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李桓身上的官職之中,有實權的便有錦衣衛指揮使,中軍都督府大都督,其中錦衣衛自然是不必說,必須要有自己的心腹才好。
就像前番天子遇刺,如果說不是陳克第一時間派人將消息傳給自己的話,恐怕等到自己得到消息,天子都不知死了多久了。
所以說李桓絕對會將錦衣衛死死的抓在手中,這是情報加暴力機構,利用好的話,比任何官位權柄都要大。
縱然是有陳克、趙毅、陳耀這些人在錦衣衛之中為他所用,對他也展現出了足夠的忠誠,可是李桓還是打算將自己的親近之人安插進入錦衣衛。
譬如表弟林平之、二舅馮永國。
兩人一個是自己的表親,一個是舅父,可以說是至親之人了,不管能力如何,至少在錦衣衛之中,有自己可以相信的至親之人存在,自己便不用太過擔心錦衣衛這方面出了什么紕漏。
而除了錦衣衛之外,就應該屬提督京營的差事了。
中軍都督府大都督其實是聽著好聽,如果說沒有具體的職事的話,恐怕同成國公的前軍都督府都督也沒什么區別,但是李桓負責提督京營,這就是偌大的權柄了。
李桓盤算著趁著此番重整京營之機,將自己三舅馮永邦安插進入京營之中,多了不說,好歹掌握一部分人馬還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畢竟自己幾個舅舅之中,三舅馮永邦在軍事方面算是最有天賦的了,而且一身實力也不差,勉強跨進了二流好手的層次,統領一營還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看了馮氏一眼,李桓笑著道:“娘親放心就是,孩兒準備讓二舅進入錦衣衛,先從錦衣衛百戶坐起,將來立了功勛的話,自然可以升遷。”
錦衣衛的名頭雖然說在民間不怎么好,可是好處就是錦衣衛的權柄不小啊,只要天子支持,錦衣衛的權利幾乎是大的沒邊了。
馮永國從一個錦衣衛百戶坐起,在馮氏看來,倒也不差,有李桓這為錦衣衛指揮使在,將來必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看著李桓,馮氏忍不住道:“那你三舅呢?”
李桓笑道:“三舅的話,我準備讓三舅進入京營,先做一個把總,將來做一個都指揮使,提督一營兵馬。”
馮氏聽李桓給自己兩個哥哥做出的安排,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道:“我兒考慮的周到,若是讓你舅父知道了,肯定是非常的高興。”
說話之間,李桓突然之間道:“娘親,昨日孩兒入宮去見陛下,陛下準備敕封娘親你為一品誥命夫人,圣旨可能會在這幾日下來…”
“什么…”
馮氏聞言不由的驚呼一聲,臉上露出幾分愕然之色。
一品誥命夫人,馮氏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可是這等事情她也就在戲文里見過,只覺得這等賞賜與自己差距實在是太遠了,她一輩子連想都沒有想過。
想一想也是,李賢不過是一個衛所百戶官,一輩子幾乎能夠一眼看到頭,做為一個衛所百戶官的夫人,什么誥命都不可能與其有關。
可是讓馮氏想不到的是,自己沒有能夠享受到自己丈夫帶來的福蔭,卻是不曾想自己兒子竟然會給自己掙來一個一品誥命的封賞。
一品誥命夫人,那可以說是這個時代女子所能夠享受的最高的榮耀了。
哪怕是馮氏陡然之間聽到李桓的話,也是忍不住一臉的激動之色,看著李桓顫聲道:“桓兒,你說的是真的?陛下真的要封為娘為一品誥命夫人?”
