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老天師的決定
江州，乃是九州除神州之外的第二大州，占地范圍極廣，人口眾多，豐茂富庶，行商者絡繹不絕。
龍虎山，位于江州午陽府境內，是一座高足有一千三百丈的巍峨大山，同時也是江州境內的第一奇山。
傳聞，龍虎山天師教初代天師曾在此煉丹，第一爐龍虎紫金丹成的那一刻，天穹之上曾有龍虎異象隨之浮現，而龍虎山，也正是因此而得名。
龍虎山最高處，山風呼嘯，云霧繚繞，空氣清新，草木豐茂，同時天地精氣有些濃郁，讓人感覺心曠神怡。
站在這里，抬頭仰望，近乎與天穹上的大日觸手可及。
龍虎山山頂，有一大片的藥田，一名衣著樸素，慈眉善目，面色紅潤，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彎腰在藥田中栽種著什么。
此刻，顧沉正站在一旁，小天師張承玄亦是如此，是他帶著顧沉來到了這里，見到了老天師。
是的，那名衣著樸素，慈眉善目，正在藥田中勞作的老者，便是威震天下，活了足足一百五十余年的龍虎山當代老天師，一位通神境大圓滿的頂尖大宗師！
返璞歸真，這才是真正的返璞歸真。
這是顧沉看到這位老天師之后對其生出的第一感覺。
在顧沉的視角中，這位老天師仿佛真的與山頂周遭的天地自然合一了，看似是在勞作，但一舉一動，都仿佛合乎了天地自然之規律，有一絲玄妙的意味蘊含其中。
外人是絕對看不出來的，也只有如顧沉這般修為境界，才能生出這種感覺。
“或許，這位老天師并非如天下人所言，壽元所剩無幾，恐怕離凝域境已經不遠了！”顧沉心中感慨，不談戰力，光是眼前這位老天師的境界，以及對于天地的感悟，就超出顧沉很遠了。
先天境武道大宗師所謂的返璞歸真，與天地合一，在眼前這位老天師的面前，可以說是無比的可笑，兩者完全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顧大人，還請稍微耐心等待一會兒。”一旁，小天師張承玄似乎怕顧沉心生不耐，低聲說道。
“無妨。”顧沉微微頷首，并不如何在意，反倒是仔細的在觀察著老天師的一舉一動。
不知不覺間，顧沉的心緒似乎也是受到了老天師的影響，逐漸變得心靜神寧了起來。
半個時辰之后，藥田中的老天師似乎終于忙完了，他句僂的身子直立而起，將沾染了泥土的外衣和手套扔在了一旁，轉過頭看到了顧沉和小天師張承玄。
老天師面色紅潤，鶴發童顏，完全沒有一點一百五十余歲，眾人口中傳說的那般步入暮年的樣子，起碼在顧沉的感知中，老天師的生機還很旺盛，再活上幾十年也不成問題。
“這位便是如今名滿天下，咱們九州武道界有史以來的第一天驕，顧沉顧大人了吧？”老天師笑容和藹，宛若一位鄰家老爺爺一般。
“大夏靖天司顧沉，見過老天師。”顧沉神色鄭重，抱拳對這位老人施了一禮。
不論怎么說，老天師如此實力，如此名望，都是值得顧沉敬重的。
畢竟，眼前的這位老人，可跟顧沉的那些敵人完全不同。
老天師緩步走來，笑著擺了擺手，道：“顧大人無需多禮，老道不過只是一介白身，哪里值得武安侯行大禮拜見呢。”
一邊說著，老天師一邊示意顧沉做到了一旁的石椅上，同時還親手為顧沉泡了壺茶。
“承玄，過來。”泡完茶后，老天師招了招手，讓小天師張承玄站在了他的身后。
“我老了，以后的世界是年輕人的，可惜我龍虎山沒有如顧大人這般出色的年輕妖孽，我便只能將龍虎山的未來交到承玄的手中，顧大人應該不介意他旁聽吧？”老天師微笑問道。
“當然沒有問題。”顧沉頷首，他沒理由拒絕。
老天師親手為顧沉倒了杯茶，道：“江湖上都說聞名不如見面，現如今一看果然如此，顧大人確實超凡，以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年齡，就能堪比老道我一百多年的修行了，今日一見，著實讓老道我大吃一驚。”
“老天師過譽了，其實老天師您也無需妄自菲薄，我剛剛觀您種藥的一舉一動，皆暗合天地自然之規律，想必老天師，距離凝域境也不遠了吧？”顧沉道。
“顧大人果然慧眼如炬，不愧是九州武道界的第一天驕。”老天師大笑，他沒有任何隱瞞，被顧沉點出來后，他大大方方的就直接承認了。
聽聞老天師要突破到凝域境了，他身后的小天師張承玄當即臉上涌現出了一抹濃濃的驚喜。
如果老天師成就凝域境，那整個龍虎山便可以說是九州江湖的第一勢力，可以執江湖之牛耳。
并且，老天師的壽命，也可以得到極大的蔓延，至少能再活上五六十年。
但隨即，老天師收斂笑容，搖了搖頭，感慨道：“這么多年以來，老道我遠離塵世，一心一意的待在這龍虎山的山頂養養花，種種草，確實有所感悟，心境提升，與天地更深層次共鳴，但是，想要突破到凝域境，凝練出屬于自己的‘域’來，仍舊極難無比啊。”
顧沉聞言，也是微微點頭，凝域境也是他不久后的目標，他當然對這個境界有所了解。
想要操縱天地之力，凝聚成獨屬于自己的“域”奇難無比，縱然以老天師現如今的境界，距離凝域境只差半步，但這半步，還不一定什么時候能夠順利突破，可能一年兩年，也可能終生止步于此。
