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大用瞪了丘聚一眼道:“住嘴,陛下眼下還沒出事呢,你說這話要是讓人聽到了,當心被人拿住了把柄。”
丘聚面色微微一變,目光向著外面看了看,臉上露出幾分感激之色向著谷大用看了看。
高鳳輕嘆一聲道:“你們說這次的事究竟同劉瑾老兄弟有沒有關系?”
谷大用、丘聚對視一眼。
丘聚皺了皺眉頭道:“依我看,劉瑾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可是現在一切都指向劉瑾,只怕這次劉瑾真的是有口難言了。”
谷大用則是冷笑一聲道:“越是指向劉瑾,那么劉瑾的嫌疑也就越小,只可惜,這么大的紕漏,劉瑾這次這個坎怕是難過了。”
就在谷大用、丘聚、高鳳他們說著劉瑾的時候,劉瑾正在府中發動一切關系,想盡一切的辦法打探宮中的消息。
聯系不到天子,尤其是在其得知楊廷和、李東陽乃至費宏、毛紀等人進入皇宮的消息之后,劉瑾心中的不安越發的嚴重起來。
這會兒焦芳、張彩、劉宇、曹元等人已經各自散去,劉瑾被太后下旨禁足于府中,這讓劉瑾為之抓狂,卻又無可奈何。
不過劉瑾好歹也是曾權傾一時的存在,人脈關系可謂是無處不在,哪怕是楊廷和、李東陽等人盡可能的封鎖關于天子遇刺的消息,可是隨著內閣開始抽調三司人手查案,劉瑾終于得到了消息。
這會兒一道身影站在劉瑾的面前,臉上帶著幾分驚慌之色向著劉瑾道:“干爹,出事了,這次真的是出大事了啊。”
這人是依附于劉瑾的一名刑部的員外郎,只不過這人剛剛依附劉瑾沒有多久,知道的人并不多。
不久前楊廷和自刑部抽調人手,恰好被這人打探到了一絲消息,這人得知楊廷和自三司衙門抽調人手竟然是為了查辦自己干爹劉瑾的時候,這人第一時間便跑來見劉瑾。
劉瑾看了那人一眼,心中的不安越盛,不過還是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平靜,看著對方道:“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看著劉瑾道:“干爹,今日楊廷和下令刑部抽調幾人聯合三司衙門,一起入宮,說是要查辦干爹你啊。”
嘭的一聲,劉瑾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之上,臉上滿是震怒與驚慌的神色。
看了那刑部官員一眼,劉瑾深吸一口氣道:“還有其他嗎?”
那人搖了搖頭,劉瑾擺了擺手道:“下去吧,記得隨時給我打探消息,若是還有什么消息,即刻來稟報,本公將來必然不會虧待了你。”
看著那官員離去,劉瑾終于繃不住了,長袖一揮,登時客廳之中,茶杯摔碎了一地,就連座椅也都倒了一地。
發泄了一通,劉瑾面色猙獰的尖聲道:“來人,給咱家來人。”
很快就見一道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身形快如鬼魅一般,就那么拜倒在劉瑾身前。
“總管!”
劉瑾看了那人一眼,眼中閃爍著精芒道:“劉喜,以你的實力,可能潛入皇宮之中,替我打探陛下的消息嗎?”
