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林等人看來,林平之這位曾經自京師而來的錦衣衛千戶應該早就死了才是,畢竟他們可是差點將整個揚州府給翻了一遍都沒有尋到林平之的蹤跡。
當時徐衛信誓旦旦的向他們保證林平之肯定是重賞身死了。
不單單是林平之,還有就是徐衛。
昨夜自徐衛派人送回了一次消息之后,他們就再也沒有得到關于徐衛的消息,自然而然的在這些官員看來,徐衛只怕是已經兇多吉少了。
現在兩個在眾人心目當中本已經身死之人卻是突然之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這如何不讓一眾揚州府的官員為之愕然。
「你…好你個徐衛,你這逆賊,沒想到你竟然敢帶人襲擊欽差,幸得欽差大人吉人自有天相,這才沒有遭了你這逆賊的毒手,真是老天開眼啊。」
好一個許林,在看到林平之還有徐衛的瞬間只是微微一愣神便反應了過來,當即便指著徐衛破口大罵。
不得不說許林的反應之快就算是李桓等人都看的一愣,有些驚訝的看著正一臉正色指著徐衛破口大罵的許林。
徐衛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自是沒想到許林竟然會將一切都推到他身上來。
而且看許林這意思,擺明了就是要他來背鍋,到時候他許林也就是失察之罪,相比謀逆之罪,這可是天差地別。
想明白這些之后,徐衛不禁沖著許林大罵道「好你個許林,你難道忘了當初是你堅持滅了揚州錦衣衛干戶所,更是你命徐某帶人襲擊欽差的船隊,你以為你的所作所為能夠瞞得過欽差大人嗎?」
如果說先前對于指證許林等人徐衛心中多少還有些愧疚的話,那么在被許林反咬一口之后,徐衛可是絲毫沒有愧疚了,反而是帶著幾分快意。
反應過來的徐英、陳昂、馬鳴等人這會兒看著狗咬狗的許林以及徐衛不禁露出幾分笑意。
許林冷哼一聲瞪了徐衛一眼,然后沖著李桓躬身一禮道∶「大人明察,下官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襲擊朝廷欽差啊,是徐衛,是他們徐家的人怕步了陳氏的后塵,這才膽大包天.....「
李桓似笑非笑的看著許林道「這么說許大人是冤枉的了!」
許林忙躬身賠笑道「下官又失察之罪,難逃罪責。「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直接便將眾人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
「許知府一心為民,乃是青天大老爺…」
一陣陣的喊聲傳來,很快眾人便看到一隊人高呼著許林為官清廉的口號緩緩而來,甚至為首之人還扯著一塊巨大的萬民書,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一個個的手印,這架勢要是不知道,還真的以為許林是深得民心的清廉官員呢。
李桓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收回,帶著幾分嘲諷之色向著許林道「許大人,你不會以為搞出這般的花樣便能夠遮掩你所犯下的罪責吧。」
許林深吸一口氣強自道「大人何出此言,此乃昭昭民意,下官一無所知啊。」
搓著下巴的徐英沖著一旁的陳昂道「還真別說,今天我還真的是大開眼界了,這許林其他且不說,就說其厚顏無恥,我可是第一次見到。」
陳昂一臉贊同的點頭道「我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說話之間,數百人停在了不遠處,其中幾人更是大著膽子走上前來,捧著那萬民書向著李桓拜下道「欽差大人在上,此乃萬民書,足以證明許大人為官清廉…」
李桓看看一旁神色淡然的許林,再看看那人手中捧著的萬民書,突然之間忍不住大笑起來。
本來李桓以為許林這位能夠做出滅殺揚州錦衣衛衙門,更是勾聯人馬襲擊其欽差儀仗的知府還會帶給他幾分驚喜。
