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澤似乎真的被打擊到,或者被教育到了,接下來的兩節課都有點沉默。
放學之后,倆人一同回去,在葦慶凡家門口分開。
學姐還沒回來,葦慶凡于是吃了飯回學校,到了教室發現曹澤難得的居然已經在桌前坐著了。
葦慶凡拍拍他,坐到里面,笑道:“知道學了?”
這種情況下這樣講話很容易被解讀為嘲諷或者嘚瑟,但曹澤顯然并沒有把葦慶凡往這個角度想,反而很認同地點了點頭,有點咬牙切齒地道:“就算以后要抽中華,也是你蹭我的!”
葦慶凡笑道:“我期待著。”
曹澤不再說話,繼續埋頭跟一道葦慶凡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數學選擇題較勁。
葦慶凡感覺頗為神奇,他對江長軍的印象不錯,評價卻不高,萬萬沒想到自己勸了曹澤一年都沒啥用,最后居然是這個蔫不拉幾的班主任給了他當頭棒喝。
看了會書,他忽然感到前座有動靜,抬起頭就看到黎妙語將書包放下,在前面坐了下來。
她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看書,而是從書包里面拿出了一盒煙,猶豫了一下,才轉過身來。
然后跟正盯著她看的葦慶凡對視了一眼,瞪了葦慶凡一眼,將那盒嶄新的中華放在了曹澤的桌上。
曹澤看到桌上忽然多了一盒煙,愣了一下,然后抬起頭看向黎妙語。
黎妙語小聲道:“我拿我爸的,你可以試一下,不過只有這一盒。”
曹澤有點茫然地看向葦慶凡,不知道該不該收,能不能收。
葦慶凡道:“收著唄,想松懈的時候抽一根,激勵一下自己。”
曹澤還是有點不大好意思,猶豫著沒去拿。
黎妙語也不再管他,轉身瞪葦慶凡道:“你不許抽!”
葦慶凡沒有故意跟她唱反調,很聽話地道:“你放心。”
黎妙語管著他還可以裝作是玩笑,他這么一應,就顯得有點曖昧了,黎妙語臉紅了一下,轉過身去認真看書。
曹澤在旁邊投來羨慕的目光。
葦慶凡這狗東西不僅成績好,還把黎妙語追到手了,以后就算混不好,靠黎妙語偷老丈人的,似乎也能抽上中華…
難道班主任是這個意思?
他想了一下,然后悄悄地把黎妙語放在自己桌上的那盒中華拿過來塞進了桌洞里面藏了起來。
晚自習放學,回去的路上,曹澤忍不住又問葦慶凡:“你跟黎妙語到什么程度了?”
葦慶凡道:“到她已經愛屋及烏到開始偷他爸的中華給你抽的程度了。”
“…”
曹澤有點想打人,不服氣道:“我跟黎妙語也是同學好不好?伱怎么知道她一定就是因為你才給我煙的?”
葦慶凡笑道:“兩個原因,你更相信哪個?”
曹澤想了一下,發現自己也從一開始就認為黎妙語對自己的關心是因為葦慶凡的緣故,不禁有點泄氣。
葦慶凡又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沒事,你還有機會,謝瑤也挺好的,長相不錯,性格開朗,跟你的關系也比較熟了。”
曹澤沒說話,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快到教學樓的時候才狐疑地問:“你怎么一直讓我追謝瑤啊?”
不等葦慶凡回答,他接著問:“是不是謝瑤喜歡我,又不好意思跟我說,然后就告訴黎妙語,黎妙語又告訴你,你才一直讓我追她?”
“…”
葦慶凡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想了想,為了避免曹澤可能拎不清搞出什么尷尬的事情,只得說實話:“我是怕出了學校,你就再也沒機會接觸到這樣層次的女孩子了。”
“那可說不定,我也會認真學習的,以后肯定很有錢。”
曹澤有點不服氣,但想著那些復雜、枯燥而又無聊的題目,又有些發憷和心虛。
要是考試考游戲就好了…
他忍不住暗暗地這樣想著,十分郁悶,然后開始向往、幻想著報紙雜志上傳說沒有作業、快樂教育的大洋彼岸。
回到家里,老媽還沒回來,老爸沒補覺,正在沙發上看電視。
葦慶凡打了聲招呼,來到樓上,見李婉儀的房門開著,于是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李婉儀似乎是剛洗完澡,穿著寬松的白色短袖T恤和本該九分被她那雙長腿穿成了七分的休閑褲坐在桌前,頭發略有些潮濕的隨意披散在肩頭,正很認真地寫畫著什么。
“咚咚”
葦慶凡敲了敲房門。
李婉儀抬起頭,壓低聲音道:“你來的正好,看看。”
葦慶凡走了過來,李婉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留痕跡地掩了掩領口,往旁邊挪了挪。
葦慶凡撇撇嘴,拿起那張紙,發現是一張畫工不咋地的平面圖紙,像是店鋪里面的格局裝修。
“這么效率?”
他有點意外和好笑,“你不是去聚會了嗎?”
“有個同學說看到商貿城旁邊有個店鋪轉租,我就順便去看了看。”
她比劃了一下那個店鋪的方位,“就在商貿城外面,原本是個音像店,地方還挺大的,位置也好,就是有點貴,好像是每年一萬二。”
她說的位置葦慶凡有些印象,后世那里是一家品牌服飾的專門店,每逢促銷的時候人比商貿城里面的人還多。
如今的源縣還沒進入高速發展期,租金不算夸張,但在如今這個年月,每年一萬以上的租金仍是個很高的數字了。
葦慶凡想了一下道:“學姐覺得可以?”