李桓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君無戲言,陛下既然說了,那么圣旨肯定就在近幾日下來,到時候一品誥命夫人的禮服、賞賜等會一并下來,娘親到時候見了自然就知曉了。”
馮氏頓時眼睛一紅,顫聲道:“好,好,我兒有出息了,就連娘都能夠跟著得此殊榮,你爹若是在天有靈,定然能夠含笑九泉。”
正說話之間,就聽得廳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就見馮永國、馮永邦兄弟二人走了過來。
當看到馮氏紅著眼睛的時候,馮永國兄弟二人不由的一愣,馮永國下意識的道:“妹子,你這是怎么了,是誰惹你了。”
看著自己舅舅向著自己看過來的目光,李桓不禁苦笑。
不過馮氏這會兒卻是破涕為笑,沖著自己兩位兄長笑道:“二哥、三哥,我這是高興,喜極而泣。”
聽馮氏這么說,馮永國、馮永邦走過來,坐在一旁,帶著幾分好奇看著馮氏道:“啊,這到底是什么喜事啊?”
馮氏看了李桓一眼,李桓沖著馮氏點了點頭。
馮氏當即便笑著道:“方才桓兒說陛下準備敕封我為一品誥命夫人…”
馮永國、馮永邦聞言登時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看看馮氏,再看看李桓,突然之間馮永國哈哈大笑起來,沖著李桓道:“好,好,沒想到桓兒你竟然還能夠替你娘掙來一品誥命夫人這么大的榮耀。”
馮永邦笑著道:“到時候咱們福州府長樂縣縣志之上必然會記錄上此事,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馮永國點頭道:“對,對,這等大事那是要昭告地方,要豎起牌坊的。”
看著自己兩個哥哥對自己兒子贊不絕口,馮氏臉上滿是笑意。
這會兒馮氏笑著道:“二哥、三哥,方才桓兒也說了,他準備安排二哥去錦衣衛,做一個錦衣衛百戶,三哥你就去京營,做一個把總。”
雖然說李桓會給他們二人安排職事,但是沒想到李桓竟然會起步便給他們這么高的官位。
不要小瞧了錦衣衛百戶、京營把總,對于馮永國、馮永邦兩個白身來說,這已經是一步登天了。
二人反應過來之后,當即看向李桓。
李桓微微一笑,沖著二人點了點頭道:“有兩位舅舅幫我盯著京營還有錦衣衛,我也能夠安心。”
二人哈哈大笑道:“桓兒你盡管放心便是,舅舅一定會幫你看好錦衣衛、京營的。”
這邊成國公朱輔跟著高鳳進了紫禁城,奔著乾清宮而去。
來的路上,朱輔又再一次的詢問了高鳳具體的情形,只不過高鳳并沒有細說,當然只是告訴他的那點,已經是足夠了。
朱輔已經意識到張侖此番進宮求見天子,為的就是要天子給張槿與李桓賜婚。
若是以往的話,那倒也罷了,可是他昨天已經見過了天子,甚至還求了天子為自己女兒賜婚,自己回去之后更是借著酒勁將消息故意泄露了出來,如今在勛貴之中已經是鬧的人盡皆知。
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到時候英國公府的女兒嫁給了李桓,而他成國公府的女兒卻沒有嫁給李桓,到時候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在背后沖著他們成國公府指指點點呢。
不行,絕對不能讓張侖得逞,哪怕是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他也要求天子賜婚,否則他成國公府還如何在勛貴之中立足啊。
暗暗的下定了決心的朱輔眼中流露出幾分決然之色。
走進乾清宮之中,朱輔一眼就看到了張侖,而張侖也在聽到了動靜的第一時間看向了朱輔。
幾乎是一瞬間,朱輔同張侖二人目光相交,登時二人眼神交流,二人目光之中皆是蘊含著怒火。
張侖惱火的是朱輔明知道他英國公打算同李桓結親,竟然還敢搶先一步求天子賜婚。
而朱輔惱火的則是在他已經向天子開口的情況下,張侖竟然還敢再入宮,這又將置他們成國公府于何地。
二人目光交錯而過,火氣十足。
朱輔上前一步沖著朱厚照拜下道:“老臣見過陛下。陛下召老臣來,莫不是準備給小女與李桓賜婚嗎?”
