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桓就回神過來,看著丘聚,很明顯丘聚應該是被朱厚照留在宮中應付一些突發事件的。
心中思量著,雖然好奇朱厚照這會兒去了何處,但是神色之間卻是不露一絲內心想法,臉上掛著笑意道:“看來真是我來的不巧,既然陛下不在宮中,那么我便改日再來求見陛下便是。”
丘聚聞言笑了笑道:“若是其他人前來求見陛下,除非是有十萬火急之事,自然要改日再行求見,但是李兄弟不同啊,李兄弟且稍待片刻,咱家稍作安排便親自帶你去尋陛下。”
李桓不禁道:“還是李某改日再來吧!”
丘聚咯咯笑道:“李兄弟就不要說了,若是陛下得知你來了,結果我卻沒帶你去見他,到時候陛下少不得要埋怨于我。”
丘聚都這么說了,李桓點頭道:“既然如此,便勞煩丘老哥了。”
丘聚擺手道:“無妨,無妨,李兄弟且稍等。”
很快丘聚便做了安排,在前引路解釋道:“李兄弟有所不知,陛下這會兒正由劉瑾大總管、張永、魏彬、高鳳幾人陪著在西苑查看豹房的建造進程呢。”
豹房,聽到這個名字,李桓不由的眉頭一挑,后世之人,但凡是提及武宗朱厚照便會自然而然的聯想到豹房。
在各色野史當中,豹房被描繪成武宗朱厚照尋歡作樂、花天酒地,直入那紂王酒池肉林一般的所在。
或許在豹房當中真的有各種的娛樂所在,但是只要翻看史書,考究一番就會發現,豹房絕對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天子游幸的離宮,準確的說,豹房實為武宗朱厚照為了擺脫文官集團以及內閣的鉗制而另辟的居住和處理朝政之地。
偌大的皇宮似乎不能帶給朱厚照足夠的自由以及安全感,從豹房建成,朱厚照便常駐豹房,鮮少回宮。
漸漸的豹房也就成了朱厚照處理天下大事的政治、軍事中心。
在李桓的認知當中,豹房似乎是受劉瑾推薦而得朱厚照信任的錦衣衛千戶錢寧提議所建。
畢竟朱厚照為了將天子親軍錦衣衛抓在手中,必然會在錦衣衛之中挑選可以信任之人,如果說沒有李桓的話,那個被朱厚照選來執掌錦衣衛的人便是錢寧。
然而有了李桓的亂入,錢寧自然也就沒了進入天子視線的機會,哪怕是有劉瑾推薦,可是也不可能同先入為主的李桓相比。
現在錢寧就在錦衣衛當中,怎么看都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錦衣衛千戶罷了,那么這豹房的修建明顯同錢寧沒有什么關系,如此一來,又是誰向天子提議建造豹房這一處所在呢。
丘聚自然是沒有注意到李桓的神色變化,笑著道:“要咱家說的話,劉瑾他建議陛下修建豹房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有了豹房,陛下不但有了歇息游玩的場所,更重要的是在那里便可以擺脫太后、內閣的約束。”
在丘聚、劉瑾他們這些人看來,內閣、太后約束朱厚照就等同于約束他們,畢竟他們的一切來自于朱厚照。
朱厚照的權利受到約束,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他們這些人。
李桓笑著道:“劉公公為了討好陛下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這話怎么聽都像是在嘲諷劉瑾,不過丘聚卻是一點都不奇怪,誰不知道劉瑾和李桓二人不對付啊,就連天子都不止一次拿這點調侃李桓和劉瑾。
真要是哪天李桓和劉瑾二人勾肩搭背了,那才是怪事呢。
豹房位于皇城西苑太液池西南岸,臨近西華門,距離皇城也不算太遠,等到李桓同丘聚趕到豹房的時候,遠遠望去,許多的建筑材料堆積如山,各種匠人在其間忙碌不休,顯然這豹房已經開始修建。
只看這占地的規模就知道豹房這個建筑群落不會小了,就是不知道該如何去尋朱厚照等人。
然而帶路的丘聚卻是熟門熟路一般,很快便帶著李桓穿過這一片所在,就見幾處已經建造出來的殿宇出現在視線當中。
丘聚笑著道:“這里是整個豹房之中用來放養各種珍禽異獸的區域,因為沒有什么修建的難度,卻是最先修建好的,不久前劉總管說有官員獻上了幾頭虎豹,陛下一早便出了宮,想來這會兒應該是在此處觀看那些虎豹。”
