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9.趕時間
從這個辦公室走出去的時候，所有人心里就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跟許導這一遭，沒白走。
真真正正的沒白走。
大家既然一個鍋攪馬勺，那自然就要同進同退才對。
你聽聽。
這話說出來…
這人…真是個人物！
而此刻，任常珍卻沒動地方。
同樣沒動地方的，還有方修。
閆大忠看了看任常珍，想了想，最終還是退了出去。
有些話，她既然想說，那肯定人越少越好。至于說了什么，等一會兒問問就好了。
而等所有人都出去，會議室里就剩下三個人后，任常珍當著方修的面直接說道：
“許導，我不太同意把《舌尖》剩余的東西全都交出去。這是我們的工作成果！也是您的！更何況，《舌尖》歸根結底，是您的創意，央視投資，版權您白給了，本身這件事我的意見就很大…”
“任導。”
許鑫打斷了她的話，笑道：
“我必須要給。”
“為什么？”
“因為我想給兄弟們留份香火。就這么簡單。”
任常珍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我們…”
“你代表不了大家。”
許鑫又一次打斷了她的話。
“任導，《舌尖》剩下的東西，其實并沒有多少。但卻特別適合當做一份人情。有了這份人情，以后大家打個照面，那都是笑臉相迎。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不團結的話，不要說。這些商單，大家伙拿回去自己研究。所謂的“班底”，任導干導演的年頭要比我長的多，應該理解有多重要。如今的《舌尖》…我敢保證，至少10年內，都能讓咱們大家伙不愁吃喝。我們該拿到的，都已經拿到了。有舍，才有得。你說對不對？”
許鑫的話，讓任常珍啞口無言。
可有些話，她又不吐不快。
“但這事情不應該這樣！《舌尖》這才第一季…”
“那你有把握第二季就超越第一季嗎？”
許鑫歪著頭，問出了一個矛盾核心的問題。
接著在任常珍的啞口無言下，許鑫苦笑了一聲：
“坦白地講，這話，你們任何人都沒我心里有底氣才對。但…在我這，我沒有信心。我要是下功夫，能做到的程度，最多也就是與它平齊。可如果想超越…太難了。更何況，咱們也不能自視過高。江山代有才人出嘛…你就當我這個總導演最后一次任性吧。這幫老兄弟，我希望以后大家都能過的很好。能共患難，就要共富貴。而現在時運不在我，咱們也不強求了。退一步，海闊天空時，再尋他路。”
方修和任常珍都沉默了。
實話。
這招高么？
很高。
第二季眼下肯定原班人馬是上不成了。與其這樣，不如退而求其次。
最關鍵的是，許導有良心。
《舌尖》最寶貴的地方是文案？拍攝風格？配音？配樂？
都不是。
最寶貴的，是創意！
而這份創意，百分之90，都是許導提供的。
現在，他又拿這份最寶貴的東西，換了大家一個錦繡前程。
央視不用我們這些編外人員，覺得我們不是嫡系部隊，沒關系。
我把槍都留在隊伍里。
轉頭，我下野了。
既然用不到我們了，那我把我最有價值的東西拿出來，給這幫老哥們博個安穩。
任常珍甚至都不用去規劃自己的未來。
她到時候只需要在簡歷上，添加上一條《舌尖》第一季執行總導演的名頭，就足夠了。
不說大富大貴，但這份資歷，足夠她在紀錄片導演圈子里，不愁吃穿一輩子。
旁人也差不多如此。
而這一切，是他們的船長“散盡家財”換來的。
她明白船長的美意。
可每每想到這…甚至以后會在電視上看到第二季的時候，她心里就不舒服。
這紀錄片就給批了500萬。
500萬啊！
