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方士
楊狗蛋將人性的惡在李昊的面前展現得淋漓盡致。
李昊怔怔的看著面前的楊狗蛋，神色復雜無比。
“我原本以為你是懂我的，沒有想到，是我錯了。
你說的對，天理我不懂，我連人性都沒搞明白，就想著存天理，滅人欲。”
李昊表情有些落寞。
李昊發現自己錯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在教眾一聲聲恭維中逐漸迷失了自我。
取得了一點成績，就沾沾自喜，并且引以為傲。
由此越發的沉浸在傳教中不可自拔，完全失去了本心。
“這就是老師口中的道嗎？
當我走在這條道上時，就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只能一直走下去。
唯有保持本心，堅定不移，不被外界所干擾，我心既我道。”
李昊呢喃道，可惜自己明白得太晚了。
熊熊烈焰在李昊身下燃起，大火中，李昊神色無比的平靜。
李昊回想著自己的一生，短暫卻不平凡。
“抱歉了，你的執念，我不能替你完成了。”
李昊默默地對著自己說道，李昊的前身，有著兩大執念，一是手刃仇敵，二是讓李蓉蓉活過來。
如今，李昊只完成了其中一個執念。
“老師，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李昊的身形在扭曲，一點點消散。
從本質上來說，李昊就是一股扭曲，強大到凝為實質的精神力，但卻又不具備超凡的特征，壽命與手段和常人無異。
同樣會受傷，也會死亡。
所以在烈火焚身之下，李昊也做不到安然無恙。
恍忽間，李昊好似看見了王盤就在自己面前，靜靜地注視著自己，眼中滿是失望。
烈火足足焚燒了半夜，四周大食教的教眾直到天亮才逐漸離去。
原地只剩下一個滿是余盡的高臺，散發著陣陣熱浪。
王盤就站在高臺上，看著自己這個便宜弟子生機一點點泯滅，卻始終沒有出手。
王盤對李昊寄予厚望，在李昊身上留了后手，為的就是避免李昊被古神波及。
只不過，王盤沒有想到，這個后手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觸發。
“什么天理、人欲，都只是表象。
當你足夠強大時，你所說的話，就是規則。
天地也會為你而讓步。”
王盤搖了搖頭，你說你老老實實參悟執掌本源，以凡俗之身，一躍成為古神不好嗎？
成為古神后，有強大的實力，漫長的壽命，到時候再來推行你的教義，還不是你說什么，就是什么，難不成一群普通人還能把身為古神的你架起來燒死？
現在好了吧，把自己作死了。
王盤心中有些許惋惜，不是為了李昊這個人，而是為了李昊的天賦。
講道理，李昊的天資之強，超乎想象，什么氣運之子在李昊面前，給李昊提鞋都不配。
成千上萬個世界中，也不見得能夠出一個李昊這樣的存在。
但也僅僅只是惋惜罷了，當潛力還沒有化為實力時，一切都好似泡沫，一戳就破。
這是李昊的劫，渡過化龍，渡不過化為飛灰。
從一開始，王盤就有了決斷，除非是有古神對李昊出手，否則王盤不會插手李昊的事情。
而李昊至死時，都沒有意識到，實力才是根本。
但凡李昊醒悟，意識到了這一點，王盤都會出手救下李昊。
可惜，李昊至死都在糾結天理和人欲。
王盤消失在原地，一個名義上的弟子而已，連普通人都斗不過，死了就死了。
時間緩緩流逝。
自從天理教改為大食教后，楊狗蛋開始展露出自己的鐵血手段。
先是開始大清洗，將原本信奉存天理、滅人欲那一套理念的教眾盡數送上火刑架。
而后楊狗蛋合縱連橫，在一群長老中左右橫跳，混得是風生水起。
等到有人意識到不對時，已經晚了，此時的楊狗蛋大勢已成，總是有人不甘心，可也無力反抗了。
楊狗蛋大權在握，一名名長老不是被楊狗蛋架空，就是被抄家滅門。
不是沒有人想過反抗，只是都失敗了，被楊狗蛋以鐵血手段鎮壓，所有參與者盡數坑殺。
在其后三年里，大食教動蕩不安，人人自危，多達十萬人被牽連，斬首。
當教內只剩下楊狗蛋一個聲音后，教主之位已經滿足不了楊狗蛋了。
可楊狗蛋也知道現在不能急，耐住性子開始修生養息。
和李昊追求存天理、滅人欲不同，楊狗蛋認為，人欲與生俱來，欲望是推動國家，以及文明進步的根源。
所以，在楊狗蛋手下當官，各種待遇一應俱全，好得讓人無法想象！
單說俸祿，空冥古國鼎盛時，周邊數國都在空冥古國的威壓下瑟瑟發抖，可謂上國。
