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人馬進入揚州城之中,在龐輝率領著衛所士卒開路的情況下一路順利無比的到了揚州府府衙之前。
此時的揚州府府衙因為許林等官員盡數前往城門口處迎接李桓的緣故,所以在府衙之中所留下來的只有一些低級的吏員。
此時整個揚州府府衙之中可謂是人心惶惶,畢竟許林等官員迎接李桓接過被李桓下令拿下的消息幾乎都要傳遍整個揚州城了。
府衙里的這些吏員一個個的都是人精似得人物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個消息。
正因為知曉了許林等官員被拿下的消息,所以這會兒府衙之中亂糟糟一片,早已經失去了秩序。有的吏員直接選擇離了府衙逃命去了,而有的吏員則是選擇留了下來。
只不過原本至少有著數十名吏員的府衙之中如今所剩下來的吏員滿打滿算也不過只有十幾人罷了,甚至都不到先前的兩成。
可以想象那些選擇逃跑的吏員到底是有多么的害怕和心虛。
一名看上去上了年歲的吏員此時正帶著幾分惶恐同幾名吏員守在衙門口處。
龐輝帶人率先趕到,瞥了那幾名吏員一眼,大手一揮沖著手下之人道:「給我守好四周,不許放任何人隨意進出。」
做完這些,李桓一行人此時也趕了過來。
翻身下馬的李桓目光落在眼前這一座府衙之上。
揚州府府衙倒是修葺的頗為莊嚴大氣,只可惜居住于此間的官員卻是一個個的蠅營狗茍,玷污了這么一處莊嚴肅穆的所在。
龐輝上前來沖著李桓一禮道:「大人,下官已經派人封鎖了四周。」李桓沖著龐輝微微點了點頭,當先向著府衙之中走了過去。
那幾名守在門口處的吏員見狀連忙向著李桓拜了下去口中帶著幾分惶恐道:「拜見欽差大人。」
李桓眉頭一挑,目光掃過拜倒在其身前的幾名李桓,腳步一頓微微頷首道:「本候且問你們,府衙之中就只有你們這些人了嗎?」
雖然說李桓下令將前去迎他的一眾官員盡數拿下,可是這府衙之中留守的吏員也不該只有這么點人。為首的林聰聞言忙道:「回欽差大人,府衙之中只剩下我等幾人,至于其余人已經.....已經逃了。」跟在李桓身后的徐英聞言冷笑一聲道:「看來那些人是自己心中有鬼啊,都沒等我們動手,他們自己便嚇得逃了。」
說話之間,徐英目光掃過眼前十幾人道:「你們既然敢留下來,倒是有幾分膽氣。」
被徐英給盯著,林聰只感覺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忍不住戰戰兢兢的道:「小人等雖然不敢說沒有什么過錯,卻也自認為縱然有錯,也罪不至死。」
說著林聰偷偷的向著李桓躬身一禮道:「況且小人等也相信大人肯定不會冤枉無辜之人。」李桓不禁瞥了這吏員一眼道:「倒是有幾分膽氣,你在這衙門里是何官職,如何稱呼?」
林聰下意識的道:「小人林聰,弘治三年一介秀才,在府衙之中不過是一不入流的書吏罷了。」
李桓仔細的打量了林聰一番,饒有興趣的道:「弘治三年,這么說至今已有近二十年之久,你在這府衙之中呆了有多久?」
林聰想都沒想便道:「小人在府衙之中呆了足足有十五年。」
邊上的幾名吏員這會兒都是跪倒在一旁,沒有吩咐根本就不敢動彈,這會兒眼見林聰竟然隱隱有被李桓所看重的意思,一些人不禁偷偷向著李桓看了過來。
龐輝這會兒就在一旁,看李桓詢問林聰,已經意識到林聰極有可能入了李桓的眼,不禁暗暗感嘆,這林聰在府衙之中做了十幾年的書吏在府衙官員盡數被拿下的情況下尚且還敢留在府衙之中。
這要么就是真的 不貪不占,要么就是老女干巨猾之輩。
不過如果林聰真的是貪贓枉法的話,怕是也不敢留下來吧,畢竟接下來李桓必然會嚴查府衙上下官員,但凡是底子不夠干凈的,肯定沒有那個底氣留下來。
就是林聰這會兒心中的惶恐去了幾分,隱隱的帶著幾分期冀以及驚喜。
他在府衙之中蹉跎了十幾年,自問能力不差,只可惜他不過是一個落第的秀才罷了,再加上又不愿意同流合污,在府衙之中往往都是做事最多,卻從來不被看重的那一個。
至于說什么好處那就更不要想了,這些年之所以能夠留在府衙之中當差,完全就是因為衙門里還是需要一些有能力的人辦事的。
若非是如此的話,就憑林聰那不合群的性子,怕是早就被排擠出去了。
眼前這位欽差大人莫非就是自己的貴人不成,若是自己能夠入了眼前這位欽差的眼的話,就算是被對方帶在身邊做一介文書,那也算的上是天大的機緣了。
