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為師跟你開玩笑呢。”
山長捋著胡須淡然一笑道:“不過你小子倒是個情種,跟永和縣主又是什么時候看對眼的?”
“山長...瞧您說的。”
趙洵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罷了罷了,不說這些了。你這次去江南道還是收獲不小的吧,不但境界獲得了突破,還查出了妖獸侵擾東南的真實目的。”
山長就是山長,轉話題的速度比女孩子翻臉還要快。
“呃,其實也沒有那么清楚。徒兒只是查出妖獸國肆虐東南實則背后有東越劍閣的支持。東越劍閣劍圣魏無忌乃是當世至強的修行者,如果有他進場,那妖獸國確實有足夠的底氣。”
山長搖了搖頭道:“其實不僅僅如此。。你不知前些時日不良帥馮昊已經率領一眾修行者和一支拱衛長安的兵馬前往西域了。”
“什么!”
這個消息趙洵還真的是第一次聽說,直是感到震驚極了。
前些時日他確實收到了一封來自不良人衙門的信,那信也是動用傳送術進行傳輸的。
可信中馮大人只叫他徹查黃州刺史,而對西域的事情只字未提啊。
“西域出事了嗎?”
“看來西域那些佛門和異族也不甘寂寞了。”
山長面容有些冷峻。
“一直以來大周能夠壓服諸國一來靠的是武力,二來靠的就是修行者。”
山長嘆息一聲道:“可這么多年來歌舞升平,軍隊久疏戰陣,戰斗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語。至于修行者,也未必跟朝廷是一條心了。”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但趙洵知道要想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就得聽山長繼續深挖下去。
“徒兒啊,你可知道除了書院,京師修行者最眾多的是哪一部分?”
“道門?”
“非也。”
山長搖了搖頭道:“是內侍監。”
這下趙洵著實吃了一驚。
“內侍監?您的意思是那些宮中的宦官太監,其實都是一群武功高強,修為驚人的修行者?”
“也不盡然。”
山長搖了搖頭道:“他們中的一部分確實是修行者,但剩下的就是些普通人。可論起修行者的比例,宮中一直是最高的。”
“照您這么說,那足以壓服一眾修行者啊。”
趙洵有些疑惑不解。
太監是皇家的家奴,跟天子自然是一條心的。
有這么多修行者在手,皇室還有什么可怕的。
“因為另一個勢力的崛起,就是武夫體系。”
山長意味深長的說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就是大周立國之初的時候,大周的軍隊之中罕有修行者。即便有,那也是鳳毛麟角。可后來隨著時間的推移,軍隊之中的修行者越來越多。他們修行的路數和儒家、道門截然不同,靠的是一股蠻力,也就是所謂的武夫體系。這些修行者本來就有至剛至陽鐵血之心,修行起來速度很快,大部分都能達到四品以上。”
聽到這里趙洵直是倒抽了一口涼氣。
果然如山長所說的話,那武夫修行者確實是整個大周中比例最高的存在。
這樣看來的話,確實有些失衡了。
“而且那個時候儒家中的修行者基本也在朝廷的掌控之中。那時候只有科舉一條路,天下讀書人為了能夠獲得錦繡的前程,只能把自己賣給皇家,為皇室驅使。正所謂學得文武藝,賣予帝王家。現在全然不同了。文的方面,有書院和科舉官學生分庭抗禮。武的方面,現如今的節度使尾大不掉,朝廷哪里還有什么控制權。”
山長的這番話意味深長,趙洵自然聽得很認真。
這其實涉及到大周的制度問題了。
大周以武立國,但當時的武和現在的武完全是兩個概念。
當年的武指的是老府兵。
而現在的武指的是雇傭兵。
兩者一個直接聽命于朝廷,一個受節度使指揮。
節度使如今尾大不掉,跟這個制度的變化有很大的關系。
當然,顯隆帝這廝精通帝王心術,曾經通過長安城的一次節度使會宴敲打了一眾節度使一番,甚至削減了節度使的部分權力。
但這種其實是治標不治本的。
換了一個皇帝壓不住節度使們,一切就都得再還回來。
“您的意思是,如今大周的軍隊本質上已經變成了節度使的私兵,以至于武夫體系里的修行者也聽命于節度使,不受大周朝廷的調遣?”
山長點了點頭。
小七十二的悟性很高,他很欣慰。
“所以西域才會蠢蠢欲動,換做是一百年前,大周軍隊馬踏西域的時候,他們只敢躲在角落里,連一個屁都不敢放。”
聽得出來山長也對這種變化很不滿意,只是他畢竟不好直接插手此事。
一直以來浩然書院都是保持中立,不插手皇室俗物的,這是一個原則。
“那這次馮大人帶去西域的是?”
“是禁軍。”
山長淡淡道。
趙洵這下真的被驚到了。
“連禁軍都被調動了,這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啊。”
通常來講,禁軍都是要嚴格駐扎在京師附近的。
他們的責任很明確,那就是拱衛皇室。
一旦禁軍都被調動了,那說明一點,局勢已經壞到了一定程度,顯隆帝不得不得靠禁軍來把控局勢,以防止局勢繼續惡化以至于徹底失控。
“那馮大人他能夠控制的住局勢嗎?”
“不好說啊。如果真的是由他帶隊的話,恐怕不大行。”
山長搖了搖頭道:“馮昊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二品,而西域可是有不少一品修行者的。如果他沒有其他底牌的話,為師不看好。”
趙洵的心情一時間變得有些沉重。
“那現在我們該怎么辦?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
趙洵雖然心中清楚書院的處事原則,可還是覺得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江南道一事,為師已經破了一次例。”
山長頓了頓道:“除非大周到了亡國滅種的地步,不然為師不會再出手了。”
“徒兒明白了。”
趙洵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但他也明白這種事情勉強不得。
他畢恭畢敬的沖山長行了一禮,隨后退出了竹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