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些勛貴所帶的人馬可沒有這么的悍不畏死,所以說每次留下人馬斷后都能夠將追兵給擋下。
然而這一次顯然是出乎了楊代的預料,尤其是當楊代看到數百也算得上是精銳的人馬竟然就那么輕易的被騎兵所淹沒的時候,楊代下意識的驚呼出聲。
一抖手中長槍,血花四濺,陳昂仿佛是感受到了楊代的目光一般,瞬間向著楊代看了過來。
雙方相隔數十丈遠,哪怕是期間相隔著一眾士卒,可是陳昂卻清楚的看到了楊代以及其身前的那一輛馬車。
亂軍之中的馬車可以說是只有那么幾輛,在逃跑的時候都有馬車可坐,顯然身份不一般。
當看到那幾輛被護在中間的馬車的時候,陳昂不禁精神一震,嘴角露出幾分笑意。
就見陳昂猛地一拍身下戰馬,長嘯一聲道:「寧王休走,還不束手就擒!」
「寧王休走,寧王休走!」
跟在陳昂身后的一眾士卒緊跟著大聲咆哮起來,上千人一起高呼,聲勢極為駭人。
原本護在寧王馬車周圍的那些叛軍士卒也是被嚇了一跳,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恐懼之色。
這一次就連躲在馬車當中的寧王似乎都感受到了事情有些不大對勁。
寧王探出身來看向面色凝重的楊代道:「楊將軍,發生了何事?」
楊代深吸一口氣,咬牙道:「王爺先走,末將親自斷后!」
先前幾次楊代都是命人領軍斷后,寧王都已經習慣了楊代帶人護在周圍了,可是這一次聽到楊代竟然要親自領兵斷后的時候,寧王不由的神色為之一變,驚呼出聲道:「什么,楊將軍此言何意!」
不單單是寧王,就連王鏊、李士實、劉養正幾人此時也都面露沉凝之色,目光投向了楊代。
王鏊沉聲道:「楊將軍竟然要親自斷后,難道說這次追兵…」
楊代露出幾分苦笑道:「王爺、王閣老,這次怕是麻煩了,來人乃是朝廷精銳,末將先前留下斷后的數百精銳轉眼便被斬殺一空,若是末將不親自領人斷后的話,恐怕…恐怕就沒有人能夠阻擋追兵了。」
說著楊代也不管寧王幾人的神色變化,當即沖著寧王躬身一禮道:「還請王爺先走,末將必拼死攔下追兵。」
說完楊代沖著一部分手下喝道:「兄弟們,且隨我殺敵!」
寧王手下親衛統領此時看著率軍向著追上來的追兵迎上去的楊代,當即大喝道:「保護王爺,快走!」
嘭的一聲,兩股人馬碰撞在了一起,楊代則是同陳昂瞬間交手。
楊代一身修為自是不差,但是較之久經沙場,廝殺經驗豐富的陳昂來終究是差了一籌,不過是幾個回合,陳昂一記虛招,直接便將長槍送入了楊代心口。
看著沒入心口的長槍,楊代臉上露出幾分苦澀,口中鮮血流淌而出,緩緩轉頭向著寧王馬車遠去的方向看去,口中呢喃:「王爺,末將盡力了…」
沒有理會楊代,陳昂抽回長槍,一記橫掃直接將攔在前方的幾名叛軍士卒掃飛出去,同時吼道:「生擒寧王,建功立業就在今朝!」
「生擒寧王,生擒寧王!」
倉皇而逃的寧王等人在護衛的保護下瘋狂的趕路,身后隱約之間傳來追兵的喊殺聲。忽然之間馬車猛地一晃,隨即就見奔馳之中的馬車轟然倒塌,幾道身影直接從馬車當中跌了出來,狼狽無比的在地上滾了幾圈方才停了下來。
「王爺,王爺…」
幾名親衛一臉驚恐的上前,將如同滾地葫蘆一般的寧王從地上扶了起來。
而此時的寧王更顯狼狽不堪,就連身上的衣冠都沾滿了塵土,甚至額頭之上也不 知道磕碰到了那里劃破了一塊,鮮血流淌染紅了一片。
王鏊、李士實、劉養正幾人也一個個從地上爬了起來,略帶絕望的看著身后。
馬蹄聲越來越近,甚至已經看到了追上來的朝廷兵馬。
而他們一方此時尚且還跟上來的竟然只剩下百多人,就連先前緊跟寧王的幾輛馬車這會兒也都不見了蹤影,顯然是在方才的逃命過程當中選擇了同寧王分道揚鑣。