劉喜聞言當即便道:“總管放心,以奴婢的實力,悄悄的潛入宮中并不難,只是想要接近陛下所在,只怕是…”
劉瑾搖了搖頭道:“你不必去接近陛下,不過你可以去尋高鳳、丘聚乃至馬永成他們幾人,皇城之中究竟發生了什么,陛下那里到底出了什么意外,別人不清楚,可是高鳳、丘聚、馬永成他們絕對不可能不知道。”
劉喜沖著劉瑾拜道:“奴婢明白了。”
劉瑾擺手道:“起來吧,此去務必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要泄了行蹤,否則一旦被人發現,該怎么做,你應該明白吧。”
劉喜沉聲道:“奴婢明白。”
似他這般潛入皇宮,不被發現也就罷了,一旦被發現,下場只有一個。
皇城之中,一處偏殿內,氣氛顯得頗為凝重。
以內閣閣臣楊廷和為首,費宏、毛紀乃至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皆有官員在場。
十幾名高官差不多便能夠代表了三司的意見。
而此時楊廷和坐在那里,其余官員各自落座。
費宏看著一眾人,神色之間帶著幾分興奮道:“諸位,此番陛下遇刺,一切跡象都指向了閹賊劉瑾,可以說這是我等除去劉瑾這禍國殃民的大閹賊的最好的機會,若是錯過了這次,再想找到這么好的時機,可就沒有這么容易了。”
刑部右侍郎彭光捋著胡須,眼中同樣閃爍著興奮的神光道:“我等方才已經簡單的查看了那幾名侍奉陛下的宮女的出身來歷,這幾人全是幾年前劉瑾送入皇宮的,其他不說,單單是這一點,他劉瑾便別想洗脫嫌疑。”
而都察院的一位御史則是笑道:“不管是不是他劉瑾,最后的結果出來,那就必須是他劉瑾。”
這會兒一名刑部的郎中正翻看著一份資料,突然之間開口道:“想要將此案辦成鐵案的話,還需將一人給拿下,只要此人一口咬定是劉瑾所為,再加上那幾名宮女作證,便是陛下醒轉過來,他劉瑾也只有死路一條。”
聽這刑部郎中所言,彭光不禁驚訝的道“耿立,你說的是何人?”
耿立微微一笑,在眾人的注視下拍了拍那一份資料道:“大家只知道這些宮女是劉瑾進獻給陛下的,卻是沒想過這些宮女是誰幫劉瑾搜羅來的。”
彭光下意識的道:“錦衣衛千戶錢寧,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就是錦衣衛錢寧為了巴結劉瑾,特意領了劉瑾的命令前往江南之地,自民間搜羅了一批相貌出眾的女子送入了宮中。”
耿立輕笑道:“不錯,就是這錢寧,只需要將錢寧拿下,然后逼他攀咬劉瑾,那么劉瑾到時候就算是想要甩鍋,也無從甩起。”
費宏聞言哈哈大笑道:“說的好,他劉瑾想要推錢寧出來做替罪羊的話,哪門咱們就先一步斷了他斷尾求生的路子,到時候保管他無話可說。”
說著費宏看向楊廷和道:“楊閣老,煩請你下令,命,將錢寧交出。”
楊廷和捋著胡須微微頷首道:“老夫這就親書一道手令,然后令石文義將人帶來。”
相比先前的悠閑,這會兒的氣氛就顯得頗有些凝重。
以錦衣衛的消息渠道,如何察覺不到皇城之中的變化。
最重要的是,天子侍衛親軍本就負責皇城的守衛工作,其中皇城宿衛就是自侍衛親軍之中親自挑選出來的。
甚至就是統領皇城宿衛的統領,也是他們錦衣衛的人,但是就在不久之前,那位侍衛統領竟然一下子沒了消息。
甚至就連皇城之中的消息也一下子斷絕了,一句話,皇城的消息被徹底的隔斷了,哪怕是他們錦衣衛一時之間竟然也無法從皇城之中獲得消息。
石文義坐在主位之上,看著下首的一眾手下。
雖然說誰都知道將來錦衣衛指揮使必然是李桓的,但是眼下還是石文義坐在這個位子上。
錢寧、陳克、趙毅等人這會兒看著石文義,眼中流露出期待之色。
他們錦衣衛竟然斷了皇城的聯系,這本身就不正常,做為天子手中的利劍,這個時候要是一點做為都沒有的話,那就是他們錦衣衛最大的失職,不管其他,至少也要先聯系上天子才是。
感受到手下人的目光,石文義不禁面露苦笑,以他多年的經驗,已經看出皇城之中怕是出了大事,甚至還與天子有關,否則的話,不可能連錦衣衛都得不到皇城內的消息。
錢寧這兩年因為抱上了劉瑾大腿的緣故,雖然說沒能步步高升,可是在錦衣衛當中過的還算可以。
最重要的是,李桓在掌握了錦衣衛的權柄之后,為了避免刺激到劉瑾,也沒有刻意的去打壓對方,這讓錢寧在錦衣衛還是有著幾分影響力的。
這會兒錢寧看著石文義道:“指揮使大人,咱們難道什么都不做嗎?”