果不其然,李桓跟著丘聚走上前去就見一隊侍衛親軍神色凜然的在四周戒備,不用說,朱厚照十之八九便在這里了。
丘聚上前同一名侍衛親軍的小旗官道:“李大人求見陛下,咱家這便帶李大人進去。”
說來李桓算是這些侍衛親軍的頂頭上司,所以說對于李桓并不陌生,看到李桓隨同丘聚前來自然不會阻攔,反而是主動向李桓見禮。
李桓倒是不認得這些人,不過見這些人向自己行禮,也是點頭回應。
很快李桓便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不是朱厚照又是何人,只從那興奮高亢的呼喊聲中就知道這會兒朱厚照的心情肯定是非常不錯,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走過轉角,李桓只覺得眼前猛地一片開朗,就見一處處由柵欄圍起來的如同籠子一般的圍欄之中,竟然是各種各樣極其罕見的珍禽異獸。
有兇猛無比的黑熊,龐大無比的大象,騰挪跳躍的猴子乃至數頭色彩斑斕的猛虎。
突然之間李桓目光一凝,不遠處的一處柵欄之中,竟然是幾頭毛絨絨,渾身黑白二色,黑黑的眼圈,萌萌的趴在那里的大熊,這竟然是幾頭熊貓。
似乎是察覺到李桓的目光,丘聚笑著道:“你還別說,這東西看上去似乎非常和善,但是發起狠來,就連虎狼都不是其對手,據說是傳說中兵主蚩尤的坐騎,名喚食鐵獸。”
像是賣弄自己的見識一般,丘聚給李桓介紹了那幾頭熊貓。
李桓自然知道這些熊貓的厲害之處,不過想來這個時代,這東西在那百萬大山之中應該不在少數,但是能夠將之抓來獻給天子之人,也真是有心了啊。
遠處正看著一頭猛虎同數頭餓狼搏斗的朱厚照突然之間目光一瞥正好看到了同丘聚走在一處的李桓,登時眼睛一亮,跳起身來沖著李桓招手道:“李卿,朕在這里!”
此時朱厚照根本就沒有身著龍袍,而是一身的勁裝,看上去就如同一鄰家富貴的少年公子哥一般。
似乎是離開了皇宮大內,整個人性子都一下子變得開朗了許多,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儀,多了幾分少年人的爽直開朗。
李桓大步上前,行至近前沖著朱厚照拱手一禮道:“臣李桓,拜見陛下!”
朱厚照一把托住要給他行禮的李桓笑道:“此地即非朝堂,也非皇城,你我君臣,無須講那么多的禮數。”
說著朱厚照指著前方那高大的圍欄當中,那一頭正被餓了數天,已經是餓紅了眼睛的餓狼圍攻的猛虎道:“李卿快看,你說那猛虎能擋得住群狼的圍攻嗎?”
李桓只是看了一眼便看出這會兒猛虎在群狼的圍攻之下已然失去了銳氣,雖然說那些餓狼也好不了多少,甚至可以看到有幾只被生生咬死的餓狼的尸體,但是看這情形,怕是要不了多大一會兒功夫,猛虎便有可能會被群狼給撕碎了。
“陛下,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這猛虎雖猛,怕也不是群狼之敵啊。”
一旁的劉瑾卻是瞇著眼睛,微微一笑道:“李桓,你可說差了,我說猛虎就是猛虎,百獸之王的虎威又豈是區區豺狼就能夠相提并論的?”
李桓淡淡的瞥了劉瑾一眼道:“哦,這么說劉公公認為猛虎能夠活下來?”
眼看著李桓同劉瑾一見面便是相互不待見,冷嘲熱諷,朱厚照忍不住道:“李卿、劉大伴,你們兩人也沒什么深仇大恨,怎么一見面就掐啊。不如朕從中說合…”
李桓當即向著朱厚照道:“還是不牢陛下費心了,李桓自問高攀不上劉公公。”
朱厚照又向著劉瑾看去,劉瑾更是一甩衣袖道:“豎子不足與謀!”
說著似乎是在賭氣,劉瑾沖著一旁的幾名內侍喝道:“去,將門打開,放另外那一頭公虎進去!”
這些小內侍對于劉瑾的畏懼可是發自骨子里的,這會兒聽了劉瑾發話,下意識的看了朱厚照一眼,見朱厚照沒有開口連忙跑過去,卻是將那圍欄的小門小心翼翼的打開,登時就見一頭體型更加龐大的斑斕猛虎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沖進圍欄當中,直接撲向那些餓狼。
伴隨著這一頭猛虎加入,剛剛占據一絲上風的群狼眨眼之間便死傷慘重。
原本不出意外是那一頭猛虎被群狼圍殺的局面這會兒卻因為劉瑾幫忙作弊,直接改變了結局。
這會兒劉瑾帶著幾分得意道:“如何,本宮說了,群狼不敵猛虎!”