只是李桓怎么都沒有想到許林仿佛是黔驢技窮了一般,竟然搞出這般好笑的萬民書來。
如果說真的是一位為官清廉的官員的話,那么萬民,自然聲勢浩大,只可惜許林是什么貨色,揚州府百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若然許林伏誅的話,只怕揚州府百姓都要為之拍手叫好,怎么可能會有人前來為其。
看著許林,李桓帶著幾分不屑道「若是許大人技止于此的話,那么李某便不奉陪了。「
說話之間,李桓沉聲喝道∶「來人,給本欽差將此等逆賊拿下,聽候發落。」
許林面色不由為之一變,驚呼一聲道「你…你…」
不等許林開口,早已經等的不耐煩的錦衣衛校尉當即上前一把將許林給抓住,而早已經備好的枷鎖三下兩下便戴在了許林身上。
這一切發生在一瞬間,等到眾人反應過來,原本還高高在上的一府之主已經淪為了階下囚。
「李桓,我乃是朝廷命官,沒有陛下的旨意,你安敢這般羞辱于我…」
李桓上前一步看著許林道「許大人難道不知本官乃是陛下任命的欽差大人,并且蒙陛下厚愛,賜予先斬后奏之權,別說是本官下令拿了你,便是此刻下令斬了你,也是合乎法度。」
在許林被拿下的同時,原本隨同許林一起前來迎接李桓的揚州府官員徹底的失去了主心骨,一個個的嚇得跌坐于地面色蒼白。
李桓只是淡淡的瞥了這些人一眼,不用吩咐,當即便有錦衣衛上前將一眾官員也一并拿下。
四周的百姓看到這一幕皆是目瞪口呆。
雖然說在一眾百姓看來欽差是非常大的官了,可是誰讓他們平日里生活在許林等揚州府官員的治下。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真要說的話,在這些百姓心目當中,欽差的可怕程度遠遠不及許林這些人。
尤其是方才見到許林面對李桓這位欽差的時候都是一副不卑不亢毫無畏懼之色的模樣,許多百姓下意識的認為就是天子派來的欽差也奈何不了許林這樣的大人物。
只是這轉眼的功夫許林竟然被下令拿下,自然是看呆了不少人。
那些被許林心腹仆從糾集而來的數百人這會兒則是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就算是許林的那些心腹這會兒也有些麻爪了,下意識的向著許林看了過去。
然而許林此時則是劇烈的掙扎口中高呼道「廢物,一群廢物,都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動手!「
幾名許林的心腹聞言神色變幻不定,下意識的向著正握著刀柄,目光森森的盯著他們的一眾錦衣衛看了過去。
這些錦衣衛不久前才進行一場血腥的殺戮,渾身都帶著一股血腥氣,再加上那數百精銳騎兵更是如狼似虎一般盯著他們。
心中剛剛升起的那點膽氣幾乎是一瞬間便煙消云散。
「逃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眨眼之間數百人直接四散奔逃,只令許林怒罵連。
李桓冷笑一聲道「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區區一群上不得臺面的地痞流氓竟然也想翻天,簡直是笑話。「
說著李桓淡淡的瞥了一旁耷拉著腦袋的指揮使龐輝一眼,然后又沖著許林道「若是你能夠鼓動地方上的衛所為你所用的話,李某倒是能高看你一眼,可惜…」
許林聞言只是冷冷的盯著李桓,這能怪他嗎,他難道不知道那些被糾集而來的地痞流氓根本就靠不住嗎。
可是在荊魁、徐衛等人先后失敗之后,他所能夠想到的便是請執掌地方衛所的指揮使龐輝相助。
結果龐輝根本就不為其誘,這種情況下,他又能指望誰 地方兵馬他一介知府根本就調動不了,府城之中的差役平日里指揮他們做事倒是無礙,可是想要那些差役去圍攻朝廷欽差,說實話許林還真的沒想通。
雖然說那些差役不是朝廷官員,可是差役怎么也算是朝廷的編外人員了,半個官場中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想要這些人去襲擊朝廷欽差簡直是妄想。