可就是如此強盛的空冥古國，七品縣令一年的俸祿，所有的加在一起折合下來，只有六百兩銀子。
六百兩銀子看似很多，可顯然不足以維持一個縣令的開銷。
所以，空冥古國的一群官員貪污受賄之風盛行，所有人都一門心思搞錢。
可在楊狗蛋手下呢，一個七品縣令，一年的俸祿折合下來，約合萬兩白銀！
職位越高，俸祿越高！
俸祿高的同時，對于貪污受賄的處罰也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一年貪污銀錢過百兩者，一經發現，夷九族！
九族中人如果發現有當官的族人貪污受賄，可以舉報，舉報者一家免死，甚至可以暫代被舉報者的一切職務，半年后考核，考核通過，直接轉正。
用楊狗蛋的話來說就是，百姓供養你們已經很苦了，就不要再把主意打到百姓頭上了，不然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可想當官的人不缺你這么一個。
此外，不允許存在所謂的世家大族。
所有世家大族一律被分割，族人被分散到各地，不準書信往來，違者一律處死。
從條例生效之日起，凡是家中直系親屬超過十五人者，滿門處死。
達到十五人后，還想要為家里添丁，可以！
超過一人，繳納銀錢十萬兩，超過兩人二十萬兩，以此類推！
這是楊狗蛋為了防備世家大族尾大不掉，同時為了不讓世家大族剝削欺壓百姓，在擁有土地和經商之間只能選擇一樣。
土地不準超過人數的十倍，也就是家中有十五人，最多可以擁有一百五十畝土地。
至于選擇經商，那所得利益，一半上交。
隱瞞所得超過千兩，滿門抄斬。
畢竟百姓維持官員的俸祿開銷已經拼盡全力了，再也承受不起世家大族的剝削了。
此外，為了讓百姓看到希望，楊狗蛋還特意為百姓留下了一條上升的通道。
那就是二十級軍功爵位制度，凡是在戰場上，殺敵五人者，爵位升一級！
當然，爵位越高，越往后想要升一級就越難。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將所有人都打懵了。
但效果卻出奇的好。
百姓有了希望，紛紛摩拳擦掌，試圖改變自身的階級。
世家大族雖然被拆分，可每個族人都分到了家產，同時做生意也不用擔心被地方官員卡脖子。
而官員，不需要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去貪污受賄，僅僅靠著俸祿，就足以養活手下的班底和一家子人。
楊狗蛋呢，則是穩固了自身的地位與權勢。
當然，膽子大的人在哪里都有，就算楊狗蛋已經明令禁止，可只要有利益，依舊會有人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去做。
楊狗蛋信奉的是，人的欲望是本性，是與生俱來的，不該去磨滅它，但也不能讓欲望無止休的膨脹，要學會克制，不然最終只會被欲望所吞噬。
對于這些不能學會克制，任由自己欲望無止休膨脹的人，楊狗蛋殺起來也毫不手軟。
時間一轉眼來到八年后，經過八年的休養生息，楊狗蛋直接自立為王。
起兵八十萬，同時攻打空冥古國內的另外兩方勢力。
士卒有了上升渠道，作戰時比起原天理教中，信奉存天理、滅人欲的信徒來，也不輸多少。
一個個在戰場上勇勐無比，悍不畏死。
一個是為信仰而戰，一個是為了利益而戰。
倉稟足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有信仰的只是少數，死一個少一個，而為了利益的人，前仆后繼，如過江之鯽。
僅僅用了八個月時間，大食教就將空冥古國內，另外兩方勢力擊潰！
至此，北境一統。
正在參悟執掌空間本源的王盤突然睜開了眼睛。
“又失敗了嗎？這是第幾個了？”
王盤搖了搖頭，情感雖然在某些情況下，擁有無限的潛力與力量，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可它卻并不是萬能的。
王盤重新閉上了眼，四周的空間不斷在王盤身前幻滅。
同樣也在這一天，楊狗蛋稱帝了，國號為太昊！改年號為建元！
將大食教立為國教，同年悍然跨過南北分割線，攻打占據南境已經數十年的數國，開始收復失地。
歷經六年，終于將數國擊潰，收復了全境。
楊狗蛋不滿足于此，下令追擊，意圖將周邊數國盡數納入太昊的版圖中。
終于，在橫嶺山脈下，太昊軍隊一戰定乾坤，徹底將周邊數國打殘。
又花了三年時間，將周邊數國的疆域納入太昊版圖內。
