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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緣由

  張家小少爺突然的一嗓子,嚇了人一跳。

  圍上來的差人們止步不前,警惕地打量四周。

  夏云飛則是眼中冒出了欣喜。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欣喜逐漸黯淡、消失。

  根本沒人。

  面對著夏云飛的目光,張德壽尬笑了一聲。

  「也許…剛剛聲兒太小了?」

  「我再喊一聲?」

  這樣說著,張家小少爺那可是就再喊起來了,真就是扯開了嗓子喊。

  和之前一聲不一樣。

  這次是連連喊道——

  「師父誒,您在不?」

  「您吭一聲啊?」

  「別嚇我,我膽小。」

  張家小少爺一聲賽過一聲,可那心卻是漸漸沉底了。

  莫生一,那位莫先生真不在。

  或者說,注意力真沒在他這。

  完了!

  他這條小命要交代了!

  張家小少爺滿嘴苦澀,對面的差人卻是笑了。

  「我還真當你背后有人吶。」

  「原來是嚇唬人!」

  「哥幾個,咱們干活了!」

  領頭的差人一揮手,頓時,就圍攏上來。

  夏云飛嘆了口氣。

  這實誠人再一次握緊了劍柄。

  「抱歉。」

  沖著張家小少爺說了一句后,這位實誠人古板的臉上浮現了一抹遺憾,他輕聲說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可惜沒辦成…「劍仙」閣下,夏云飛對不起您了。」

  說完,夏云飛就準備再次拔劍。

  一旁的張家小少爺同時準備出手了。

  當然了,臨死了,這位張家小少爺還念叨吶。

  「師父誒,您怎么就不在呢?」

  「這下子,您得給我收尸了!」

  「記得逢年過節燒紙的時候,給我帶二兩黃酒和一個豬肘子啊,豬肘子要熱乎的,我愛吃這個,當然了,要是再有半斤肥腸就更好了。」

  嘴里越是念叨,張家小少爺的目光則是變得冰冷。

  對面的差人感受到了這抹冰冷。

  他們很清楚。

  不論是夏云飛,還是張家小少爺,都準備拼命了。

  要是擱以前,至少能一換一。

  可現在?

  「哼!」

  「真把自己當人物了,告訴你們——

  時代變了!」

  領頭的差人一揮手,所有差人就停下了腳步,手中出現了三眼銃。

  毫不猶豫,七人就扣動扳機。

  可槍并沒有響。

  七人的指頭觸碰到扳機的時候,就粘在了上面。

  或者準確的說,是被凍上了。

  咔、咔。

  清脆的,冰晶漫延的聲音中,從指頭間開始,七人就這么在呼吸間被凍成了冰雕。

  與此同時,歌德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目光凝視著夏云飛。

  夏云飛就好似被兇獸盯上的幼崽,汗毛都炸起來了。

  這實誠孩子完全沒有了拼命的架勢,拉著張家小少爺就要后退,他的「劍」告訴他,這出現的人…不對,出現的不是人。

  是仙。

  是魔。

  或者是其它什么可怕的存在。

  總之,無法力敵。

  而張家小少爺卻沒有那么多顧慮的。

  在看到歌德的剎那,這位張家小少爺差點哭出聲來。

  他就知道,話本里寫的,不一定是假的。

  有些東西,還是真的。

  藝術,來源于生活。

  要都是假的,寫下那些故事的人一定生兒子沒。

  純純的害人不是。

  幸好,還有點兒真。

  「師父」

  拉長了語調,張家小少爺就從地上爬起來,向著歌德沖了過來,眼眶飽含熱淚,面容真切,內心充斥著灼熱,那雙臂更是張開來。

  看模樣就是要給歌德一個擁抱,以此來表達自己死里逃生激動的內心。

  不過,就在即將抱住歌德的剎那,歌德一個閃身。

  張家小少爺立刻抱空了。

  不單單是抱空了,還因為用力過猛,沒剎住車,再加上精力耗損過多,直接就摔倒在那了。

  摔倒的張家小少爺,瞪大眼睛,看著歌德走到了夏云飛面前問道。

  「李秋白托付給你什么事兒?」

  頓時,張家小少爺眼眶中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直接就流出來了。

  不是來救他的。

  是為了「劍仙」李秋白而來。

  果然,寫書的都是騙人的。

  太缺德了!

  生兒子沒啊!