石文義不禁瞪了錢寧一眼道:“哦,那依錢千戶你來看,咱們要如何做?”
錢寧下意識的道:“自然是派人求見陛下,只要能夠見到陛下…”
石文義冷笑一聲道:“就連劉瑾公公都被太后下旨于府中禁足,你以為我們錦衣衛的人何德何能,可以進入皇城求見陛下?”
趙毅、陳克二人坐在那里,一言不發,二人這幾日可以說是承受著莫大的壓力。
別人不知道皇宮之中到底發生了什么,可是他們兩人因為曾收到了丘聚傳來的消息,他們可是知道皇宮之中,天子遇刺的事情的。
可是這么大的消息,他們兩個小小的錦衣衛千戶卻是除了派人也最快的速度告知李桓之外,什么都不敢做,甚至都不敢說。
就在這時,一隊人出現在了之外,赫然是刑部郎中耿立帶著一隊京營士卒。
口的守門校尉見狀直接將其攔了下來喝道:“來者何人,此乃重地。”
因為李桓的強勢,這兩年錦衣衛面對朝廷官員的時候也是多了幾分底氣。
眼見來的只是一名郎中,這兩名錦衣衛校尉自然是沒有放在心上,至于說那些京營士卒,說實話,錦衣衛還真的瞧不上。
耿立冷笑一聲,沉聲喝道:“本官奉了楊閣老的命令求見指揮使石文義大人,兩位還不速速通傳。”
那兩名錦衣衛校尉對視了一眼,看看耿立,當即便道:“等著!”
很快其中一人便快步進入衙門。
衙門之中,石文義看著那名匆匆而來的校尉不禁皺眉道:“何事?”
校尉當即便道:“大人,衙門外來了一人還帶了一隊京營兵馬,說是奉了楊閣老的命令求見大人。”
石文義聞言不由的面色一變,驚呼一聲道:“來人帶了京營兵馬?”
校尉點頭道:“正是如此。”
石文義深吸一口氣,面色變了變道:“將人請來,不…還是我親自去見吧。”
按說以石文義的身份,區區一個刑部郎中,還真的不夠資格讓他親自去見的,但是這會兒石文義心中有些沒底啊。
皇城一下子沒了消息,這會兒刑部一名郎中竟然帶著一隊京營兵馬出現在了他們,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由不得石文義不緊張啊。
當石文義出現在口的時候,就看到了耿立以及其身后的那一隊京營兵馬。
看到石文義出現,耿立沖著石文義拱了拱手道:“石大人,下官刑部郎中耿立,見過指揮使大人。”
石文義微微一笑道:“不知耿郎中來見本官,可是有什么事嗎?”
說著石文義盯著耿立,似乎是想要從耿立的神色之間看出一些跡象來。
只是耿立神色淡漠,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讓人看不出其心思。
只聽得耿立淡淡道:“奉閣老之命,特來捉拿嫌犯錦衣衛千戶錢寧,還請指揮使行個方便。”
石文義聞言登時一愣,愕然道:“你說什么,要捉拿嫌犯錢寧?”
耿立點頭道:“不錯,錢寧同一件大案有牽連,楊閣老親自下令,將其捉拿,配合查案,不知指揮使大人以為如何?”
石文義皺了皺眉頭道:“可有陛下的旨意?”
