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暗暗猜測派人襲擊欽差駐地的人就是蔡文,心中將蔡文恨得要死的黃文政這會兒聽李桓這么一說,自然是立刻向李桓表明自己的態度。
如果說李桓真的是被蔡文派的人給弄死了的話,那么黃文政不管心中再怎么的對蔡文有意見,那么他也只能忍著,甚至都不敢表現出自己對蔡文的不滿。
可是現在李桓安然無恙,黃文政又不傻,又豈不知只要不是出什么意外,這一次蔡文肯定是在劫難逃了。
且不說蔡文這些年來所犯下的諸多罪狀,單單是今夜派人襲擊朝廷欽差這一個罪名,就足夠將蔡文一族夷滅了。
一行人直奔著蔡文府邸而去,雖然說李桓對于能夠在蔡文府邸抓到蔡文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可是蔡文在這福州府的落腳之地終究還是有一些親眷在的,拿不住蔡文,至少也要先拿住其一部分親眷。
至于說蔡文其余的親眷則是在閩清縣蔡氏大宅當中,李桓在離開綠竹苑的時候便已經命錦衣衛帶了其手令前往閩清縣尋當地衛所調兵去了。
果不其然,當一行人趕到蔡文在福州的府邸的時候,也就是拿下了幾名蔡文的親眷,并未見到蔡文的蹤影。
黃文政皺著眉頭向李桓道:“大人,蔡文此人一向狡詐,就算蔡文尚且還在福州城之中,恐怕也是躲藏在一處不為人知的地方等待消息。”
李桓微微點了點頭,福州城到底是蔡文的地盤,李桓哪怕是事先已經盡可能的做了種種安排,可是相比身為地頭蛇的蔡文來,還是要有所不如。
就好比先前李桓本來已經是相當果決了,都要同王陽明一起拿人了,可是卻沒想到蔡文竟然先一步動手。
而現在想要在偌大的福州城找出蔡文來,顯然沒有那么容易。
看了黃文政一眼,李桓淡淡道:“黃知府,你做為福州父母官,你可有辦法將蔡文找出來?”
黃文政聞言頓時露出苦笑道:“大人也太瞧得起下官了,下官履任也不過幾年時間,福州城本就是福建一地的行政中心,高官顯貴眾多,下官連福州城都無法掌控,又怎么可能有辦法去找出蔡文這盤踞福建一地十幾年的地頭蛇。”
黃文政所言也是事實,其實李桓也沒指望黃文政能幫上什么忙,然而就在這時,隨同黃文政而來的差役之中,忽然有一人站了出來開口道:“大人,小的或許知道蔡文藏身與何處?”
不得不說,這人此言一出,頓時讓一眾人向著他看了過去。
那一處僻靜的小院當中,先前被派出去的黑衣人這會兒已經帶著幾分慌亂跪倒在蔡文、孫威他們的面前。
黑衣人將薛綸、吳克等人盡數被李桓殺死,一眾圍攻綠竹苑的海賊死士也死傷慘重,盡數潰散的消息道出。
雖然說心中已經隱隱的有了不好的猜測,可是真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蔡文、孫威還是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擺手示意那黑衣人下去,蔡文長出一口氣,面色陰沉的道:“真沒想到,本以為萬無一失的事情竟然會失敗了。難道說真是天要亡我等不成?”
