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泄了心中的怒火,甄偉四下看了看,皺眉道:“不行,不能再繼續前行了,傳令下去,車隊暫停,再放出一批哨探,務必將四周的情況打探清楚。”
身旁的一名副將聞言不禁道:“大人,咱們這會兒已經進入了綏德州地界,最多再有一兩天時間就能夠將糧食送達,若是再停下來的話,必然會拖延時間。”
說著副將皺了皺眉頭道:“大人這一路上太過謹慎性小心了吧,走走停停,本來三天能夠走完的路程,愣是走上四五天,綏德州那里的官員都已經催促過好幾次了,若是能夠早一日將糧食送達的話,就能夠早一日賑濟災民。”
甄偉聞言面色沉凝道:“齊康,你以為本將軍不想加快速度嗎?可是一旦提速,大軍必然會出現混亂,到時候一旦什么亂子的話,這后果誰來承擔?”
甄偉眼中閃過厲色道:“不要忘了,咱們一路上可是幾次被亂民所偷襲,如果說不是一直高度警惕的話,怕是早就被亂民劫走了糧食了。”
副將聞言張了張嘴,一聲輕嘆。
甄偉所言乃是事實,也虧得甄偉足夠謹慎,否則他們未必能夠一路順利的抵達綏德州。
看了副將一眼,甄偉道:“快去傳我將令,讓大家伙停下歇息一下,另外給我將哨探都撒出去,湯夜那混賬東西到底是干什么吃的,難道他不知道他就是大軍的眼睛嗎,一消失便是一個多時辰。”
很快在傳令兵的呼喝當中,隊伍緩緩停了下來,與此同時,一隊哨探分散開來,以扇形向著四周擴散。
一片土丘之間,一隊人馬正悄無聲息的呆在那里,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湯定為所帶來的湯家一眾家丁。
此時岳不群同韓樂以及十幾名賬房正坐在一旁歇息,只不過岳不群卻是不時的向著不遠處的湯定為以及那些湯家的家丁看上一眼。
一旁的韓樂顯然也注意到了岳不群的反應,倒也沒有覺得驚訝。
實在是岳不群這反應再正常不過了,不單單是岳不群,他們十幾個賬房之中,還有兩名新人,也是如岳不群一般。
反倒是他們這些對于這種場面見過幾次的老人,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這會兒韓樂看著岳不群笑道:“岳先生,不用擔心,打殺拼命自然有那些家丁去做,咱們要做的無非就是寫寫算算,統計一下最后的收獲罷了。”
岳不群向著韓樂點了點頭。
正在這個時候,一陣馬蹄聲傳來,不少人聽到那馬蹄聲,登時循聲望去,就見遠處幾道身影正縱馬而來,這幾道身影身上尚且還穿著大明士卒的衣甲。
岳不群看的分明,來人不出意外,絕對是大明邊軍之中的哨探,畢竟那一股子精銳絕非是一般的衛所士卒可比。
來人的氣勢比之湯家的家丁隊的不少精銳還要強出幾分。
就見湯定為看到來人的時候,直接便起身迎了上去,很快就見來人翻身下馬,直接上前沖著湯定為拜了下去道:“湯夜見過九爺。”
湯定為一把將湯夜扶了起來,臉上洋溢著幾分笑意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快說說看,甄偉他們此刻到了何處?”
湯夜神色一正道:“九爺,甄偉所部人馬如今已經到了十里之外的八里河附近,差不多一兩個時辰便能夠趕到這里。”
湯定為聞言眼睛一亮道:“好!”
說著湯定為看著湯夜道:“可曾同三爺聯系上了嗎?”