  張家小少爺心底罵著,對面的夏云飛卻是停下了腳步,他心底依舊滿是恐懼,但是面對曾經的承諾,這實誠孩子卻是深吸了口氣。

  「我不能說。」

  「「劍仙」閣下的話,我只能告訴他的女兒。」

  歌德瞅了一眼夏云飛,笑了。

  「黃當當?」

  「走。」

  說完,歌德轉身就走。

  夏云飛還想要問什么,可是話語沒出口,就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不僅開不了口,而且整個人還被束縛著、拖著向前走去。

  就好似是一雙手落在他身上一樣。

  排名靠后的寶卡雖然威力上不怎么大,但是有些時候,卻相當實用,例如這種名為「無形之手」的秘術,可以制造13雙無形手臂,用來完成和自己手臂一樣的動作。

  當然了,并不具備本體手臂全部的力量。

  大概就是十分之一左右。

  這還是歌德改進了不少,不然,只有常人一半的力量。

  而只是歌德十分之一的力量,也不是此刻接近虛脫的夏云飛能夠承受的,只能是乖乖跟著走。

  在路過張家小少爺身邊的時候,張家小少爺一臉期盼地看著歌德。

  歌德則是腳步不停,徑直向前。

  「誒?」

  「我呢?」

  「師父,等等我啊!」

  本來還趴在那的張家小少爺立刻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向著歌德追去。

  王家生藥鋪隔壁,原本「萬靈藥」的鋪子內。

  今兒,王家生藥鋪的伙計們已經將這里收拾出來。

  這地方原本底子就好。

  打掃一遍,換了新的被褥就能住人。

  歌德住的是后院正房。

  王家大小姐和黃當當一左一右倆偏房,老王和李長海則是住在了連接前院和后院的耳房里,老王是王家大小姐的管家,住這兒是合情合理的。

  至于李長海?

  憨小子根本沒想這么多。

  他只知道,莫先生和太太們住后邊合適,他湊過去不合適。

  中堂內,火盆內,爐火正旺。

  殘留的寒氣被蒸發得干干凈凈。

  黃當當坐在那,疑惑地看著夏云飛。

  她,不認識夏云飛。

  也從未聽說過夏云飛。

  但夏云飛聽說過黃當當,也見過黃當當。

  只不過,這個時候的夏云飛還有點疑惑。

  這實誠孩子不停地瞅黃當當的頭頂。

  那意思真是再明顯不過了。

  耳朵呢?

  黃當當那眼睛就瞇起來了,手指甲蓋都變得鋒銳。

  不過,卻沒有出手。

  歌德在一旁坐著吶。

  唯一慶幸的是,王家大小姐避嫌,沒有跟過來,不然的話,指不定就得蹦出點兒什么話來,就算當場沒有說,事兒后也一定得被攥著個把柄。

  那女人,不是省油的燈。

  對此,黃當當一清二楚。

  深呼吸了一下,黃當當解除了幻術。

  立刻,腦袋頂上的兩個白色毛茸茸的耳朵就露了出來。

  全天下,這就是獨一份兒的。

  再加上一旁變為普通黃仙兒的黃仙芝,那更是毋庸置疑了。

  「抱歉。」

  夏云飛確認之后,立刻道歉。

  實誠孩子只是實誠又不是傻。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冒犯了黃當當,但是事關重大,他必須要這么做。

