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灰霧鬼氣彌漫的山林中,陰山大王龐大的身軀矗立,好似一座巍峨的山丘,俯視下方。
隨著口中悶雷似的聲響傳來,萬千惡鬼陰魂呼嘯著沖殺出來。
黑風漫卷,化作幽魂面孔,猙獰可怖,下方地面震顫,一具具枯瘦腐爛的尸骸擺動肢體,如同潮水般涌來,轉眼間,便已撲倒了院外的籬笆,蜂擁而入。
“哪來這么多陰魂惡鬼,竟敢進犯府君道場?”
神廟中。
金蛇夏雪宜一直守衛在殿中,身旁就是府君神像以及他的肉身端坐,但此時府君還未醒來,聽得外面陰魂呼嘯,夏雪宜心中是又怒又怕。
這種大陣仗,它有生以來,也沒有見過,當然會害怕。
不過更多的還是憤怒:這些陰魂惡鬼膽子太大,竟敢冒犯府君威嚴。
它恨不得現在就直接殺出去,將那些褻瀆神明的鬼怪,全部斬成碎片。
可如今府君未醒,它必須在此看守,寸步不離。
“府君說過,道場之中有大陣庇護,或許這些鬼怪也闖不進來,我只需在此守候,確保府君神軀無損,等他老人見歸來,這些妖魔鬼怪也就不足為慮了。”
想到這里。
夏雪宜忍耐了下來,身形盤卷在廟中房梁上,嚴陣以待。
就在此時。
院中忽然有劍鳴聲響起。
夏雪宜聞聲向外望去。
只見鬼霧涌動間,一頭體型高大的尸鬼昂首闊步撞入院中,忽然腳下地面炸開,一道隱伏的劍光破空飛出。
那劍光陰冷鋒銳,好似一道烏光,騰空而起,登時將那尸鬼切成了兩半,腥臭血汁四濺飛揚。
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七道劍氣光柱先后破土而出,連環相扣,縈繞在院中,好似化作一尊劍氣大陣,盤旋似磨,將沖入院中的尸鬼骷髏,絞殺成粉碎。
“這是府君留下的劍陣?”
夏雪宜看到那灼灼劍光,忍不住眼前一亮,它天生便對劍有著近乎本能的喜愛和執著。
如今劍胎經小成,身形堅利,但卻沒有掌握合適的劍法,前幾日連續的實戰拼殺倒是讓它有了一些感悟,但還不足以形成體系。
此時看到那劍陣閃耀而起,夏雪宜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
這劍陣玄妙,平日里劍氣暗藏內斂,如同平靜湖面,一旦觸發,便是驚濤駭浪,劍光連綿,動若驚雷。
劍光之間,又相互呼應。
一旦有敵人陷落其中,便會被劍陣困住,磨滅絞殺。
這萬年劫劍陣,原本只是傾向于困敵,并無太大殺伐之能,但前幾天,陸沉在布置鎮魂大陣的時候,對其又進行了一些修正,增加了殺伐威能。
因而如今的萬年劫,一旦觸發,便多了三分殺機。
那些最先沖入院中的陰魂惡鬼,都在第一時間被絞殺誅滅,剩下的尸鬼骷髏,都不禁放緩了腳步,眼窩鬼火跳躍,顯然是畏懼了。
“沒用的東西,區區一道劍陣,就把你們嚇住了?”
沸涌的鬼霧之中,長著牛鼻的惡鬼虛耗飛了出來,只見其手中鐵扇飛舞,落入劍陣之中,不斷回旋,與劍光碰撞不休,雖然并不能直接將劍陣破掉,但那鐵扇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質制成的,極為堅固。
每與劍光碰撞一次,就會將劍氣光芒磨滅一分。
畢竟,這陣法只是提前預留的劍氣組成,并沒有靈氣持續加持,所以每耗損一分,劍陣的威力就會衰弱。
不多時,七道劍光已是相繼黯淡了許多。
雖然還是能夠阻擋地面行進的尸鬼骷髏,但卻無法真正傷害到那些陰魂之軀的幽鬼魂魄了,它們發出尖利的吼聲,如同霧氣一般,再次蜂擁漫卷而上。
“可惜,府君留下的劍陣雖然強大,但卻沒有靈氣供給,還是攔不住這些鬼怪。”
夏雪宜嘆了口氣,身上鱗片微微震蕩,已然做好了應對出手的準備。
但就在這時候。
院子中央的那座青銅大鼎,陡然震動起來,發出悶雷般的聲響。
地面磚石寸寸碎裂,刻畫于地板上的鎮魂符印被催發,化作銅蛇鐵狗,可以纏繞撕咬魂魄,那些陰魂的闖入其中,頓時被撕扯得四分五裂,慘叫聲不絕于耳。
就連惡鬼虛耗,此時也是臉色微變。
“鎮魂法陣?”
這陣法,是專門用來針對陰魂鬼物的,即便是他,也有些承受不住,眼看一條鐵蛇凌空飛來,大如巨蟒,連忙騰身向后飛去,背后的蝎尾橫掃,將鐵蛇打散,但其中的符文也如烙鐵,讓它疼得齜牙咧嘴。
不過趁此機會,也讓它發現了陣法運轉的中樞,乃是那種日照爐鼎。
當即眼神一凜。
“陣法再強,也不過死物罷了,看我破了你!”