就在林聰心中七上八下閃過這些念頭的時候,李桓卻是徑自走進了府衙之中。
龐輝、徐英等人本以為李桓會將林聰收為己用,卻是不曾想李桓只是問了幾句話,竟然就沒了下音。稍稍愣了一下,幾人連忙跟了上去。
偌大的廳堂之中,李桓端坐于正中。
這位置正是先前許林所坐的位子,包括龐輝、徐英、陳昂、林平之、馬鳴、陳克等十幾人齊聚于此。眾人的目光皆是落在李桓的身上,而此時李桓也是一臉鄭重之色的看著眾人道:「諸位,眼下許林等官員已經被拿下,不過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龐輝當即表態道:「侯爺有什么盡管吩咐便是,下官一定會傾盡全力,不負侯爺所望。」徐英幾人瞥了龐輝一眼,同樣開口道:「大人有什么要我們去做的盡管吩咐便是。」
「拿人,抄家」
幾個字自李桓口中道出,廳中的氣溫仿佛瞬間降低了幾度一般,不過聽在徐英、陳昂、林平之幾人的耳中卻是讓幾人精神為之一震。
尤其是身為錦衣衛的林平之、陳克、馬鳴等人更是臉上露出興奮之色。
身為錦衣衛,他們的威名自然是要靠著抄家滅族,查辦一樁樁大案來維持,若是天子將大案都交由朝廷,交由三司查辦的話,那便意味著他們錦衣衛失寵,自然而然的也就會被人所輕視。
所以說錦衣衛想要維持自身的威嚴,自然是要源源不斷的查案,而最能彰顯錦衣衛威勢的自然也就是抄家。
龐輝雖然說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么一遭,可是當其聽到李桓的話的時候仍然是心中格登一聲。
這不過是李桓抵達揚州府的第一天,結果剛剛抵達揚州府便將揚州府上下的官員盡數拿下,并且開始抄家拿人,當真不愧是威名響徹京師,被人暗暗稱之為殺神的李桓。
李桓自是不知道龐輝心中所閃過的念頭,不過李桓目光落在龐輝身上的時候道:「龐指揮使,稍后你且派人協助錦衣衛前去抄家拿人。」
說著李桓盯著龐輝道:「希望龐大人能夠約束好一眾手下,否則的話到時候本候唯你是問。」
身子一僵,龐輝當即面色一肅道:「侯爺盡管放心便是,下官一定會約束好手下,定然不會讓人在抄家拿人的過程當中胡亂伸手。」
李桓顯然是在敲打龐輝,畢竟抄家拿人本就是一個肥差,尤其是在抄家的過程當中,但凡是那些負責抄家的士卒心思不正,隨隨便便就能夠貪墨藏匿不少的贓物。
擺了擺手示意龐輝幾人離去。
同樣陳昂、徐英、陳克、林平之等人也一同離去,畢竟單單是第一批要抄沒的官員之家就有數十家之多。
錦衣衛、揚州地方衛所、徐英、陳昂麾下的精銳騎兵,三方聯合行動,自然是需要他們好生商議、安排。
隨著幾人離去,廳中也就剩下了一直跟在李桓身邊的曹雨,當然還有帶著一部分錦衣衛留在府衙里聽用的馬鳴。
此時李桓自曹雨手中接過茶盞,稍稍沉吟一番便道:「去將方才那書吏帶來見我。」曹雨聞言應了一聲。
此時林聰正同那十幾名吏員呆在一處偏廳之中,被接管了整個府衙的錦衣衛看管著。
畢竟錦衣衛接管了府衙上下,第一時間自然是要府衙上下查探一番,至少也要先行排除府衙之內所潛藏的危險。
自然而然林聰等十幾人也是一種隱藏的危險,自然是要被錦衣衛看管起來。
幾名吏員瞥了守在外間的錦衣衛,臉上多少帶著幾分憂色,其中一人向著林聰道:「林兄,你說欽差大人不會將我們怎么樣吧。」
其余人也都是一臉擔心的看著林聰。
雖然說他們自問沒有犯下什么大錯,或者說縱然有錯,那也是小錯,罪不至死。
可是只要李桓不表態,他們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安,畢竟誰也不知道李桓會如何處置他們,誰讓李桓的兇名在外呢。
林聰看了幾人一眼,笑了笑道:「大家大可放心,欽差大人何等人物,自是不會將我等放在心上,況且我等問心無愧,又何懼之有。」
聽了林聰的話,眾人多少松了一口氣。
想一想也是,李桓那是何等高高在上的人物,就算是在如何也不至于會將他們這些不入流的吏員放在心上。
其中一人湊到林聰近前低聲道:「林兄,您這次可能就入了欽差的眼呢,以后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林聰心中一跳,臉上露出幾分苦笑搖頭道:「這都是沒影的事,欽差大人乃是天子近臣,更是因功封侯,這等人物又怎么可能會瞧得上我們這般卑微之人....."
