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2.貧窮限制了想象
《張一謀夢碎奧斯卡》的新聞在娛樂圈里并沒引起什么轟動。
說穿了，拿不到獎才符合所有人的認知。
這不算什么崇洋媚外，而是一個事實。
好萊塢在很多人眼里確實是一個高貴不可攀的存在。奧斯卡就更別提了 每年那么多電影都想拿奧斯卡，咋可能輪到你呢？
雖然還是有一部分人發出了一聲嘆息…但，日子還得過。除了一聲嘆息之外，該干啥還得繼續干啥。
許鑫也是如此。
論文發了，紀錄片過審了。
接下來，他開始專心準備自己的研究生答辯。
按照于老師的說法，他這篇《好萊塢內爆可能性》的論文觀點略單薄，雖然具有一定參考性，但學術上面肯定要拿出更有利的推測才行。
不過，起風便來及時雨。
3月中旬，好萊塢舉辦的一場行業內部論壇上面，著名導演斯皮爾伯格和盧卡斯在發言時，批評了這個現象：再這樣下去，行業將會“內爆”。
楊蜜在美國，恰好看到了這個新聞，還把視頻給他下載下來了。
這倆導演在好萊塢的分量不用多提。
而他們發言的內容，從本質上其實都是一樣的。
“一味地追求高投資，大制作，并不能給電影行業帶來正收益。過高的投資會無形之中拉高整個電影制作的成本，有效的控制成本與產出相結合，才是未來。”
視頻里倆人的話語，和許鑫的論文觀點幾乎一模一樣。
說白了，錢給的太多，利潤太好拿。
會引起太多人的貪婪。
這樣下去，內爆是遲早的事情。
許鑫不太好判斷自己這篇論文到底具有什么樣的前沿性。
但是。
如果從今年開始，大成本投資在好萊塢慢慢減少的話，最后趨向于一個平穩的曲線，那么自己的這篇論文就具備一定的參考價值了。
所以這些天他也拜托了包括喬迪在內，一些劇組里相處的朋友。
拜托他們幫自己打聽一下從年初開始，陸陸續續啟動的一些項目的成本情況。
尤其是喬迪那邊。
作為特效公司，他們對于成本的高低有著更直觀的判斷。
而通過喬迪的反饋，顯然…注意到好萊塢的制片成本越來越高的人不僅僅只有自己，或者斯皮爾伯格。
華納那些大公司也都注意到了這件事。
今年啟動的項目普遍資金都保持了平穩持續，甚至喬迪的老板還吐槽過幾次為什么今年大家都不愿意掏錢了。
而從這一點上面也證明了他這篇論文的前瞻性。
用來答辯，再搭配他往年的作品以及榮譽。
只要稍微用心一點，應該是手拿把掐了。
4月12號。
老頭從美國回來了。
許鑫第一時間去找了他。
還行，老頭的狀態似乎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
許鑫到的時候，周小楓也在。
倆人正笑呵呵的聊著什么。
手里還拿著一本書。
看到許鑫后，張一謀招了招手：
“剛好你來了，來，給你推薦一本書。”
見他沒啥憔悴之類的模樣，反倒顯得精神很飽滿，許鑫的心里這算是徹底踏實了。
點點頭，接過來后，看到了書的名字：
“《陸犯焉識》”
“講什么的？”
許鑫一邊坐到了沙發上，一邊看了一下作者。
發現還是嚴哥苓。
“又是嚴老師的？”
“嗯。這個故事很好，你看看就知道了。”
聽到張一謀的話，許鑫無語的問道：
“現在啊？”
“拿回家看也行，我還有一本。”
說著，他看向了周小楓：
“跟哥苓說過了么？”
周小楓微微點頭：
“她只是擔心這題材的年代敏感。但對于你，是完全信任的。而且…”
說到這，她看了許鑫一眼后才說道：
“我和她大概說了些你的事情，她說很期待能看到她印象中最熟悉的你拍出來的作品。”
“哈”
張一謀輕笑了一聲。
沒接話茬。
而是手一指許鑫：
“那就得看看咱們的投資人對這個故事評價如何了。”
許鑫心說我才剛來，啥都不知道呢，咋就把我圈進去了？
不過還是笑著搖搖頭：
“我都行啊，您說個數，我現在打款。”
張一謀無語的瞪了他一眼：
“就你錢多。”
“嘿嘿嘿…”
在許鑫的笑聲中，心直口快的周小楓主動問道：
“小許…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弄啊？”
許鑫自然明白她不是在問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把手里這本書暫時放到了一邊后，看著張一謀說道：
“看您唄。您是想發個聲明呢？還是開個記者會之類的…”
“發個簡單的聲明就好。本身我也沒新畫面的股份，辭職信也寫好了，這兩天遞上去。沫沫去注冊個人工作室了。剛和許志他們聯系過。等工作室弄好了，開通一個微博，把這件事一說…其他的一些風風雨雨，就不回應了。也沒什么回應的必要。就這樣吧”
此時此刻的他看上去尤為淡然。