聽得出蔡文心中充滿了不甘,他也清楚,當他走出那一步,選擇謀害李桓,他便已經沒了回頭路,他同李桓只有一人能夠活下來,要么是李桓死,到時候整個福建官場推出去幾個倒霉蛋做替罪羊,倒也可以平息欽差被殺的滔天大案。
可是現在沒能夠殺了李桓,那么他蔡文一旦落入李桓的手中,下場也就可想而知。
孫威跟在蔡文身邊多年,對于蔡文那是再熟悉不過,只聽蔡文開口便聽出蔡文語氣之中的氣餒。
生怕蔡文會想不開,孫威連忙道:“大人,事情還沒那么壞,大不了咱們帶人遠走海外,憑借著這些年咱們在海上打下的基礎,一樣可以稱王稱霸逍遙自在。”
振奮精神,蔡文看向孫威笑道:“公雅放心,蔡某可從來沒有放棄過。”
說著眼眸之中閃過一抹兇色道:“再說了,此番本官被李桓毀了一生,他不讓本官好過,那么本官也絕不會讓他好過。”
孫威點頭道:“對,決不能讓李桓好過。”
看到蔡文情緒恢復了正常,孫威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正準備勸說蔡文離開的時候,忽然外面的道路之上傳來一陣馬蹄聲。
兩人對視了一眼,齊齊向著門口處走了過去。
這一處院子是他們事先特意挑選出來的,距離那綠竹苑也只有數百米之遠,所以先前綠竹苑那邊傳來的喊殺之聲以及那沖天的火光,身在院子當中的蔡文、孫威都能夠清楚的看到和聽到。
這會兒外面傳來動靜,兩人湊到那關閉的大門之前,透過那縫隙向著外邊看了過去。
黑暗之中,就見一隊明顯身上還殘留著交手過后的氣息的錦衣衛正簇擁著一道他們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前行。
騎在馬上的正是李桓,無論是蔡文還是孫威均是一眼便將李桓給認了出來,看到李桓的時候,蔡文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只可惜他身邊留下來的死士雖然也有數十人之多,甚至還有一兩名好手,但是蔡文也知道一點,那就是單靠他身邊的這點人手,根本就不可能給李桓造成什么威脅。
真要是控制不住情緒帶人殺出去的話,非但是殺不了李桓,反而是自投羅網。
強自壓下了內心沖出去的沖動,就那么注視著李桓以及近百錦衣衛簇擁著李桓遠去的身影,蔡文緩緩的收回了目光,沖著孫威道:“召集所有人,隨我一起去密道那里借助密道出城。”
渾然不知道曾與藏匿著蔡文、孫威的小院擦肩而過的李桓這會兒也是看著那突然站出來的差役。
差役看上去年約二十多歲,是一個相當普通的年輕人。
這差役站出來的時候,有同伴忍不住驚呼道:“白童,你瘋了不成,不要亂說啊。”
顯然有人害怕白童胡言亂語,最后非但是立不了功,反而會得罪了上官而被追究責任。
要知道一個是黃文政這一府知府,另外一個更是朝廷欽差大臣,任何一個的怒火都不是他白童一個小小的差役所能夠承受的。
可是白童臉上滿是堅毅之色,李桓看向白童的時候,能夠注意到其眼眸之中所流露出來的幾分恨意。
嘴角微微一翹,李桓向著白童道:“你當真知曉蔡文的落腳之地?若是果真能夠帶著我們找到蔡文的話,本官定然不會吝嗇賞賜。”
白童噗通一聲跪倒在李桓還有黃文政二人身前,恭恭敬敬的叩首道:“小的不奢望大人的賞賜,只希望大能能夠將蔡文捉拿歸案,以國法處置,如此小的也算是報了殺父之仇了。”
白童的一番話只聽得一眾人一愣,有同白童交好的差役聞言不禁詫異的道:“白童,你說什么?白伯父不是酒后失足跌落水中而死嗎,怎么會是被人所害呢?”
尤其是聽白童的意思,白童的父親還是被蔡文所害,否則的話,他就不會說拿下了蔡文,也算是報了殺父之仇。
黃文政可沒想太多,這會兒也沒心思去管白童與蔡文有什么仇怨,反正偌大的福建一地,被蔡文害的家破人亡的人多了去了,便是多白童一個也不稀奇。
他只是關心白童所說到底是真是假,如果說白童真的知道蔡文在這福州城中的落腳之地的話,那么到時候他也算是立了功不是嗎。
因此黃文政看著白童,帶著幾分期冀道:“白童,快說,你真的知道蔡文藏身之地嗎?”