他們錦衣衛的官員無論是任免還是懲處,那都是要經過天子點頭方可,畢竟他們可是不同于一般的官員,乃是只屬于天子的天子親軍。
要是誰過來便能夠將錦衣衛的人給抓走的話,那他們還算什么天子親軍啊。
更何況錢寧可不是普通的錦衣衛小旗、百戶之類的,再怎么說也是堂堂實權千戶官。
他們之中,也就只有幾位實權千戶,現在耿立上來就想要帶走一名錦衣衛實權千戶官配合查案,石文義要是隨隨便便就答應了的話,那他這錦衣衛指揮使恐怕也坐不下去了。
耿立眼見石文義竟然向他討要天子的旨意,這會兒天子生死還不知道呢,他從哪里去拿天子的旨意啊。
就見耿立面色變得有些不好看道:“難道楊閣老的命令也不行嗎?”
石文義深吸一口氣,臉上滿是為難的神色,目光向著身后看了一眼,然后走向耿立,低聲向著耿立道:“楊閣老這不是讓本官難做嗎,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涉及一位實權千戶官,若是沒有陛下的旨意的話,就算是楊閣老也是不行啊。”
衙門口這邊的動靜自然是驚動了錢寧、陳克、趙毅等錦衣衛的高層。
這些人這會兒已經到了門口處。
陳克看了耿立一行人一眼,目光落在了一臉為難之色的石文義身上道:“指揮使大人,不知這位來此,所為何事啊?”
李桓離京,在這錦衣衛之中,陳克、趙毅二人雖然說只是千戶官,可是卻相當于是李桓的代言人一般,所以哪怕是在石文義面前,依然是有著幾分話語權的。
石文義苦笑解釋道:“這位耿郎中奉命前來請錢寧配合查案,本官正同耿郎中商議呢。”
錢寧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是奔著自己來的不由的面色一變,目光落在耿立身上道:“這位耿郎中,不知錢某犯下了什么案子,竟然要本官配合查案?”
耿立淡淡的瞥了錢寧一眼道:“這就不需要錢千戶管了,本官奉命而來,只問石文義指揮使,愿意不愿意配合內閣的命令。”
說著耿立根本就不管錢寧的面色變得如何難看,直直的盯著石文義,甚至眼眸之中隱隱的流露出幾分威脅的神色。
一時之間,陳克、趙毅乃至四周的錦衣衛官員也都看向了石文義。
就如石文義先前所說的那般,他們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若是沒有天子的旨意的話,正常來說,外人是沒有權利將錦衣衛的官員帶走配合查案的。
但是規矩是規矩,其中也不是沒有變通之法,如果說身為錦衣衛指揮使的石文義愿意扛住來自于內閣的壓力的話,那么自然是誰也沒辦法帶走錢寧。
然而如果石文義這位指揮使不愿意得罪內閣的話,還是有變通之法將錢寧交給對方帶走的。
所以說一切就看石文義的態度了,石文義夠強勢,那么任是誰也帶不走錢寧。
錢寧也是看著石文義,心中卻是充滿了苦澀,不知道為什么,這會兒錢寧忽然之間有些懷念李桓來。
這種場景之下,如果說換做是李桓處在石文義的位子上的話,說實話,縱然他同李桓之間有那么點過節,但是錢寧卻堅信李桓絕對不會讓人將他帶走。
但是對于石文義,錢寧還真的沒有什么信心。
看著一臉猶豫之色的石文義,耿立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上前一步沖著石文義道:“石大人,你要知道這次的案子乃是太后親自令閣老督辦的,也就是說,這件案子,不單單是閣老盯著,就連太后也一樣盯著…”
聽耿立這么一說,石文義呼吸一緊,而這會兒趙毅看向石文義道:“指揮使大人,不可答應啊。”
陳克也是道:“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軍,除非有陛下的旨意,否則任何人無權捉拿一名錦衣衛千戶。”
石文義苦笑一聲,目光落在錢寧身上道:“錢寧,你也看到了,不是本官不肯保你,實在是本官也無能為力啊。”
錢寧淡淡的看了石文義一眼,心中一沉,他就知道石文義靠不住,果不其然,對方搬出太后與閣老來,一下子就將石文義給鎮住了。
目光掃了耿立身后那一隊京營士卒一眼,而這會兒注意到了錢寧的目光,陳克不禁皺了皺眉頭拉了錢寧一把,沖著錢寧微微搖了搖頭。
錢寧心思電轉,哈哈大笑道:“好,既然如此,那錢某就陪耿郎中走上一遭,錢某問心無愧,又豈懼別人來查。”
說著錢寧向著陳克、趙毅拱了拱手道:“陳兄、趙兄,謝了!”
