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們
歌德走在漆黑之中。
這漆黑并不是無邊際的。
事實上，這漆黑宛如通道。
而且，狹窄。
歌德抬手就能夠觸摸到頭頂與兩邊的‘墻壁’——不僅堅硬，而且蘊含著令歌德贊嘆的‘時間氣息’與‘命運氣息’。
在歌德身后，就是剛剛離開的秘境。
在歌德身前，則是密密麻麻的通道。
“其他秘境嗎？”
歌德猜測著。
隨后，他就看向了遠處漆黑中，唯一一處光亮。
那里是：錨點世界。
錨點世界的坐標以瘋王之戒做為介質，位置無比的清晰，尤其是當歌德撫摸瘋王之戒時，歌德眼中的光亮驟然綻放，就好似太陽一般。
不過，歌德并沒有馬上就飛奔向錨點世界。
而是緩步向前。
他在感知著四周的‘墻壁’。
他在感知著‘時間氣息’與‘命運氣息’。
這里的‘時間氣息’與他嫻熟掌握的‘淤泥’不同，這里的‘時間氣息’更多的是向前，簡單的說就是…未來。
而恰到好處的‘命運’則讓這種變化變得既可以掌控又不可掌控。
矛盾嗎？
不矛盾。
掌控是在一定范圍內。
不可掌控則是在受到一絲外力后，瞬間的變化。
宛如…
警戒！
就好似此刻，當歌德感知這里時，一瞬間時間就開始了變化，與此同時，原本可能會出現的3個結果，立刻變成了537962種結果。
而且，還在隨著感知深入，不停變化著。
這樣的變化影響著感知者自身即將進入的秘境。
“原來是這樣。”
歌德低聲自語著。
他一直奇怪，以‘女巫們’的力量，為什么要把莫德烏斯投影的殘影做為餌，而不是用更為直接的手段。
以她們表現出的力量，想要做到應該是輕而易舉的。
現在，歌德知道了。
即使是‘女巫們’也無法承擔這種改變。
“有可能在她們進入的剎那，就會讓整個秘境進入末日、破碎狀態，而這種變化則會影響到錨點世界——這是女巫們最不愿意見到的。”
歌德目光再次看向了錨點世界。
這一次，他的心徹底放開。
他看得越發清楚了。
一條條漆黑的通道，變為了一根根的線，將一個又一個的秘境串在上面，最中間的位置就是錨點世界，其余秘境則在四周，就好似一條造型特殊的珍珠項鏈一般。
而在這條珍珠項鏈之外，還有一粒粒珍珠。
或是獨立。
或是串聯。
在這一刻，歌德才體會到什么是廣闊無邊。
以他此刻的心，根本感受不到究竟有多少秘境，這片真實的世界又有多大。
徹底洗去了‘女巫的印記’，心失去了數字描述，但是歌德有把握自己此刻的心應該是之前的十五倍還多。
畢竟，他現在可是九轉！
“還是不夠啊！”
“九轉，也差點！”
歌德心底想著，隨后嘴角一翹。
“那…
你們先把力量還給我一點兒！”
七道猩紅為主，卻分別充斥著饑餓、嬉笑，貪婪，癲狂，殺意，邪惡，慈悲的虛影出現在了歌德身邊，同樣九轉職業的力量開始返還給歌德。
十八轉。
二十七轉。
三十六轉。
就在歌德準備繼續提升力量的時候，突然心一動。
瞬間，七道虛影消失不見。
他整個人也被‘淤泥’所覆蓋。
不僅沒有了氣息，甚至沒有了存在。
剩下的，只是和通道墻壁一模一樣的時間氣息。
而在下一刻，目光投來了。
不再是一道。
而是三道目光，來回掃視。
足足兩息。
目光消失后，歌德依舊被淤泥覆蓋著。
隨后，又一道目光出現。
等到這次目光消失后，歌德身上的淤泥才緩緩消失。
“果然！”
“這里，她們也能夠感知到！”
“真是可怕吶！”
歌德嘴上說著可怕，臉上卻浮現著笑容。
他沒有辦法感知通道外更多的世界，但是他卻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剛剛的四道目光，都在‘通道墻壁’上留下了信息。
歌德站在原地，默默分析著。
同時，將‘通道墻壁’所蘊含的力量，補充著自己的力量短板，那被他儲藏在心臟中的磅礴生命力鼓動著，幾乎是瞬間，‘時間氣息’與‘命運氣息’就被徹底分析完成，且成為了他所能夠掌握的東西，比血腥榮譽還要便捷。