湯夜點了點頭道:“不久之前我已經帶人見過三爺,三爺連同壺里部的那些人此刻已經奔著糧隊方向去了。”
湯定為眼中閃過一道精芒,嘴角掛著幾分笑意道:“很好,既然如此,那么咱們這就出發,省的到時候壺里部的那些人鬧出什么幺蛾子來。”
湯夜點頭道:“我來帶路。”
就聽得湯定為一身呼喝,很快就見數百湯家的精銳家丁一個個翻身上馬,在湯夜的帶領之下,一隊人消失在遠處。
不遠處的岳不群幾人看到這一幕,就聽得韓樂緩緩道:“既然九爺已經帶人出發了,咱們就在這里等著吧,最多半天時間,一切順利的話,九爺就會派人帶我們前去打掃戰場,以做統計了。”
岳不群皺著眉頭,心中思量著,這湯家出動這么多的精銳家丁,莫名其妙的跑到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到底是所為何事?
韓樂看了岳不群一眼低聲道:“岳先生,不用想太多,主家的事,咱們也管不到,到時候只管做好自己份內之事便是。”
岳不群沖著韓樂點頭道:“倒是讓韓兄見笑了。”
這邊甄偉下令大隊人馬停下來,散出去的哨探以扇形散開巡視四方,看著四周荒無人煙的荒野,不知道為什么,想到湯夜帶人出去一個時辰了都還沒有回來,莫名的甄偉心中生出幾分不安來。
忽然之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甄偉猛然之間抬頭看去,就見遠處一道身影正急奔而來。
“敵襲,敵襲,大人,有韃靼人…”
與此同時大地震動,萬馬奔騰的聲響漸漸傳來,甄偉做為一名混跡疆場數十年的存在,只聽這動靜立刻就判斷出來人的規模。
“不好,這至少有數千騎兵啊。”
面色大變的同時,甄偉幾乎是本能的斷喝一聲道:“快,快,所有人立刻將車隊圍城圓陣,以糧車做防御,務必要擋住來犯之敵。”
這邊甄偉下達了集結人馬,以車隊防御阻擊來犯之敵的同時,遠處那名狂奔的哨探已經到了近前。
甄偉手中握著一桿長矛,已然是縱馬上前。
噗通一聲,就見那哨探翻身墜落馬下,甄偉定睛看去,就見那哨探身上中了一箭,沒入背心,真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堅持回來的。
墜落于地的哨探艱難的道:“大人,韃靼人…至少三四千的韃靼人…”
話音落下,那哨探一陣劇烈的咳嗽便沒了聲息,而甄偉則是看著那哨探,上前伸手將哨探睜大的眼睛合攏,同時緩緩起身,面色凝重的看著遠處。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時分,接著落日最后的余暉,能夠遠遠的看到遠處一片滾滾煙塵正呼嘯而來。
而在甄偉身后,尖叫聲,哭喊聲以及呵斥聲,一群士卒正驅趕著一眾民夫將一輛輛的裝滿了糧食的大車聚集起來,試圖圍成一個圓形。
只是一眾民夫早就亂了心神,慌亂之下,許多大車因為混亂甚至翻了車,大袋大袋的糧食散落一地。
幾名底層的將領正大聲的呵斥這四周的士卒以及民夫,雖然亂了一些,但是這么一會兒功夫,已經有數十輛的大車聚集在一處,勉強匯聚成了一個圓陣。
看到這一幕的甄偉卻是絲毫沒有喜色,反而是神色無比凝重的看著遠處。
“來了!”
伴隨著甄偉一聲輕嘆,遠處的地平線上已經出現了一片黑影,黑壓壓的一片騎兵正縱馬而來,至多盞茶功夫就會殺到。
此時四周的士卒已經顧不得其他,憑借著經驗主動的退到了圓陣當中,上千士卒,能夠匯聚到甄偉附近的也就只有六七百人,至于其他的士卒,不少直接被四散逃竄的民夫直接給沖散了。
而且車隊足足有數里長,從頭到尾,短時間內根本就不可能將所有的人馬都聚集起來。
身形一縱,甄偉立足于一輛大車之上,手中握著長矛,口中大喝一聲道:“眾將士,準備迎敵。”
而此時壺里部的人馬已經沖到了近前,為首的阿里哈、索尼特等壺里部的頭人們看著荒野之間那一輛輛的大車,尤其是大車之上那一個個鼓鼓的麻袋,眼中不由的流露出貪婪的神采。
“哈哈哈,糧食,好多的糧食,這次我壺里部總算是可以安穩的度過寒冬了。”
在阿里哈、索尼特等壺里部的頭人的鼓舞之下,一眾壺里部的人早已經知曉了他們此來的目的,看到那么多的糧食就在眼前,不知多少人興奮的發出嚎叫聲。
甄偉等一眾大明士卒看著那數千韃靼人,一個個的面色變得非常之難看。
副將雷猛不禁怒罵道:“長城關口上的那些人都是死人不成,三五十的韃靼人潛入關內倒也罷了,可是這數千人,誰來告訴我,他們到底是怎么潛入關內的?”