在場這么多人,方才也就陳克、趙毅二人開口替他說了話,不管結果如何,錢寧算是記下了兩人的人情。
耿立冷笑一聲道:“錢千戶,請吧!”
眾人就那么看著錢寧被一眾京營士卒包圍了起來,雖然說沒有上枷鎖鐐銬,可是怎么看都像是犯人一般被押走!
陳克、趙毅等人目光收回,再看石文義,眼中的神色極為復雜。
石文義如何感受不到眾人看他的目光之中所流露出來的那種失望、疏離,可是他也非常的無奈啊。
他是真的沒有那個底氣學著李桓一般去同內閣打擂臺,他有家有口,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他真的有李桓的膽氣的話,怕是也不會讓李桓一個在錦衣衛沒有一點根基的人在那么短時間內便拉攏了錦衣衛上上下下那么多人。
錢寧被人帶走配合查案的消息很快就在錦衣衛上上下下傳遍了,一時之間在整個兒引起不小的動靜。
陳克正忙著處理公務,身邊的一名心腹百戶低聲道:“大人,錢寧千戶真的被抓走了嗎?”
陳克看了對方一眼道:“不是被抓走,是配合查案?”
或許是陳克心腹的緣故,那百戶帶著幾分不屑道:“說的好聽而已,弟兄們誰還不知道,那就是被抓走了啊。”
說著百戶江城冷笑道:“大人您是不知道,現在衙門里上上下下都傳遍了。”
眉頭一挑,陳克看了江城一眼道:“不好好做事,都瞎傳些什么啊。”
江城嘿嘿笑道:“大家都說咱們這位指揮使就是個軟蛋,根本就不敢招惹那些官員,這要是換做李桓大人在的話,哼哼,看誰能帶走錢寧千戶。”
陳克聞言瞪了江城一眼道:“行了,這等事情也是你們能胡言亂語的。”
英國公府 一身常服的張懋此刻正悠然的躺在一張躺椅之上悠然的曬著太陽。
孫子張侖正陪在張懋身邊,給張懋說著京城之中所發生的趣事,爺孫二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一陣腳步聲傳來,就見國公府的老管家放慢了腳步走了過來。
雖然說老管家放慢了腳步,依然被張侖聽到,抬頭看了一眼,張侖笑道:“管家可是有什么事嗎?”
一般來說,如果沒有什么要緊的事情的話,是不可能會驚動張懋這位老國公的,所以張侖頗為好奇的看著管家。
管家上前一禮道:“老爺,槿姑娘回來了!”
一直躺在躺椅上的張懋聞言不禁一下子坐了起來,臉上露出幾分驚喜之色道:“你說什么,槿兒那丫頭回來了?”
張侖也是一臉的驚訝之色道:“小姑姑不是在龍虎山隨邵真人修真煉道嗎?怎么這會兒突然回來了?”
