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母女交鋒,漁翁得利
陳璇心里本就亂，現在再加上一個摸不清來意的問題，更是亂上加亂。
亂出了層次。
顯然陳璇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撒謊時機，她其實第一時間只用否定就可以了。
就像魏三碗問李安有沒有談朋友，李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第一時間就說沒有。
有些問題，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實際上宋憐也只是試探的問那么一句。
陳璇這次回來她就發現了些異樣。
第一，手機問題,
從前陳璇在家從不會過多的拿著手機。
這次回來，就沒見她手機離開過手，有時不知道和誰發信息呢，邊發邊笑。
傻氣。
第二，打扮，從前她老說女兒穿衣服像個男孩子，這躺人居然穿了條女人味十足的長裙子回來。
就這兩件事,
宋憐覺得孩子大概率是在外面遇見人了。
所以趁今晚老頭子不在家,
她打算提前先試探一下。
要說當父母的也真是難,
擔心孩子十五六談對象，更擔心孩子二十五六不談對象。
陳璇大學畢業之后一直不愿找對象這事著實讓她和老陳有點著急，每次說要給陳璇介紹，陳璇就像扎了毛的小獅子。
這一來二去的，宋憐甚至都開始擔心是不是有別的問題了。
見女兒默認了，她溫和道：“和媽講講唄，讓我也聽聽是個什么樣的男孩。”
她說“男孩”的時候，若無其事的目光實際就緊盯著女兒的眼睛沒有偏離。
在發現對方神色中那抹一閃而過的嬌羞時，她至少放下了一半的心。
不管怎么說，大方向沒錯。
陳璇聽到母親這般朋友間的打趣口氣，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二十五歲談戀愛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大概是還帶著一些中學時代的心理陰影，她一直很不喜歡和父母談及到這種問題。
可誰不想把自己的幸福感受分享給爸爸媽媽呢？
漸漸的她沒有那么亂了。
然而就在她整理思緒間，她又發現了新的問題。
她這一輩兒就三兩個女孩,
她和表姐、還有一個在念高中的堂妹。
堂妹還小就不提了。
表姐在大學的時候有沒有偷偷瞞著家里談過戀愛她不知道,
但她從沒有聽過表姐和家里提過戀愛這件事。
所以她沒有一個參考,
應該如何和媽媽開口。
宋憐大概也猜到女兒的心思，主動開了個頭。
“他是蓉城本地人吧？”
陳璇：“不是。”
“不是？”宋憐意外道。
陳璇點頭，“他在蓉城上的大學，然后就留在蓉城了。”
沒有什么太多跌宕起伏的故事，就是些生活工作中的小事情。
陳璇有選擇性的保留了一部分沒有講，主要圍繞著李安是個生活規律無惡習，追求上進肯吃苦的優秀青年為展開，重點強調了學生們都很喜歡他。
宋憐一邊聽一邊觀察，她能感覺到陳璇是真的挺喜歡那名叫李安的年輕人。
隨著陳璇的描述，一個大致的輪廓漸漸出現在她的腦海中，但是很多關鍵的問題她沒有聽到。
比如，“他的父母做什么工作？”
陳璇有些心虛，但還是如實答道：“他爸爸是工人，他媽媽沒有工作。”
宋憐嗯了一聲，陳璇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但是他很努力，除了本職工作外他還做兼職，每天都很辛苦。”
宋憐：“做什么兼職？”
陳璇：“在西餐廳里彈琴，一周四次，他還有自己的學生。”
她接著補充：“他現在每個月差不多也有一萬塊的收入。”
宋憐：“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陳璇猶豫著說道,
“其實我們還沒在一起,
只是在往那個階段發展,
應該快了吧。”
宋憐大概清楚女兒目前的狀態了。
同時她慶幸自己提前問了這一嘴。
陳璇離開的這些個月夫妻二人沒少合計,
既然陳璇不想考公務員了，那干脆就不考了。
她不是喜歡教小孩嘛，那能在千里之外交，就不能回家交？
兩人合計在這邊給陳璇安排個差不多的工作，先把陳璇留下來，其余的慢慢再來。
可現在女兒在外面有牽掛了，這事就更難辦了。
而且讓她心里更為難得是，女兒的這段感情比她原以為的要復雜的多。
此刻她在考慮要不要提前斬斷兩個人之間的這段感情。
或許斬斷了，女兒死心了，也就不會再想著出去了。
或許這樣做有些殘忍，但這也是她建立在一種前提下做出的想法。
憑心而論，作為一個過來人，她覺得女兒和那個小伙子之間基本沒有可能。