正常來說,數千人的韃靼人入關,邊關怕是早已經烽火處處,其他地方不說,至少榆林鎮諸多城鎮絕對早就得到了消息,所有的城池嚴陣以待了。
可是他們一路趕來,根本就沒有得到一點的消息。
甄偉神色凝重的喝道:“專心應敵。”
隨著韃靼人的身影越來越近,不少士卒縱然早已經見慣了韃靼人,可是這會兒雙方人數差距實在是有些大。
尤其是以往他們與韃靼人對戰的時候,往往都有城墻做為依仗,可是這次卻是在荒野之間,只有一些糧車做為抵擋。
他們不過是步卒而已,而對面可是數千的騎兵,如果說不是有這些糧車做為依仗,恐怕不用韃靼人殺過來,許多士卒都要扛不住壓力逃散了。
“弓箭手、火銃準備。”
隨著一聲令下,軍中的弓箭手以及火銃手做好了準備。
騎在高頭大馬之上,阿里發哈哈大笑道:“兒郎們,給我殺。”
與此同時,甄偉一箭射出,同時喝道:“放。”
箭矢破空,火銃聲炸響。
對面的韃靼人同樣射出了一片箭雨,只是一瞬間,雙方便有許多人受創倒下。
哪怕是有糧車做擋箭牌,可是仍然有一些士卒中箭,箭矢入體,除非是射中要害,否則的話,一般就是受傷,而非當場送命。
數十名士卒之中,除了兩三名倒霉蛋當場斃命,其余人也就是受了點上,甚至有人身上插著箭矢,仿佛沒有察覺到一般瘋狂的將箭矢射出。
韃靼人硬是頂著箭雨,在付出了上百人死傷的情況下直接沖到了車隊之前,為首的韃靼人更是驅馬一頭撞向那大車。
甚至有韃靼人直接借著沖擊力,控制身下的戰馬躍身而起,竟然直接越高足足有一人多高的大車沖進車陣之后。
“殺!”
隨著一名名韃靼人沖進來,甄偉當即率領手下數百士卒毫不畏懼的迎了上去。
能夠借著馬力沖進車陣之中的終究只是少數,足足盞茶功夫,以馬車所結成的圓陣為中心,雙方倒下了數百具尸體,便是韃靼人也暫時放棄了沖陣。
看著退到遠處的韃靼人正在整頓人馬,隨時都有可能發起第二波的沖鋒,渾身染血的甄偉看著身后剩下的數百名手下,一顆心不禁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這些韃靼人到底是如何悄無聲息的進入關內的,可是只看這些韃靼人的目標,擺明了就是奔著他們所押送的這些糧食而來。
就算是甄偉再傻,也隱約之間意識到,這其中怕是有著驚天的陰謀。
副將雷猛披著甲胄,手中拎著一柄染血的大錘走了過來向著甄偉道:“大人,這一波弟兄們死傷二百余人,還能有一戰之力的,差不多有五百余人。”
說著雷猛看了對面不遠處的那些韃靼人,咬牙道:“韃靼人死傷怕是不比我們少,想要拿下我們,就看那阿里哈愿意付出多大的代價了。”
顯然雷猛等人已經認出了來犯的韃靼人正是他們打過許多次交道的壺里部,他們對于壺里部的底細自然清楚。
壺里部也就只有幾千帳,一兩萬人的人口,此番能夠出動的人馬差不多有三四千人,已經是將整個壺里部給掏空了。
這三四千青壯幾乎是壺里部八九成的青壯了,一旦死傷慘重的話,對于壺里部而言,絕對是難以承受的災難。
這也是方才雙方對峙不下,壺里部死傷二三百人,身為部落頭領的阿里哈便忍不住下令撤退的主要緣由。
大明軍民億萬之多,別說是死傷數千,就算是數萬人的死傷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這些草原上的異族部落人口青壯卻是無比精貴,一旦死傷過多,便會傷筋動骨,搞不好一個鼎盛的部落,就會隨之衰落,繼而被其他部落所吞并。
