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煙炮吹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晌午才停。
風雪一停,老王就迫不及待地帶著王家大小姐離開了李家屯直奔車里。
走的時候,還借了老李的兩匹馬。
老李更是痛快。
不僅答應了,還挑了鋪子里最好的兩匹馬。
而隨著王家兩人的離去,李家屯徹底的安靜下來。
大家伙兒除了置辦年貨,就是嘮嗑。
嘮嗑的內容自然是歌德。
有說歌德神通廣大,有說歌德仙人下凡的,還有說歌德就是這片土地山神的,不然也不能那么容易降服那仨外仙兒。
總之說什么的都有。
歌德聽了,笑了笑,根本沒當回事,忙自己的。
又過了幾天,難得的大晴天。
歌德找了一塊太陽地,搬著椅子半靠在里面,一旁的李長海端著一個笸籮,蹲在一邊。
笸籮里既有炒下的瓜子花生,還有不少曬干的果干。
瓜子花生多,那是因為快過年了,每家每戶都不少準備。
果干則是從林子里摘得的野果,曬干的。
這玩意兒在大冬天,是稀罕東西。
也就是李家屯都是獵人,且家家都富裕,不然根本沒有。
不是搞不來。
是搞來了,也得拿去城里賣。
就這么一點兒,起碼換二斤白面,弄兩顆大白菜,續點兒豬肉就是一頓餃子。
李長海蹲在歌德身邊就和傻小子一樣。
也不吭聲,看見歌德手里沒吃食了,就從笸籮里抓一把,遞過去。
傻小子真傻?
真不傻。
這幾天,李長海可是天天關注著歌德。
其它的,李長海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莫先生愛吃。
也不能說是愛吃吧,就是貌似有點…嘴饞。
看見啥好東西,都想往嘴里放,嘗嘗味。
他爹給莫先生泡得虎鞭人參酒,按照老人的說法,怎么也得泡一百天才能喝,可第二天他給莫先生送飯的時候,就發現那虎鞭人參酒少了一小截。
還有就是那烤熊掌。
四個大熊掌啊,每個上稱不得小二十來斤?
可結果吶,一頓就被莫先生吃了仨。
剩下的一個,他還以為能留到第二天,結果半夜就被莫先生當夜宵了,大概率還是就著虎鞭人參酒吃的。
其他人看著了,只咋舌。
李長海看著卻是撓著頭傻笑。
憨厚小子覺得現在的莫先生比以前真,以前的莫先生板著臉,眼神冷冷的,看著忒嚇人,有時候冷不丁冒出一句話,更是讓人后背發涼。
哪像現在,坐在椅子上曬太陽,還時不時和他閑聊兩句。
“長海,中午吃什么啊?”
歌德懶洋洋地問道。
“六嬸開了一罐柿子,還有剛下的雞蛋,之前剩下的野豬肉、熊瞎子肉、大蟲肉還多,六嬸鹵上了,富貴早起就去城里了,應該能給您尋摸一些黃瓜回來,這玩意兒在這日子里更稀罕——柿子雞蛋面,鹵肉,蒜泥黃瓜,想想都利口。”
李長海說道。
昨個兒晚上的時候,他就問莫先生了,這幾天吃肉吃得多,想不想換換口味,莫先生一點頭,李長海就準備起來了。
柿子好說,柿子一入秋,李家屯每家每戶就把瓶瓶罐罐洗干凈,那開水煮了,就存放柿子。
雞蛋更好說,李家屯誰家不養雞了,不少人家更是囤了老些雞蛋了,不過,李長海為了讓莫先生吃的舒服,全用剛下的蛋。
倒是黃瓜不好尋摸,黑土地上的夏天太短了,也就最熱那些天能找著,后面就得看大門大戶了。
城里的大戶都有各自的菜窖和特殊的棚菜。
李長海聽說,就算是大學連連,這些大戶也能靠著棚菜吃上各種綠菜,他原本還想著讓自己老爹整一個,后來老李打聽了打聽價格,回來就抽了他一頓,罵他敗家玩意兒,好日子這才過了兩天,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具體價格李長海不知道,但按照他爹抽他時用力程度來看,應該很貴很貴。
“柿子雞蛋面?”