張侖在一旁聞言,不由的直接跳了起來,指著朱輔道:“成國公,你這老不羞,你成國公府還要不要臉面了啊。”
朱輔聞言也是毫不示弱,若是張懋倒也罷了,可是張侖他還真的鎮不住朱輔。
就見朱輔瞥了張侖一眼道:“張侖,陛下當面,還輪不到你來訓斥老夫,老夫是在同陛下說話。”
張侖聞言面色微微一變,先是向著朱厚照躬身一禮賠罪,同時惡狠狠的盯著朱輔。
朱厚照將二人的神色反應看在眼中,嘴角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像這般兩大國公因為爭著嫁女兒而爭吵的情形,說實話還真的是罕見,便是朱厚照看了都有一種看熱鬧的沖動。
不過很快朱厚照嘴角的笑容便收斂了起來,別人可以看兩大國公的笑話,但是他身為天子,自然是不能坐在那里看笑話,況且這其中本就有他故意營造這種清醒的緣故。
若是真的讓英國公府同成國公府鬧僵了的話,那才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輕咳了一聲,朱厚照看著張倫還有朱輔二人道:“行了,你們可都是堂堂的國公,怎么一個個的像是那街頭的小混混一般啊。”
方才還如同斗雞一般相互瞪著對方的英國公與成國公二人聽了朱厚照的話,相互沖著對方冷哼一聲,然后各自坐了下來。
朱厚照看著二人,緩緩開口道:“成國公,朕召你前來,正是為了你家女兒賜婚的事情。”
朱輔當即便道:“陛下,您昨日可是答應過老臣的,您乃是天子,金口玉言,您總不能夠反悔吧。”
朱厚照干咳了一聲,看了看張侖,然后又向著朱輔搖頭道:“朕倒是沒有反悔的意思,只是你也知道,本就是老國公張懋想要撮合李桓與英國公府的女兒結秦晉之好的…”
朱輔尷尬的道:“可是張懋他不是沒有開口求陛下賜婚嗎,是老臣先求的陛下,而且陛下也答應了老臣的。”
一旁的張侖聞言不禁指著朱輔道:“成國公,你這么說你虧心不虧心啊,你明知道爺爺的遺愿便是請陛下為槿姑姑與李桓賜婚,可是你呢,你竟然趁著我英國公府處理爺爺后事期間求陛下賜婚,你…”
朱輔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當即硬著頭皮沖著張侖道:“那又如何,誰規定你們英國公府看上了李桓這么一個乘龍快婿,其他人就不能爭了。”
說著朱輔看著朱厚照道:“反正陛下是答應過老臣要賜婚的,陛下若是不答應,今日老臣就不走了。”
眼見朱輔在這耍無賴,張侖那叫一個氣啊。
朱厚照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看著張侖還有朱輔道:“成國公,朕方才想了想,既然你們兩家都相中了李桓李卿家,那么朕考慮,不若效仿娥皇女英,由朕將你們兩家的女兒都賜婚于李桓,不知成國公你意下如何?”
朱輔聞言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道:“此舉太過荒唐,老臣不答應。”
一旁的張侖聞言,臉上登時露出了幾分笑意,在朱輔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便道:“陛下,臣沒有意見,一切皆聽陛下安排。”
“什么!”
