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家的燈直到12點都是亮著的。
客廳,威斯康夫穿著皮靴在柔軟的地毯上來回踱著步,安德烈則是端著一杯加了白蘭地的咖啡,正在嗅那股香氣,他喜歡這種濃郁中帶著點酒精的氣味。
“威斯康夫,這地毯你得賠我!”安德烈出聲了,朱傳文走后,威斯康夫就像一直沒有頭的蒼蠅,在他家一直來回亂撞!
“安德烈,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想你的地毯,喝你的咖啡?”
“什么時候了?”安德烈明知故問道。
“火就要燒到你的屁股了!”威斯康夫雙手上下晃動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威斯康夫,三年前,知道我為什么想盡辦法把你從旅順調到冰城來我身邊嗎?”安德烈問道。
“為什么?”
“因為你不喜歡用腦子!”安德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旅順是個好地方,有港口,有陸軍,還有貿易,隨便撈一點都比在冰城這個地方和蒙古人做交易強。所以我不愿意待在那里,而且還拖伊萬諾夫將軍將你也調了回來,那個地方海軍、陸軍混雜,有多少比我們背景深厚的軍人,所以我放心在我走后,你莽撞的動了別人的蛋糕。”安德烈略帶著回憶的說著。
安德烈和威斯康夫是同學,畢業于沙俄的貴族軍事學院,不同的是安德烈家還有父輩在莫斯科任職,而威斯康夫只是個頂著貴族名頭的學員。
但3年的軍校生涯讓倆人締結了友誼,相約來到遠東就職。
“安德烈,你到底什么意思?”威斯康夫實在是沒忍住,他最討厭安德烈說話賣關子了。
“朱傳文只是個清國人,他的話不足以被軍事委員會取信!”安德烈說道。
他們沙俄帝國有著1.41億的人口,幅員遼闊,陸軍常備兵力有105萬人,后備軍事力量有著375萬人,海軍強大有著200余艘的戰艦。在他安德烈眼中,他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軍事強國。
他們的軍人,即使有罪也輪不到清國人指證!
所以他想知道,朱傳文身后到底是誰?
但是,如果朱傳文身后沒有人,只是朱傳文單純的想從他這里購買快槍,那安德烈也是樂的如此,他很看好這個清國人。
沒有一般清國人的斤斤計較,能給他帶來巨大的利益。
他知道400支快槍,這朱傳文吃不下!但朱傳文卻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一個有著快槍需求的商人并不是簡單的商人,安德烈心里給朱傳文下著定義。
“所以,你想和朱傳文做生意?”威斯康夫問道。
“我們需要安全的渠道!洗錢的渠道!就像這根金條一樣,沒人知道它從哪兒來。”安德烈從自己的椅子機關里拿出一根金條,一只手把玩了著說道,“如果他身后沒有人的話,我還是樂于和他做生意的,甚至把冰城守備區的面粉采購交給他也不是不可以。”
朱傳文很上道,面粉換快槍,從面粉上他有著10盧布的抽成,槍還有錢賺。
這一來回可是比和蒙古人10幾支槍的交易來錢快的多。
倆人正聊著。
“報告!”一個士兵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此時安德烈也放下手中的咖啡,等著這個去監視朱傳文的士兵的匯報!
朱傳文從安德烈家中出來,這是他腦子第二次亂哄哄的,每個時代的人都不是傻子,他最近在反復的提醒著自己,但自己,似乎又邁大了步子,而且從安德烈念的自己的行蹤他知道,自己周圍現在不安全,很不安全!
在一個以俄國人為尊的城市,自己隨時都是案板上的肉。那種危機感直沖自己的后腦勺。
他想帶著鮮兒和朱春山回三江口。
但馬上,涼風吹醒的自己的腦袋,他走不了!
安德烈將自己的行蹤念給自己,就是在告訴他,在冰城他有眼線,這眼線一直盯著他。
所以他只能按照安德烈的意圖,明天晚上前往五棵樹。
回到家中,和鮮兒說了會兒話,就睡了過去。
鮮兒覺得今天自己的傳文哥似乎心情有些不好,自己覺得可能是他太累了,也就沒放在心上。
士兵將朱傳文的行蹤匯報給安德烈,安德烈細細的琢磨著。
朱傳文、安德烈倆人都覺得,明天晚上五棵樹,就是攤牌的時候。
朱傳文有問題,后天松花江里就會多個亡魂,沒有問題,那這筆生意,他安德烈就交給朱傳文了!
冰城城外,五棵樹。
朱春山和朱傳文趕著3輛馬車,朱傳文打頭,牽著馬,將第二匹馬的韁繩拴在馬車架子上,朱春山斷后。他的車上還拉著草席,用來掩蓋這批軍火。
“春山叔,您別跟著我了!回去吧!”朱傳文說道。
他已經將事情給鮮兒交代好了,如果晚上子時他還沒回去,就讓朱春山帶著鮮兒向山海關外走,去北平。再通知朱開山也向北平走,從蒙古借道。
4000兩的票據縫到了鮮兒的棉衣里。
朱傳文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
他得最后博一博,想知道安德烈到底在賣什么關子。這是他的一線生機。
就像象棋最后的將對帥,自己這個車就是誘餌,如果他不來,鮮兒和朱春山是絕對沒有辦法逃離冰城的,他相信安德烈的注意力還是在他身上,所以他得來,得自己跳進這個陷阱里。在最壞的情況下換取鮮兒和朱春山的活路。
但朱春山此時卻軸了起來,硬是不回去。
“傳文,你爹將你交給我了。我就得寸步不離的跟著你!”
朱春山不回去,鮮兒一個姑娘,怎么可能逃出冰城!朱傳文心里吶喊著。
倆人就這樣爭論著,離五棵樹的地界越來越近。這是一片樺樹林。
殺人的好地方啊!朱傳文心道。
他敢來也是有點底氣,是從安德烈臉上看出的那一絲明顯意動的神色,是他提出面粉換快槍的提議之后出現的。
“春山叔,我跟您說實話,這次來不是什么好事兒!我子時還沒回來的話,你得帶著鮮兒向北平方向去。”朱傳文還想再勸勸。
“不行,我得對開山大哥負責,要死就一起死。”說著提了提自己用布包裹著的大刀。他在今天傳文安排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鐵了心要跟著朱傳文。
“春山叔!”朱傳文就想翻臉趕走朱春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朱傳文和朱春山包圍了起來。
為首的自然是安德烈和威斯康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