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聞言不由的眉頭一挑,這個時候天子派人前來,料想是知曉了他遇刺的消息吧。如果說不出意外的話,天子應該是要招他入宮的。
心中閃過這般的念頭,李桓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向著坐在那里的李馮氏看了過去。
他方才還向李馮氏保證多在家中陪一陪朱琳以及張槿,結果這話剛說完,天子便派人來召他入宮了。
可以想象,這一入宮,怕是再回來就要等到傍晚時分了,甚至如果說天子有其他的吩咐的話,他可能就要忙碌起來,又要數日不著家了。
李桓能夠想到這些,對于李桓的忙碌早已經有過切身體會的李馮氏這會兒自然是當即就反應了過來,目光落在李桓身上。
李桓見狀不禁露出幾分苦笑,下意識的向著站在一旁的朱琳看了過去。
朱琳見到李桓投來的目光不禁微微一笑,上前沖著李馮氏道:「娘親,陛下派人前來,肯定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夫君身為朝廷重臣,自當以國事為重。」
李馮氏白了李桓一眼,伸手拍了拍朱琳的手,臉上滿是慈愛之色道:「你們啊,就這么慣著他吧。」
朱琳輕笑一聲,沖著李桓道:「既然陛下相招,妾身還有娘親便不打擾夫君了。」
看著朱琳同李馮氏離去,李桓深吸一口氣,沖著曹雨微微點了點頭道:「將人請來吧。」雖然說方才曹雨開口說天使駕臨,要李桓親自相迎,其實就是前來做一個通報。
以李桓的身份地位,便是天子派來了高鳳、丘聚這般身邊的近侍,對方也不可能要李桓親自相迎,只會主動前來見李桓。
很快就見兩名內侍快步走了過來,見到李桓的時候,兩名內侍眼睛一亮沖著李桓一禮道:「奴婢見過冠軍侯!」
李桓微微點了點頭,隨即神色一正,正了正身上的衣冠起身,而那兩名內侍此時也是一臉的正色看著李桓道:「冠軍侯聽旨,速速入宮見駕!」
果不其然,天子派人前來,就如他所預料的一般,是招他入宮的。李桓沖著皇城方向拱了拱手道:「臣李桓接旨。」
傳了天子的口諭,那兩名內侍當即便微微躬身向著李桓道:「冠軍侯,陛下急召,還請冠軍侯盡快入宮才是。」
李桓笑著點了點頭。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就見遠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李桓聞聲看了過去,來者不是別人,赫然是身為錦衣衛千戶的馬鳴。
馬鳴此刻臉上竟然帶著幾分驚慌之色,這倒是讓李桓頗為驚訝,畢竟他對馬鳴頗為了解,一般的事情還真的很難讓馬鳴為之動容。
馬鳴一路快步走過來,看到李桓的時候,眼中閃過一道亮光,上前便沖著李桓一禮道:「屬下見過大人。」
看著馬鳴,李桓微微擺了擺手道:「何事這般慌張?」
除了他不久之前遇刺之事,李桓實在是想不出還有什么事情能夠讓馬鳴這般緊張,難道說是稅賦改革出了什么問題不成?
由不得李桓這般想,實在是除此之外,李桓也想不出還有其他的可能了。
馬鳴看了那兩名內侍一眼,稍稍遲疑了一下便道:「回大人,剛剛得到的消息,陛下遇刺了!」
馬鳴話音剛落下,李桓便是面色為之一變,驚愕的看著馬鳴道:「你說什么?陛下遇刺?」
這消息實在是太過令人震驚了,他不久之前遇刺倒也罷了,現在馬鳴竟然告訴他,就連天子也遇刺了,難道說那些賊人膽子有那么大,甚至都敢直闖皇城了嗎?