歌德一愣,隨后就反應過來,這是西紅柿雞蛋面。
“給我再弄點醋和油潑辣子。”
“好嘞。”
“您在這歇著,我和六嬸言語一聲去。”
李長海放下笸籮,就向著屯子前面跑去。
歌德掃了一眼李長海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
李長海這么伺候他,他當然知道怎么回事。
和其他人不一樣。
其他人是因為那天他出手,干掉了野豬、老虎和黑熊后才態度轉變的,而這憨小子一開始就對他畢恭畢敬。
為嘛?
想學能耐。
幾天相處下來,歌德發現,李長海這人心眼不壞,沒有什么不該有的心思,看似憨憨的,實則是大智若愚,如果想學的話,他是真不介意教李長海一些東西的。
但,李長海想學‘三仙歸洞’,想學‘神仙索’,還想學‘移花接木’,要是有‘種梨’就更好了。
這些東西,歌德一個都不會。
雖然以他現在的心技體琢磨這些東西,很快就能夠完成,但是歌德真沒閑工夫想這些,他每天都在琢磨寶卡、新職業的事。
不過,歌德也留了心。
他打算等他的事兒有眉頭了,就幫李長海琢磨琢磨。
憨厚小子也不容易,對他完全就是當爹一般了。
這是人情。
歌德記下了。
在躺椅里,歌德換了個姿勢,開始再次琢磨著寶卡和新職業的事。
這幾天,歌德有些收獲。
最直接的就是寶卡!
歌德已經確認寶卡就是‘人做的’。
就是字面意思。
而其中一絲血脈上的熟悉感,更是讓歌德確認了‘瘋王’是拿自己后裔骨血做了寶卡。
在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歌德嚇了一跳。
‘瘋王’的瘋狂他一直是知道的,但是瘋狂到什么程度,卻沒有真正意義上了解過,而隨著寶卡的出現,歌德有了一個大致印象。
這讓歌德異常震驚。
根據他細細研究,他手里的小遮眼術和小護體術,都有著完整的‘人’的‘脈絡’。
簡單的說,每一張寶卡都應該是一個‘人’壓縮成的。
至少,他手里的兩張就是。
至于編號更前面的?
有可能是用天賦更好的。
也有可能是人數更多。
先不說被壓縮的‘人’得有多痛苦了,單單是寶卡三百六十張,就至少是三百六十個后裔被‘瘋王’自己殺了。
‘瘋王’至少殺了自己三百六十個后裔!
歌德震驚之余,滿是警惕。
很簡單,‘瘋王’都殺了這么多后裔了,再多殺兩個,肯定也無所謂了。
而他恰好,也是‘瘋王’后裔。
‘瘋王’留下的一些筆記,也不能全信。
例如:‘列文群島’留著的戰士傳奇之上的信息。
大概率是陷阱吧?
歌德有些無法確認,但是卻不打算再去了。
那地方就算沒有‘瘋王’的陷阱,也得被‘女巫’盯著,實在是危險。
歌德可不打算以身犯險。
至少,現在不會。
現在的他,還差得太多了。
心底想著,歌德將手一揣,以袖子做為遮掩,右手握緊了左手小指,接著,用力一掰。
卡吧!
