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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蠱惑天子之言

  傻子都能夠聽得清楚李東陽話語之中的意思,無非就是勸諫天子莫要太過寵信李桓,只不過李東陽一個即將致仕之人,別說這會兒只是勸諫天子,就算是真的臨別之時彈劾李桓,李桓也只會當做沒有聽到。

  再怎么說,相比謝遷、劉健等人來,至少李東陽這位首輔這幾年之間做的還算合格,朝堂之上政局能夠保持平穩,其中李東陽出力不少。

  李桓倒也沒有小心眼到連人講話的權利都給剝削了的程度。

  朱厚照看了李東陽一眼,微微頷首道:“卿家忠言,朕定牢記于心。

  李東陽向著天子拜了拜道:“陛下,老臣這便告辭了。“

  說話之間,李東陽拜過天子,轉身向著宮門方向而去,一時之間全場所有人的目光盡皆落在李東陽身上,看著李東陽那一道漸行漸遠的身影,眾人心中不禁為之感慨萬千。

  李東陽的離去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結束,當初弘治帝臨終之時曾對李東陽、劉健、謝遷三位閣老委以托孤重任。

  時至今日,昔日的三位托孤重臣抄家的抄家,去職的去職,致仕的致仕,正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朱厚照看著李東陽的身影,心中不禁生出一陣波瀾沖著身旁的高鳳道:“大伴,你且去替朕送李卿出宮。”

  隨著一位內閣首輔致仕,這一場大朝會再無波瀾,此時不管是天子還是滿朝文武皆已經沒了精神。

  就算是李桓此時也一副偃旗息鼓的模樣,并沒有再掀起什么風浪。

  伴隨著丘聚一聲高呼,持續了足足有小半天時間的大朝會終于散去。

  滿朝的文武百官在散朝的那一刻莫名的松了一口氣,實在是這半天時間所發生的意外太多了。

  本以為大朝會一開始,百官群起彈劾李桓、王陽明謀逆,哪怕是不能夠坐實了李桓謀逆之名,至少也要讓天子下令將李桓、王陽明二人給下入大獄之中。

  可是誰曾想李桓竟然不知何時已然返回京師,甚至還出現在這大朝會之上,天子更是為其開脫,只讓百官彈劾無果。

  甚至就連做為彈劾李桓的主力的左都御史陳文良這位朝中清貴之臣都因為李桓的緣故而落的個身敗名裂,下入大獄的下場。

  這也就罷了,關鍵李桓竟然還在這大朝會之上趁機彈劾軍中署理后勤事務的大小官員,甚至直指兵部、戶部、工部一眾官員,硬是迫使身為內閣首輔的李東陽不得不站出來承擔其中一部分罪責,堂堂首輔因此致仕。

  百官三三兩兩的離開乾清宮,向著宮門之外走去,平復下來心情再看今日大朝會卻是陡然發現,李桓非但是安然無恙,反倒是他們文官集團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幾名官員走在內閣閣臣王鰲的身旁,王鰲一張臉陰沉著,看得出這位閣老的心情非常之不好。

  做為其好友的左都御史陳文良本是他花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其自南京調入京師,本以為可以做為得力助手,結果這第一遭就被李桓給翻手將這么一個得力臂膀給斬斷了。

  一想到陳文良落入錦衣衛手中,接下來將會遭受什么樣的對待,王鰲便是忍不住一陣惱火。

  好不容易才抓住了足可以將李桓打落深淵的把柄,結果天子竟然那般寵信李桓,不惜以中旨來為李桓開脫。

  盧靜做為工部尚書,此時臉上依然殘留著幾分惶恐之色,跟在王鏊身旁忍不住低聲道:“王兄,李桓彈劾沈瑜、馬青等人,只怕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

  王鰲腳步一頓,深吸一口氣看了盧靜一眼道:“盧尚書所言甚是,方才看李桓那架式大有以沈瑜、馬青等人貪墨為引,意圖拖工部、兵部、戶部下水啊。”

盧靜想到自己方才差點就被李桓給拖下去,這會兒想起來仍然是忍不住一陣心悸,臉上的惶恐之色越盛顫聲道:“只怕李桓這賊子不會就這么善罷甘  休啊,這次有首輔大人致仕暫時轉移了天子的注意力,恐怕下次朝會之上,李桓這賊子又將舊事重提,到那時我等只怕.....”