朱輔猛然之間抬頭看向張侖,而張侖此時則是臉上掛著幾分得逞的笑意盯著自己,朱輔又不傻,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張侖,你…你臉皮怎么這么厚呢。”
張侖撇嘴,根本就不理會朱輔,向著朱厚照道:“陛下,成國公方才也說了,他不同意,既然如此,那便由陛下為我家槿姑姑賜婚吧,反正我英國公府對于陛下的安排絕無異議。”
朱輔看著張侖,猛然之間向著朱厚照道:“陛下,老臣方才一時聽差了,陛下一番美意,老臣自然是沒有什么意見。”
張侖不禁沖著朱輔道:“成國公,你…”
朱輔沖著張侖笑道:“張侖,你英國公府想獨占這好處,我可不答應。如李桓這般的俊杰,天下無雙,縱然是二女共事一夫,也不算辱沒了我家琳兒。”
張侖恨不得揮拳在朱輔那一張老臉之上狠狠的揍上幾下,本以為朱輔不會答應兩女共事一夫的提議,卻是不曾想朱輔竟然真的下得了這般的決心。
倒是朱厚照在一旁看著朱輔與張侖在那里相爭,眼中的笑意更甚,心中暗暗嘀咕:“李卿啊李卿,為了你的婚事,朕可是操碎了心啊,兩大國公家最出類拔萃的女子全落到了你李家,這次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感謝朕才是。”
這會兒朱厚照輕咳了一聲,看著朱輔道:“成國公,你確定能夠接受兩女共事一夫嗎?”
先是看了一旁的張侖一眼,朱輔咬牙道:“回陛下,老臣決無異議。”
朱厚照同樣看向了張侖道:“英國公,你呢?”
同樣是惡狠狠的看了朱輔一眼的張侖也是恭敬的向著朱厚照回道:“陛下,臣無異議。”
朱厚照豁然起身,看著二人道:“好,既然兩位卿家都無異議,那么朕便即刻命人傳旨,為英國公府張槿、成國公府朱琳賜婚!”
張侖、朱輔二人齊齊向著天子拜下道:“臣叩謝陛下。”
而朱厚照也是沖著一旁侍奉著的丘聚道:“丘大伴,準備筆墨,朕要親自書寫賜婚的圣旨。”
一旁的丘聚連忙上前一邊取了絹帛鋪展開來,一邊替天子研墨。
很快朱厚照筆走龍蛇,運筆如飛,一氣呵成將一份賜婚的旨意寫下,然后滿意的打量了一番,取出天子印璽加蓋在圣旨之上。
朱厚照嘴角掛著幾分笑意,看了張侖還有朱輔二人一眼道:“旨意已成,朕會即刻命人抄錄之后前往英國公府、成國公府以及李卿府上宣讀圣旨。”
隨著朱厚照做出決斷,可以說是大勢已定,除非是出現天大的變故,否則的話,這賜婚便是板上釘釘的事,任是誰也改變不了。
此時朱輔、張侖二人也沒了先前的針鋒相對,對視了一眼,齊齊向著朱厚照拜下道:“臣等拜謝陛下。”
朱厚照這會兒示意二人落座道:“兩位國公,若是不出意外,以后你們兩家同李卿便是秦晉之好,朕之所以舍棄宗室之女不選,而遂了你們的心意,將你們兩家的女兒許給李卿,朕之用意,你們可明白嗎?”
深吸了一口氣,朱輔當即便向著朱厚照道:“陛下的一番良苦用心,老臣知曉,陛下盡管放心便是,老臣定然會竭盡所能,相助李桓,重整京營,不使京營有變。”
而此時張侖也是道:“我英國公府會全力支持李桓整頓京營。”
朱厚照聞言笑道:“有兩位國公這話,朕也可以安心了。”
說著朱厚照伸展了一下身軀道:“行了,兩位國公若是沒有其他事,就先行回去吧。”
朱輔、張侖起身沖著天子拜了拜,然后出了乾清宮。
走出乾清宮,朱輔、張侖不由的對視一眼,張侖冷嘲熱諷道:“成國公,恭喜啊!”
朱輔仿佛是沒有聽出張侖話語之中的嘲諷之意,臉上掛著幾分笑意拱了拱手道:“同喜、同喜!”