后期許導自己指不定墊了多少錢呢！
自己歷盡千辛萬苦把孩子培育成人，還很優秀。而這時候忽然跳出來個人告訴自己“我才是你親爹”？
有這個道理嗎？
她本身就是這種性格的人，不然當年也不會在央視做的好好的直接辭職了。
可現在…
“好了，任導。這件事就這么說吧。慶功宴那天記得把情緒調整好，咱們給咱們的節目最完美的收尾。”
雖然知道她心里有七個不甘八個不愿的…但許鑫還是強行結束了繼續探下去的念頭。
沒必要。
任常珍又是一陣無語。
但最后還是沉默的看了方修一眼，接著直接走了出去。
而她離開后，許鑫才看向了方修：
“有啥想法？”
“剛才有，但現在看你這么堅決…反倒沒有了。”
方修搖了搖頭：
“你肯定有你的打算，要是需要我做點什么的話，你說話就行。”
“行。”
許鑫笑著答應了下來。
“走吧？一起找個地方吃東西去。”
“走唄。”
倆人一同起身。
這時，許鑫的電話響了起來。
一看來電人，他對方修打了個手勢，意思是等等。
隨即接通了電話：
“喂，你好，張老師。”
來電人正是張子怡。
“許導，您好，這會兒有時間么？”
比起許鑫的隨意，張子怡無論是稱呼還是言語都要客氣許多。
聽的許鑫又是一陣恍惚。
尤記得當初…
他一邊感慨，一邊笑道：
“有，找我有事啊？”
“嗯，是這樣的…金一萌導演，您知道么？”
“…誰？”
許鑫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金一萌，10年，我、冰冰，我們倆合作了一部《非常完美》。”
“呃…”
雖然疑惑和自己有什么關系，但他還是說道：
“嗯，然后呢？”
“她有一部戲找到了我。叫做《一夜驚喜》，這戲…一開始是找的冰冰，但冰冰沒接，現在找到了我。”
張子怡的話雖然說的沒頭沒尾，但許鑫卻聽明白了意思。
略微思考后，他便說道：
“張老師，是這樣，我現在在跟人開會，稍后我給你回復，可以么？”
“好的，許導，那您先忙。”
“嗯嗯，抱歉，讓張老師等一會兒了。”
“沒關系的。”
倆人寒暄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許鑫想了想，對方修說道：
“老方，今天就不跟你一起吃了。改天咱們再約。”
“行。”
方修答應的也很痛快。
笑著起身：
“那我走了啊，改天好好喝一頓。”
“沒問題。”
目送方修離開后，整個會議室就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直接撥通了梁冰凝的電話。
“嘟嘟…喂。怎么啦？”
梁冰凝那邊的動靜略微有些吵鬧。
“姐，這會兒說話方便不？”
“方便啊，我剛拍完一組宣傳照，現在往外走，你說，我聽著呢。”
“好。是這樣的，剛才張子怡給我打了個電話…”
把倆人聊的內容說了一下后，許鑫疑惑的問道：
“這電影有啥說法么？”
“沒啥說法，背后出資人是華夏視聽，還有一家香江那邊的公司。華夏視聽是專門做電視劇的，有自己的電視臺。不過他在央視有關系，在美國那邊有自己的華人電視臺，還挺受歡迎的。就這些。”
“那你為啥不接啊？”
“我…”
梁冰凝頓了頓，說道：
“故事不行。這故事講的是一個女人游走在幾個男人之間的故事。去喝了頓酒，結果懷孕了，然后想知道這幾個男人到底誰和她發生的關系…我沒啥興趣。”
瞬間，許鑫就懂了。
“行，那我就讓她拍了。她現在也確實沒啥資源。”
“拍唄。”
“好。”
電話掛斷，許鑫點了一顆煙。
安安靜靜的把煙抽完后，起身離開了會議室。
方修他們都走了，他也直接往家走去。
一直回到了家，時間一共花了半個多小時。這才撥通了張子怡的電話。
“張老師，抱歉久等了。”
“沒事沒事，許導。”