  王鰲看盧靜那一副惶恐的模樣不禁皺了皺眉頭定定的看著盧靜道:“盧尚書,大軍物資后勤貪墨一案,盧尚書莫非......”

  似乎是猜到王鰲要說什么,盧靜連連搖頭道:“王兄想哪里去了,盧某好歹也是堂堂六部重臣,大軍后勤物資的供應對于一場大戰的重要性盧某還是知曉的,又怎么可能敢在這種事情上面做手腳!”

  王鰲深深的看了盧靜一眼道:“盧尚書既然與后勤貪腐一案并無牽連,縱然那李桓有天大的能力,也牽連不到盧尚書身上,否則的話滿朝文武也不答應。”

  盧靜腳步一頓,并不在多言。

  伴隨著滿朝文武散去,大朝會之上所發生的事情也隨之傳播開來,幾乎是不到半天時間便轟動了偌大的京師。

  實在是今日大朝會之上所發生事情太過震撼了,不久之前才大勝韃鞋的李桓、王陽明差點被冠上謀逆的帽子成為逆賊,剛剛調回京師不久任左都御史的士林大名士陳文良被下入大獄,大明內閣首輔李東陽致仕。

  這一樁樁一件件,平日里任何一件都要轟動一時,更不要說這幾件事情一起上演了。

  就聽得啪的一聲脆響,敞開的書房之中一聲怒吼傳出:“該死,該死的李桓,天子為何這般偏寵于他,老夫不甘啊。”

  管家盧奎,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的侍立在書房門外,靜靜的看著在書房之中發泄內心之中的不安以及怒火的盧靜。

  做為自小便跟在盧靜身邊,從盧靜的一介書童坐起,一直到如今的盧家大管家,盧奎對于盧靜的性情自然是再了解不過。

  他很清楚,只有等到盧靜徹底的發泄過后,才好與之交流,否則的話,這會兒誰湊上去肯定會成為盧靜發泄怒火的對象。

  終于書房之中恢復了平靜,而盧靜略顯嘶啞的聲音傳來道:“盧奎,命人將書房整理一下。”

  此時盧奎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氣,向著站在遠處候著的幾名仆從、侍女擺了擺手,很快那幾名侍女、仆從便走進書房當中,以最快的速度將書房整理好。

  待到書房收拾停當,眾人退去,書房之中只剩下了盧奎以及盧靜這一對主仆。

  此時盧奎為盧靜將一杯茶水倒好,端到盧靜身前道:“老爺,喝口茶,消消火氣,老奴跟在老爺身邊數十年,從來沒有見過老爺發這么大的火,莫非是與那李桓有關”

  盧靜端過茶水喝了一口,重重將茶杯放下以至于茶水飛濺出不少,帶著幾分余怒道:“除了那奸賊之外,還有何人,今日老爺我差點就被那奸賊給搞得身敗名裂,家破人亡,你說老爺我如何不怒!”

  盧奎聞言不由的面色為之一變,忍不住驚呼一聲道:“老爺您可是六部堂官,縱然是他李桓要對付老爺您也要掂量一番吧。

  真當堂堂六部堂官是擺設啊,任何一位那都是朝堂之重臣,動了任何一個都是牽一發而動千身,搞不好就要引得朝堂動蕩。

  畢竟能夠做到六部堂官之位,哪一個都是要資歷資歷,要人脈有人脈,各自身邊都聚攏著一個小小的利益團體,算得上是朝堂之上的小山頭了。

  所以說每一位部堂都牽扯極大,不是想動就能隨便動的。

  盧靜冷哼一聲道:“老夫這工部尚書雖尊貴,可是比之那內閣首輔又如何李東陽還不是被逼的自請致仕”

  盧奎可是沒有聽到外間的消息,所以說當從盧靜口中得知這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忍不住呆住了。

  他好歹也是跟在盧靜身邊多年的人,耳濡目染之下,見識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自然清楚盧靜那話里所透露出來的意思。

堂堂一位內閣首輔都自請致  仕,這讓盧奎都感覺這消息是那么的令人難以置信。

  看了盧奎一眼,盧靜將今日大朝會之上所發生的事情給盧奎說了一遍。

  二人雖名為主仆,實則感情更為親近,說是兄弟也不差,一直以來盧奎更是充當著盧靜半個心腹幕僚的角色。

  這會兒盧靜冷靜下來,看著盧奎道話語之間隱隱帶著幾分不詳:“盧奎,這次老爺我只怕是難逃一劫了,李桓那賊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不知道這朝堂之上又將會有多少人被其抄家滅族,殺的人頭滾滾.....”