出了宮城,張侖目送朱輔的車架遠去,背著雙手看著宮門出神,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他可是沒有同自己的小姑姑商量過便直接做主了。
如果說只是天子賜婚的話,張侖倒也不擔心什么,關鍵現在卻是變成了兩女共事一夫的情形,他還真的不敢保證張槿得知這個消息之后會是什么反應。
所以說這會兒張侖心中還真的是有些沒底。
很快張侖就見到了在兩名小內侍引領之下走來的蘇氏以及張槿二人。
看到張侖的時候,蘇氏眼睛一亮,投來詢問的目光,而張侖則是沖著蘇氏微微點了點頭。
這一次張槿準備自己獨坐一輛馬車的時候,張侖忽然開口道:“小姑姑,侄兒有一件事要同你說,你就同我們共乘一輛馬車吧。”
張槿看了張侖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雖然清冷了一些,但是對于張侖這位一向寵著她的大侄子,張槿還是很在意的。
三人走進馬車當中,很快馬車緩緩啟動。
馬車當中一片寂靜,好一會兒,張侖輕咳一聲,打破了平靜,看向張槿道:“小姑姑,此番帶你入宮拜見皇后娘娘,侄兒的用意,小姑姑可知曉嗎?”
張槿輕嘆了一聲緩緩道:“婉兒已經告訴我了!”
張侖當即看了自己夫人一眼,也就是蘇婉,張槿的母親,也就是老國公張懋的正室夫人在生下張槿不到幾年時間便已經病故,所以說偌大的一個英國公府,夠資格同張槿說這件事情的,還真的只有如今貴為英國公夫人的蘇婉了。
張侖輕咳一聲看著張槿道:“那小姑姑你又是如何想的?”
張槿看了張侖一眼道:“希望我嫁給李桓,這是父親的遺愿對嗎?”
張侖鄭重的點了點頭道“不錯,這的確是爺爺的遺愿,這一點侄兒可以作證,就是陛下也可以作證。爺爺說他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看到你同李桓成親。”
雖然說張侖話語之間改了改,但是意思是沒變,張懋的確是提過想要撮合張槿與李桓,卻也沒有說遺憾看不到二人成親。
不過張侖倒也不算欺騙張槿,畢竟張懋的本意就是希望二人能夠成親。
輕嘆了一聲,張槿緩緩道:“我雖有向道之心,可是師傅卻說我的道不在山林而在紅塵,即為英國公府的女兒,自當為英國公府盡一份力,既然這是父親的遺愿,那么我沒有什么異議。”
聽了張槿的話,張侖暗暗的松了一口氣,他還真的擔心自己這位小姑姑不答應呢。若是那樣的話,他可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天子交代了。
當然以張侖對張槿的了解,對于這等大事,張槿是不可能會違背張懋的意愿的,否則的話,他也不敢去見天子了。
而這會兒蘇婉也是一臉的笑意看向張侖道:“夫君,你是不是已經見了陛下,求得陛下為槿姑姑與李桓賜婚?”
此話一出,就是張槿也不禁向著張侖看來。
再怎么的心性淡泊,可是她終究不是無情之人,事關自己一生,張槿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張侖緩緩點了點頭道:“陛下已經答應了,賜婚的旨意很快就會有人前往府上傳旨。”
蘇婉一顆心不禁放了下來,只是她發現張侖的神色有些不大對勁,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
不只是蘇婉察覺了,就是張槿也察覺到了張侖的神色不大對勁。
在兩女的注視下,張侖忽然之間有些緊張的看著張槿,猶豫了一番方才道:“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告知小姑姑你。”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張侖那神色,張槿心底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不過還是緩緩點頭道:“有什么就直說便是。”
深吸了一口氣,張侖在張槿還有蘇婉二人的注視下,緩緩開口道:“本來是打算過些時日再同陛下提及此事的,可是不曾想那成國公老不羞,竟然搶先一步,求陛下給他家的朱琳賜婚。”
張槿眉頭一挑,勛貴之中,各家的子女自然也是良莠不齊,有的就是酒囊飯袋,可是同樣也有極為出眾優秀的。
男兒就不提了,可是身為勛貴家的女兒,張槿絕對是是出類拔萃的,但是這并不是說她就真的能夠冠絕京華無人可以與之相媲美,恰恰成國公府就有一個奇女子,一身才學無雙,若為男兒身,必然是進士及第之才,性子更是溫婉,如那空谷幽蘭一般。
朱琳同張槿二女,可以說是勛貴之中的一對并蒂蓮,名動京華。
張槿同朱琳雖來往不多,卻也不陌生,二人相互之間還是極為欣賞的。
現在張槿聽張侖提及朱琳,眉頭不禁微微皺起,而蘇婉則是睜大了眼睛,臉上露出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看著張侖,顫聲道:“夫君,你不會是想說陛下也將成國公家的朱琳賜婚給李桓了吧。”
張侖尷尬的點了點頭,都有些不敢去看張槿的反應了。
張槿面色一變,呼吸一下變得急促了幾分,臉上露出幾分羞惱之色。
蘇婉則是無比擔心的看著張槿,伸手拉著張槿的手安撫張槿。
好一會兒張槿似乎是平復了心境,看著張侖道:“陛下賜婚,你答應了?”