說著,深吸一口氣,周圍的鬼霧氣翻卷涌入口鼻之中,連同其中的不少幽魂鬼怪,也在驚恐慘叫之下,被它直接吞入腹中。
下一瞬間,虛耗的身形暴漲,力量大增,伸出鬼手抓向場中的日照爐。
只要將其轟碎破壞,鎮魂法陣自然就會破滅了。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就在鬼手抓住日照爐的同時,鼎中忽然傳來了像是海浪潮汐涌動的聲音,緊接著,悠揚的鎮魂曲隨之傳來,伴隨著女子哼唱之聲,透過爐鼎,瞬間放大了數倍不止,那聲波擴散在陣法之中,經過符文回響的強化,竟是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聲浪波紋。
虛耗鬼手當場炸裂爆開,好似魔音灌耳,恐怖的力量直接心神,使它剛剛膨脹起來的身軀浮現出道道裂紋,眼耳口鼻都是流淌出鮮血來。
周圍那些弱小一些的陰魂鬼怪更是凄慘。
直接瞬間被音波震碎了魂魄,化作點點熒光飄散。
只是短短一瞬間。
便有成百上千道陰魂,被鎮殺于其中。
“這曲子是從哪里傳來的,真好聽!”
廟中的夏雪宜一臉好奇。
它在那日照爐里呆了很久,卻也沒見過里面還有別的什么東西,心想多半也是府君預留的手段吧,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能夠唱出這么好聽的曲兒來。
“鎮魂曲?看來府君也是早就防備著我呢。”
黑暗中,陰山大王目光閃爍,它現在還不清楚廟中的情況,以其老謀深算的狡猾性格,是絕對不可能貿然出手的,還是必須讓手下的這些鬼兵鬼將去探路。
于是抬起手,黑乎乎的手掌如同融化了一樣,血肉剝落,只剩下白骨森森的手掌,而那剝落下來的血肉,就如同泥漿,正好落在日照爐上,將其封住。
如此一來,盡管里面的鎮魂曲依舊沒有斷絕,但是聲浪卻無法傳遞出來。
鎮魂法陣的威力瞬間減弱了許多。
受傷的虛耗和其他兩尊鬼將趁此機會,聯合出手,將地面上的符文石磚全部打碎,總算是破掉了陣法,順利地沖入院中,來到了神廟門前。
“弒神登位,就在今夜!我來為吾王拔得頭籌!”
一尊渾身長滿肉瘤的惡鬼大步向前,徑直推開了神廟大門,只見一道金光迎面襲來,炙熱如火,頓時將他全身點燃,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燒成了灰燼。
直接形神俱滅!
眾鬼大驚,紛紛抬頭朝著廟中望去。
只見那神像威嚴,綻放光芒,后方懸掛著一面青銅古鏡,此時灼灼生輝,如同黑夜驕陽,恐怖絕倫。
方才那金光便是由古鏡揮灑而出,太陽靈火熾烈涌動,籠罩充斥整座廟宇。
嚇得那些陰魂鬼怪都是往后退去,不敢上前。
“是府君發怒了,如此神威,我們怎敢冒犯?”
“不行,這是一尊神啊,我們這到底是在干什么?”
一些膽小的鬼怪,看到神像威嚴,都是被嚇得肝膽俱裂,不敢再向前了。
它們畢竟只是普通的陰魂鬼物,受到陰山大王的控制,這才膽敢前來進犯神廟,可真是見識到了神威,又壓制不住本性之中的畏懼了。
偏偏又在這時。
廟中傳來了一聲冷哼,帶著冰冷的殺意,響徹四方。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神靈廟宇,簡直罪不可恕!念在爾等是受人脅迫的份上,此時退去,本座既往不咎,但若敢再越雷池一步,必遭神罰!
聲音來源,似是那神像前盤膝而坐的年輕人。
他閉著眼睛,身上神光閃爍,似醒非醒。
外面的鬼怪聽到這聲音,心中更是畏怯,它們不過只是嘯聚而來,哪里敢真正和神靈抗衡啊。
就連虛耗、蠻蚩等鬼將,此時也都被這聲音嚇得往后退了幾步。
它們之所以敢這么囂張地沖在最前面,主要是因為知曉鬼王計劃,先以夢魘的特殊手段,吸引了太行府君的神魂,將其困住,這才敢來直接沖擊神廟,奪取靈胎。
但沒想到,此時廟中之人竟然開口說話。
難道是夢魘失手了嗎?
正驚疑不定之時,旁邊一個白臉幽魂忽然眼窩中鬼火跳躍,目光鎖定,只見一條金色的尾巴,正藏在那衣袍之下,頓時明白過來。
大聲道:“裝神弄鬼,還敢冒充府君神靈,給我滾出來!”
說著,抬手就是一團燃燒的鬼火打入廟中。
眼看鬼火襲來,唯恐傷及府君肉身,躲在后面的夏雪宜嘆了一口氣,只好身軀一扭,化作劍光破空。
嘶啦一聲。
金光劍氣將迎面而來的鬼火斬滅撕裂。
眾鬼這才看清楚,原來是一條通體鎏金的小蛇,體型細長而鋒銳,如同一柄妖劍,此時懸浮于神廟門口,身上縈繞著一絲絲微弱的神光,看上去,神異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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