須知自古以來鮮少有官場中人起來造反便是如此。
本來便是手段盡出的許林除了將最后一絲縹緲的希望放在那些被糾集而來的地痞流氓身上,他還能如何,無非就是賭上一把罷了。
李桓一番話卻是聽得一旁的衛指揮使龐輝渾身冷汗直冒,身子都微微顫抖不已。
李桓那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敲打于他,還是說懷疑他同許林相勾結,意圖謀逆啊。
一想到這點,龐輝心中一寒,這要是被牽扯進許林等人的案子當中,他龐氏一族豈不是要跟著陪葬了。
噗通一聲,龐輝直接跪倒在地,沖著李桓叩首道∶「欽差大人明鑒,就算是借下官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對大人不利啊,下官絕對沒有同許林有絲毫的牽扯…」
跟著龐輝的那些親兵也是一個個的大氣不敢出的跟著龐輝跪倒在地,自家大人這要是被坐實了謀逆的罪名的話,他們這些人同樣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李桓見狀上前一步,將龐輝給扶了起來,臉上帶著幾分和顏悅色道∶「龐指揮使快快起身,本候自然知曉龐大人對陛下對朝廷忠心耿耿,自然不會同許林這等謀逆之賊有什么牽連。」
雙腿戰戰,渾身發軟的龐輝聽了李桓的話這才算是稍稍安心一些,即便是如此,看向李桓的目光之中依然帶著幾分驚懼以及敬畏。
龐輝顫聲道「多謝侯爺,多謝侯爺為下官做主。」
李桓大手在龐輝肩膀之上拍了拍,隨即神色一正道「龐指揮使,本候且問你,你麾下可用兵馬幾何」
龐輝微微一愣,當即便道∶「回侯爺,下官手下可用人馬有三千余,再多…」
龐輝身為地方衛指揮使,一衛兵馬足有上萬人之多,不過上萬人馬之中可用之人能有三分之一已經是不容易了。
龐輝已經是被嚇破了膽,面對李桓的問話,根本就不敢有絲毫隱瞞,自然是一五一十的道出。
李桓點了點頭沖著龐輝道「給你一個任務,立刻抽調兵馬給本候封鎖四門,同時抽調人馬輔助錦衣衛查抄一應犯官府邸。」
龐輝登時精神為之一振,眼中閃過亮光,身形也隨之挺拔了幾分,毫不猶豫的便道「侯爺盡管放心,下官這就命人前去抽調人馬前來聽候侯爺調遣。」
說話之間龐輝便直接命令手下親兵持其手令前去抽調人馬。
李桓這位欽差抵達揚州府,沒有第一時間入城,而是在城門口處停駐,自然是引得城中許多有心人的關注。
而這些有心人之中絕大多數都是城中的豪強之家。
雖然說揚州府數一數二的豪強當屬陳氏以及徐氏。陳氏先是被錦衣衛給盯上,隨即又被揚州府府衙給盯上,一番折騰下來算是徹底的廢了。
至于說徐氏因為參與到襲擊朝廷欽差的事情當中,不用說其下場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揚州府的豪族可是不少,畢竟揚州府繁華,又毗鄰大運河,養出的地方豪強之家沒有上百也有數十之多。
這些豪強之家要么涉及漕運,要么涉及私鹽,可以說絕大多數都逃不過這兩者,真正靠著正經經商而起家的可謂是寥寥。
揚州錦衣衛千戶所被滅,朝廷派遣欽差督查此通天大案,一切的一切都是因陳氏而起,而錦衣衛查辦陳氏其中最大 的罪名就是販賣私鹽。
而揚州城中,販賣私鹽的家族又豈是陳氏一家,可想而知城中的一眾豪強對于李桓一行人的一舉一動絕對是最為關注的。
甚至此刻便有不少人三五成群的聚在城門附近的酒肆、茶樓乃至青樓之中,遠遠的關注著城門口處的動靜。
這些人看著徐衛被錦衣衛捆成粽子一般,又看著許林等官員被李桓毫不客氣的下令拿下,又見執掌地方兵馬的衛指揮使龐輝在李桓面前瑟瑟發抖,即便是沒有面對李桓,卻也感受到了來自于李桓的可怕威勢。
有同許林等官員勾結極深之人直接面色蒼白的跌坐于地,口中喃喃自語「完了,這下全完了。」
也有人自問與此番大案沒有牽扯,雖然說心下稍安,但是也面帶惶恐之色,畢竟他們也不敢保證這么大的案子,李桓會不會大肆株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