歌德左手小指直接被歌德自己硬生生掰了下來。
攥著這根小指,歌德腦海中浮現著寶卡的脈絡,以‘氣血之力’開始細細凋琢著。
一聲脆響,在凋琢完成后出現。
剎那間一張嶄新的空卡出現在歌德的手中。
這是幾天來的第三張了。
除去第一次失敗外,每一次歌德都能順順當當的成功。
有著黃金人類.異化的超人天賦,歌德遠超任何一位天才。
將空卡收進了空間戒指。
兩張寶卡:小遮眼術和小護體術出現在手中。
立刻,生命力就灌入了歌德的傷口位置。
只見那消失的小指,迅速長了出來。
白白嫩嫩,宛如新生。
而小遮眼術和小護體術里的生命力徹底消耗殆盡。
與‘瘋王’依靠后裔血脈制造寶卡不同,歌德用自己的手指制造寶卡更加的契合,而這原本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一些再生怪,都很難做到。
但有了‘瘋王’制作的寶卡一切就有了可能。
六百六十年來,這三百六十張寶卡內積蓄了太多太多的生命,足以讓歌德放心大膽的用。
當然了,只是生命力,里面的‘力量’,歌德沒有動用一點兒。
不過,卻觀摩了一番。
在發現力量水晶的存在后,歌德就已經明白,不想受制于人的話,那力量必須要源自自己才行。
所以,他更加期望創造新職業。
可是與寶卡不同。
職業創造太難了。
或者更加準確的說是…太玄乎了。
按照‘瘋王’筆記中的只言片語來看,一個最初的職業需要心!
心的印照可以成為最初的職業。
而之后選擇這個職業的人,為什么要‘完整的儀式’?
就是為了讓自身盡可能符合最初創造職業的那位的心!
只有心符合了,才能完成‘洗禮’,最終就職職業!
那么問題來了!
想要創造一個全新的職業。
他的心怎么印照?
沒結果。
歌德這些天,天天想,沒結果。
他總結著學習過的所有神秘側知識,看過的筆記、書籍,依舊沒有任何結果,甚至,除去‘瘋王’筆記外,他連有關職業的只言片語都沒有找到。
這下可就難辦了。
真正意義上的從無到有。
歌德思考了兩天后,索性暫時放下,準備先完成計劃中的第一部分:制作寶卡。
雖然有了三張空的寶卡,但是這三張空的寶卡,可沒有辦法存放他真正的力量——需要容納更大的寶卡才行。
換個說法就是,制作寶卡僅僅耗費一根手指可不行。
得需要更多。
而歌德為了不讓自己正缺了零件,那就得尋找更多寶卡中的生命力才行。
值得慶幸的事情再次發生了:眼前的秘境,寶卡足夠多。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瘋王’真的是好人。”
感受著‘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的快樂,歌德忍不住伸了懶腰,他已經聽到了馬蹄聲,而早在血鴉之靈的視野中,歌德看到了騎馬趕回來的李富貴和后面的老王、王家大小姐。
與離去時,只是套了一輛車不同。
這次返回的老王和王家大小姐雖然也是乘坐著馬車,但是身邊卻跟了十余騎馬的壯漢,每一個都是背著長火器,腰間插著短火器,挎著馬刀。
不到五天就又拉起了這么一支隊伍,看得出老王的能力過人。
當然,也是王家勢大。
只要根兒還在,就不會有問題。
看似風雨飄搖,實際上穩如泰山。
“哥,黃瓜。”
李富貴一邊將身上的包袱遞給了李長海,一邊擠眉弄眼的。
親兄弟倆,那真的是心意相通。
李長海一瞅,就知道了個大概:王家求莫先生來了。
求啥不知道,但肯定有事兒。
“去把黃瓜給六嬸,記得給咱爹把烘好的煙葉子送過去。”
煙葉子早就給老李拿過去了。
這時候,就是讓李富貴去通知人。
“好嘞。”
李富貴牽著馬,沖老王打了個招呼就向屯子里走。
李長海則是陪著老王一邊嘮嗑,一邊往里走。
“李大叔你這可以啊。”
“這才幾天,就又把隊伍拉起來了。”
李長海一臉憨厚羨慕。
