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單是高鳳,其實在場的幾人無論哪一個都非常的好奇這一次大規模的抄家到底能夠抄沒出多少的財物出來。
畢竟像這樣涉及到數百家勛貴、豪強、官員、士紳的抄家,可以說自古以來幾乎是第一遭了,這些勛貴、豪強幾乎八九成都是位于素有繁華富庶之稱的江南之地。
可以想象這一次抄家行動當中,必然是抄沒了驚人的財物。
真的要說對這些抄沒而來的財物有一個大概的印象的話,他們幾人之中除了李桓之外,便是他們都不清楚。
畢竟他們雖然說也算得上是輔助李桓的幫手,然而他們卻是不像李桓一樣掌控全局,所以說他們至多就是知曉一些他們所負責的事情的大致情況。
即便是如此,單單是他們所知曉的一些數字便讓他們心中為之震撼,所以說如今眼看著所有的財物統計即將出來,幾人自然是無比的好奇。
李桓將幾人的神色反應看在眼中,嘴角露出幾分淡淡的笑意道:「大家若是想知曉的話,不妨陪李某在這里等上一等便是,要不了許久最終的數字便會統計出來,那個時候大家伙便可以知曉這次抄家到底抄沒出多少的財物了。」
本來以為可以提前從李桓口中知曉一個數字,結果李桓卻是沒有直接告訴他們,不過幾人倒也不是太過著急。
這么長時間都等了,也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兒的,況且李桓也說了,要不了多久便會有結果出來,所以說幾人倒是一個個的耐著性子坐在那里低聲敘話起來。
當然幾人所說的內容自然是離不開那些被抄沒家產下入大獄之中的一眾案犯。
其中不少都是他們昔日相識的故交、同僚,如今卻是因為一念之差牽扯到了寧王謀逆的大案當中,落得一個抄家滅族的下場。
談論著這些故交,幾人不禁帶著幾分唏噓,倒不是說對這些人報以同情,只是感覺這些人太過倒楣了罷了。
明明選了寧王下注,結果卻是識人不明,寧王的表現太讓人失望了,那么多的人馬,結果卻是一戰葬送了全部,就連自己都被生擒活捉了。
徐幾人甚至都能夠想象得出那些被寧王給坑的抄家滅族的人這會兒在大獄之中恐怕正在咒罵著寧王。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隔壁的幾處大堂之中的一眾吏員更顯慢忙碌,終于當天色漸漸昏暗下來的時候,一名書記官捧著一份賬簿急匆匆的走進偏廳之中。
書記官看到坐在那里的李桓幾人的時候忙上前沖著幾人一禮道:「下官見過幾位大人。」在這書記官進入偏廳當中的時候,幾人的目光自然是落在了對方身上,準確的說是落在了其手中捧著的那一份賬簿上面。
李桓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抬頭看了那書記官一眼開口道:「可是已經有了結果?」
書記官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沉聲道:「回大人經過下官等一個多月的統計,如今終于將抄沒所得的財物等統計了出來,請大人過目。""
說著書記官將那一份賬簿恭敬的遞給李桓,李桓接過那賬簿,翻開來慢慢的查看了起來,漸漸的李桓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
一旁的徐浦、馮泰、高鳳幾人則是一個個的目光灼灼的盯著李桓手中那一份賬簿,如果說不是賬簿在李桓手中的話,說不得他們已經上前將之搶到手中觀看了。
徐沖著那書記官擺了擺手,示意書記官退了下去。
這邊李桓看完了賬簿,抬起頭來剛好注意到徐幾人的目光。
李桓輕笑將賬簿遞給了徐浦道:「魏國公不妨瞧一瞧。」
徐伸手接過,目光落在那賬簿之上,下意識的輕聲道:「計有銀一億兩千三百萬兩,金八百五十萬兩,珠寶玉器計有五萬八千六十余件,礦山一 千三百余座、良田七百八十五萬余畝、商鋪三千兩百余家,糧食約八百四十萬石...」