白童沖著黃文政點了點頭道:“小的父親曾為蔡文手下一吏員,一次父親無意間曾提及蔡文在城門附近一處僻靜的宅院中修了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
說著白童眼中閃過一抹恨色道:“因為那密道就是父親親自主持修建的,只是沒有多久,父親赴了蔡文心腹幕僚孫威的邀請,回來路上便跌落水中溺水而亡。”
眾人聽白童這么一說不禁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向白童,傻子都明白,白童的父親這是在為蔡文修建了那逃生的密道之后被殺人滅口了啊。
李桓眼眸之中閃過精芒道:“既然你知曉蔡文藏身所在,那么快頭前帶路,否則的話一旦遲了,可能就讓蔡文一伙人逃之夭夭了。”
說著李桓沖著陳耀道:“給他一匹快馬。”
白童沖著李桓道:“大人,小的花費了近一年時間日日搜尋才找到了那位于清水巷的院子,而密道的出口就在城外小樹林當中。大人若是擔心蔡文走脫,可以派人去城外小樹林堵住出口。”
李桓微微一笑,問清楚了那藏有密道的小院所在,隨即便命一名知曉那小院所在的差役帶路,又命了杜廣、陳耀二人帶上數十名錦衣衛同白童一起去城外堵死密道出口。
頓時兩隊人分頭離去,李桓則是同黃文政等人奔著城門附近的那院子而去。
城門口附近,清水巷,一處僻靜的院子當中彌漫著一股子血腥氣,就見一對年邁的夫婦倒在血泊當中。
孫威看著倒在血泊當中的那一對夫婦輕嘆道:“這幾年他們夫婦將院子打理的倒是不差,只可惜卻是運道不好,誰讓他們買了這一處院子呢。”
原來當初這密道修葺好之后,孫威便暗中命人將院子掛賣了出去,而那一對夫婦便是無意之間買下了這院子的人,完全就是沒有絲毫聯系的普通百姓。
所以任是誰也想不到,在這院子當中會藏著一條通往城外的密道。
只是如今既然要啟用這密道,為了防止被發現他們自密道離開福州城,所以只能殺人滅口了。
畢竟孫威、蔡文他們還希望將李桓的注意力吸引在福州城幾日,只要李桓不知道他們已經離開了福州城,那么肯定會選擇封閉城門,大肆在城中搜尋他們。
不用太久,只需要拖延個一兩日的功夫,到時候他們一行人可能已經逃到了海上去了。
而那個時候,便是李桓有通天的手段也休想尋到他們。
蔡文瞥了地上那一對夫婦的尸體一眼淡淡的沖著身后的幾名黑衣人吩咐道:“拖下去好生處理干凈了。”
而這會兒就在這房子的臥室當中,原本安放一張大床的床鋪之下,已經被巧妙的開啟了一個機關,露出一個洞口出來。
此時蔡文已經走進了臥室當中,看著那露出來的洞口不禁忍不住感嘆道:“當初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方才挖了這一條密道,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啟用,卻是不曾想…”
孫威在一旁勸道:“大人,只要咱們離開了福州城便可龍入大海,自此天高海闊,一樣任憑我們縱橫,他李桓絕對想不到大人會有這般的安排。”
蔡文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說的好,這次是老夫沒料到他李桓有這么強的實力,可是最后還不是任由老夫從容離去,他又能奈我何?”
