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衛臉上的震驚之色漸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猙獰以及興奮,看著許林顫聲道:“大人的意思是咱們將陳淵、林平之他們全都殺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徐衛說話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顯然內心之中很是不平靜。
許林看著徐衛道:“不,不是咱們,而是陳家的余孽,林平之他們不是抓了陳淵、陳龍等陳家的人回錦衣衛衙門嗎,結果當天晚上,陳家的余孽便突襲錦衣衛衙門,雙方一場混戰,結果錦衣衛的人全部被陳家的余孽所殺。”
聽著許林的話,徐衛眼中的神采越來越亮,忍不住帶著興奮道:“大人所言甚是,大人所言甚是,一切都是陳家的余孽干的,是陳家的余孽屠了錦衣衛衙門,就算是朝廷怪罪下來,我等最多就是有失察之罪。”
許林則是澹澹的瞥了徐衛一眼冷笑一聲道:“不,我們非但無罪,反而有功。”
許林這話一出口,自然是讓徐衛呆了呆,他頗為不解的看著許林。
畢竟在徐衛看來,他們做為揚州府的地方父母官,結果在他們的地盤上發生了一個錦衣衛衙門被人給覆滅的驚天大事,那么他們這些官員肯定是要負一定的責任的。
朝廷那里就算是有諸位大人替他們說話,恐怕那位錦衣衛指揮使也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他們肯定要承擔一部分責任。
不過相比只是承擔一部分失察的責任,總好過被錦衣衛自陳家人口中得知他們這些年與陳家的交往,抓住他們的罪證最后落得一個身死族滅的下場要好的多吧。
對于此,這已經算得上是徐衛最大的期冀了,可是看許林的意思,似乎還有什么辦法可以讓他們在這件事情當中變不利為有利。
看徐衛那一副不解的模樣,許林捋著胡須,不禁帶著幾分自傲,徐衛出身于徐家又如何,論及能力,還不是差了自己一籌。
自己都能夠想到的事情,徐衛卻是想不到,這讓許林心中生出幾分自傲的同時也向著徐衛緩緩開口道:“你說如果咱們將徐家的一部分余孽給抓住,然后殺了上報朝廷,就說咱們抓住了那些襲擊錦衣衛衙門的陳家之人的話,你說朝廷會不會獎賞我們。”
徐衛登時睜大了眼睛,不得不說許林這可真的是將陳家的用處利用到了極致啊。
一切的黑鍋全都讓陳家去背了,最后的結果就是陳家徹底覆滅,林平之這些來自于京城的錦衣衛全都身死,只有他們笑到最后。
深吸一口氣,徐衛不禁有些敬畏的看了許林一眼,這位當真不愧是昔日的三甲及第的進士老爺啊,單單是這一份狠辣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徐衛沖著許林躬身一禮道:“大人高見,下官佩服。”
將徐衛的神色反應看在眼中,許林大手在徐衛的肩膀之上拍了拍道:“徐通判,本官知道你們徐家的實力很強,除了你們徐家之外,本官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可以讓本官相信。”
聽許林這話,不知道為什么徐衛心中隱隱的生出幾分不好的感覺來。
看著許林,徐衛顫聲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許林落在徐衛肩膀之上的手微微發力,神色之間帶著幾分鄭重低聲道:“這么短的時間內,本官左思右想也只有你們徐家有這個能力聚集一批人手去襲擊錦衣衛,并且有足夠的實力殺了錦衣衛的人。”
徐衛眼睛一縮,咕嚕一聲咽了口水,他沒想到許林竟然在打他們徐家的主意。
可是看許林盯著自己,徐衛也不得不承認,正如許林所說的那般,在揚州城之中,有那個實力在短短半天時間內召集足夠的人馬踏平揚州錦衣衛衙門的的確只有他們徐家能夠做到。
本來陳家也一樣有著這樣的實力和底蘊的,只可惜陳家如今已經崩塌,那么在揚州城之中,便只有他們徐家有這樣的能力了。
不得不說許林這位揚州知府真的是對揚州城的各方勢力看的分明,所以一開口便讓徐衛這位徐家的代表沒有拒絕的機會。
徐衛的神色變幻不定,顯然是在考慮要不要答應許林。
畢竟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事啊,襲擊錦衣衛,甚至還要將自京城來的錦衣衛官員給殺光,但凡是失敗了的話,他們徐家的下場絕對不會比陳家好。
看著徐衛的神色變幻,許林不用想也能夠猜到徐衛的心思,正色道:“徐通判,徐家的生死存亡就在你一念之間,你應該清楚,拼一把的話或許徐家還有一線生機,可是一旦陳淵他那供詞落入了李桓之手,徐家將會有什么下場就不用本官說了吧。”
許林這話登時讓徐衛打了個寒顫,深吸一口氣向著許林道:“此事關系重大,涉及我徐氏生死存亡,下官須得回去同族長相商。”
許林擺了擺手澹澹道:“本官已經派人去請徐長青了。”
徐長青正是徐家的族長,也是徐家真正能夠當家做主之人,只是沒想到許林竟然已經派人去請徐長青了,可見許林事先便已經存了想法。
徐衛只是呆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
一間書房之中,許林一副悠然的模樣坐在那里,而在其面前,徐衛正同一名富家員外一般的老者神色凝重的低聲敘話。
徐衛將一切告知徐長青之后,徐長青額頭之上甚至可以看到有細密的汗珠滲出,顯然是被許林、徐衛的打算給鎮住了。
不過徐長青能夠帶著徐家成為揚州城數一數二的鹽商豪族,自然也不是一般人物。
也就是徐衛的話所蘊含的信息太過驚人了,這才讓徐長青有些失態,否則的話以徐長青的心志也不至于會如此震驚。
很快徐長青便穩住了心神看著徐衛以及許林,聲音帶著幾分嘶啞道:“知府大人確定只能如此了嗎?”