老李手下伙計要比這還多,但是那長火器和短火器卻不夠用,基本上最多能夠保證一人一桿火器,像這種一人雙槍、三槍的,可是不多見。
“托莫先生福,托莫先生福。”
老王嘴里連連說道。
這可不是謙虛。
而是真的托歌德福。
成里王家出了白眼狼,勾結外仙兒和妖道的事情,前兩天就傳遍了,緊跟著就傳出了‘王家老爺身前留了后手,后手一用白眼狼、外仙兒、妖道就全死了’的傳聞。
后面這個傳聞,是老王順勢而為的。
他也不想沒經過莫先生同意,就這么做。
實在是沒法子了。
城里王家勢大,但城里可不單單是王家一家。
不少人都盯著吶。
稍微露出一點兒軟弱、破綻來,就得被狠狠咬一口。
甚至,就是家破人亡。
那些人和王天佑那白眼狼比起來,也是絲毫不差。
老王太清楚這里面的手段了。
所以,他先斬后奏了。
既然做了,就得認罰。
畢竟,那可是柳大爺都得叫爺爺的人物。
扶著自家小姐走下來,老王抱著兩個盒子走在后面。
盒子一小一大。
小的,像個首飾盒子,放在大的上面。
大的,則是四方長條,能裝個小孩進去。
“長海,你先和你爹說一聲,王叔有急事拜會莫先生,一會兒再和他敘舊。”
說著這樣的話,老王帶著王家大小姐就往屯子后面走。
李長海想攔卻又不好攔。
李長海想干什么,老王心知肚明。
都是粘上毛比猴都精的人,哪能不知道了。
擱平時,老王不介意等等老李。
可這次不同。
老李摻和進來不合適。
一行人直奔屯子后面。
老遠就看見了曬太陽的歌德。
老王立刻加快了速度,幾乎是一熘小跑。
王家大小姐緊緊跟在后面。
“王長風,給您老賠罪了。”
“王小鳳,給您賠罪了。”
老王和王家大小姐恭恭敬敬地把兩個盒子放在了歌德面前后,齊齊地說道。
歌德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城里發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既然沒阻止,那就是不介意。
在歌德看來,王家不僅是他交易的對象,之后的一些事情,還需要依靠王家。
李家屯人雖然不少,但王家卻有著完善的消息渠道,更有著屬于自己的商隊,尤其是后者,更是難能可貴。
這年月可沒有網絡、電話。
出行基本靠走。
聯絡還得書信。
好點的也就是騎馬、飛鴿傳書了。
打探點消息太難了,大部分人都沒有離開過自家的一畝三分地。
像老李這樣的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想再上一步?
太難。
歌德雖然此次不著急時間,但也不能干耗。
所以,現成的王家剛剛好。
不過,該敲打的還得敲打。
“僅此一次。”
歌德澹澹說了一句。
老王大喜過望,他都做好了,只要莫先生怪罪,他就先以死致歉,力爭保下自家的大小姐,沒想到莫先生竟然沒怪罪。
當然了,那提醒,老王也記下了。
就這一次!
“感謝您寬宏大量!感謝您寬宏大量!”
老王說著,就沖周圍揮揮手。
立刻,那些隨行的保鏢就散開了。
李長海看了看莫先生,發現莫先生沒說話,就嘿嘿笑著蹲在了一旁,當發現莫先生還沒說話,就抬手準備拿笸籮里的果干了,然后,就被歌德輕輕抽了一下手背。
有點疼,但是李長海卻是笑得更開心了。
這是啥?
這就是長輩疼人。
和外人根本不同。
李長海看著老王羨慕的目光,得瑟的恨不得吼一嗓子。
“這是答應您的。”
“這個是賠罪的。”
老王先指了指小盒子,再指了指大盒子。
“嗯。”
歌德一點頭,小盒子里是寶卡。
而大盒子里?
歌德超凡的金錢感知,已經能夠算出里面是大、小黃魚。
看著歌德把東西收下了,老王徹底放下了心,壓低了聲音道——
“莫先生您知道‘長生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