一旁的高鳳、馮泰二人絕對說得上是見多識廣,什么樣的大場面都見過,可是這會兒聽著徐口中一個個的蹦出來的數據,依然是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嘶,這不會是真的嗎,怎么會有如此之多!」
大明朝廷每年所征收的稅賦哪怕是將糧食、絹帛等實物以及金銀加起來,每年也不過是價值兩三千萬兩左右。
可是算一算這一次所抄沒的一樣樣財物,如果說真的要給這些財物做一個大致的估價的話,那可就有些嚇人了,至少可以抵得上十幾二十年大明稅賦了。
都說江南繁華、富庶無比,以往并沒有一個清楚的概念,然而這一次抄家一下子抄沒出如此之多的財物,那真的是讓在場幾人為之驚嘆。
倒是李桓一點都不覺得驚訝,這數字的確算得上驚人,但是仔細想一想的話,能夠抄沒出這么多的財物倒也在情理當中。
要知道如今距離大明開國已經有上百年之久,尤其是江南之地承平上百年,已然是繁華富庶不知道積攢、吸納了多少的財富。
而在這個時代,可以說幾乎九成左右的財富都集中在了勛貴、宗室、豪強、士紳、官員這些人的手中。
按照后世統計,如今這個時代,即便是海外的白銀尚未大量的流入大明,可是華夏數千年來所積攢的白銀至少有五六億兩之多,再加上數千年來所積累的黃金,其實整個大明的單單是金銀存量都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
只不過這些金銀財物大多都集中在極少數人的手中罷了,這里李桓抄家的對象恰恰就是掌握了這些財富的人。
那么從這些人身上搜刮出如此之多的財物出來也就再正常不過了。
甚至可以說如果真的只抄沒出幾千萬兩的財物的話,李桓才真的要懷疑是不是下面的人上下勾結將抄沒來的財物給貪墨了。
咕嚕一聲,高鳳不禁咽了口水,目光投向李桓,強自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顫聲道:「冠軍侯,這這么多的金銀財物我們要何時運往京師交于陛下處置?」
一道道的目光登時落在了李桓身上,顯然幾人也是等待著李桓對于這些財物的處理。
雖然說如今只是簡單的統計出一個大概的數字,一旦這一份賬簿遞交給朝廷和天子的話,那么到時候他們就必須保證賬簿之上的一分一毫都不能夠出現差錯,否則的話,那就是欺君之罪。
當然在這之前,如果說他們對這些財物有什么想法的話,倒是不用擔心什么。
李桓輕咳一聲看了幾人一眼緩緩開口道:「幾位這些日子倒也辛苦了,今日便由李某做主,幾位各自挑選一箱子東西帶走,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徐浦、高鳳、馮泰幾人不由的眼睛一瞇,眼中自然是閃過意動之色。
李桓讓他們選擇一箱子東西,而非是什么具體的實物,顯然是將決定權交給了他們。
畢竟那一箱子東西可以是價值連城的金銀珠寶古董字畫之類,也可以說是一箱子的糧食,兩者相比之下,價值那可是相差數以萬倍。
這就相當考驗徐、高鳳、馮泰他們的品性了。
所以說聽了李桓的話,幾人不禁愣在了那里,一個個的臉上露出掙扎猶豫之色。
誰都不是傻子,李桓當著他們的面這么說,將選擇交給他們,在場幾人幾乎可以保證,今日之事必然會出現在天子的案頭。
如果說他們真的一個個的挑選了一箱子的金銀財物的話,或許天子那里念在他們此番所立下的功勞的份上不會將他們怎么樣,但是必然會在天子的心目當中留下一個極其不 好的印象。
徐浦深吸一口氣,看了李桓一眼,嘴角露出幾分笑意道:「我徐家世代受皇家恩寵,卻是不缺什么財物,既然冠軍侯這么說了,那么本公便取一箱子糧食便好。」
徐話音落下,馮泰不禁用一種復雜的神色看了徐一眼,最后咬了咬牙道:「那咱家就選一箱子絹帛吧。」
徐選了糧食,馮泰則是選了絹帛,李桓的目光落在了高鳳身上。
