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傳文買畢加索的畫,很大程度上來源于他這不斷旺盛起來的收藏癖。
而說實在的,單論油畫,朱傳文腦海中除了浮現巴黎盧浮宮收藏的蒙娜麗莎之外,一瞬間能想起來的也就是畢加索了,影響實在是深刻。
畢加索的全名實在是太長,不過從科斯佳委托法國巴黎分部買畫時候說起,現在這人還真是巴黎聲名鵲起的天才畫家之一。
1906年,25歲的畢加索受到非洲原始雕刻和塞尚繪畫影響,而轉向一種新畫風的探索。于是,他畫出了一幅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著名杰作——《亞維農少女》。這幅不可思議的巨幅油畫,不僅標志著畢加索個人藝術歷程中的重大轉折,而且也是西方現代藝術史上的一次革命性突破,它引發了立體主義運動的誕生。
到了現在,這位在巴黎住的西班牙天才畫家油畫的價格嘛,在朱傳文看來,有點白菜價的意思,偶爾收藏點兒問題不大,但大規模的收藏對于朱傳文這個商人來說,有點不劃算,一是周期太長(畢加索活的太久),估計等他老了,才能看見這些畫兒價格飛升;二嘛,畫都被朱傳文買了,世面上沒有流通,那么就不會有著后世高昂的價格了。
馬車里,朱傳文盤點著自己收藏這些東西的初衷…
等回了瓷房子,朱傳文就看到了宮若梅正在壁爐一旁陪著自己兒子做游戲,而親生母親卻是看不到蹤影。
“若梅,鮮兒呢?”
“傳文大哥,鮮兒姐姐去學校了,說是和翟校長說些事情。”
“嘿,真是的,自己的兒子丟給你。”朱傳文一邊將大衣、手套遞給過來接衣服的傭人,一邊朝著自己兒子走去。
“沒事兒,反正我也閑著呢!”宮若梅倒是沒覺得有什么,說來,她還巴不得呢,有著照顧小東西的由頭,朱傳文也不能總是避著她。
“來,叫爸爸!”朱傳文沒說什么,而是張開懷抱沖著自己兒子。
“阿巴,阿巴…”稚嫩的聲音聽得朱傳文有些心醉。
朱國鼎這個小東西按照月份來算,已經15個月大了,打從10個月開始,他就能無意識的發出“ma”這個聲音,而“ba”這個詞兒不知道是朱傳文叫了多少遍兒子“爸爸”才換來的。
不過也劃算,按照投資加回報的關系看,這個時期叫的就算是投資了,往后都是收益,不虧!
爸這個詞兒可不是外來詞,根據朱傳文最近的考證,在《廣雅·釋親》中就有著如此的解釋:爸,父也。《廣雅》這書可以說是辭書之祖——《爾雅》的擴充版,就是增廣《爾雅》的意思,成書于三國魏明帝太和年間,《廣雅》自《釋詁》、《釋言》、《釋訓》以下,直至《釋獸》、《釋畜》共19篇,也可以看做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百科全書。
而其中的雅,便是指雅言,可以看做是古漢語中的普通話。所以也就是說,爸這個字兒,在古漢語中同“父”,根據朱傳文的猜想,可能古漢語的父,發音與ba相近。
當然,這些都是朱傳文閑著無聊的臆測,他就是一介商賈,作個屁的學問。
“傳文大哥,現在小滿叫爸很熟練了啊。”宮若梅看著已經能認人的朱國鼎有些開心的說道。
“可不,也不看是誰的種兒。”朱傳文有些自得,但是殊不知這話給沒出嫁的黃花大閨女說,還真有點不合適。
宮若梅鬧了個大紅臉,猛地想起最近漢耀中學的學生通過各種關系找到她的同學。
漢耀中學在朱傳文的影響下,現在出現了一批考究黨,喜歡對什么事情進行刨根問底,當然是好事兒。冰城,在保險隊大規模入駐之后,這原本在三江口朱家村流傳的朱家秘聞開始在漢耀家屬院,保險隊片區流傳了起來。
間接影響起了漢耀中學的學生,畢竟第一批學生可是和保險隊有著莫大的關系,保險隊員就讀漢耀中學,朱開山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先生可是保障了所有的學費。
其實說來,就是曹德忠憋著壞整蠱單樹信的“來報道!”一事,這個時代的人可以說依舊有些愚昧,比如之前清廷的國際化軍隊——北洋水師,北洋水師福建人居多,但是又受到外國文化的培訓。
總的說:電話、英語、圣誕節;紅酒、西餐、拜媽祖。
這六件事兒足矣在這個時代反映著他們的先進和愚昧,劉公島,這座當初清廷撒下重金建設的海軍基地,在一系列洋玩意的布置之下,依舊免除不了媽祖廟和艦艇模型同時被供奉的場景。
說回冰城,正是由于朱傳文如今成了冰城首屈一指的大人物,那個文曲星下凡的傳說,讓朱傳文在冰城居民、黑省農戶、保險隊員的口口相傳之間更加具備了神秘色彩,可以說,曹德忠原本想和單樹信開個玩笑,莫名其妙的,卻是神話了朱傳文的身份。
“那個,傳文大哥,現在學校都在傳說你是文曲星下凡,你能給我講講天庭的事兒嗎?你能想起來不?你死后會位列仙班嗎?”宮若梅好奇的問道,她這就打算好好考究一波朱傳文。
朱傳文正將朱國鼎抱起來,聽見這話,差點一個趔趄。
天庭?仙班?