就在李桓發散思維的時候,忽然目光投向了那兩名前來傳旨的內侍道:「兩位可知陛下遇刺之事?「
那兩名內侍本身就是親身經歷了不久之前天 子遇刺的人,被天子派來傳旨。
李桓沒有多問,他們自然也不敢胡亂嚼舌根子,畢竟天子遇刺這么大的事情,他們身為天子身邊的內侍,哪怕是面對李桓,也是不敢亂說的。
所以說先前他們傳旨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提及天子遇刺的事情,可以說這是他們生存的一種本份,畢竟身在皇城這等地方,如果說是管不住自己嘴巴什么話都敢說,怕是也活不長久。
但是這會兒李桓開口詢問,兩名內侍自然是不敢有絲毫隱瞞,當即便將朱厚照出宮意圖來見李桓,結果半路之上竟然遭遇一群亡命之徒的襲擊,只能中途回返皇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給李桓講了出來。
一旁的馬鳴也是連連點頭向著李桓道:「咱們錦衣衛只是收到消息,說是天子的鑾駕遇刺,所有的刺客盡皆被殺,而天子鑾駕已經回返皇城去了。」
雖然說李桓也知道以如今天子身負先天之境的修為,其一身實力放眼天下,真正能夠傷到他的還真沒有什么人。
但是知道歸知道,可是陡然之間聞知天子遇刺,李桓仍然是忍不住擔心天子的安危。畢竟天子就算是身為先天級別的存在,可是并不意味著就是不死的,萬一刺客通過下毒或者說利用床弩、炸藥等這些大殺器突襲的話,未必不會給天子造成致命的威脅。
現在得知天子安然無恙已經返回皇城,李桓自然是松了一口氣。心中一動,李桓當即便沖著那兩名內侍道:「隨我入宮。」
隨著李桓一聲令下,很快就見一隊人馬簇擁著李桓出了冠軍侯府,然后縱馬馳騁,直奔著皇城而去。
有了先前被刺的遭遇,再加上就連天子在這京師之中都有人敢暗中伏殺,李桓也是不敢大意,出行之間自然是帶上了府中的親兵護衛。
從冠軍侯府到皇城最近的大道自然只有永安街那一條,也正是不久之前天子出宮前往冠軍侯府所走的那一條路。
本來永安街這一條路是京中數得著的繁華大道了,但是李桓帶人縱馬馳騁在永安街之上卻是能夠明顯感受到永安街不同于以往的寂靜。
不錯,整個永安街完全不見了往日的繁華,而是陷入到了一片寂靜當中。
當然也并不能這么說,因為此時的永安街之上根本就看不到什么閑雜人等,除了一群正在封鎖整個永安街的京營兵馬。
天子遇刺這么大的事情,朝廷自然是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首先便是直接由天子傳旨調派了京營一營人馬封鎖了永安街,然后又由五城兵馬司派出大量的人手仔細的排查永安街之上一家一戶。
但凡是陌生的面孔,或者說是經由永安街之上的百姓指認并非是永安街常住人口,都會在第一時間控制起來,然后再經由五城兵馬司的人員進行更進一步的排查。
可以說此時的永安街不能說真的陷入到了沉寂,只能說在京營兵馬以及五城兵馬司數千人馬的控制下,所有百姓都老老實實的呆在家中接受排查。
正常情況下,閑雜人等是不可能進出永安街的,也就是李桓身份特殊,可以自由通過永安街。
看著那些五城兵馬司的人馬在那里排查,試圖尋找出刺客的同黨,李桓則是對此不報太大的希望。
那些刺客既然敢做出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會留下什么線索,如果說真的這么容易就能夠抓到那些刺客的同黨的話,只怕李桓首先便要懷疑這是不是那些刺客安排的后手。
皇城在望,李桓翻身下馬,直入皇城。
此時的天子已經回到了乾清宮,換上了一身常服,在丘聚、高鳳他們的侍奉下,平息了波瀾起伏的心境,坐在那里看著得知他遇刺而匆匆趕來的幾位重臣。
天子遇刺這么大的消息傳開,其他人且不說,如楊 廷和、王陽明幾位重臣第一時間便入宮覲見天子,除此之外還有勛貴的代表,英國公張侖、成國公朱輔以及定國公徐光柞。