張槿是張懋最小的一位女兒,年不過二八,然則自小卻崇信道家文化,通讀道家典籍,在道學方面竟然有著極高的天份。
那年龍虎山大真人邵元節受邀為英國公張懋講道,恰好被張槿聽到,十歲的女娃竟然可以同邵元節講述道學典籍,只讓邵元節大為驚嘆。
后來張槿便求了張懋出面,拜在了邵元節門下,隨其修真煉道。
可以說這位槿姑娘在英國公呆的時間都沒有在龍虎山呆的時間長,可是無論是張懋還是其他人皆是對其寵愛有加。
便是張侖這位下一代的英國公,論及年歲的話,都要比張槿這位小姑姑大上十幾歲左右,雖是姑姑,卻是視作女兒一般寵溺。
這邊張懋、張侖剛剛起身,就見一道身姿欣長的身影走了過來。一身素雅的道袍亦難掩其玲瓏身姿,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隨意的以玉釵挽成一個發髻,白皙欣長的脖頸光潔如玉,雙眸燦若星辰,朱唇點絳,清靈脫俗,淡然若仙。
就見張槿清冷的面容之上在看到張懋、張侖二人的時候也忍不住綻放出驚艷的笑容。
腳步輕盈邁出,身形飄逸如仙,隨便幾步邁出便已跨過了十幾丈的距離,出現在張懋、張侖二人近前。
不是英國公的掌上明珠,在京師勛貴之間有著謫仙子之稱的張槿又是何人。
張槿上前沖著張懋盈盈一禮道“女兒拜見父親大人!”
張懋看著張槿不禁捋著胡須哈哈大笑道:“丫頭,你怎么回來了!邵元節那老牛鼻子前番還來信說你修行已經到了緊要關頭,若是不能突破,短時間內是不會回來的。”
這會兒張侖含笑向著張槿一禮道:“侄兒見過小姑姑。”
張槿輕笑道:“侖兒越發的有小公爺的風范了呢!”
張侖聞言不禁臉上一紅道:“姑姑又打趣兒侄兒!”
張懋拉著張槿坐下,將張槿上下打量了一番,捋著胡須笑道:“咱們槿兒出落的越發的標致了,也不知將來會便宜了哪家的混小子!”
即便是清冷如張槿,聽張懋這話也是忍不住俏臉泛起暈紅之色。
不過多年修道的心境還是讓她不受太大的影響,隨手自袖口之中取出一封信函遞給張懋道:“父親,這是師尊讓我帶給你的信函。”
張懋接過信函一邊將其撕開一邊笑道:“也不知這老牛鼻子有何事,不能讓你同我說嗎?還寫什么信…”
說著張懋的目光已經是落在了信函之上,很快張懋輕咦了一聲,然后抬頭看了張槿一眼,嘴角露出幾分笑意。
張侖坐在一旁看到張懋的反應,臉上露出幾分好奇之色,而張懋則是隨手將那信函遞給張侖笑道“你也瞧瞧!”
張槿雖然注意到了張懋看她的那一眼,但是她性子素來清靜,雖也猜到那信函的內容極有可能同她有關,但是也沒有太過在意。
張侖這會兒已經看完了信函的內容,果不其然,目光也是在張槿身上看了看。
將信函收起,張侖輕笑看向張懋道:“爺爺,你以為邵真人所言如何?”
張懋捋著胡須笑道:“你還別說,那老牛鼻子大的本事沒有,可是與人相面的能力還是有的,他既然那么說,想來是可信的。”
說著張懋目光也看了張槿一眼笑道:“再說了槿兒也到了婚配的年歲,也是時候為她尋一佳婿了!”
正將一杯茶水端起,剛喝了一口的張槿聞言不禁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精致的玉容之上忍不住泛起一絲紅暈,這一絲女兒家的嬌羞,總算是沖散了身上那淡雅若仙的氣質,使之多了幾分紅塵氣息。
“爹爹,女兒一心向道,早就立誓,不沾世俗情事!”
張懋含笑道:“傻丫頭,女兒家終歸是要嫁人的,修真煉道也不妨礙你嫁人啊,而且這還是你師尊此番讓你回來的原因。”
這下張槿愣住了,俏臉之上露出幾分訝異與沉吟。
張懋見狀沖著張侖道:“侖兒,將邵真人的信函給槿兒瞧一瞧,讓她看看邵真人是如何說的。”
張槿其實這會兒已經信了張懋的話,就算是要拿她打趣兒,也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不過張槿還是將那信函接過,然后看了看,果不其然,就如張懋所言,邵真人在信中言及,她紅鸞星動,天降的姻緣將至。
看著女兒的神色反應,張懋捋著胡須輕笑道:“你師尊都說你紅鸞星動,姻緣將至,這下你總無話可說了吧。”
很快張槿便反應了過來,輕笑道:“既然如此,那女兒便在這紅塵里走上一遭,師尊曾說入世即出世,不知情又如何忘情,既是命定的姻緣,女兒倒是要瞧一瞧,這世間男子,誰人又配得上女兒。”
說話之間,一股孤傲出塵,恍若謫仙臨塵的氣質油然而生,雖身著道袍,煌煌貴氣與淡雅如仙的氣質交融,亦是光華照人,令人望之生愧,不敢直視。
縱然是張侖看到自家小姑姑這般風華絕代也是忍不住一陣的感嘆,這世間男兒真的有人能夠配得上嗎?