大地微微震動,數十名黑衣人這會兒聚集在院子當中,其中為首一人不禁面色一變向著蔡文還有孫威道:“大人,聽動靜來人不少,說不定是李桓已經開始傳令全城搜索了。”
孫威看向蔡文道:“此時城門已經關閉,李桓這是篤定我們還被困在城中,大人還請立刻出城。”
蔡文深吸一口氣道:“走!隨我出城。”
登時幾名黑衣人當先走進密道之中,孫威、蔡文也隨之進入其中,其余的黑衣人也很快便進入到了密道之中。
最后一名黑衣人在進入密道前將床鋪恢復原樣,并且啟動機關將洞口遮掩,除非是有人直接闖入臥室仔細搜索,否則的話絕對不可能發現這房間當中的異樣。
就在蔡文等人進入密道沒有多久,一隊錦衣衛直接撞開了大門沖進院子當中,很快便將整個院子給占據并且搜查了一遍。
被丟進了廚房當中的那一對夫妻的尸體第一時間被發現,沒有多久根據蛛絲馬跡,便在臥室當中尋到了密道所在。
畢竟數十人出現在臥室當中,不可能不留下蛛絲馬跡,由擅長追查的錦衣衛好手出手,要是找不出密道所在,那才是怪事。
一名錦衣衛總旗將密道開啟道:“大人,看情形對方已經進入了密道,就是不知道杜百戶、陳百戶他們來不來得及堵住他們。”
李桓對此倒是有心理準備,要是蔡文真的是連密道都沒進去,那才是怪事呢。
卻說城外一處小樹林當中,杜廣、陳耀還有一隊錦衣衛正看著白童蹲在地上扒開一片亂草,努力的扒著什么。
正常來說,像福州城這城池周遭是鮮少會有樹林存在的,畢竟這些樹林明顯會為對城池心懷不軌的人馬提供隱藏的所在。
只是大明承平百年,不單單是福州城外,可以說大明許多城池附近都生有大量的樹林,根本就沒有人放在心上。
甚至這些樹林還不是無主之物,往往都是地方上的豪強士紳所占據的土地。
幾名錦衣衛也在一旁幫著白童尋找密道的出口。
白童皺著眉頭道:“我記得就在這附近啊!”
顯然白童雖然找到了密道的進出口,但是具體進出口在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只能大致判斷,畢竟他花費相當長時間尋找也是不敢有絲毫大意,因為他也不敢保證蔡文有沒有專門安排人守護著密道。
突然之間,就在白童幾人身后數丈外的一片枯草之間傳來一聲響,那動靜登時驚動了杜廣、陳耀等人。
瞬間一眾人拔刀在手將那一片枯草給包圍了起來。
白童也是一臉激動的握緊手中的樸刀,死死的盯著那一片枯草。
看得出應該是有什么東西在地下用力,下一刻就見一塊鐵板被掀飛,露出深入地下足有一尺深的一個洞口出來。
虧得發力之人乃是一名氣力驚人的好手,否則的話,單單是那厚厚的土層都不是誰都能夠掀翻的。
就見一名黑衣人掀開了遮蓋密道出口的鐵板,眼前頓時為之一亮,黑衣人一時之間有些發愣,外面怎么明晃晃的有火光跳動啊。
本能的眨了眨眼睛,當那黑衣人看到一名名手持繡春刀的錦衣衛正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他的時候,黑衣人條件反射的發出一聲驚懼的喊聲:“錦衣衛!”
噗嗤一聲,一刀刺入那黑衣人的脖頸之間,鮮血登時激射而出,杜廣帶著幾分興奮笑道:“幸虧咱們快了一步,否則的話還真的被他們給逃了啊。”
密道之中,正盤算著出了福州城,該去海上何處落腳的蔡文突然之間聽到前面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聲不禁面色一變道:“發生了何事?”
此時前面的幾名黑衣人已經發現了出口處被錦衣衛給包圍的事情,一個個的驚慌失措的將消息告知孫威、蔡文。
“什么!”
當蔡文得知出口竟然已經被錦衣衛給堵住了,蔡文的臉色變得極為精彩起來,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看向孫威。
知曉這密道存在的人可謂是寥寥無幾,除了孫威有限的幾人之外,包括修筑這一條密道的人事后都已經被滅口,可以說除非是他們內部有人泄密,否則的話,萬萬不會有人知道密道的出口所在。
被蔡文給盯著,孫威也不是傻子,幾乎是本能的道:“大人,絕非屬下,您是知道屬下的!”