雖然說消息之中天子無恙,可是不見到天子安然無恙的話,這些人又怎么能夠安心呢。
身為幾朝老臣的成國公朱輔此時正一臉怒容的向著天子道:「陛下,老臣祈請陛下務必要嚴查此案,定要將那膽大包天之輩找出來,連陛下都敢行刺,老臣真不知道還有什么事情是他們不敢做的。」
張侖捋著胡須道:「臣以為應當封鎖全城,大索全城,臣就不信那些刺客是憑空出現的,只要這些人在京城之中存在過,那么肯定就要留下線索。」
一旁的王陽明、楊廷和則是沒有開口附和,他們同樣也是極為震怒,畢竟行刺天子就是藐視朝堂,若是朝廷不做出反應的話,受到影響的不單單是天子的帝王威儀,朝廷的權威同樣也會受到影響。
只是封鎖京城所有門戶,然后調派人馬大索全城,且不說最終能不能夠如張侖所說的那般找出與刺客有關的線索,但是這么一來必然會搞得偌大的京城人心惶惶。
畢竟大索全城這等事情必然要調動大量的人手,而唯一適合的就是駐扎在城外的京營兵馬。
但是誰都不敢保證,那些京營士卒在大索全城的過程當中究竟會做出什么事情來,萬一這些士卒趁機欺男霸女、強索錢財的話,到時候必然會鬧出不小的亂子。
如果說是換做是其他時候的話,楊廷和、王陽明等幾位朝廷重臣肯定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反對。
就算是李桓遇刺,如果說張侖、朱輔他們敢提出調京營兵馬入京大索全城的話,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反對。
但是這一次遇刺的卻是天子,縱然是有千般的理由,卻也沒有人敢站出來表示反對。這個時候若然反對的話,誰知道會不會被扣上一個刺客同黨,意圖包庇刺客的罪名啊。
不過幾位重臣雖然說沒有開口反對,卻是將目光投向了坐在那里的天子。
這種事情最終還是要由天子來決定的,畢竟調集軍隊入京這等事情,也只有天子親自點頭才行。
當李桓趕到的時候,乾清宮之中的場面便是以張侖、朱輔為首的勛貴強烈要求大索全城,捉拿刺客同黨,而文臣一方的一眾臣子則是緘默不言。
只聽得一名內侍尖銳的聲音陡然之間響起道:「冠軍侯李桓求見!」
原本坐在那里,仿佛是不受一眾人影響的天子聽到內侍的話,緩緩抬頭開口道:「傳!」很快就見李桓大步走進乾清宮之中,當李桓的目光掃過在場的一眾人的時候,李桓不禁稍稍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來的最遲的那一個。
定了定心神,目光掃過天子,確定天子無恙之后,李桓上前一步沖著天子拜下道:「臣李桓拜見陛下!」
朱厚照淡淡的擺了擺手沖著李桓示意道:「愛卿不必拘禮,且落座敘話吧。」一旁的高鳳笑瞇瞇的上前將一張座椅給李桓準備好道:「冠軍侯!」
李桓謝過天子之后,這才緩緩落座。
李桓這邊剛剛落座,一旁的張侖便沖著李桓道:「冠軍侯,聽聞你不久之前在長街之上遇刺,冠軍侯無恙乎!」
朱輔等人的目光落在李桓身上,眼神之中帶著幾分關切,很明顯張侖、朱輔等人對于李桓的安危還是無比的在意的。
微微搖了搖頭,李桓笑道:「只不過是一群跳梁小丑罷了。」
朱輔則是捋著胡須搖頭道:「冠軍侯此言差矣,這些刺客不單單是敢刺殺冠軍侯,更是連陛下都敢刺殺,這等無法無天,膽大妄為之輩必須要掘地三尺將之找出來,不夷滅其九族,不足以震懾天下。」
說著朱 輔看著李桓道:「方才我等正諫言陛下封鎖京營門戶,然后抽調京營兵馬入京,大索全城,但凡是有可疑之輩,無論何人,盡皆拿下,寧可錯殺三千,也不可枉縱一人!」
聽著朱輔那殺氣騰騰的話,李桓不禁眉頭一挑,說實話,他還真的沒有想到朱輔等人還有這般的殺性。不得不說,這正是被文官集團壓制太久的一種反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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