除了一部分同寧王牽連極深的人之外,此時跟在寧王身邊的人也就只有十幾人,護衛不到百人。
寧王看著周圍的一切,臉上不禁露出幾分絕望之色。
「王爺,我們快走啊!」
李士實一臉惶恐的沖著寧王喊道。
然而寧王卻是看了看身邊眾人,再看看已經追上來的朝廷追兵,緩緩搖了搖頭道:「逃不掉了!」
不單單是寧王能夠看出這點,可以說在場一眾人都能夠看出,就憑他們這點人手,一個個的筋疲力盡,就算是逃,恐怕走不了幾里路便走不動了。
緊追不放的陳昂看著前方終于停歇下來的寧王等人不禁興奮的大笑起來。
生擒寧王這偌大的功勞足以讓他加官進爵,富貴榮華享之不盡了。
當然陳昂做為李桓的心腹之一,同樣也清楚隨著寧王被生擒活捉,便意味著此番攪動大半個江南的寧王之亂就此平定。
「將所有人盡數給我拿下,但有反抗者,殺無赦!」
頓時一隊騎兵驅馬上前,很快將一眾人給包圍了起來。
「殺!」
幾道身影撲出,只可惜等著他們的卻是數十支箭矢,剎那之間那幾道身影便被射成了刺猬。
隨著這幾人被射殺當場,剩下的那些人全都噤若寒蟬一般任憑士卒上前將其捆綁起來。當幾名士卒上前試圖將寧王給拿下的時候,寧王喝道:「大膽,我乃皇家宗室,爾等安敢如此欺我!」
原來那幾名士卒想要將寧王也如同其他人一般給捆綁起來,卻是被寧王一統呵斥,幾名士卒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向著陳昂看了過來。
就見陳昂上前,一腳踹在寧王的膝蓋之上,頓時一股劇痛傳來,寧王噗通一聲跪倒于地,而陳昂則是帶著幾分不屑道:「爾謀逆造反,竟然也敢自稱皇家宗室。」
說著陳昂沖著那幾名士卒道:「還不給我捆了。」
南京城 隨著天色大亮,城外的寧王叛軍大營也漸漸的恢復了平靜,只不過這會兒再看,偌大的營盤已經損毀大半,不少地方尚且還有火焰燃燒。
一隊隊的叛軍士卒在朝廷兵馬的看管之下匯聚在一處被押進一處臨時開辟的營盤之中。忙碌了大半夜的李桓正同徐等人看著這一幕,遠處一陣馬蹄聲傳來,頓時吸引了李桓、徐俌等人的注意力。
就見兩名士卒飛馳而來,在李桓那帥旗之下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沖著李桓一禮拜下道:「啟稟大將軍,陳昂將軍在四十里外的落馬坡生擒寧王一行人,此刻正押送寧王等人歸來。」
此番大戰可以說得上是大勝,唯一的問題就是寧王是不是能夠逃脫,不過此刻聽了那傳令兵的話,不管是李桓還是徐皆是忍不住的臉上露出笑容。
徐更是捋著胡須哈哈大笑道:「好,好,寧王既已落網,我等終于可以向天子奏報,寧王之亂至此平定矣!」
李桓微微點頭笑道:「魏國公所言甚是。」說話之間,李桓眼眸之中閃過一道寒光道:「寧王既已落網,朝廷也是時候清算從賊之徒,抄家滅族以震懾天下了。」
「額…」
聽了李桓那滿是殺機的話,徐不禁猛地一個激靈,就連臉上的笑容都淡了幾分 雖然說徐也知道此番寧王叛亂攪動大半個江南,不知道地方上的豪強、世家、官員卷入其中,朝廷必然會清算這些人,但是李桓此時提及此事,還是讓徐鋪感覺一股血雨腥風撲面而來。
傻子都能夠想到,此番朝廷清算之下,偌大的江南不知道將會有多少人就此家族破滅,人頭落地,數十上百年的傳承就此斷絕。李桓看向徐緩緩開口道:「到時候還需要老國公幫忙啊!」
徐深吸了一口氣在李桓的注視下點頭道:「徐某自然是義不容辭,定然會想協助冠軍侯掃清一眾逆賊。」
正德五年秋 隨著寧王造反的消息傳遍天下,京師的氣氛便顯得頗為凝重。
尤其是隨著寧王在江南之地所掀起的聲勢越來越大,甚至席卷大半個江南之地,聚集了數十萬叛軍的消息傳入京師的時候,偌大的朝堂為之震動。