此時的楊狗蛋已經四十二歲了，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步入老年了。
楊狗蛋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這讓楊狗蛋感覺到了恐懼。
權勢楊狗蛋已經執掌過了，奢侈的生活楊狗蛋也享受過了。
楊狗蛋不在乎權勢，而是想長生。
于是，上行下效。
太昊國內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尋找仙人的活動，各種牛鬼蛇神都冒了出來。
楊狗蛋收集了天下道經，各種奇聞異志，以及珍惜的藥材，建造了一片連綿不絕的道宮。
這片道宮內，住著一群專門為楊狗蛋煉制丹藥的方士。
可隨著時間過去，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煉制出來的丹藥不僅沒有讓楊狗蛋身體好轉，反而越來越差。
這讓楊狗蛋的耐心已經要被消磨殆盡了。
楊狗蛋很清醒，從始至終，楊狗蛋就知道，靠著這群人根本不可能練成長生不死藥。
所以，楊狗蛋一開始就沒有抱有太大的期望。
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原本楊狗蛋以為自己不抱有太大的期望，就不會有太大的失望。
可事到臨頭，楊狗蛋才發現，自己錯了。
長生不死啊！
這是多少帝王夢寐以求的，在長生不死這件事上，怎么能夠做到平常心。
楊狗蛋面上帶著思索之色，眼中流露出些許殺意。
與其被長生不死所困擾，不如直接將這些方士盡數斬殺，直接絕了自己的念想。
在剩余不多的時間里好好培育后人，將自己未能完成的大業交給自己的后人。
“唉，再等等，再等等吧。”
楊狗蛋面色一陣變換，內心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欲望壓過了理智。
萬一呢？
萬一真的煉制出來了長生不死藥呢？
皇宮外，一片連綿不絕的宮殿群內，藥香濃郁無比，侵染了這一方天地。
無數人忙碌不已，或是運送藥材，或是伐木燒炭，井然有序，各司其職。
“轟隆！”
一道巨大的爆炸聲響起，火光沖天，半邊宮殿都被炸塌了。
可所有人卻只是平靜的看了一眼，又開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來。
炸爐而已，從一開始的感到新奇與驚恐，到現在他們已經見怪不怪了。
哪天要是不炸爐，他們還會不習慣。
幾個仆役沖入廢墟中，將一個半邊身子都被炸碎的倒霉蛋拖了出來。
一群工匠扛著各種工具，哼哧哼哧開始施工，修復宮殿。
流程熟練得讓人心疼。
另一座宮殿門口，羅夜看著這一幕有些出神。
“或許，我也會在哪天死于炸爐吧。”
羅夜輕聲呢喃道。
原本羅夜衣食無憂，家財萬貫。
可這一切，都在羅夜二十二歲時改變了。
因為他的母親步詩死了。
沒有了步詩的庇護，羅夜的能力與見識并不足以守住這么龐大的家產。
沒過幾年，羅夜就淪落到流落街頭。
恰逢楊帝尋仙問道，在太昊全國范圍內召集能人異士煉制長生不死藥，羅夜為了混口飯吃，就搖身一變，成為了一位得道高修。
如今，三十四歲的羅夜已經是首席煉丹師了。
之所以能成為首席煉丹師，全靠同行襯托。
羅夜的本意只是想混口飯吃，哪里會煉制什么長生不死藥。
所以，羅夜就直接手搓丸子，用面粉混著一些強身健體的藥材，冒充丹藥給楊帝吃。
而其余方士則不同，他們可是半點不含湖，有事是真上啊！
他們也不管能不能煉制出長生不死藥，會不會吃死人，反正悶著頭煉就行。
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煉丹爐里塞，看得羅夜都是心驚肉跳。
滿心歡喜的獻上丹藥，然后這群方士就都涼了。
反倒是羅夜手搓丸子，吃不死人，沒有副作用，通過了層層檢驗，口感、味道、效果深受楊帝好評。
于是，一年年過去，羅夜稀里湖涂就成了首席煉丹師，因為沒有資歷比他更老的方士了，資歷比他老的方士都涼了，墳頭草比人還高。
羅夜轉身，進入殿內，揮退了道童，開始裝模作樣準備煉丹了。
為了維持自身的神秘感，羅夜自然不會讓人看到他是手搓丸子，每一次羅夜都會認認真真的開爐煉丹，先別管會練出來什么玩意，總之樣子要做到位，畢竟細節決定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