生氣的樣子。
她扒著床沿探下頭,烏黑柔順的長發披散下來,于是用手攏住,小聲問:“怎么了?”
高舒欣抬頭看著她,神情顯得有些疲倦和煩躁,吐出一口氣,道:“我認床,有點失眠,睡不著…你也睡不著嗎?”
“我是睡醒了。”
李婉儀笑了一下,低聲道:“你可以躺著養養神。”
“我都養一夜了,越養越累。”
高舒欣很郁悶地道,隨后仰起頭望著她,“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李婉儀眨了眨眼,高舒欣似乎猜到了她的疑問,帶著笑意道:“你男朋友不見了,你問都沒問,肯定是知道他去廁所了…”
雖然已經被誤會一晚上了,但聽她用“你男朋友”這樣的詞來指為慶凡,李婉儀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小聲道:“嗯。”
高舒欣眨了眨眼,笑道:“干嘛裝睡呀?想看他會不會偷偷親你?”
她似乎很有經驗的樣子。
李婉儀忙道:“沒有,就是不想醒而已。”
高舒欣還要再說,聽見有腳步聲傳來,忙小聲道:“好啦,我再睡會。”
她說著話,迅速拉上躺了下來,動作很熟練。
李婉儀知道她是為了方便自己裝睡,也方便給葦慶凡提供便利的環境,有點好笑,又有點羞澀,但咬了下嘴唇,還是迅速的重新躺好了。
壁板分隔出來的小小包間迅速恢復了安靜,又過了幾秒鐘,葦慶凡放輕腳步走了過來。
他看看重新睡著的高舒欣和劉馳宇,然后再看看睡在高舒欣上鋪的學姐,頓了一下,悄悄往這邊傾了傾,湊近了學姐的床鋪。
四人都是朝著窗戶方向睡的,葦慶凡站起來可以很輕易看清上鋪,但學姐的腦袋在里側,站在廂門附近的爬梯旁還是距離有點遠。
他遲疑了一下,躡手躡腳的往里面走了兩步,站到下面的小桌板旁。
他醒來比較久,已經很適應光線了,距離有比較近,可以比較清楚的看到學姐恬靜美麗的睡顏。
葦慶凡靜靜看著,暗暗遺憾。
現在的手機其實已經在卷拍照了,新款的諾基亞N93已經使用了3倍光學變焦,不過還沒卷到暗光拍攝方面。
否則可以偷偷拍一張照片。
現在他只好多看一會兒,認真的看,用眼睛把這美麗美好的場景定格成記憶儲存在腦海里面。
至于其他心思,賊心自然是有的,但一方面怕被打,另一方面小桌板有點礙事,沒敢付出行動。
他的動作很輕微,但落在兩個裝睡的女孩子耳中,無疑是很清晰的。
下鋪的高舒欣悄悄睜開眼睛,看到兩條腿,眼睛偷偷往上瞄,試圖還原出葦慶凡的完整姿勢,判斷他是不是在偷吻。
李婉儀則緊張的全身都繃起來了,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他下一刻就親過來了。
她本來裝睡只是方便讓他看,并沒有任何縱容他親自己的念頭,但是被高舒欣一“提醒”,這個念頭就像是一顆種子飄落到心田里,發了芽,生了根,并且茁壯成長,再也難以拔去。
不過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他真親,自己該怎么辦?
讓不讓他親?
等他親完,要不要打他?
這樣的舉動當然欠打,肯定要打!
而且要狠狠揍一頓才行,讓他以后再也不敢這樣!
但是…
但是…別人都在睡覺呢…
自己把他打一頓,他再一叫喚,不就把別人都吵醒了嗎?
這樣是不是不大好?
可是不打他…他會不會誤會,覺得自己愿意被他親…
要是他以后還親咋辦?
她覺得自己腦海里面似乎有兩個李婉儀在吵架、打架。
一個是霸氣外露的儀爹,一個是乖巧溫柔的婉婉。
儀爹想要揍他,哪怕他沒有真的親也要揍他一頓,有這樣的想法就大逆不道!
再說了,就算要親,也是自己主動才對,哪有裝睡讓他親的道理?
一點都不坦蕩,太扭捏了!
還在這里糾結,跟個怨婦似的…
不管是讓不讓親,都應該果斷、干脆,應該立刻就睜開眼睛,把他嚇一跳!
然后是揍他,還是親他,就隨自己的心情而定了。
婉婉想要就這樣乖乖的躺著,他相親就讓他親,他不親…那就不親,大不了偷偷罵他兩句…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來講,即便是最近兩三個月,因為一些事情,她在他面前沒有那么灑脫干脆,也做不到那樣果斷霸氣,但是…
不是已經想通了嗎?
不是已經回去了嗎?
怎么…
她很無奈的發現,儀爹完全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被婉婉一指頭就按在了地上,哇哇大叫,卻也只能哇哇大叫。
就像她此刻的客觀表現一樣,腦海里面翻天覆地,但表面上仍然躺在那兒一動都不動,連大氣都不敢出,任憑站在旁邊的男人來決定是親還是不親。
葦慶凡站在旁邊看了好半晌,發現學姐睡覺的時候還挺乖,這么半天了,動都沒動。
“以后應該不會跟我搶被子…”
他在心中得出這么個結論,放下心來,隨后思維發散開:
黎妙語家教很好,連日常舉止都是從小請禮儀老師教過的,睡覺應該也會很老實,不會搶被子…
他發了會呆,看著學姐恬靜嫵媚的容顏,又有些蠢蠢欲動起來,不過吞了吞口水,還是很理智的壓下了偷吻的念頭。
大半夜的,要是因為偷吻被打一頓,把整車廂的人都吵醒了,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反正已經是自己碗里的了,早晚都能親到,沒必要堵上男子漢大丈夫的臉面威嚴。
否則能被她笑話到兒孫輩…
他在心里面走完了從偷吻到挨打,再到幾十年后被嘲笑的完整流程,又站在那看了半晌,然后心滿意足的離開,爬到自己的床鋪上躺下,繼續側身盯著看。
高舒欣滿腹八卦,結果見他在這里站了半天,居然走了,不禁一陣失望,差點忍不住要跳起來罵他一頓。
我們兩個人在這里裝睡,你知道有多辛苦嗎?
你女朋友裝睡就算了,她是你女朋友,我這個吃瓜群眾還在這里陪著裝睡,這么辛苦的裝了這么久…
你就看看,就走了?
這是人能干出來的事?
她悄悄捏著被子,心里面一通吐槽,對自己男朋友呼呼大睡的怨氣反而消散了。
李婉儀自然沒有高舒欣那么多的吐槽,聽到葦慶凡爬上床躺下的動靜,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現在不用為難要不要揍他了…
于此同時,她又察覺到心里似乎隱隱的有點失望,趕緊把這樣可怕的念頭驅散開,悄悄的活動了一下因為緊繃太久而酸麻的身體。
過了一會兒,始終沒有聽見動靜,李婉儀估摸著葦慶凡應該已經睡著了,于是悄悄轉過頭,睜開眼睛。
夏日天亮的比較早,已有光亮從窗外透過來。
朦朧的晨光里,兩雙目光對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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