怎么這畫風向著修仙轉變了。他也是接到獵人部門的報告了,清楚具體是怎么回事兒,正想著怎么解決呢,索性說道:“別聽這些人瞎傳,我就是個普通人,你看看,我是不是血肉之軀?”說著就抱著孩子,弓著身子湊到了宮若梅面前,讓她好好辨別一下。
宮若梅也是沒客氣,打小算是在男人堆里長大,一把扯起了朱傳文的臉,可能還帶點私人恩怨——報復朱傳文有時候不理她的小心思。
正巧,瓷房子入戶門有了動靜,這一幕被鮮兒看了個正著。
兩人也是迅速分開,都是一臉的局促。
“那啥,若梅,沒事兒你就學習去吧,我陪著小滿玩一會兒。”
“哦。好的…”
宮若梅紅著臉向著鮮兒問候了一句,向著二樓自己的房間飛奔。一副被抓包的樣子不禁讓人多想。
“那啥,鮮兒,剛剛若梅說我是不是文曲星下凡來著,我給她看看,我是不是人…”朱傳文抱著孩子解釋起來,只是這話在說出口后真特娘的別扭。
鮮兒的臉色倒是毫無變化,朱傳文卻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只見鮮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傳文哥,走,去會客室,我有點事兒想和你說一下。”
完了,完了!朱傳文心里有點兒打鼓,說實在的,自己有時候還時常和鮮兒保證說自己和宮若梅沒一點兒關系呢,現在正巧被撞見這一幕,還真是不好解釋。
抱著小東西,夫妻倆坐在這間處理漢耀學校事物的辦公室。
我是繼續保證呢?還是繼續保證呢?
朱傳文在腦海中猶豫著,不過鮮兒還是先開口了:“傳文哥,漢耀中學明年7月第一批女學生就要畢業了。”
“啊,我給你說我…哦,是啊,我知道,還是和男學生一樣,送出國留學唄!”
“你還真是舍得!”鮮兒沒好氣的說道。
朱傳文一臉的詫異,感覺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就要開口說些什么,但是鮮兒又接著說道:“就是你舍得,我也不舍得,女學生出去肯定會遇到更多的困難,在冰城,有著漢耀,有著糾察隊,有著獵人這才穩穩當當。你是不知道,中學統一換校服的時候,有多少地痞流氓盯著咱這些女學生。你也是,夏季的校服你非讓露著胳膊,露著腿兒!”
說起這事兒,鮮兒就一臉的氣憤,女性美是體現出來了,她作為現在冰城能說上話的女性權利的爭取人物,自然也覺得是好事兒,畢竟一年之后,視覺沖擊后,能明顯的感覺到冰城婦女解放運動的成效。衣服改革的沖擊,可比朱傳文抄一本《飄》來的實在多了,當然,有了《飄》的基礎,衣服的改革倒也沒出現什么抵制的聲音。
但是,其實暗地里。鮮兒在今年的夏天,總是讓朱春山來瓷房子,女學生的安全保障朱春山可是在她這里打過保票的,在糾察隊、獵人的保障下很多苗頭都是被捻滅在搖籃里。明年讓這些人女學生出去留學,可以說,鮮兒是第一個不放心,可能這也是身為人母之后的感同身受。
“那你的意思是?”朱傳文征詢著自己媳婦的意見。
“我的意思是我們自己開辦大學堂。”鮮兒少有的一臉堅毅,顯然下了很大的決心。
“就為了明年畢業的20多個女學生?”