澹澹的看了徐長青一眼,許林悠然道:“若是徐家主還有其他的辦法可以破局的話,不妨說來聽一聽。”
徐長青緩緩搖了搖頭,這根本就是無解的局面,他又能有什么辦法。
陳淵落入錦衣衛之手,而且看陳淵那瘋子的態度,不栽贓嫁禍給他們這些人就不錯了,想要其緘口不言不攀咬他們只怕是想都別想。
一旦陳淵開口,他們徐家這么多年所犯下的罪行就算是將他們陳家抄家滅族都不夠。
“干了!”
心中閃過無數念頭,徐長青忽然之間咬牙道。
不得不說徐長青當真是一位果決之人,短短的時間內便做出了選擇。
看了徐長青一眼,許林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好,徐家主果然沒有讓本官失望,家主盡管放心便是,此為萬無一失之策,只要徐家的人馬實力足夠,一切都在本官掌握之中。”
徐長青神色鄭重的道:“大人盡管放心便是,徐某知道輕重,定然會傾盡全力去辦好這件事情。”
目送徐長青、徐衛離去,許林捋著胡須瞇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卻說林平之帶著幾名被府衙丟出來的明顯沒有什么用處的陳氏族人在數十名錦衣衛的簇擁之下向著錦衣衛衙門方向而去。
回到錦衣衛衙門的時候,林平之見到了正等候他的陳耀等人。
陳耀看到林平之歸來,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道:“林兄弟平安歸來就好,我正說要不要帶人前去接應林兄弟呢。”
林平之微微一笑道:“陳家縱然有余孽怕也聚集不起來,更不要說襲擊我等了,卻是勞煩陳大哥掛牽了。”
陳耀笑道:“咱們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小心一些終歸是沒錯。”
說著陳耀面色一變,冷冷的道:“說來這揚州錦衣衛真的是一群廢物,陳家藏了那么多的甲胃、強弩,他們竟然都查不到,要他們還有何用?”
顯然在陳耀看來,揚州錦衣衛做為天子的耳目真的是一點都不合格。
林平之聞言笑道:“咱們本也沒有指望能夠借助他們多少力量,再說了揚州錦衣衛盤踞地方,衙門里的人不知道同地方上的豪族有著什么樣的牽連,真要指著他們的話,怕是咱們什么都要被蒙在鼓里。”
說著林平之四下看了看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最后帶著幾分疑惑道:“祝千戶人呢?”
陳耀道“你說祝昌啊,他不久前剛吩咐人去給那些錦衣衛的兄弟們收尸,這會兒應該在收拾自己身上的傷吧。”
正說話之間,就見外間一道身影走了過來,不是被林平之二人所念叨的揚州錦衣衛千戶所的主官祝昌又是何人。
祝昌此時換了一身衣衫,那一條手臂被重新包扎過,雖然說面色看上去有些蒼白,但是比之先前來明顯氣色好了不少。
林平之沖著祝昌點了點頭道:“祝千戶無恙就好。”
祝昌聞言臉上露出幾分笑容道:“一點小傷,卻是有勞林千戶掛牽了。”
祝昌落座下來,看著林平之道:“府衙那里如何了,陳氏余孽鎖拿了多少?”