張侖低著頭,緩緩道:“小姑姑你又不比他朱琳差,朱輔實在是太氣人了,小姑姑你是沒見朱輔,若是可以的話,我當時都想狠狠的揍他兩拳。”
說著張侖鼓起勇氣看向張槿道:“他成國公府能夠答應,我們英國公府為什么就不可以答應,難不成小姑姑你就比朱琳差了嗎?況且若是咱們放棄了,以后傳揚出去,別人背后必然說小姑姑你比不過她朱琳,結果李桓選了朱琳,而舍棄了小姑姑你。”
張侖這明顯是耍了小心眼,這是故意激將張槿。
蘇婉看的分明,白了張侖一眼,而張槿何等聰慧,顯然也能夠看出張侖的那點小心思,只是做為自己的親大侄子,便是在她面前耍了點小心思,她又能如何。
況且張侖說的也未嘗沒有道理啊。
她同朱琳本就自小被人夸贊,拿來做比較,一直都是不分上下,在這婚姻大事上,張槿就算是在怎么不在意,她心中也清楚,兩人將來各自嫁人,所嫁之夫婿肯定也會被人拿來比較。
就譬如這次的賜婚,張侖若是不答應,天子必然會選擇賜婚朱琳與李桓,到時候張槿自己都能夠想到,其他人不提,單單是勛貴之間就會傳的沸沸揚揚。
張侖偷偷地看著張槿的神色變化,張槿沒有當場發火,張侖已經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他對自己這位小姑姑的性子還是頗為了解的,其實是外冷內熱的性子,許多事情張槿只是不說,但是并不意味著她不會為人考慮,只是一向清冷慣了,許多事都懶得開口說罷了。
“小姑姑,你如果說真的不答應的話,咱們這便回去,大不了我去求陛下,反正旨意還沒有正是下來,這個時候反悔尚且還來得及。”
張槿聞言淡淡的瞥了張侖一眼道:“天子金口玉言,又豈是想改就能改的,縱然是豁出去我英國公府的余蔭,但是必然會惡了天子,不就是同朱琳共嫁一人嗎,又有何不可。”
“什么,小姑姑你答應了”
張侖一愣,看著張槿,別看他先前同朱輔一起面對天子的時候底氣十足,可是他不是張懋,若是張槿不同意的話,他還真的拿張槿沒有辦法。
如今張槿答應,就是張侖自己也一下子松了一口氣。
張槿難得臉上露出幾分笑容道:“父親不在了,我這做女兒的,總不能連父親最后的遺愿都無法完成吧。”
張侖聞言輕嘆一聲道:“小姑姑,為了英國公府,卻是委屈你了。”
張槿搖了搖頭道:“何來委屈之說,你不也說了嗎,天下之間,再也尋不出如李桓一般之俊杰,既然如此,有此良配,便是嫁了他又有何妨呢。”
朱輔這邊一路回了成國公府,剛剛回府,就見朱麟滿臉憂色的迎了上來道:“父親,怎么樣了,陛下那里怎么說?”