深吸一口氣,蔡文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不是公雅,可是到底是誰泄露了密道的存在。”
一想到此刻李桓可能就在密道出口處等著自己,蔡文就恨不得將泄密之人大卸八塊,剁碎了喂狗。
“沖,給我沖出去!”
蔡文低吼,頓時十幾名黑衣人沖著密道出口處沖了過去。
甚至其中幾名二流好手的死士也嘗試著沖出密道,但是密道出口處數十名錦衣衛手持弓弩、繡春刀,出來一個還沒有站穩就直接被射成了刺猬。
這還是陳耀、杜廣故意給他們出來的機會,否則的話直接堵住出口,一個人都別想出來。
眨眼之間,十幾名黑衣人便死了一片,鮮血甚至倒流回密道當中,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只讓蔡文、孫威還有剩下的黑衣人一個個的面色難看。
“大人,怎么辦!”
幾名死士看向蔡文、孫威。
死他們不怕,可是沖出去根本就是送死,這般白白送死的舉動,就損失死士也扛不住啊。
而這會兒入口處傳來陳耀的大笑聲:“蔡文,我家大人早就料到你會在這里,早早的就命我們在此等著你,若是再不出來的話,你陳耀爺爺可就要放火將你們這些耗子給熏出來了啊。”
蔡文聞言面色一變,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李桓何在?”
陳耀愣了一下,繼而道:“我家大人就在密道的入口處,所以說你是逃不掉的。若是再不出來的話,我可就真的放火了!”
蔡文不再理會出口處的陳耀,直接轉身向著入口方向而去道:“你們若是想嘗試一下就繼續沖,若是不想就隨我去會一會那李桓。”
說著蔡文帶著幾分不甘道:“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誰泄露了這密道的秘密,害的本官功敗垂成!”
聽了蔡文的話,孫威不禁面色一變道:“大人不可啊,一旦回頭,必死無疑!”
蔡文頭也不回的道:“即便不回頭,那又如何,難道你還能帶人沖出密道嗎?”
孫威聽著密道出口處傳來的錦衣衛的嘲笑聲,看著那些明知必死,怎么也不愿意再前往出口處送死的死士,慘然一笑,沖著蔡文拜了拜道:“大人,屬下不能再陪著你,為您出謀劃策了!”
說話之間,就見孫威口中猛地用力,口中毒囊被其咬破,很快毒液入腹,毒素流轉全身,劇烈的痛苦令孫威蜷縮著身軀,沒多大一會兒便沒了氣息。
剩下的這些死士則是冷漠的跨過孫威的身軀,緊隨蔡文而去。
城門口附近的院子當中,黃文政面色相當的不好看,在沒有人比他們這些在蔡文手下為官的官員了解蔡文的狠辣了。
此番如果說讓蔡文逃脫的話,黃文政感覺以蔡文的秉性,更大的麻煩恐怕還在后面。甚至搞不好他這位知府都有可能會成為蔡文報復的對象。
一想到蔡文的手段,黃文政便忍不住一陣的害怕,臉上露出幾分惶恐來。
李桓詫異的看了黃文政一眼道:“黃知府,你這是怎么了?”
黃文政回神過來,沖著李桓苦笑一聲道:“下官是擔心那蔡文若是真的走脫了,只怕以后大家就沒有安生日子了。”
微微一愣,隨即李桓就反應了過來。
想一想也是,蔡文連襲殺欽差這等瘋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那還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最關鍵的是,蔡文扎根福建一地十幾年,要錢有錢,要人有人,除非是將其殺了,否則只要逃之在外,以蔡文的秉性,必然會興風作浪。
一想到這點,李桓不禁揉了揉眉頭,真要擔心的話,最擔心的應該是他這位同蔡文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人才是。
蔡文脫手之后,若是要報復,肯定第一個尋他李桓。
如果說蔡文的報復是奔著他來的話,李桓倒也不懼,刺殺什么的李桓還真的不放在心上。
關鍵他不是孤家寡人一個啊,李氏偌大的家族宗親不提,就是身在瑯岐嶼的母親馮氏、祖母林氏,都可以說是他的牽絆。
正思量間身后的臥室當中突然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就聽得一名錦衣衛叫道:“大人,密道里似乎有人。”
眾人聽了都是一愣,本來他們都已經不抱什么希望能夠堵住蔡文了,李桓甚至都已經想著接下來該如何增強瑯岐嶼的防御,同時自京師調集錦衣衛更多的力量全力追殺蔡文以及其爪牙了。
“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李桓幾人走進臥室當中,目光自然是落在了那密道的入口處,邊上數名錦衣衛握緊了手中的繡春刀,但凡是有一絲異變就會第一時間撲上去。
透過那長長的密道,憑借著超出常人的目力,李桓隱約看到一道身影正緩緩走來。
正思量著來人可能是誰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之間自密道當中傳來道:“李桓何在,本官蔡文,讓李桓來見我!”