揚州千戶所這次真的是死傷慘重,幾乎整個衙門上下人手都折損了八九成,差不多算是徹底的廢了。
祝昌只能指望著林平之能夠替自己在那位警衣衛指揮使李桓面前美言幾句,看在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不至于對他太過苛責。
林平之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道冷厲之色道:“府衙的人只活捉了幾名陳家的人。”
祝昌愣了一下,幾乎是本能的搖頭道:“這怎么可能,現在揚州城四門緊閉,府衙的人馬大索全城,怎么可能只找到幾人。”
林平之澹澹道:“陳家的人被找到的很多,可是幾乎全都死了,活口只有那么兩三人。”
不等祝昌開口,陳耀便咧嘴冷笑道:“湖弄鬼呢,真以為陳家上山下下全都是陳淵、陳龍父子這樣的瘋子啊,我就不信那么多人全都是不怕死的瘋子。”
祝昌眼睛一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識的向著林平之、陳耀看了過去。
就見林平之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祝昌心中不由為之一跳,幾乎是本能的道:“林大人,陳家如陳淵、陳龍那樣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數也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府衙那里絕不可能只抓到幾名活口,顯然…陳家的人是被刻意滅口的。”
說出這話來,祝昌仿佛是耗盡了自己的全部力氣一般。
祝昌很清楚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便已經站在了揚州府衙一眾官員的對立面,可是他根本就無從選擇。
做為錦衣衛千戶,他天然不可能融入文官集團,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該作何選擇。
林平之嘴角露出幾分笑意道:“這么說來祝千戶也認為許林、徐衛他們有問題了!”
祝昌苦笑一聲道:“大人又何必明知故問呢,陳家這等揚州地方豪強之家又怎么可能繞得開府衙的那些大人呢,雙方之間不知道有多少見不得光的事呢。”
說著祝昌神色一正道:“其他不說,就是記錄在衙門密檔之中的記錄就有許多官員陳家、徐家、許林等人相互勾結的信息以及證據。”
顯然祝昌在做出了選擇之后很是干凈利落的便將許林這些人給賣了。
林平之同陳耀對視了一眼,就聽得林平之笑道:“當真有收集這些人的罪證?”
祝昌正色道:“祝某又豈敢欺瞞大人,大人若是不信的話可隨我前去查看。”
林平之臉上帶著笑意道:“很好,等下祝大人便命人將那些罪證取來,再有陳淵、陳龍等人的口供,一切整理好之后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師,我等也算是完成了指揮使大人的差事。”
看著祝昌,林平之笑著道:“祝千戶放心,此番事了之后,相信指揮使大人一定不會虧待了你的。”
聽林平之這么一說,祝昌臉上不禁露出了興奮之色,本以為這次自己肯定是少不了要被追究責任的,可是現在聽林平之的意思,自己很有可能還會得到賞賜。
興奮的祝昌忍不住向著林平之道:“希望林大人能替下官多多美言幾句,下官沒齒難忘!”
兩人同為千戶,可是這會兒祝昌卻是將自己的位置擺的很低,完全就是將林平之視作上官。
林平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著祝昌道:“記得多派人將錦衣衛的大牢看好了,大牢內的人全都換成隨我們一起來的京師之人。”
祝昌興奮的點頭道:“下官明白,一定會命人加大巡邏力度,不會給任何人可乘之機。”
明白林平之擔心有人想要對陳淵、陳龍這些落入錦衣衛手中的人動手,祝昌幾乎是拍著胸膛向林平之保證。
坐在那里,不知道為什么,林平之心中隱隱的總覺得有些不安,似乎是有什么地方沒有考慮到,可是仔細想了想也沒有什么疏漏。
壓下內心的不安,林平之看向祝昌還有陳耀二人道:“你們覺得可還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嗎?”
二人搖了搖頭,祝昌更是奉承道:“林大人考慮周全,自然是無有遺漏。”
夜幕之中,夜空之中除了點點繁星之外,卻是不見一絲光華,黑漆漆一片,真可謂是夜黑風高。
黑暗之中,錦衣衛衙門前兩盞氣死風燈閃爍著昏暗的光輝,一隊錦衣衛在衙門四周巡視,明顯能夠看出防守嚴密了許多。
距離錦衣衛衙門數百米之外的一處拐角處,黑壓壓的一片人影正緩緩的向著錦衣衛衙門接近。
這些人全都是一身夜行衣,身形魁梧,手持兇器,借著夜色緩緩前行竟然顯得頗為有序,甚至都沒有鬧出什么動靜,一看便是精銳之士。
為首的一人同樣是一身的夜行衣,手中拎著寒光閃閃的長刀,赫然是揚州府通判徐衛。
嗯,兄弟們,月底了啊,看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