高鳳稍稍猶豫了一下便道:「咱家常年跟在陛下身旁,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咱家也用不著,既如此,咱家便選一箱子精鹽吧!」
幾人做出了選擇之后,目光落在了李桓身上,就聽得徐笑道:「冠軍侯勞苦功高,既然咱們都做了選擇,那么冠軍侯也當不例外才是。」
李桓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李某早有此想法。」
說著李桓看著幾人道:「幾位確定就選這幾樣東西嗎?」
三人點了點頭看著李桓,似乎是想看看李桓會做什么選擇。
在徐浦、馮泰看來,李桓對天子忠心耿耿,肯定不會去挑選什么奇珍異寶,料想也會如他們一般隨便挑選一些不太珍貴的東西,將來傳到天子的耳中,也能夠博得天子的好感。
然而李桓卻是笑著開口道:「李某實在是太窮了啊,家中有那么多人要養著,有這么好的機會,卻是不好錯過啊。」
聽李桓這么一說,徐、馮泰不由的一愣,帶著幾分愕然看向李桓,顯然是沒有想到李桓會這么說。
緊接著就聽李桓道:「李某就選黃金、珠寶首飾、玉石字畫之類湊滿一箱子吧!」
幸好這會兒徐剛將一口茶水給喝下去,否則的話,只怕他會一口將茶水給噴出去。
無論是徐還是馮泰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李桓。
要知道李桓所選的黃金、珠寶首飾、玉石字畫之類,那可都是價值連城之物,如果說真的堆個一箱子的話,恐怕價值就不好估量了,反正至少也要價值百萬之巨。
說著李桓看了幾人一眼道:「幾位若是沒有什么意見的話,稍后這一份賬簿稍稍修改譽抄一下,你我幾人簽字用印之后便發往京師,呈于陛下。」
深吸一口氣,徐著胡須含笑看著李桓道:「老夫自然是沒有什么意見。」
一旁的馮泰、高鳳也是微微點了點頭。
李桓豁然起身道:「如此甚好,待明日開始清點一眾財物進行裝船運往京師。」
說話之間,就見李桓神色一肅,眼眸之中閃過一道冷冽之色,一股凜然的殺機彌漫開來,只讓徐、馮泰幾人渾身一寒。
緊接著就聽得李桓冷冷的開口道:「關于那些犯下謀逆之罪的官員,依李某之見除了幾十名首要案犯押赴京師之外,其余之人盡皆斬殺、以明正典刑,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馮泰面色一變,李桓這話說的輕飄飄的,可是所涉及的人員足足有上萬人之多,按照李桓所說,真正需要押赴京師的只有數十人身份不一般的人員,其余上萬人要盡數斬殺于,這意味著至少上萬人要丟了性命。
一想到這點,便是馮泰、徐浦他們這些高高在上、堪稱漠視生命的人眼中也是讓他們忍不住心中一寒。
就聽得馮泰下意識的道:「涉及上萬人生死,這般大事若是不請示陛下,我等便擅自做主,只安排到時候朝堂上下會一片沸騰…」李桓帶著幾分不屑道:「陛下許我先斬后奏之權,全權督辦寧王謀逆一案,那么本候便是將所有涉案之人先行斬殺明正典刑,也沒有人能夠置喙。」
徐浦、馮泰對視一眼,二人真的是被李桓的殺性給嚇到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說。李桓長袖一揮看了二人一眼道:「此事就這么定了,
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話,后果如何,皆由李某一肩擔之!」
看著李桓離去,徐浦、馮泰二人緩緩出了南京留守府衙門,兩人一起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之中,徐浦、馮泰相對而坐,伴隨著馬車緩緩行駛的吱呀聲,馮泰看向魏國公忍不住對熬:「老國公李桓竟然當著咱們的面貪墨下至少價值百萬兩之巨的財物,這李桓的吃相也太難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