而隨著寧王的聲勢越來越大,李桓所率領的數萬朝廷平叛大軍卻是行軍速度極其緩慢,本來一個月能夠走完的路程,竟然要花費數倍的時間。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夠看出寧王叛軍之所以能夠掀起這么大的聲勢,甚至隱隱呈現出尾大不掉之勢的根本原因就是朝廷平叛大軍遲遲無法抵達。
有人能夠看出李桓行軍遲緩的根本目的所在,卻是無法接受李桓以這般的手段掃平江南之地對朝廷心懷怨懟的人和勢力。
再加上一群不清楚其中緣由的官員,可以說一道道彈劾李桓的奏章飛入皇城,幾乎是淹沒了內閣。
這些人紛紛上書天子彈劾李桓延誤軍機,坐視寧王坐大,以至于江南糜爛,并且請求天子將李桓下入大獄,嚴懲不待。
可以說一時之間,朝堂之上的官員,十之八九對李桓那是一個喊打喊殺,恨不得將李桓即刻鎖拿回京,抄家滅族,仿佛李桓犯下了十惡不赦的罪行一般。
然而面對滿朝文武的彈劾,天子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對于那些彈劾李桓的奏章皆是留中不發,甚至還幾次派出內侍前往李桓府上賜下金銀玉帛之物。
這一日,御書房之中,天子正同王陽明幾名重臣議事。
待到政務處理完畢之后,朱厚照長出一口氣,整個人顯得輕松了不少。
看了在場的幾名重臣一眼,這幾人倒也算得上是深得朱厚照所信任的大臣了,雖然說不入六部九卿之列,可是卻也都是侍郎級別的,再進一步便是一部部堂。
如今朝堂之上明顯隱隱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守舊抵制改革的官員,一派自然是緊隨天子,支持天子改革的官員。
雖然說守舊官員的數量龐大,甚至在朝堂之上能夠壓同支持變法一派的官員一頭,但是變法一派有天子支持,只要天子的立場不變,哪一方更受倚重信任也就可想而知。「王愛卿,不知可有李卿那邊的消息?」雖然說有東廠錦衣衛的消息,但凡是江南有消息傳來,天子絕對是第一個知曉的,但是朱厚照依然是忍不住問及江南的消息。
王陽明輕咳一聲道:「回陛下,冠軍侯上次消息傳來,大軍已經進入江南地界,料想要不了許久,便有消息傳來。」
新任的禮部侍郎嚴嵩微微一笑道:「陛下高瞻遠矚,知人善用,以冠軍侯為帥,冠軍侯精通兵事,又率領數萬精銳之師,既入江南,區區叛軍必然不是對手,陛下只管等候冠軍侯的捷報便是。」
朱厚照聞言,看了嚴嵩一眼道:「朕只是沒想到江南之地竟然會有如此之多對朝廷心懷怨懟之人,虧得寧王舉兵,將這些人給引了出來,否則的話長此以往,便是沒有寧王之事,江南之地也必然會有動蕩。」
如果說先前朱厚照是希望能夠速戰速決,平定寧王叛亂的話,但是隨著寧王在江南之地掀起的聲 勢越來越大,大量的地方豪強、士紳、官員紛紛加入寧王叛軍之列,朱厚照方才驚駭的發現偌大的江南,竟然有如此之多的人和勢力對朝廷離心離德。
做為天子,朱厚照以往只是感覺朝廷對江南之地的掌控不足,但是卻也沒有發現這其中所隱藏著的莫大隱患。
如今寧王叛亂一起,短短時間內便席卷江南之地,數十萬叛軍竟然糧秣、兵甲不缺,這等情形但凡朱厚照不是昏君便能夠意識到這意味著什么。
所以說天子的心態為之一變,否則的話,朱厚照在李桓遲遲沒有進入江南之時怕是已經派人傳旨李桓,命李桓早早平定寧王叛亂了,也不會像現在這般替李桓擋下朝堂之中一眾官員的彈劾,任憑李桓在江南之地自由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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