反倒是張懋則是捋著胡須哈哈大笑道:“好,這京中各家子弟,任憑槿兒你挑選,相中了哪個,盡管告訴為父便是。”
正說話之間,老管家領著一身材魁梧的大漢匆匆而來。
張懋目光一掃,登時身上氣質為之一變,一股肅殺之氣流露而出,張懋身上氣質的變化自然是引得張槿、張侖二人齊齊向著來人看了過去。
京營兵馬指揮使吳世康,這可是英國公府的人,一手由張懋自軍中提拔起來,執掌京營一營兵馬,也算得上是京師一位實權人物了。
此時吳世康行至近前,大禮參拜,直接向著張懋拜倒于地道:“吳世康,拜見國公爺。”
張懋微微點了點頭道:“起來吧!”
吳世康這才起身,然后恭敬的沖著張侖一禮道:“見過小公爺,槿姑娘!”
而張懋則是皺眉道:“看你形色匆匆,莫非是京營之中出了什么事?”
吳世康神色鄭重的道:“回國公爺,兵部來人,持兵部行文調走了一營兵馬,末將覺得不對勁,特來稟明國公爺。”
張懋眼中閃過一抹精芒,原本佝僂的身軀一下子變得挺拔起來,直直的盯著吳世康道:“你說什么,兵部行文調走了一營兵馬?做什么用的?可經了內閣?”
吳世康緩緩道:“兵部行文走的是正常的手續,至于說調集兵馬作何用,末將問了,可是對方根本不予理會,末將越想越不對勁,只能來見國公爺。”
張侖、張槿二人自然清楚在這京師重地,別說是一營兵馬的調動,就算是超過數十兵馬的調動,那都不容小覷。
雖然說張懋早就已經不插手京營之事,但是不管怎么說,張懋卻是提督京營,這也就意味著,若是京營出了什么事,第一個站出來承擔責任的就是張懋。
張懋一只手輕輕的叩擊著桌案,眼眸之中精光流轉,稍稍沉吟一番便道:“吳世康,你即刻傳我令,讓所有京營將領回營坐鎮,若然沒有本公以及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許出營門一步。”
吳世康沉聲道:“末將領命。”
說著吳世康略帶擔憂的看著張懋道:“可是如果再有人持兵部行文調兵…”
張懋淡淡的看了吳世康一眼道:“那就讓他先來尋本公。”
吳世康肅聲道:“末將明白了。”
看著吳世康的身影匆匆而去,張懋皺著眉頭沖著張侖道:“去,派人打探一下,京城之中是不是發生了什么大事,這無緣無故的,兵部為何派人調走一營兵馬,而且給我查清楚了,那一營兵馬去了何處,做了什么?”
張侖當即起身道:“孫兒這就去辦。”
安排好這些,張懋身上那一股子肅殺之氣散去,恢復成了一個慈祥的年長老者模樣,含笑看向靜靜的坐在一旁的張槿道:“來,給為父說說,你這兩年修行如何了!”
卻說錢寧隨著耿立離開了,半路之上便被帶上了枷鎖,直接押進了刑部大牢。
幽暗的刑部大牢之中,一間審訊室當中,火焰跳動,各種各樣令人望而生寒的刑具陳列四周,錢寧整個人被捆在一根柱子上,渾身上下血肉模糊一片,幾乎看不到一處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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