若非如此，九州這么多年以來，就不會只有那么些位凝域境的強者了。
同時，由此也可以看出，凝域境強者的超凡，就說九州江湖當中如此之多的通神境，為何大夏在二十幾年前能橫壓天下，便是因為大夏的高端戰力，超出整個九州太多太多。
在一位凝域境的武道絕頂強者面前，縱使再多的通神境頂尖大宗師也不夠看，武道修行到那一步，已經不是數量可以彌補的了。
很難想象，當年的大夏氣運到底鼎盛到了何種程度，才會出現夏皇與靖天司大統領，明鏡司鏡主和欽天監監主這樣的四位人物。
當然，還有淮王，淮王的實力一樣可以說是強勁無比，是已經被證實的凝域境。
這時，顧沉看著面前的老天師，開門見山的道：“老天師，我說話做事比較直接，既然這次見面，那么有些話，我便也敞開了說了。”
老天師聞言，微微頷首，道：“顧大人有話但說無妨。”
顧沉點頭，道：“我此行的目的很簡單，想必老天師也猜到了，我要鎮壓天下，統攝江湖。”
聽聞此言，站在老天師身后的小天師張承玄當即身子一震，童孔中浮現出一抹震驚。
原來，顧沉找上老天師，居然是打著這種目的，他還以為顧沉只是覺得老天師實力強勁，所以想要拉攏龍虎山呢。
“顧大人需要老道我怎么做？”龍虎山老天師問道。
顧沉道：“老天師等我通知便是，如果需要老天師您出場的話，我會告知于您的，不過，等到過段時間望靈山莊的事情傳出去，想必天下都會知道具體情況的，或許也未必需要您親自下山了。”
說到這里，顧沉微微一笑，他已經想到，整個天下得知老天師投靠了大夏之后，會引起怎樣的一個波瀾。
或許，并不會比他破境通神所造成的轟動要小上太多。
畢竟，老天師聞名天下一百多年，乃是天下少有的通神境頂尖大宗師，威望很足。
但這時，老天師卻澹笑著說道：“有一件事，顧大人似乎是搞錯了。”
“嗯？”顧沉聞言，神色一怔，有些不明白老天師的意思，道：“老天師您這是？”
老天師搖了搖頭，道：“我并沒有打算投靠大夏。”
顧沉聞言，眉頭當即一蹙，道：“您既然不打算投靠大夏，那為何會派人給我傳信，現如今又為何會與我見面？”
是的，當初張伯所收到的信件，正是出自老天師之手，也正因此，顧沉才知道了望靈山莊的事。
老天師笑容溫和，道：“龍虎山天師教創立一千多年，直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與朝廷有過什么太多的聯系，不論是現在的大夏，還是之前的朝廷，也都是如此，所以，到了老道這一代，不出意外，也不會投靠朝廷。”
顧沉劍眉緊蹙，沒明白老天師的意思。
老天師道：“顧大人，老道已經活了一百五十余年，見過的各類武者也不少，所謂的天才妖孽也都見過，但如顧大人這般的人物，老道真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我之前說很震撼，絕非半點假話，也不摻雜任何的水分。”
“也正因此，在得知顧大人你破境通神之后，老道冥思苦想三天三夜，終于下了一個決定。”
說到這，這位一百五十余歲的老天師面色驟然變得凝重了起來，周遭天地中的壓力似乎都因此而變得沉重了不少。
老天師目光凝視顧沉，一字一句的道：“從始至終，老道我也未曾想過要投靠大夏，老道想的，是投靠顧大人你！”
說到這里，老天師的氣勢突然變得強烈了起來，虛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股無比沉重的壓力浮現在這片天地，顧沉感覺身子當即一重。
只見老天師面色越發凝重，他看著顧沉，沉聲說道：“就如顧大人當初所說，九州大亂在即，整個天下沒有任何人或勢力可以置身事外，所以，老道準備，將這傳承了一千余年的龍虎山，盡數交到顧大人你的手里，從此以后，只要你一句話，整個龍虎山，包括老道我，都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老道想問一句，這一千余年的傳承，這偌大的龍虎山，不知顧大人接不接得住？！”
說到最后，老天師的聲音勐然拔高，天地間像是有雷霆在激蕩，甚至隱約間有龍吟虎嘯之音響徹而起，震懾力十足。
小天師張承玄，亦是站在那里，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顧沉，攥緊的雙拳，說明了他緊張到極點的內心。
顧沉神色震撼，他也是萬萬未曾想到，老天師所說的，竟然是這種決定。
但很快，顧沉神色便恢復了平靜，這一刻，顧沉眸光璀璨，俊朗的面龐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這笑意越來越濃郁，到最后，顧沉直接放聲大笑了起來。
片刻后，顧沉笑容停止，他幽深的眸光凝視老天師，身上洋溢出強大的自信，話語擲地有聲，只說了四個字。
“甚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