  說著盧靜向著盧奎道:“你且悄悄帶上安兒,隱姓埋名遠遁他方,也算是為我盧家留一香火傳承!”

  聽著盧靜安排后事一般的交代,盧奎不禁抬頭向著盧靜道:“老爺,何以至此,事情尚未到這般的田地吧。”

  盧靜吐出一口氣道:“如今李桓手中捏著沈瑜、馬青等人貪污的罪證,只要沈瑜、馬青他們開口指證,到時候左洋、包名他們定然一個都逃不掉,你說在錦衣衛詔獄之中,老爺我還能指望這些人為老爺我守口如瓶嗎”

  伴隨著盧靜一聲喟嘆,就聽得盧靜又道:“老爺我這些年執掌工部,數以千萬計的銀錢自我手中流淌而過,老夫從中具體得了多少的好處,現在想一想我自己都算不清楚了,你說一旦李桓查明,奏于天子,天子會不會將我盧家抄家滅族”

  盧奎面色變幻不定,做為盧靜的心腹,可以說盧靜貪墨之事在沒有盧奎清楚的了,盧靜記不得,盧奎卻大致記得,這些年盧靜貪墨所得只怕不下數百萬兩之巨。

  這些貪墨而來的銀錢一部分在盧靜老家購買了上等的良田,商鋪,一部分在京師購買了幾處別院,至于說大頭則是成箱子,成箱子的藏在地窖之中。

  想到盧家極有可能會迎來滅頂之災,盧奎與盧家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這會兒算是明白過來,為什么方才盧靜會反應那么激烈了。

  別說是盧靜了,換做是他的話,恐怕也會如盧靜一般。

  深吸一口氣,盧奎看向盧靜道:“老爺,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活路了嗎”

  盧靜慘然一笑,搖了搖頭道:“沒有活路的,在李桓盯上貪腐大案的時候,我們所有牽涉其中的人便已經沒了活路。”

  說著盧靜仿佛瘋狂一般哈哈大笑道:“所有人都要死,都要死啊,李桓那屠夫的屠刀又將落下,這一次死的人只會更多。”

  盧奎面色一變,突然之間眼中閃過一道異色抬頭看著盧靜道:“老爺的意思是說這一次被李桓給盯上的官員極多”

  盧靜冷笑一聲道:“其他不說,單單是老爺我所知曉的,在大軍后勤供應上面上下其手的大小官員加起來只怕不下數十人之多,這還是本老爺所知曉的有名有姓的官員,至于說其余還有多少,便是我也不知曉。你說著涉案之人到底多不多”

  說這話的時候,盧靜瞥了盧奎一眼道:“若是你要說法不責眾的話,就不要說了,李桓那里可從來沒有法不責眾這一說。”

  盧奎苦笑道:“老奴如何不知那李桓殺人如麻,根本就不會顧忌這些,不過老奴卻是有一計,或許可為老爺謀取一線生機。”

  盧靜身子微微一僵,隨即死死的盯著盧奎道:“你說什么你有辦法可讓老爺我渡過此劫”

  盧奎微微點了點頭,低聲在盧靜耳邊低語了一番。

  聽了盧奎的話,盧靜明顯臉上露出去了驚駭之色,顯然盧奎給他出的主意完全出乎盧靜的意料。

  將盧靜的神色反應看在眼中,盧奎道:“老爺,既然不是你死便是他亡,那么老爺何必還顧慮那么多,反正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盧氏抄家滅族,哪怕是老爺什么都不做,盧家也難逃一劫,既然如此,為何不搏一搏”

  盧靜倒也是個果決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瘋狂之色,

  盯著盧奎道:“你辦事素來滴水不漏,這些年交代你的事情從來沒有出過岔子,那么這次這件事情一樣交給你去辦,希望你不要讓老爺我失望。”

  盧奎沉聲道:“老爺盡管放心便是!”