李婉儀有點遲疑,不過猶豫之后還是點了點頭,道:“那個位置挺好的,人多,而且我們縣里買衣服都是去商貿城,去哪相當于截斷了商貿城的人,應該挺賺錢的。”
葦慶凡想了一下,又問:“你是想賣衣服?”
李婉儀點點頭,沒多少信心地道:“我只能找到賣衣服的…還有鞋子也可以,不過怎么運送過來也挺麻煩的。”
葦慶凡道:“我姥姥家那邊有個親戚就是跑大貨車的,我回頭找他問問。”
李婉儀點點頭,遲疑了一下,又問:“要是賠了怎么辦啊?”
“賠了就賠了唄。”
葦慶凡笑道,“反正錢就是白撿的,就算我賠了肯定還有別人賺,就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你還真能想得開!”李婉儀沒好氣瞪他一眼。
葦慶凡打量著那張圖紙,問:“你打算這樣裝修?”
“嗯。”
李婉儀點點頭,“好看嗎?”
葦慶凡看著她,“你想聽實話嗎?”
李婉儀又點點頭。
期待著她說“廢話”的葦慶凡暗暗失望了一下,如實道:“很丑!”
李婉儀看看他,又看看圖紙,看起來有點像是委屈和沮喪,但很快就又重新振奮起來,問:“那你覺得該怎么裝修?”
“我也不知道。”
葦慶凡見慣了各種品牌的服裝店,給人的印象敞亮大氣,但具體該怎么樣設計,哪怕是照樣畫葫蘆,他一時間也說不上來。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李婉儀倒沒覺得他在故意找茬,思索著解決辦法。
葦慶凡道:“過兩天我得去省城領獎金,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那邊的名牌服裝店都是怎么裝修的?”
李婉儀遲疑了一下,然后點點頭道:“好。”
又問:“什么時候?”
“這個不著急,明天你先去一趟市里,把八場彩取出來。”
葦慶凡先回自己房間,將八場彩的彩票拿了過來交給她,“帶上身份證和銀行卡,注意得是你自己的銀行卡,到體彩中心簽字拿支票,就近去銀行里面,把錢存卡里。
“如果要采訪,拒絕就行了,當然才五萬塊錢估計也沒采訪。”
他說得頭頭是道,李婉儀不免有些吃驚,等他說完才搖頭道:“你自己去取吧,這么多錢,你也不怕我拿錢跑了?”
“你要是愿意拿錢我只會開心,不用跑路。”
葦慶凡撇撇嘴,“這才第一張彩票呢,我總不能整天逃課吧?大獎我去領,小獎你去。”
他把彩票放在李婉儀桌上,很有氣場地道:“我是你老板,要聽話!”
“聽給你個頭!”
李婉儀看他這種模樣就來氣,很想再揪一下他得耳朵,然后就聽見有上樓的腳步聲。
上來的人是王淑華,看到兒子從李婉儀的房間里面出來,眼神變得有點古怪,像是欣慰和歡喜,又像是不滿和無奈,問道:“婉儀呢?”
“姨姨,我在呢。”
李婉儀應了一聲,趕緊將彩票收起來,然后也走出房間,向王淑華甜甜一笑。
王淑華笑道:“白天沒來得及問,你工作怎么樣了?”
“你們聊,我去洗澡了。”
葦慶凡見狀不妙,趕緊溜了,去房間里面拿了衣服,抱著去衛生間洗澡。
李婉儀無法,只能把給葦慶嬋的那套說辭又講了一遍。
王淑華一直擔心兒子不靠譜,會把李婉儀給坑了,一聽確實找到了,待遇也不錯,心里總算踏實了一些。
轉念又想,這個兒子跟黎妙語走得近,跟李婉儀走得也近,這回又找黎妙語幫李婉儀…這小子到底想要哪個?
別回頭雞飛蛋打,就跟釣魚的小貓似的,什么都沒撈著。
“你們那老板也太不靠譜了,這都什么還沒什么呢,就先招人了…哪有這么做生意的?”
王淑華心中吐槽著兒子,又隨口議論了一下李婉儀的不靠譜老板,“你那老板多大年紀,見過了吧?人怎么樣?別再遇見了騙子…”
“見過了,年紀不大,看起來還挺成熟的。”
李婉儀說著實話,“他怕我不相信,還特意先給我預支了半個月的工資,應該沒啥問題。”
“那就好。”
王淑華點點頭,又問:“你那老板是男的還是女的?”
李婉儀保持著笑容道:“…男的。”
“那可得小心一點。”
王淑華一下子警惕起來了,這可是自己心里面的最佳兒媳婦人選之一,哪能讓別人惦記,“別再是看你長得漂亮,是在打你的主意。”
李婉儀忙道:“不會的,姨姨你放心好了。”
“不過…”
王淑華轉念一想,兒子明年就要上大學走了,跟李婉儀的可能已經不大,也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耽誤了人家,話題又一轉,又道:
“要是年齡、性格都合適的話,你也可以考慮一下,高中畢業就是大人了,這是終身大事,不要這么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