  「不用。」

  「我爹托付了你什么事兒?」

  黃當當徑直問道。

  她也是強壓著性子,知道眼前人是帶來了重要的消息,哪怕有了冒犯,也是不得已,而且,她還必須要給與相應的報酬。

  是報酬,不是報答。

  歌德這兒是報答。

  夏云飛這兒是報酬。

  不過,后者也不能打折的那種。

  不然她這輩子都無法達到母親講述的那個高度。

  她,選擇的路,不太一樣。

  看似取巧,實則大巧不工。

  「一句話,一件東西。

  話是:不要相信「劍仙」李秋白。

  東西是…」

  夏云飛說著,反手就摸出了一柄匕首,對準了自己小腹一側就刺了進去,接著,用力一挖。

  一塊連帶著血肉的蠟丸就被掏了出來。

  「這是「劍仙」閣下交給我的「劍丸」,他說如果我能夠碰到你,就讓我交給你,如果你死了,或者十年之內沒有碰到你,那就留給我。」

  「今天距離十年,還有一年。」

  「我算是提前完成了囑托。」

  腰間鮮血嘎嘎流,夏云飛卻是臉帶微笑。

  如釋重負的微笑。

  有著那么一絲灑脫,以至于夏云飛呆板的臉都變得生動起來。

  歌德看著夏云飛目帶驚訝。

  能夠無視艱險,完成他人所托,已經不易。

  稱得上是信守承諾的君子。

  可在知道所托之物為「劍丸」后,身為劍客的夏云飛還能如約完成,這樣的人更是天下罕見,不被貪欲蒙蔽,且依舊信守承諾。

  這在大部分人眼中,就是傻。

  而在少部分人眼中,這是一絲俠氣。

  千金重然諾,把臂況受生死托。

  歌德笑了,一抬手,掌中氤氳而起的藍綠色光芒籠罩在夏云飛的傷口上。

  既有著類似治療術之類的秘法,還有著長生真功的氣息。

  兩者相加之下,夏云飛的傷勢不僅瞬間痊愈了,而且體力也變得充沛。

  這實誠孩子驚訝地看著歌德。

  顯然沒有接觸過這種力量。

  歌德卻沒有再看這實誠孩子,而是扭頭看向了眉頭緊鎖的黃當當。

  對于手里的劍丸,黃當當只是看了一眼,就沒有再去看了,哪怕任何人都能夠看到這枚「劍丸」的不凡,內里孕育的力量,普通人都能夠感受得到。

  但黃當當卻只是在思考那句話。

  不要相信「劍仙」李秋白!

  這話從字面上看,只是一句否定,但是當這句話是從李秋白自己嘴里說出來時,那就有意思了。

  歌德一瞬間就有了幾個猜測。

  同樣的,黃當當也想到了幾個猜測。

  兩人對視一眼。

  也就確認了幾個猜測。

  完全就是八百個心眼子碰到一塊了。

  整個房間中,就只有夏云飛不明白。

  黃當當還在思考,歌德卻是再次看向了夏云飛。

  「能給我講講你的事嗎?」

  夏云飛的故事并不復雜,無非就是十年前老實巴交的父母碰上了謀奪自家祖產的宋仁投,結果,直接家破人亡,當初身為孩子的夏云飛恰巧被「劍仙」李秋白救了的故事。

  當年的「劍仙」李秋白安頓了夏云飛。

  且教給了夏云飛一式劍招。

  然后,托付給他一句話,一件事。

  十年來,夏云飛就練這一招,且記著這句話,這件事。

  現在話告訴了。

  事兒也辦完了。

  夏云飛心底暢快,念頭越發通達,身體里日積月累之下的劍氣也越發活躍起來,不知不覺開始飛速前行,直接突破到了下一個境界。

  還是一劍。

  但夏云飛有把握,現在的一劍,能夠刺死之前的三個家伙。

  這讓他深吸了口氣。

  「莫先生,黃姑娘,事兒辦妥了。

  我要離開了。」

  「你要去找皇城司?」

  歌德笑著問道。

  夏云飛十年來的第二個家,就是被皇城司的人毀了的,整個村子雞犬不留。

  對夏云飛來說這是血海深仇。

  爹娘的仇報了。

  村子里那些再生父母的仇,他也得報了。

  皇城司,他必須要滅了。

  「嗯。」

  夏云飛點了點頭。

  「別急。」

  「我不是幫你。」

  「只是有些事兒,你得知道。」

  「能不能等個幾天?」

  「快,則三五天。」

  「慢,則一個月。」

  歌德詢問道。

  「能。」

  夏云飛點了點頭,他的「劍」告訴了他,這是最好的選擇。

  他,信。

  之后,夏云飛離開了房間。

  當房間中只剩下歌德和黃當當時,一直繃著的黃當當再也忍不住了。

  她低低地哭泣起來。

  她,是聰明的。

  剛剛歌德對夏云飛的問話,讓她想通了最后的關鍵點。

  她爹,「劍仙」李秋白應該不是破碎虛空。

  而是被害了。

  只有被害,才會有這種種反常。

  「能不能幫我報仇?」

  黃當當問著,將那枚「劍丸」推給了歌德。

  歌德沒說話,只是收下了這枚「劍丸」。

  里面的一些理論,值得他研究。

他的劍之呼吸法在遇到這枚「劍丸」的時候  ,可是異常活躍的。

  對于這次交易,他當然要做。

  不過,有些話,還是要說。

  歌德輕聲道——

  「十年前,張家、「長生道」、皇城司、江湖、夏云飛,還有「劍仙」李秋白。

  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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