此時阿里哈正無比肉痛的看著統計上來的死傷數字,只是一波沖鋒廝殺下來,他的族人便死傷近三百人,差不多占了他帶來所有人的十分之一多了。
這么大的頓時,阿里哈如何不心痛,甚至看向湯定力幾人的時候,眼中都帶著幾分火氣。
湯定力也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阿里哈眼中的火氣,不等阿里哈發火便道:“阿里哈兄弟,誰也沒想到那甄偉面對咱們的突襲,非但是沒有逃跑,反而是帶人留下來抵抗,對于壺里部的損失,湯某深表同情…”
阿里哈冷哼一聲看著湯定力道:“湯兄弟,此番我們損失如此慘重,等下拿下了這些糧食,我壺里部要占六成,同時我壺里部還要劫掠幾處集鎮、縣城,湯指揮使必須要配合我們…”
湯定力不由皺了皺眉頭,不過很快便深吸一口氣點頭道:“好,這件事情我便替大兄做主了,可以讓壺里部劫掠幾處集鎮,但是縣城絕對不行,阿里哈兄弟你也應該清楚,一旦縣城被攻破,到時候必然會驚動朝廷,三邊總督楊一清那是什么人物,阿里哈兄弟你應該比誰都了解,那時總督嚴令之下,大兄他怕是也只能全力阻擊阿里哈兄弟你們。”
阿里哈聞言,尤其是聽到三邊總督楊一清的名字的時候眼眸之中閃過幾分忌憚之色,看了湯定力一眼道:“好,那就不去攻擊縣城,只劫掠集鎮。”
湯定力笑著道:“區區集鎮而已,便是被劫了,朝廷那里也不會放在心上,只要不鬧大,一切都好說。”
阿里哈一揮衣袖,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甄偉等人,然后沖著湯定力道:“湯兄弟,你們湯家的人呢,你可說過,我們兩家一起滅了這些押送糧草的大明士卒,然后共分糧食的,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都不見你們湯家的人…”
正說話之間,大地震動不已,阿里哈目光一凝向著遠處看去,此時夜色已經漸漸籠罩天地,可是阿里哈依然能夠看到一隊精銳騎兵正呼嘯而來。
而湯定力只看一眼便笑道:“來了。”
是的,來人正是以湯定為為首的數百湯家的家丁隊伍,這些人內著衣甲,外面穿著亂七八糟的衣衫,乍一看就像是山間落草為寇的匪寇一般。
可是內行人卻是一眼就能夠看出,這些人行動如一,煞氣十足,縱馬之間充滿了默契,絕對是精銳中的精銳,根本就不可能是山間的匪寇。
阿里哈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之色,深吸一口氣道:“果然不愧是湯家仗之縱橫榆林道的湯氏精騎,有他們相助,大局可定。”
這邊甄偉、雷猛等人同樣是察覺到了動靜,當看到來人的時候,甄偉、雷猛幾人面色微微一變。
看著那穿著五花八門的衣服,一副匪寇模樣,卻是軍陣齊整,整齊劃一的氣勢,雷猛眼睛一縮道:“這…這他娘的不會就是湯氏精騎吧。可是他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甄偉深吸一口氣,目光死死的盯著遠處呼嘯而來的湯氏精騎,眼眸之中閃過一絲悲涼以及明悟之色。
“哈哈哈,湯定邦,好個湯定邦啊,勾結韃靼人,搶劫賑災的錢糧,他真以為他湯氏可以一手遮天嗎?”