消耗？
自然也大了很多。
不過，歌德并不在乎。
這點消耗，和他儲藏的相比較，就是九牛一毛。
也就是多吃兩頓飯的事兒。
影蛇噬尾術與血隱結合后的漆黑之蛇纏繞在了歌德的手臂之上，猩紅的雙眼中帶著興致盎然，它喜歡命運。
它以命運為食。
歌德邁步向前，漆黑之蛇嘶嘶鳴叫。
在即將到達終點時，歌德張開手，漆黑之蛇立刻順勢而下。
他們本就心意相通。
歌德想要干什么。
漆黑之蛇一清二楚。
那蛇臉上露出了一個人性化的笑容。
仿佛在說，交給我吧。
隨后，漆黑之蛇鉆進了通道墻壁。
擁有著和通道墻壁幾乎一般無二命運氣息的漆黑之蛇在通道墻壁內暢通無阻，它游弋其中，速度飛快，向著命運最為旺盛的地方而去。
在下面！
更下面！
最下面！
漆黑之蛇不停的給歌德傳遞著思緒。
歌德則是再一次以淤泥覆蓋著自己。
那目光又來了。
對方想要追蹤漆黑之蛇，但是根本找不到。
因為…
命運本就是無常的。
誰又能夠掌握命運？
只有命運自己。
就好似一聲脆響，漆黑之蛇鉆出了通道的限制，它來到了更廣闊的天地，‘命運’更為濃郁，它毫不猶豫向前。
它撲入其中。
當然，它沒有忘記給歌德傳來最為清晰的畫面。
密密麻麻，七零八落。
漆黑無比的…
樹根？
歌德看著眼前的畫面就是一愣。
隨后，一個念頭就浮現著腦海之中。
世界樹！
孕育著無數世界的世界樹！
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逝，因為，歌德明顯感知到了不同，他‘眼’前的世界樹沒有一丁點兒生命氣息，傳聞中的世界樹應該是生機勃勃的。
而眼前的？
不僅黑暗，還死氣沉沉。
枯萎。
死亡。
幽暗。
但是，這并不妨礙它誕生著命運。
歌德注視著漆黑之蛇撕咬著那些樹根，心底默默說了一聲加油。
這將是他的底牌。
面對女巫們，他還需要億點點布局。
借由漆黑之蛇傳回來的‘命運之力’，歌德召喚出了一只又一只血鴉之靈，命運覆蓋在它們的身上，帶著歌德命令，它們沿著通道飛行。
它們將飛向歌德曾經去過的秘境。
它們將會尋找和歌德息息相關的人。
而這并沒有結束。
一頭頭魔狼。
一只只魔犬。
它們被歌德以‘命運之力’所披掛。
它們帶著歌德的意志沖向了更多與那些‘目光’息息相關卻又未知的地方。
它們是‘戰爭’。
它們是‘死亡’。
它們是…
‘災厄’！
而歌德做為一切的源頭，自然是‘災厄之冠’。
一條條設計。
一樁樁布局。
都被歌德用了出來。
有理智，也有瘋狂的。
更有一些是不顧后果的。
當做完這一切時，歌德身邊只剩下了兩只血鴉之靈。
不同于其它全部猩紅的血鴉之靈，這兩只血鴉之靈早已蛻變為了紅中帶金，這是最早出現的兩只烏鴉，被歌德細心培養著。
在它們的身上也有著時間與命運的氣息。
還有著職業的氣息。
與七大負面情緒一樣。
也是九轉。
而這種承載，自然有著弊端。
一次！
兩只烏鴉只能用一次！
用一次后，就會徹底消失！
從時間、命運之中徹底消失！
再也不復存在！
但威力，也會大到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希望用不上你們。”
歌德滿是歉意地看著兩只血鴉之靈。
“不希望，你就不會做了。”
“沒事的，我們愿意的。”
兩只烏鴉一只毒舌一只溫暖。
毒舌的那只，被歌德稱之為黑霧。
溫暖的那只，被歌德稱之為福福。
“你們說，我會贏嗎？”
歌德又問道。
“贏不了，沒救了，等死吧。”
黑霧嘎嘎嘎毒舌。
“我們盡力就好，你已經做到了最好，現在只有不留遺憾就好。”
福福說著，還貼心地蹭了蹭歌德的臉頰，這讓一旁的黑霧更是嘎嘎嘎亂叫。
“你忘了這家伙對咱們做了什么嗎？”
“他就是一個瘋子！”
“引爆命運和時間，抹殺一切這種事情，除了瘋子之外，誰也做不出來！”