正說話之間,一道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門口處。
曹雨的目光掃過在場一眾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林聰身上。
而這會兒林聰幾人尚未察覺到曹雨,直到有人注意到地上的倒影的時候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抬頭看去,忍不住驚呼一聲這才驚醒了眾人。
曹雨一直跟在李桓身側,不像徐英、陳昂等人那樣存在感十足,所以在場之人十之八九都對曹雨沒有什么印象。
可是這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對曹雨沒有印象,其他不說,至少林聰對曹雨是存有幾分印象的。看到曹雨的時候,林聰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想起曹雨跟在李桓身側的一幕,心中一緊。
雖說不知道曹雨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只憑對方能夠如徐英、陳昂這等勛貴走在一起跟在李桓身側便足夠讓林聰重視。
「不知大人.....
林聰剛剛開口,只是還沒有等到他將話說完,曹雨便是神色平靜的開口道:「林聰是吧,侯爺要見你,且隨咱家來吧。」
曹雨那略顯尖銳的聲音在林聰等人耳邊響起,直接讓在場眾人都愣住了。
其余人皆是抬頭用一種艷羨的目光看著林聰,他們這些人雖然說只是府衙官員的最底層,可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也最是能夠察言觀色,揣摩人心。
李桓先前問話于林聰便讓人不得不多想,如今又派人召林聰前去,只要不傻都能夠意識到林聰怕是入了李桓的眼了。
別人能夠意識到這點,林聰自然是一樣意識到了這點,一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入了李桓這位貴人的眼,林聰便忍不住一陣激動。
壓下內心的激動,林聰顫聲沖著曹雨躬身一禮道:「有勞大人了。」
當見到李桓的時候,林聰恭恭敬敬的向著李桓拜了下去口中道:「小人拜見侯爺。」
李桓居高臨下看著拜倒在自己身前的林聰,輕輕的品了一口茶水,緩緩開口道:「本候且問你,你在揚州府府衙十幾年,想來對于揚州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應該非常清楚吧。」
微微一愣,林聰反應過來,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面色微微一變,只是稍稍遲疑了那么一瞬當即便道:「小人清楚,大人想知道什么,小人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聰只不過是一書吏,甚至都不入品階,官吏官吏,官是官,吏是吏,可謂是涇渭分明。面對李桓,林聰連自稱一句下官的資格都沒有。
李桓的看重對于林聰而言絕對是天大的機緣,但凡是林聰不傻都會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看著識趣的林聰,李桓微微頷首道:「本候要你將你所知曉的揚州府上下官員的罪名一樁樁一件件的盡數列出。」
林聰神色不變,方才他便已經意識到了這點,所以在李桓開口之后,林聰毫不猶豫的便道:「小人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而這會兒李桓突然又道:「城中哪些豪強為禍一方理當抄家滅族,哪些豪強罪不至死,你也給本候列一份名單出來。」
「咕嚕!」
身子微微一僵的林聰咽了口水,似乎是沒有想到李桓對揚州府官場下手也就罷了,竟然還要對揚州府的一眾豪強下手。
那些官員倒也罷了,參與了行刺朝廷欽差之事,注定是抄家滅族的下場,他便是將這些人的罪名—告知李桓也沒什么。
可是涉及到那些盤踞地方上的豪強,都說鐵打的地方豪強,流水的朝廷官員,如果有的選的話,他寧愿去得罪一些官員,也不愿意去得罪這些地方上的豪強。
月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