一旁的雷猛等人面色皆是一變,下意識的看向甄偉道:“大人…”
甄偉深吸一口氣,眼中盡是冷漠之色道:“諸位兄弟,此番湯氏勾結韃靼人劫掠朝廷賑濟錢糧,我等怕是難以逃脫,此番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眾人都不是傻子,湯家的湯氏精騎都出動了,以他們所聽過的傳說中關于湯氏精騎的傳言,這數百精騎怕就是為了防止他們這些人有人走脫的。
畢竟湯氏精騎驍勇無雙,一旦追擊,他們這些人絕對逃不掉。
雷猛大喝道:“大不了同他們拼了,想要殺了我們滅口,咱們也要崩碎他們一口牙。”
“對,同他們拼了。”
顯然一眾人都意識到了他們的處境。
恐怕他們就算是想要投降,湯家以及韃靼人都不會留他們活口。
既然都是一死,那還不如拼死拉著對方一起死呢,殺一個賺一個。
一時之間,數百人在身處絕境之下,竟然士氣為之高漲。
甄偉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道:“我等死則死矣,可是湯氏勾結韃靼人劫掠錢糧之事絕對不能就這么算了,無論如何都要將湯氏的罪孽告知天下人,告知朝廷,讓湯氏受到應有的懲處。”
說著甄偉目光落在雷猛身上道:“雷猛,你挑選十幾名最精銳的兄弟,立刻給我逃走,拼了命的逃,去往西安府,尋當今天子所派的欽差,務必要將湯氏勾結韃靼人的事情告知欽差大人,請欽差大人為我等報仇雪恨。”
雷猛聞言先是一愣,緊接著反應過來道:“將軍,還是你帶人走吧,我來留下來拖住韃靼人以及湯家的精銳騎兵。”
甄偉平日里對于這些手下不差,不敢說愛兵如子,至少比之那些喝兵血,動輒打罵手下士卒的將領來,甄偉可以說深受手下士卒的愛戴。
此刻不少士卒紅著眼睛看著甄偉道:“將軍,我們為你斷后。”
甄偉目光掃過一眾人,臉上露出幾分笑意,緩緩搖了搖頭道:“我是走不脫的,無論是韃靼人,還是湯家的人,絕對不可能放我活著離去,雖然留下來必死無疑,可是就算逃走,也是九死一生,湯家的人絕對不會放人活著離開的。所以說,無論是留下還是離去,都是九死一生,根本就沒有爭執的意義。”
走到雷猛身前,甄偉大手在雷猛肩膀之上拍了拍道:“快走。湯家的精騎馬上就要到了,再不走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了。”
說著甄偉直接點了十幾名軍中的悍卒的名字。
雷猛眼中閃過淚光,猛地咬牙道:“走。”
十幾名悍卒同雷猛一起向著甄偉拜了拜,眾人翻身上馬,向著甄偉等人看了一眼,然后猛地一抽身下戰馬,呼嘯而去。
而此時,以雷霆萬鈞之勢殺來的湯氏精騎卻是直接從側翼沖進了車陣之中。
湯氏精騎不愧是湯家花費了極大的心血所蓄養的精銳家丁,無論是比之韃靼人還是比之甄偉所部都要精銳的多。
湯定為遠遠的看著十幾道身影沖出消失在夜色當中,眉頭為之一皺,當即沖著身邊一隊騎兵喝道:“去,追上他們,不許走脫一人。”
頓時十幾名湯氏精騎呼嘯而出,直奔著雷猛等人追了過去。
湯氏精騎殺入車陣之中,雖然說直接沖散了一眾士卒,可是這些明知必死的士卒卻也爆發出了死志,在甄偉的帶領之下,瘋狂的同湯氏精騎拼殺在一處。
很快就有許多湯氏精騎被這些大明士卒以命搏命擊殺,不過甄偉手下的士卒死傷更是慘重。
與此同時阿里哈也率領著韃靼人從正面沖擊而來,推開了攔路的大車,直接沖進車陣當中。
甄偉看著四周的手下一個個倒下,不過是盞茶功夫而已,數百人還能站著的只有十幾人,而且這些人身上還都滿是傷口。
四周則是將他們給團團包圍的韃靼人以及湯氏精騎。
湯定為看著倒在甄偉身前的十幾名湯氏精騎的尸體,眼中滿是陰霾之色。