“傳文哥,你就別裝了,漢耀大學堂的建設我都在你的本子上看見過。”鮮兒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男人,朱傳文什么都好,就是喜歡藏著掖著,喜歡讓別人揣摩他,總是一副智珠在握,神神秘秘,有著先見之明的樣子。在漢耀總部裝模作樣也就罷了,在她面前還裝。
說來這也是朱傳文這幾年陸續研究出的領導藝術,他年齡在這里放著,22歲,手下有著幾十萬人跟著吃飯,不裝模作樣,很難讓其他人信服。這招用了之后,效果倒也明顯,至少很多時候人們總會忽略他年齡。
朱傳文有著一個自己本子,放在書房,上面便是漢耀發展總體狀況。教育體系的發展方面,是三步走的戰略,第一步就是目前小學、中學的建立,而第二步便是漢耀大學堂建設的暢想。
其實,第二步已經開始緩緩啟動了,漢耀技校的興辦便是為了漢耀大學堂的籌備做著準備,要不然單單一個中學,要5000人的入學規模也的確是太龐大了一些,而朱傳文最近更是給漢耀中學周圍又批了地,正在打算將原有的住戶房子拆遷至家屬院,漢耀中學的規模將再次擴大。
“哈哈,是有,但是目前的技術力量、教育力量還支撐不起一座大學堂的建設啊。”朱傳文笑著說道,他的本子也不做隱藏,也沒什么課隱藏的,他書房是傭人的禁地,都是由鮮兒打掃,能寫在本子上的,也都是他再三考量之后寫下的,更多的還在腦子里裝著呢。
“這么說是不行,但是可以學著南洋大學堂、京師大學堂初步建立一樣,我們一個科目一個科目的建設。我覺得對于女子來說,醫科是個不錯的行業,中醫我們能招募很多,但是西醫呢,我覺得我們可以好好培養一下。”鮮兒今天其實也是忙了一天,先是和即將畢業的女生們去談心,隨后又去找了翟敬仁。
算是確定了雙方的意見,女生留學的事兒,朱傳文是持有支持的態度,但是大多數當事人卻是持想留在冰城的想法,而有想去外邊見見世面的,朱小婉算一個,目標也是哥倫比亞大學的巴納德學院打算和夏玉書成為校友。
“你的意思是建設漢耀的西醫科啊。”朱傳文琢磨著,這倒是在他漢耀大學堂的先期規劃范圍內,可以說這將是冰城衛生運動,漢耀方面配套的項目之一,自己還沒提出來,沒想到被自己媳婦率先提了出來。
冰城缺醫生,小青山缺醫生,甚至保險隊現在的隨隊軍醫說實話都是半吊子。
這個層面上,其實比北洋軍都差遠了。
北洋軍都是有著這個意識,提前在天津開辦了陸軍軍醫學堂。
“翟敬仁那邊有人選嗎?”朱傳文問道。
“有的,他說上次去京城領事館的時候,正好路過的津門,我們不是在津門胰子廠還有一點股份呢嗎?嚴范孫這人也算是招待了翟敬仁,說是和他互為知己什么的,反正也是兜兜轉轉的互相交流,期間認識了一個人,名叫伍連德,是目前是北洋津門陸軍醫學堂的副監督(副校長),南洋人,英國劍橋的醫學博士。”鮮兒顯然也是把人選說了出來。
“人家愿意來嗎?”
“翟敬仁說你這邊同意了,他就開始著手聯系,就是他本人不來,也能引薦不少的同仁,這人雖然目前名聲不顯,但是總歸在自己的領域有所建樹。”鮮兒說道。
“我同意了!”朱傳文一邊拿開自己兒子在自己臉上胡巴拉的小手,一邊說道。
“那就行,我去給他說一聲。”鮮兒說著,就要風風火火的出門,卻被朱傳文一把拽住。
“電話通知一聲就行,剛好要今年年會了,我會給漢耀醫學堂留資金的,往后如果還有不想出國留學的學生,漢耀大學堂也是他們選擇的出路。”
鮮兒感受到朱傳文不斷撓著自己的手心,就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么了,夫妻之間總是有著這種為羞于啟齒的行為設置的小暗號。白了朱傳文一眼,大抵是“這個冤家!”的意思,也沒拒絕…
剛好,她心氣兒還是有些不順,楊彩娥、烏蘭圖雅這些姐姐們說得對,男人啊,就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主兒,但是當一滴不剩的時候,就讓他們有心無力去吧!
當朱國鼎一個人在傭人的看護下又回到自己活動范圍輾轉騰挪的時候,他哪里知道。那間會客室中,可能生命的種子又在探著自己的苗頭,尋找著機會破土而出。
“谷掌柜,你這兩年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漢耀總部4樓寬敞的會議室中,楚可求春風得意的打趣著谷庵升。這兩年,毛光廷漸漸的接管著漢耀商行關東地區的日常事務,比起之前接手的曲正乾,似乎能力更強一些。
而曲正乾,似乎對煉鋼廠的事兒更加上心。
“老楚,你這滿面春風的樣子,怎么,你媳婦懷上老三了?”
別覺得一群清廷末年的知識分子聚集在一起就文縐縐的會之乎者也,朱傳文罵娘可是深得朱開山真傳的,而這些掌柜,說實在除了谷庵升和曲正乾,都是屬于清廷不重視的,徐壽開辦的旁門左道畢業。更是沒有孔乙己的那種酸臭味。
和工廠的工匠們招呼打多了,就喜歡朝著人的下三路招呼。
“嘿,這倒是,怎么羨慕吧!不過谷掌柜你也應該慶幸,嫂子還好沒懷上。”楚可求也是不甘示弱,說來,這廝的嘴越發賤了起來。谷庵升媳婦現在正在漢耀中學管著后勤呢,沒跟谷庵升走,留這里陪著兒子,這要是懷孕了,不就變成后世網上流傳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的梗了嗎。
“我羨慕個屁,我給你們說,我在滬上那可是夜夜做新郎!”谷庵升吹起了牛逼,好像從朱傳文手里要虎骨酒的不是他一樣。
“真的?”這話讓桌子上一眾掌柜為之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