站在李桓邊上的黃文政聽到密道之中傳來的蔡文的聲音,登時臉上浮現出無限的驚喜之色,甚至忍不住失聲驚呼道:“是蔡文,真的是蔡文啊。”
黃文政失態之下,聲音不小,密道之中的蔡文聽得清清楚楚。
就聽得蔡文的聲音自密道之中傳出道:“原來還有黃知府啊,黃知府就不怕欽差大人治你的罪嗎?”
黃文政當即便道:“蔡文,你好大的膽,竟然敢襲擊欽差儀仗,你自己想要找死,竟然還想拖著大家一起為你陪葬不成?”
蔡文哈哈大笑道:“怪只怪老天不開眼,沒能殺了李桓這小子,否則的話,便是借你黃文政十個膽子,你敢同蔡某這般說話嗎?”
黃文政登時閉嘴,這話他還真不敢接,因為他清楚,如果真的如蔡文所言,李桓被其所害的話,他是真的不敢在蔡文面前有絲毫不敬的。
這會兒李桓看著那密道緩緩開口道:“蔡大人,咱們又見面了,只是不曾想你我再次見面,竟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蔡文此時已經走到了密道出口處,火光跳躍令蔡文目光有些看不清楚李桓的身形。
漸漸適應了密道之外的光亮之后,蔡文看到了李桓,就見李桓一身玄色袍服,就那么站在那里神色平靜的看著他。
“李桓!”
口中吐出李桓的名字,蔡文環視四周,除了李桓、黃文政之外還有錦衣衛、知府衙門的差役等。
蔡文沒能發現有可能泄露密道存在人,心中生出幾分疑惑來,看李桓一眼,帶著幾分惋惜道:“老夫倒是小瞧你,若是早知你有那般的實力,老夫就會在綠竹苑埋上數萬斤火藥送你上路。”
黃文政聽了蔡文的話不禁嘴角抽搐,心驚于蔡文的狠辣、瘋狂。
便是李桓聽了也忍不住一陣后怕,看蔡文那一副鄭重的神色,顯然這位絕對不是說一說那么簡單,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他真的會埋下數萬斤火藥的。
吐出一口氣,李桓看著蔡文道:“世間沒有后悔藥,蔡大人你沒機會了!”
說實話,李桓對于蔡文的心性、手段乃至魄力都非常的欽佩,也就是他運氣逆天,否則的話,他還真不是這位按察使的對手。
說到底李桓前世今生根本就沒有經歷過什么殘酷的斗爭,他能有如今的心智已經是遠超同齡之人了。
沒見就連王陽明都對李桓所展現出來的能力頗為贊賞嗎!
只是相比蔡文這般宦海沉浮的老狐貍來,李桓終究是欠缺一份狠辣,一份來自于歲月的磨礪。
心中閃過這些念頭,李桓突然之間沖著蔡文拱手拜了拜。
李桓的舉動看的一眾人一臉的愕然,搞不明白李桓突然拜蔡文到底是什么意思。
蔡文也是詫異的看向李桓,李桓這會兒神色肅然的沖著蔡文道:“李桓多謝蔡大人今日為李桓上的這一課,李桓會謹記蔡大人帶給李桓的教訓。”
聽了李桓的話,蔡文眼睛一瞇,就那么盯著李桓,突然之間哈哈大笑起來。
“有趣,真是有趣啊,沒想到你同蔡某竟是同類人!”