朱輔看了朱麟一眼,輕嘆了一聲道:“陛下倒是答應了。”
朱麟聞言大喜道:“陛下答應了就好。”
隨即反應過來,朱麟疑惑的道:“可是看父親神色,事情怕是沒這么簡單吧。”
朱輔微微點了點頭道:“張侖那小子竟然也求了陛下,以至于陛下最后下旨,將兩家之女皆賜婚于李桓。”
“什么!”
朱麟當即驚呼一聲,臉上露出愕然之色,不過驚呼過后,朱麟便漸漸的平復了心緒,緩緩點了點頭道:“似乎也只有如此,方才能夠完美的解決此事,否則的話,便是陛下也不好處置此事。”
朱輔點頭道:“話是如此說,可是為父卻是不知該如何同你妹子去說這件事。”
朱麟咬了咬牙道:“父親放心,琳妹那里孩兒去說便是。”
一間幽靜的小院之中,淡淡的清香彌漫,就見在一棵大樹之下,一名女子身著鵝黃色的宮裳坐在一張靠椅之上,身子慵懶的靠在那里,蔥白的玉手之中捧著一本書,安靜的坐在那里翻看,顯得無比的淡雅、文靜。
朱麟看到這一副畫面的時候,腳步不由的一頓,這可是他一母同胞的嫡親妹子,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同朱琳說的話,朱麟就有些遲疑起來。
不過朱麟想了想,還是走進了幽靜的小院,緩緩的行至近前,坐在了朱琳的對面,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而這會兒朱琳將手中的書卷合起,抬頭看了朱麟一眼,微微一笑道:“哥哥怎么有閑暇來妹子這里喝茶?”
朱麟輕笑道:“怎么,難道不歡迎嗎?”
朱琳秀目淡淡白了朱麟一眼,一只手執著衣袖,一只手端著茶壺幫朱麟將茶水倒上,這才道:“哥哥素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來這里想來是有什么事吧。”
朱麟點了點頭道:“就知道瞞不過你。”
說著朱麟想了想道:“父親求了陛下,陛下已經答應將你賜婚于李桓。”
朱琳聞言神色不變,緩緩點頭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是陛下賜婚,定是一樁好姻緣。”
朱麟看著朱琳又道:“與你一同賜婚于李桓的尚且還有英國公府的張槿!”
這下原本神色端莊的朱琳不由的一愣,詫異的看著朱麟道:“你說什么?”
顯然就是朱琳早有被賜婚的心理準備,可是當聽到朱麟的一番話的時候,仍然是忍不住震驚。
朱麟緩緩道:“陛下的意思是,既然兩家都有意同李桓結親,那么為了不壞了兩家的和氣,便讓你同張槿效仿娥皇女英,共事一夫。”
朱琳胸膛劇烈起伏,飽滿的高聳昭顯著朱琳此刻內心的不平靜,好一會兒方才看向朱麟道:“她答應了嗎?”
朱麟自然知道自己這位妹妹所問為何。
朱麟緩緩點了點頭道:“沒聽說英國公府反對,想來張槿那里是答應了的才是。”
說著朱麟看著自己妹子道:“琳妹,你若是不答應的話…”
朱琳俏臉之上突然之間綻放出動人的笑容道:“為什么不答應呢?想一想同張槿共事一夫,還真是頗為有趣呢!”
“額!”