十幾年的時光仿佛只是彈指一揮。
周小楓松了一大口氣。
而許鑫在看了他兩眼后，點點頭：
“嗯。那就按您說的辦。”
中午，陳葶下廚，招待了許鑫和周小楓。
在吃過一頓飯后，張一謀便打了個哈欠。
見他時差還沒調整過來，倆人也就不打擾了。
“小許，你開車來的？”
“對。”
“那我坐你車走吧，你送我一趟，我車今天限號。”
“好。”
許鑫的車其實今天也限號。
不過，他的車牌照這么多年還是用的奧運會那一個，那一批車牌照就像是被遺留在歷史的“垃圾堆”里一樣。
屬于特批的層次。
要是交警攔下，那就正常開罰單交款。可如果是電子眼，被拍多少都不礙事。
這也算是對導演組的辛苦付出給予的一些小福利吧。
周小楓不是導演組的一員，自然沒這個資格。
坐上了許鑫的車，倆人剛開出山水文園的地庫，他就聽周小楓說道：
“小許，我…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您說唄，周老師，咱們之間還那么外道干嘛？”
聽到這話，周小楓點點頭…可偏偏似乎覺得難以啟齒一樣。
又沉默了幾秒鐘，才說道：
“照理來講，我是沒啥資格說這話的。更何況…你都是大導演啦…”
“您可別。”
許鑫趕緊搖頭：
“我算個什么的大導演。這話讓老頭聽了得笑話我多久？您是長輩，我是晚輩…您有啥話說就行啦，我聽著。”
“…那我真說了？”
“說唄。”
“我…其實我這話說出來有點不好聽。也知道有點搞笑，但我真的挺怕的…”
“您是怕我成為第二個張維平？”
許鑫索性直接把她想說的給提前說了出來。
“呃…”
周小楓臉上有些尷尬，但還是點點頭：
“對。其實我知道這話不對，別的不提，你自己就是導演，拍的電影票房一個比一個高。但…你也應該看的出來，張導其實是個在生活上沒啥主見的人。耳根子軟，逆來順受…”
“嗯，我懂。”
她對老頭的概括，許鑫深以為然。
“不過我還是想說，周老師，就像是您自己說的那樣，我也是導演，我也能賺錢。并且…雖然我家不是啥大富大貴，但錢這種東西，對我而言作用并不大。我不知道我和您說接下來的這句話，您聽著會不會覺得我在裝。但事實就是…到了我這個階段，錢和紙其實沒啥區別。”
“我…能明白，但無法接受。”
周小楓苦笑了一聲：
“因為我想象不到。我聽張導說過，他說你這輩子最大的優勢，就在于你不會向金錢妥協。但同樣，你最大的缺陷，也是因為天生比別人少了這一欲。這一點成就了你，也可能會限制你。就像是你現在對商業片完全沒啥興趣是一個道理…但你的家世、生活對我而言太遙不可及了，我無法想象這種生活到底是個什么樣。而且…你過的也不像是…我能想象的那種樣子。”
許鑫這下倒來了好奇，問道：
“您想象中的是啥樣啊？”
“說粗俗一點，馬桶都是金子做的。”
在許鑫那抽搐的嘴角之下，周小楓苦笑了一聲：
“我是舉例子，但你也能聽出來有多貧瘠。并且說老實話，你給我的感覺，最多像是那種…有錢到喝豆漿，喝一碗，倒一碗的程度。在往前延伸，比如向許多人喜歡搞收藏來彰顯品味，或者是一些其他的…炫富手段，我在你這也看不到。也正因為看不到，所以才一直看不清…”
“您沒事霍霍那豆漿干啥…”
許鑫哭笑不得。
“豆漿加點糖，喝完一碗，再喝一碗。我倒它干啥？又不是喝不下去。”
“…我愛人是天津人，我們家喝豆漿加鹽的。”
“打住！咱可別聊這話題。這是黨派之爭，再說下去顯得我甜黨沒骨氣了。你這是階級敵人啊”
“哈哈哈”
原本還有些忐忑的氛圍瞬間就活絡開了。
而許鑫這才說道：
“您就放一百個心吧。我這邊肯定不會的…就像是您說的那樣，老頭是導演，我也是導演。我們都知道導演最不喜歡的一些東西是什么。說白了，我自己都不接受的東西，老頭可是我的領路人，我的摯愛親朋…您說是吧？”
“…嗨，就當我沒說。”
“沒事，這不閑聊天么，我能理解您的意思。您放一百個心就是了以后您就負責多給老頭推薦點好的作品，畢竟合作了這么長時間，您很清楚他喜歡的故事。這方面就拜托您了。”
“嗯，你放心，我會的！”
“誒，介不就得了嘛”
“哈哈”
和周小楓聊了一路，順帶著，許鑫微信上收到了一張書單。
倒不是推薦給他的作品，而是推薦給兩個孩子的。
周小楓曾經做過8年的兒童文學編輯，太清楚什么樣的書對孩子的啟蒙有著重要的引導性了。
許鑫如獲至寶，直接把書單轉給了蘇萌。
下了死命令：一本都不許少。
少一本，扣500。
在家休息，正看著《一個都不能少》準備哭一下的蘇萌趕緊關了電視。
不行。
這電影有毒。
它要扣我錢！
（今天就這么多了。有點卡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