李桓卻是緩緩搖了搖頭道:“蔡大人說錯了,李某行事自有底線、準則,不像你無法無天,無所顧忌,你我根本就不是同類人。”
蔡文對于李桓的辯解絲毫沒有放在心上,而是一臉笑意看著李桓道:“你才是真的心無所忌!”
李桓看著蔡文道:“蔡大人可還有什么要說的嗎,若是沒有就隨李某走一遭吧。”
蔡文身形不動,看了眾人一眼道:“蔡某想知道,究竟是誰將密道的存在告訴你的。”
在場眾人皆能聽得出蔡文話語之中的恨意。
李桓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顯然蔡文這是以為他身邊的親近之人背叛了他,否則絕不會有如此濃濃的恨意。
黃文政顯然也明白了蔡文的心思,忍不住道:“蔡大人,人在做,天在看,都說報應不爽,你可知正是當初你們殺了幫你督建這一條密道的白主事的緣故,白主事之子白童忍著殺父之仇的恨意,花了數年時間才確定了你這一條密道的存在…”
蔡文呆住了,他自詡算盡一切,謀算無雙,甚至密道暴露的時候,他也認為是身邊的親近之人背叛了他,但是怎么都沒想到密道竟然會是因為他們殺了一個主事而被一個小人物給盯上,以至于他在即將逃出生天,龍歸大海之際功敗垂成。
“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啊,老夫算計了一輩子,沒想到竟然會栽在一個無名小輩身上!”
李桓看著狀若瘋狂的蔡文,揮了揮手,登時幾名錦衣衛上前試圖將蔡文給抓住。
不過這時密道之中幾道身影激射而出,正是追隨蔡文而來的死士。
看著撲面而來的死士,李桓神色不變,下一刻就聽得一聲聲勁弩的弓弦聲傳來。
十幾名錦衣衛手持強弩毫不猶豫的攢射,眨眼之間那沖出來的幾名死士便被當場射死。
甚至有死士擦著蔡文的身子墜落于地,有鮮血灑了蔡文一身,蔡文卻是絲毫不為所動,口中大笑不已。
咻,咻 箭矢不絕,一道道身影沖出,然后被射殺當場,直到蔡文身邊倒了十幾名死士的尸體,密道之中這才確定沒有人沖出。
幾名錦衣衛當即端著勁弩沖進密道之中,而這會兒蔡文也是停下了大笑,神色恢復了平靜,突然之間開口道:“老夫若是沒猜錯的話,你此番絕不是為了韓凌的案子來的,你肯定還有更大的圖謀。”
李桓只是看著蔡文,而蔡文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李桓,隨即忍不住道:“李桓,你真敢觸碰那些人的利益,你就死定了,死定了啊。”
李桓不禁眉頭一皺,他此來的目的只有寥寥幾人知曉,可是看蔡文的反應,似乎猜到了什么。
“真是荒謬至極!”
李桓冷笑一聲。
而蔡文卻是直勾勾的盯著李桓,嘴中突兀的有黑血緩緩流淌而出,在眾人愕然的目光當中,身子跌倒,癱軟在身遭的諸多死士尸體之間,在諸多死士尸體的襯托之下,沖著李桓一笑,大口的黑血涌出。
“李桓…老夫在九泉之下等著你…”
看到這一幕,在場許多人都露出愕然的神色,顯然是沒有想到蔡文竟然會以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黃文政呆了呆,看著蔡文的尸體,腦海之中回蕩著蔡文臨死之前同李桓的那一番對話,心中泛起漣漪,忍不住向著李桓看了過去。
第一更九千字送上,沒說的,還差十幾個全訂就拿到精品徽章了,能全訂就全訂吧。晚上還有大章回報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