首先陳璇他爸那一家子人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從某種角度，她也是站在那個反對陣營的。
兩個家庭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看得出女兒很在意那個小伙子，還沒在一起就開始在為對方說好話。
可那一個月靠血汗掙來的一萬塊夠干什么呢。
年輕人戀愛時總覺得錢不是問題，只要兩個人有愛就行了。
然而愛是會變的，生活只會向前。
門當戶對在未來的重要性在未來的生活中的比重會愈發凸顯。
年輕人似乎從來不會去想，如果未來某天出錢多的一方出現了情緒問題，沒錢的一方拿什么去維護？
宋憐心嘆，這種事她聽過，也見過。
他愿意相信那是個好孩子。
可擺在面前的事實——
本科生，單職工家庭。
學歷學歷一般，家庭條件沒有，工作又是個沒有什么提升前景的音樂老師。
甚至連潛力股都算不上。
退一步講。
即便那孩子是支潛力股，但這年頭潛力股的成功率又能有多高。
三年，五年，陳璇要等多久？
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到時候受傷，也不想看到人家的孩子受傷。
與其等到那個時候。
宋憐覺得自己應該趁著這一刻說點什么了。
她再次試探，口中帶著討好的意味：
“小璇，這趟別走了好不好，再聽媽媽一次話。”
“行嗎。”
“不行。”
陳璇斬釘截鐵的搖頭，宋憐一愣，從小到大陳璇還沒有用這樣的態度拒絕過她。
“媽，我能處理好自己的問題”
陳璇聽得出這話不僅僅是在挽留她，而是要拆散她和李安。
無論她的媽媽處于怎么樣的考慮，她都不可能接受。
四目相對，望著女兒目光中的決然，終是宋憐敗下陣來。
隨即眼底浮起深深的擔憂，她沒有想到女兒已經陷得這么深了。
良久。
行吧。
她暫時妥協了。
看來這趟女兒是留不住了。
她不想半年前那一幕大吵大鬧的離家再次上演。
至少這趟回來，陳璇的整體狀態還不錯。
既然對方執意選擇，那作為母親，她雖然依舊不看好這段感情，但有些話她得說在前頭。
片刻后她說了聲好。
“那我想問問你們考慮過以后嗎。”
陳璇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宋憐也沒有給她更多思考的時間。
“你說你們應該快走到一起了，那么走到一起之后呢？”
“你們都已經畢業快三年了，他既然選擇留在蓉城，又想和你在一起，那他有買房子的計劃嗎？”
“房子怎么買，買在哪個位置，他家里能幫多少，全款還是首付，首付比例是多少？”
這次換陳璇愣了，這些問題她只是偶爾從腦海里一閃而過，但她從沒有認真細致的想過，她覺得這些問題好像并不算什么問題。
“是不是覺得在感情面前這些東西都是微不足道的。”
宋憐太了解自己這個女兒了，雖說從小被家里管得嚴，但物質上卻沒受過半點委屈。
20W的樂器配件當時不也說買就給她買了嗎。
沒有吃過苦，就體會不到生活的難。
宋憐不是一個物質的人，但她更相信看得見的東西。
所以他必須要提醒女兒，生活不是童話，更不能用過家家的眼光來看待。
戀愛和結婚在大多數時候是單純的兩件事，但當它們變成一件事的時候，就直接關系到兩個家庭之間各種復雜的問題。
“我再換一種可能。”
“如果他中途決定回老家，你怎么辦？”
“你舍得爸爸媽媽同意你去一個小縣城生活一輩子嗎”
“小璇，如果你正視這段感情，那你就好好考慮考慮這些問題。”
“不要等到以后再后悔，耽誤了自己，也耽誤了對方。”
“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你爸，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爸知道是不會同意的。”
片刻。
“媽，你們是嫌他沒錢是嗎？”
宋憐不語。
“媽，當初你選擇我爸的時候他有錢嗎？”
宋憐剛要張口。
“當時我爸的工作是姥爺托人找的關系吧。”
宋憐搖頭，“時代不一樣了。”
陳璇笑笑，“媽，我們看電視吧。”
她打開電視調到了一檔宋憐昨晚看的節目，過了一會回答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媽，我愛你們，我永遠都不會不要你們，我希望你們也能像我愛你們一樣愛我。”
宋憐心里一顫。
那晚后來也沒發生什么事。
別看陳璇最后嘴厲害，可她媽那些個什么“買房子啊”“首付啊”這些個話還是說到她心里去了。
讓她不得不從一種甜蜜的愛情世界中抽出一半心思來考慮。
考慮之后，她覺得似乎確實是那么回事。
兩個人確定關系之后，下一步呢？
他們確實已經過了拿戀愛當游戲的年齡。
但她相信李安是真的，更相信自己是真的。
那下一步可不就到了...