烏鴉的呱噪，那是超出想象的。
歌德抬手彈了一下黑霧的腦門。
立刻，引得黑霧飛了起來。
“你看看，就會欺負我，有本事你去和那些女巫硬鋼啊？”
“欺負烏鴉是什么本事？”
黑霧一邊飛著一邊嘎嘎亂叫。
歌德則是一皺眉頭，最終，嘆了口氣。
誰讓他欠它們的吶？
叫就叫吧。
呱噪就呱噪吧。
起碼，在這里的時間不會悶了。
當然了，也需要這里有時間才行。
不過，反擊也是一定的。
“等我找到回家的路，我第一件事就是開一間燒烤店，然后，推出特色菜——烤烏鴉。”
歌德瞅著黑霧，十分認真地說道。
“殺烏鴉了！殺烏鴉了！”
“有沒有天理了？”
“有沒有王法了？”
黑霧大聲嚷嚷。
“有！”
“對人有！”
“對烏鴉沒有！”
“尤其是嘴臭的烏鴉！”
歌德笑瞇瞇地抬手摸了摸福福。
還是福福乖，就好像是女兒一般，貼心小棉襖。
至于黑霧？
逆子！
在乖女兒和逆子的陪伴下，歌德就這么站在距離錨點世界一步之遙的位置，靜靜等待了不知道多久。
一百年？
兩百年？
還是三百年？
歌德不知道。
他只知道，一切終于就緒了。
下一刻，歌德一步邁出。
眼前，光芒與黑暗消失。
他再次返回了錨點世界，返回到了法波爾的首都薩克。
他再次看到了 ‘垂釣者’。
‘女士’。
斯基芬斯.斯坦貝克。
‘垂釣者’站在兩者中間，臉上還帶著不可置信與驚駭欲絕——
斯基芬斯.斯坦貝克的匕首刺入了他的后腰。
力量水晶飄浮空中，‘女士’手中的細劍刺入了他的胸膛。
旺盛的生命，哪怕是心臟被攪碎，即使是身中劇毒，也依舊沒有讓‘垂釣者’在第一時間死去，他眼中的目光變得狠厲且瘋狂。
面對著近在咫尺的‘女士’，他抬手就將其抱住了。
‘女士’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就想要閃躲。
可‘時間’再次出現了。
準確的說，是一根釣魚線就這么纏繞在了她的身上。
這是‘垂釣者’的魚線。
浸潤在‘時間長河’之中，不知道多久的魚線。
本身就帶著一絲時間之力。
在‘垂釣者’的激發之下，更是變得恐怖起來。
‘女士’被定住了。
哪怕只是剎那。
卻足夠了。
咔嚓、咔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之中，‘女士’全身的骨頭都被‘垂釣者’揉碎了不說，那‘時間之力’更是侵入了‘女士’的身軀。
‘女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
但‘女士’并沒有絕望。
她，有盟友的！
斯基芬斯.斯坦貝克！
她抬眼尋找斯基芬斯.斯坦貝克。
她看到了就在‘垂釣者’身后的盟友。
她希望她的盟友給與她幫助。
然后——
斯基芬斯.斯坦貝克鞠躬行禮。
“祝您旅途愉快，還有…
一路順風！”
斯基芬斯.斯坦貝克說完，一個閃身就出現在了歌德身旁。
“這么出賣盟友不太好吧？”
歌德問道。
“盟友？”
“不不不！”
“我親愛的弟弟，斯坦貝克家族從來沒有盟友，也從來都不是背叛者。”
斯基芬斯.斯坦貝克微笑著回答道。
接著，兩人就這樣看著‘女士’的死亡。
衰老到了極致后。
自然就是死亡了。
而在‘女士’死亡后，‘垂釣者’還沒有死。
對方還有一口氣。
對方看著歌德和斯基芬斯.斯坦貝克。
“沒想到，這個時代的勝利者，竟然會是你們兩個。”
‘垂釣者’慘然一笑。
斯基芬斯.斯坦貝克卻是噗嗤一聲。
“黃金、白銀、青銅、黑鐵，所謂的時代劃分真是可笑吶，你們真是，自己的謊言自己也都相信了，唉，也可能你們自己都忘了…
她們的時代，從未結束啊。”
話音落下，十三道令錨點世界都顫抖的身影出現在了夜空之下。
那是，她們！
屬于神話時代的，
女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