  不提這邊百官下朝回府之后各自是什么反應,卻說李桓在大朝會散去之后,并沒有隨同百官一起離宮,反倒是被天子給留在了宮中敘話。

  此時御書房之中,朱厚照正同李桓相對而坐,高鳳、丘聚、馬永成等人則是侍立于一旁。

  書房之中流淌出李桓那沉穩有力的說話聲,其中不時的夾雜著朱厚照的驚嘆以及叫好聲。

  若是有人聽到的話就會發現,李桓此時正在給天子講述他自奉命統兵出京所發生的一樁樁大事。

  在李桓的講述之中,朱厚照仿佛是身臨其境一般,恨不得如李桓一般,也化身為一尊大將軍率領大軍與韃鞋人廝殺。

  當李桓話音落下,朱厚照臉上尚且殘留著幾分意猶未盡之色道:“真是可惜了,誠如李卿所言,若非是后勤人員貪墨導致火藥供應不足的話,這次達延未必有機會逃回草原。”

  對于朱厚照的感慨,李桓不置可否,說實話,李桓還真的不敢說能夠將達延汗給留下來。

  畢竟只要達延汗不傻,最終肯定會選擇保全自身為上,那個時候除非是達延汗傻乎乎的不知逃跑,否則的話,想要將其留下,還真沒那么容易。

  不過面對天子的感慨,李桓也沒有解釋這些,甚至在李桓的講述當中,李桓還故意夸大了幾分火器的威力,下意識的引導朱厚照這位天子對于火器的重視。

  這不效果就出來了嗎,朱厚照明顯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下意識的將達延汗能夠脫身歸結到火藥供應不足以至于火器的威力大打折扣上面來。

  李桓聽著朱厚照的感慨,微微一笑道:“既然我們可以大敗韃靼一次,那么便可以大敗他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有朝一日陛下也可如太宗文皇帝一般統帥我大明天兵深入漠北,追擊韃虜。”

  朱厚照絕對是大明帝王之中少有的尚武之君,聽了李桓那充滿了蠱惑味道的話,登時豁然起身,兩眼放光的看著李桓顫聲道:“李卿,你說朕也可以如太宗文皇帝一般統帥大軍,馬踏漠北”

  一旁的高鳳、丘聚、劉瑾、馬永成等人一個個的聽得面色大變,神色古怪的看著蠱惑天子的李桓。

他們真的是被李桓的一番操作給嚇到了,李桓這竟然是在蠱惑天子御駕親征,難道李桓就不怕重蹈了昔日大太監王振蠱惑英宗御駕親征的后塵嗎  再說了,天子御駕親征又豈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其他不說,恐怕就是內閣以及百官那一關都過不了,若是今日李桓蠱惑天子的一番話流傳出去的話,怕是立刻就要引得百官沸騰,彈劾李桓的奏章恐怕能夠將李桓給淹沒。

  李桓在朱厚照那殷切期待的目光當中輕笑道:“有何不可”

  朱厚照眼中滿是激動之色,不過很快朱厚照便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此事可沒那么容易,不過李卿這么說,朕還是非常歡喜的。”

  說著朱厚照神色一肅,目光落在一旁低眉順眼,一個個的耷拉著腦袋做魂飛天外狀的高鳳、丘聚、劉瑾幾人道:“今日之言出李卿之口,入爾等之耳,止此間之人,若是傳之外間,朕絕不輕饒。”

  在朱厚照那充滿了殺機的目光注視下,高鳳、丘聚、劉瑾等人渾身一顫,一個個的趴在地上顫聲道:“老奴等不敢,縱是死也不泄露一字一句。”

  幾人可是侍奉了朱厚照多年,自然是能夠聽得出朱厚照那話語之中的殺機,他們敢肯定,若是今日之事真的泄露出去的話,眼前這位本性寬厚的天子絕對會殺人的。

不過想一想方才李桓蠱惑天子之言,便是他們也聽得一陣的心驚肉跳,這要是真的泄露出去的話,鬼知道會掀  起一場什么樣的風波,滿朝文武不瘋了才怪。

  朱厚照淡淡的看了幾人一眼道:“你們都是朕貼身之人,朕也相信你們知曉其中利害關系。”

  說話之間,朱厚照揮手道:“行了,都起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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