“嗯，這部電影是有什么問題才被冰冰姐拒絕的么？”
“那到不是，金導的意思是冰冰的檔期滿了。”
雖然這話說出去有點“難堪”，但張子怡顯然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她太需要下一個重返熒幕的機會了。
“如果故事沒問題的話，想拍就拍唄。”
聽到許鑫的話，她的心跳頓時開始加速了起來。
呼吸都不自覺的粗了一些。
不過，她并沒有忘記自己要說的，趕緊說道：
“許導，這背后的投資方是華夏視聽，和香江寰亞…”
“沒關系的。張老師。”
許鑫的語氣讓人如沐春風：
“你也是即將簽約云圖的人，云圖的藝人不用在意自己在什么地方拍電影。這點你可以放心。”
一顆定心丸，他直接塞到了張子怡嘴里。
“我們肯定都支持你的，放心吧。”
張子怡那邊沉默了片刻，才說道：
“許導，謝謝！謝謝您！這個機會對我而言太重要了！”
“哈哈可不敢這么說，張老師，以后合作的機會還多著呢。不是一家人，不近一家門，一家人也不說兩家話嘛。”
他意有所指。
但也無所謂張子怡能不能聽明白。
“那就這么說，要是遇到什么難處，咱們在聯絡。”
“好的，許導！謝謝！太感謝了！”
“嗯嗯…”
寒暄了幾句，許鑫再次掛斷了電話，看著已經打開好一會兒的車庫門，把車開了進去。
然后就瞧見了劉一菲的那臺卡宴。
就是當初程虎去換輪胎的那臺。
得承認，這姐們是真“節儉”，身上那件大紫紅的羽絨服不知道被多少人吐槽過，也不知道換一件。
這車就更別提了。
都三五年了吧？
帶著幾分感慨，他還扒窗戶往里看了看。
心說保養的還挺新。
正感慨著，就聽見一句：
“干嘛呢？偷偷摸摸的…”
扭頭一看，神仙姐姐和天下第一美女就站在屋門口看著他。
兩花斗艷的美麗讓他瞬間就有些恍惚。
不過在反應過來后，還是來了一句：
“你這車都開多少年了？還不換？”
“換它干嘛呀？我開著好好的。還不到一萬公里呢！”
“嘖…”
幾年都不到一萬公里，這才是真正的“美女自用一手車”吧？
他感慨著，來到了倆人身邊：
“你怎么來了？”
“來給導演溜須拍馬呀。”
見他要進屋，劉一菲一邊說，一邊率先走了進去。
“大寶二寶呢？”
“去跟倆人買菜去了。這不她來了，晚上得吃飯嘛。人家還提要求了，要就著《舌尖》一起吃…”
聽到妻子的話，他來了句：
“嚯，那可真夠浪催的。”
劉一菲瞬間無語了。
三個人進了屋，許鑫抱著大茶缸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缸。
一下午沒咋喝水，口渴的很。
“聊的咋樣？”
楊蜜問道。
“杯酒釋兵權了沒？”
要說吧…她還挺有文化。
可這話怎么聽著那么別扭呢。
許鑫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該說也都說了，就這樣，挺好。”
接著看向了劉一菲。
不用他問，劉一菲直接說道：
“《四大名捕2》要開拍了，估計也就7月底8月初那樣子。你那個劇本怎么樣了？”
“你的意大利語…”
他話還沒說完，劉一菲嘴里就冒出了一串鳥語。
而看著許鑫腦門上浮現的那個大問號，她忽然露出了狹促的表情，又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句。
“…你在說啥？”
許鑫自然聽不懂。
而劉一菲這時的表情也變成了壞笑：
“沒事呀，夸你帥，夸你是天下無敵的大帥哥。”
兩口子這下都無語了。
她這話能信么？
能信才有鬼咧！
指不定是什么罵人的話呢。
于是，許鑫回敬了一個動作。
手指化掌，放到了自己的脖子出，然后用力向前一推。