雖然說早就知道甄偉頗有武力,手下的兵馬也堪稱精銳,可是卻沒想到甄偉這一支人馬竟然這么的難纏。
哪怕是在韃靼人的相助之下,他們湯氏精騎竟然也付出了死傷近百人的代價方才絞殺了甄偉手下數百人。
那可是他們湯氏傾盡了無數財力物力以及心血方才打造出來的精騎啊,數百精騎甚至可以破滅草原上一個小部落了。
可以說每一個精騎對他們湯氏來說都算得上是寶貝,不曾想這次竟然一下折損這么多。
湯定為忽然之間感覺為了上萬石的糧食,一下付出這么大的代價,怎么看都有些不值得。
如果說早知道甄偉所部這么難纏的話,或者說是要是知道他們湯家要付出這么大的代價的話,他絕對不贊同趟這一趟渾水。
只可惜這會兒就算是再怎么的后悔也已經遲了。
十幾名士卒盡數倒下,場中唯一還站著的就是身上插著十幾支箭矢,渾身浴血的甄偉。
手中持著長矛的甄偉身形屹立在十幾具尸體之間,看著湯定為、湯定力、阿里哈等人哈哈大笑道:“湯定力、湯定為,你們湯氏竟然勾結韃靼人劫掠朝廷賑濟糧,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們也敢干,湯氏不滅,天理何在,你們會遭報應的。”
湯定為冷哼一聲道:“給我射死他。”
頓時數十支箭矢齊齊射出,剎那之間將甄偉的身形淹沒。
“哈哈哈,朝廷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隨著箭矢淹沒甄偉的身形,那大笑聲也隨之戛然而止。
正在十幾名騎兵的保護之下的岳不群等人忽然之間看到遠處一陣馬蹄聲傳來,隨即就見一名騎兵大聲道:“九爺有令,請諸位先生前去。”
很快岳不群、韓樂等十幾名賬房先生便坐著馬車來到了那一片充斥著血腥之氣的殺戮場。
此時數千韃靼人正分散開來,同湯氏精騎一起追殺四散的甄偉麾下的士卒,并且收攏逃散的民夫。
許多被驅趕回來的民夫此刻正在韃靼人的驅趕之下整理著馬車,將翻落下來的糧食裝載在馬車之上。
而除了十幾名精騎之外,根本就看不到湯氏精騎的身影,顯然是被派出去追殺逃散的士卒去了。
當岳不群、韓樂等一眾人自馬車上走下來的時候,迎面一股濃郁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當看到那一具一具的大明將士的尸體的時候,岳不群不由的面色一變。
哇的一聲,岳不群身旁的一名賬房先生顯然是被這血腥的一幕給嚇到了,直接嘔吐了出來。
湯定為看到這一幕,皺了皺眉頭道:“都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清點、統計一下糧食的數量。”
反應過來之后,岳不群、韓樂等人在湯氏精騎的看護之下,開始統計所繳獲的糧食。
岳不群看上去面色有些蒼白,就如其他的賬房先生一般,可是在岳不群的心底卻是泛起了驚濤駭浪。
先前本以為湯家的人出動,可能是劫掠地方豪強大戶去了,可是岳不群怎么都沒有想到,湯家劫掠的竟然是朝廷調撥來賑濟災民的錢糧。
尤其是他還看到了四周游弋的韃靼人,那些韃靼人驅趕著民夫,看著那些糧食,一個個的肆無忌憚的狂笑著,但凡是有哪個民夫動作遲緩一些,便被當場砍死,可謂是兇殘至極。
“該死,真是該死,但凡岳某不死,定要湯氏族滅。”
忽然之間,岳不群聽到不遠處湯定力、湯定為二人正在低聲交談。
就聽得湯定力向著湯定為道:“此番得到的糧食,壺里部要占六成,同時我還許了壺里部,任憑他們劫掠榆林道幾處地方村鎮…”
湯定為聞言不由面色大變,遠遠的看了阿里哈等人一眼,臉上滿是驚駭之色道:“三哥,你…你瘋了不成,這等事情你竟然也敢答應,你可知這些韃靼人一旦肆意劫掠,到時候會死傷多少人?”