于是她在還沒有和對方確定關系的那一晚就暗下決定，不就是買房子嗎，兩個人一起奮斗就是了。
做了這個決定之后，她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
她恨不得明天就回去上班掙錢，以后再也不喝奶茶買貴衣服了，攢錢。
不對，叫生活經營。
然后順便把李安拿下，說：從今天開始做我男朋友吧。
宋憐怎么也沒想到她一句試探的問題，讓本打算給彼此一點時間的陳璇修正了想法。
這大概就是來自家庭的助力。
李安那晚斷更了，他結束飯局回到家已經是搖搖欲墜，癱倒在床上給陳璇發了條語音告訴對方自己已經到家，然后就握著手機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他醒來的時候，看到了陳璇昨晚給他發來了一張粉粉嫩嫩的照片。
看起來最多不會超過三歲。
反手設為手機壁紙。
八萬一：早安，小米大美女小米：不理你 八萬一：？？
小米：昨晚都不給我講故事 五天的假期一晃只剩下最后一天。
這兩天李安老師一邊練琴一邊在設計比賽曲目。
關于這屆星海杯全國鋼琴大賽，即便魏三碗沒有和他提到，等到他通過車爾尼練習曲把手指的問題徹底解決后，他也會找比賽去參加。
一方面檢驗自己，一方面找找學習的機會。
他在網上查了這個比賽，流程和規模與他曾經備戰過的那場全國大賽基本差不多。
該比賽一共分為六個組別。
他要參加的話，只能參加青年專業組。
用魏老爺子的話，青年專業組到了最后兩輪基本就是國內九大音樂學院鋼琴系之間的角逐。
按照上一屆的比賽章程。
比賽共分為三輪。
第一輪為全國范圍內的視頻海選，曲目是一首練習曲和一首樂曲。
第二輪區域選拔賽，曲目范圍是一首練習曲和一首古典主義時期的奏鳴曲快板樂章，每組前三名將前往燕京參加第三輪。
第三輪半決賽，取前八名，曲目為一套完整的古典主義時期鋼琴奏鳴曲。
第四輪從決賽，曲目為大賽指定鋼琴協奏曲目。
對標國際比賽的規格和賽制，如今國內的比賽也不遑多讓。
但是從含金量的角度而言，拋開宣傳，李安只能說拿到青年專業組第一名的選手也不敢說自己已經達到了演奏家之列。
而國外的幾個鋼琴大賽，參加的門票基本就是青年演奏家起步。
所以兩者之間的差距就擺在這，但不可否認的是，有相當一部分如今活躍在世界舞臺上的華國鋼琴家都曾在星海杯這個比賽中拿過大獎。
李安不敢想拿獎的事，能在專業組里走進第二輪，就是他今年的目標。
距離海選報名還有兩個月。
這兩個月他得好好準備一番。
晚上八點，李安乘坐公交車前往機場。
九點半接到了陳璇。
“你笛子呢？”
李安見陳璇只背了個包，身上不見笛子，以為對方是不是落在飛機上了。
見李安一副著急的樣，陳璇笑：“留在家了。”
“那你用什么？”
“我還有一把啊。”
李安還沒搞懂為什么要放著金笛子不用，兩個人出門他剛準備攔出租車，被陳璇一把攔下。
“我們去做大巴。”
說著她自然的挽起李安的胳膊朝著機場大巴售票處走去。
李安邊走邊感受著肘部偶爾傳來的那絲柔軟，心里一陣又一陣的泛著古怪。
不對勁啊。
陳璇這怎么了？
“你沒事吧？”
“有事。”
“啥事。”
“大事。”
李安停了下來，“說。”
陳璇也停了下來，她認真的看了李安片刻。
“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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