他其實也不知道這手勢是啥意思，不過按照杰絲敏的說法，這是意大利人講話幾個手勢之中，最鄙視人的一個。
可惜，對神仙姐姐而言沒啥殺傷力。
她輕笑了一聲：
“哈，從威尼斯回來之后，我就一直在練習啦。前兩天問了下我的意語老師，按照她的說法，我現在的意語水平，最多能聽出來外國口音，但絕對合格了。”
“能看懂？閱讀？聽懂？正常交流？”
“差不多，所以你只要確定了，給我個具體的時間，然后我就直奔意大利了。”
“唔…你等等。”
他直接起身走出了屋。
很快拿過來了三個厚厚的本子。
“喏，英語、漢語、意大利語的劇本都在這了。”
“…這么厚？”
劉一菲一陣驚訝。
許鑫點點頭：
“嗯，這片子里的場景都局限于家里面，外景很少。就像是《這個男人來自地球》那樣，劇情推進全靠臺詞。就像咱們上次去杰絲敏的家，全程聊天，聊天肯定要有話題嘛…所以基本都在這里面。你飾演的角色，我和菲利普綜合了一下意見，是出租車司機卡西莫的妻子。你們剛剛結婚，新婚燕爾。但同樣的，你在這些人的圈子里屬于外來者，表現的是一個試圖融入，但對于大家的一些禁忌還不清楚，同時缺乏一些默契的人。有些不合時宜的話，都是從你這開始過渡。”
劉一菲接過了劇本，聽著許鑫的話咕噥了一句：
“聽上去有點不討喜呀。”
“恰恰相反，你是矛盾的推進者。作為這一桌飯里面唯一異國人的你是最合適的那個。”
劉一菲點點頭，直接拿起了意語的劇本大概掃了一眼后，問道：
“時間呢？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
“具體還沒打算，倒是你，你那邊什么時候開始？”
“陳導給我的消息是7月底8月初。不過…我估計8月中旬之前都沒啥問題。但這次的拍攝周期很長，是第二部和第三部大結局一起拍。我估計一旦我進組，至少要拍到過年了。”
聽到這話后，楊蜜反倒愣了：
“第一部不是還沒上映么？”
“已經舉辦完試映會了。大家的評價都覺得很不錯，而且最關鍵的是，這次中影打算投資。所以這個項目幾乎可以說已經敲定了。”
“呀，這么有信心？”
楊蜜眼睛亮了起來：
“有啥龍套角色嘛，我也想演！讓我蹭蹭仙氣”
劉一菲哭笑不得的看著她。
而許鑫直當妻子的話是在放屁。
直接拿出了手機，找到了于珍的微信。
他的畢業答辯時間已經下來了，于珍之前發給過他。
6月8日上午9點開始全國統一進行。
他還有15天的時間。
想了想，他問道：
“你這幾天有空沒？”
“有呀。我剛完成了《四大名捕》的服化道試裝，就等你啦。可你遲遲沒動靜，我才過來的。你別忘了，我這次還有宣傳沒跑呢。”
“唔…”
許鑫微微點頭，開始算日子。
總的來講，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
演員，杰絲敏那邊其實已經給出了一個名單。
都是她的朋友，并且也都是意大利的一群實力派演員。
用她的說法就是：
“許，這些人可都拿過大衛獎。”
大衛獎，是意大利本土電影界含金量最足的獎項。
雖然人還沒見到，但光是聽這名頭，就知道肯定都是實力派的演員。
既然如此…
“那咱倆這兩天去意大利一趟？”
說著，他看向了妻子：
“咱們一起吧？”
“你倆去吧，我不摻和了。公司還有一堆事情呢。更何況，你那個劇本我也得準備。如果你去意大利，我這邊沒啥事就帶孩子確定完學校后就回神木啦。”
許鑫一琢磨，這樣也可以。
于是點點頭：
“那好，那就這么說，反正這電影拍的快。我估計如果大家都能把劇本吃透，十天半個月怎么也拍完了。那就這么定了，咱倆什么時候走？”
劉一菲聳聳肩，眼神平靜：
“隨時都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