湯定力淡淡的道:“那又如何,區區一些賤民罷了,死了也就死了,再說了,壺里部若是劫掠幾處村鎮,不剛好將賑濟糧被劫的黑鍋完美的甩在壺里部的頭上嗎?”
湯定為遲疑了一下道:“可是大兄那里怎么交代?”
湯定力一臉自信的道:“放心吧,大兄那里肯定不會有什么意見的。”
說著湯定力看著湯定為道:“等下你便帶人押送著咱們的糧食回去,這次我湯家付出的代價如此之大,我得向壺里部討要一些補償,看看能不能多討要幾百匹戰馬,否則的話,那百余精騎的損失豈不是太大了。”
不遠處的岳不群則是將湯定力、湯定為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面色陰沉無比,顯然岳不群沒想到身為一衛指揮使的湯定邦竟然會放任韃靼人劫掠大明百姓。
眼眸之中一股殺機一閃而逝,而跟在岳不群身旁的一名精騎頭目下意識的向著岳不群看了過來,本能的握緊手中兵器,一臉狐疑之色。
岳不群心中凜然,連忙收斂心神,壓下心中的火氣,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整理著賬冊。
大明正德三年十一月西安府 為了防止地方官府貪墨錢糧,這一次李桓直接以自京師而來的錦衣衛為主,振威營抽調的士卒為骨干,統合不久前方才招募的流民之中的青壯,差不多五百人一隊,押送著抄沒來的糧食奔赴陜地各州縣。
尤其是李桓嚴令各個地方官府輔助這數十支隊伍賑濟災民,地方官府沒有對于那些糧食沒有處置權,雖然說許多地方官員對李桓此舉咒罵不已,可是效果卻是驚人。
幾乎二十多支隊伍,近百萬石的糧食撒下去,陜地幾乎大半地方的災民明顯得到了有效的賑濟。
這一日,李桓正在西安府城外的一座臨時修葺出來的校場當中巡視新招募的士卒的訓練。
這些青壯皆是按照李桓的條件所篩選出來的,每一人的親眷都得到了田畝、金銀、糧食,所以這些災民對于李桓可謂是感恩戴德,將之視作恩人一般。
在錢糧充足的情況下,短短半個月時間內,這些本不過是普通百姓的青壯,經過日日操練,已然多了幾分軍伍氣息。
任平陪在李桓身邊,站在高高的點將臺之上,看著校場之上,上萬精壯排著隊列操練,喊殺聲震天。
任平滿臉笑意的看著李桓道:“大都督,這些可都是再好不過的兵員,只要多加操練,至多半年時間,便是一支精銳之師。”
李桓看著那些操練的士卒,臉上也露出幾分滿意之色。
正想說話的時候,忽然就見一道身影匆匆而來,尤其是臉上還帶著幾分凝重之色。
錢寧一臉凝重的大步而來,只看其神色,便是任平也忍不住心中一沉,能夠讓錢寧這位錦衣衛副千戶如此反應,只怕是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李桓的目光落在錢寧身上,錢寧幾步便出現在李桓近前,沖著李桓一禮,隨即將一份密函遞給李桓顫聲道:“大人,大事不好,榆林道知府、衛指揮使等人聯名上奏府衙,關外壺里部韃靼人入寇關中,劫掠地方,尤其…尤其是…”
李桓沒有看那密函,而是盯著錢寧,沉聲道:“尤其什么?”
錢寧深吸一口氣臉上滿是憂色道:“尤其是朝廷調撥的數萬石糧食,全數被韃靼人給劫走了,哪怕是立刻調撥錢糧都來不及了,綏德州十余萬百姓嗷嗷待哺,沒了那些糧食,不知將有多少人要活活餓死…”
嗯,近萬字送上,兄弟們,最后二十四個小時了,看看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