朱麟看著自己這妹子的反應不禁有些迷惑,他都還沒開口呢,結果朱琳自己便沒意見了。
看了朱麟那一副不解的模樣,朱琳輕笑道:“哥哥去告訴父親,就說我沒有什么意見。”
朱麟離開那幽靜淡雅的小院的時候都沒有明白過來自己妹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要知道自己妹子可是外柔內剛,別看文弱端莊,淡雅如幽蘭一般,可是內心卻是無比剛強,但凡是她不愿意,任何人都勉強不得她。
這邊天子的速度也是不慢,就在英國公、成國公他們回到府中沒有多久,朱厚照所派出的傳旨之人便已經分別抵達了英國公府、成國公府、李府。
貓眼巷,李府 李桓今天在衙門里安排好了一應事便在府中陪著馮氏,馮永國、馮永邦他們說話。
正說話之間,就見曹雨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沖著幾人一禮,曹雨向著李桓道:“公子,丘公公來了!”
李桓微微一愣,詫異的道:“丘聚這個時候怎么來了?”
因為先前有過一次經歷,所以馮氏、馮永國、馮永邦他們倒是沒有太過驚訝,甚至馮氏還向著李桓道:“桓兒,不會是陛下又招你入宮吧。”
正說話之間,李桓起身道:“我去看看。”
不過還沒有的等到李桓走出客廳,就見丘聚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院子當中,并且在幾名小內侍的簇擁之下臉上掛著笑意大步走了過來。
遠遠的看到李桓的時候,丘聚便是忍不住笑道:“李兄弟,大喜啊,大喜!”
李桓看著跟在丘聚身后的小內侍手中捧著的圣旨,心中一動,隱約猜到了丘聚口中所謂的大喜是何事。
當即李桓笑著沖馮氏點了點頭道:“娘親,可能是陛下對您的封賞下來了。”
馮氏聞言縱然是有心理準備還是不由一驚,看著走過來的丘聚等人,莫名的有些緊張起來。
行至近前,李桓沖著丘聚道:“丘老哥,不知這喜從何來啊?”
丘聚哈哈大笑道:“李兄弟你這是明知故問啊。”
說著丘聚從一名小內侍手中接過一份圣旨,看了李桓還有馮氏等人一眼,正色道:“李馮氏接旨!”
當即李桓、馮氏以及馮永國、馮永邦等人盡皆拜下。
丘聚展開圣旨,尖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中軍都督府都督李桓之母,馮氏,淑慎性成,雍和粹純、淑德含章,著即冊封為一品誥命夫人,欽此!”
馮氏聽得呆在那里,如在夢中一般,她一個小小的婦人,竟然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堂堂的誥命夫人。
丘聚看了馮氏一眼,輕咳一聲道:“馮氏接旨!”
李桓輕輕的推了馮氏一把低聲道:“娘親,接旨吧!”
馮氏回神過來,忙顫抖著手將圣旨接過,然后再次拜謝皇恩。
圣旨接過,李桓等人便想要起身,然而這個時候,丘聚卻是笑著道:“李兄弟,且稍等一下,陛下這里還有一道旨意呢!”
李桓聞言不禁一愣,抬頭看去的時候,果不其然,丘聚已經從小內侍的手中再次拿過了一份圣旨。
馮氏、馮永國、馮永邦幾人不禁露出幾分疑惑之色,心中暗暗猜測,莫非這圣旨是對李桓的封賞嗎?
丘聚自然是將幾人的神色反應看在眼中,目光落在李桓身上的時候,嘴角掛著幾分笑意道:“李桓接旨!”
李桓當即神色一正。
隨即耳邊傳來丘聚的聲音:“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奉皇太后慈諭,今有英國公女張槿,成國公女朱琳,恪恭久效于閨闈,升序用光以綸綍,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克嫻于禮,敬凜夙宵之節、靡懈于勤。太后躬聞之甚悅,茲特以指婚中軍都督府都督李桓,責有司擇吉日完婚。欽此。”
丘聚將圣旨內容宣讀完畢,臉上掛著笑意,目光掃過一眾人,李桓因為天子早就聽他提及過,所以聞得這賜婚的圣旨倒也沒有太過驚訝,可是馮氏還有馮永國、馮永邦等人在聽到圣旨的內容之后卻是整個都傻了。
第二更送上,還是兩萬多字,求全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