李桓只是不去理會劉瑾,正欲開口同朱厚照提及更換宮中宿衛以及天子儀仗之事,突然之間一聲虎嘯傳來,緊接著便是一陣驚恐無比的慘叫。
無論是李桓還是朱厚照都愕然的循聲看去,一看之下李桓不由的面色為之大變。
就見先前沖進了圍欄當中的那一頭兇猛無比的猛虎此刻竟然趁著小內侍關門的功夫猛地一個撲擊直接撞開了圍欄的門戶,愣是從那圍欄當中逃了出來。
因為一時大意沒有關好門戶的小太監當場就被猛虎撞飛出去,口吐鮮血慘叫連連。
“護駕,快護駕!”
誰讓李桓、朱厚照他們這邊人最多呢,聞到了人氣兒,那一頭猛虎竟然直接撲向劉瑾、李桓、朱厚照他們所在。
如此情形只駭的張永、高鳳幾人大叫護駕不止,然而眼看著那么一頭猛虎撲上來,猛虎未至,那虎威便已經鎮住了幾人,竟然嚇得難以動彈。
劉瑾倒是反應了過來,想要閃避,可是在其身后便是天子朱厚照,他這要是一閃,怕是那猛虎就直接撲向朱厚照了。
對于朱厚照,劉瑾的忠心還是沒有什么問題的,當即便咬牙迎了上去,凝聚功力一掌拍出,大有將那猛虎一掌拍飛的架勢。
只可惜伴隨著一聲凄厲的吼聲,剛剛撲上來的猛虎落地一個踉蹌,緊接著另外一頭渾身浴血的母虎也撲了過來。
剛喘了一口氣的劉瑾這次直接被撞飛了出去,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李桓只來得及將朱厚照拉到自己身后,迎面便是一張血盆大口。
“陛下當心…”
將朱厚照拉到自己身后的李桓話都沒有說完便見那猛虎撞飛劉瑾直撲自己而來。
“孽畜!”
李桓也顧不得埋怨劉瑾作死了,要不是劉瑾非要放那公虎,也不至于會出現這般的變故。
眼看著那一頭猛虎血盆大口到了近前,就要咬到李桓,就見李桓柔身上前,身形直直的撞在那猛虎的胸膛之間。
李桓的腦袋同猛虎的血盆大口近距離接觸,一股子腥臭之氣撲面而來,差點將李桓給熏的吐出來。
李桓那一式鐵山靠,一撞之力不下數千斤,尤其是李桓本能的一撞可謂是傾盡全力,竟然直接將那一頭猛虎給撞飛了出去。
一股噼里啪啦的響聲傳來,那重達數百斤的猛虎竟然被李桓直接撞飛出去數丈遠,重重的摔落于地,汩汩鮮血從那血盆大口之中流淌而出,偌大的虎身抽搐不已,卻是再無方才的兇悍。
“愛卿小心…”
朱厚照本身便位于劉瑾與李桓之間,劉瑾當先迎上猛虎,接著應該就是朱厚照,眼看著劉瑾被猛虎給撞飛,朱厚照看著那撲上來的猛虎心中自是難掩驚懼。
只是下一刻一只堅強有力的大手拉了他一把,隨之一道身影擋在他身前,將他同猛虎隔開。
“李桓卿家!”
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當初他遇刺之時,便是李桓擋在他身前,將他護在身后。
這一次突然之間的變故,相同的一幕再次上演,只讓朱厚照心情為之激蕩。
朱厚照話音剛落就見那一頭猛虎被李桓生生的撞飛了出去,眼中禁不住露出幾分愕然與欣喜之色。
剛想開口說話,就見李桓身形一躍,下一刻便直接將被劉瑾拍飛出去的那一頭猛虎給按住。
這一頭猛虎剛剛落地,一個猛虎翻身,結果這一翻身卻是沒有站起,反倒是被李桓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吼”
猛虎咆哮聲震耳欲聾,龐大的虎軀掙扎不已,只可惜在李桓神力鎮壓之下,那猛虎任憑如何掙扎愣是掙不脫李桓的鎮壓。
砰的一拳打出,正中腦袋,登時就見血花飛濺,那掙扎不已的猛虎當場就沒了氣息,再看卻是李桓一拳將那猛虎的腦袋給打的凹陷了下去,好大一個血坑。
四下里聽到動靜的侍衛親軍拎著刀還沒有沖到近前便見這邊已經沒了動靜,原本駭人的虎嘯聲也戛然而止。
變故發生在瞬息之間,從猛虎出籠到被李桓鎮壓,看似漫長,其實只有十幾個呼吸的功夫罷了。
李桓此時看了一下地上的猛虎,緩緩起身,目光瞥到自己那衣衫之上沾染的血跡之時不禁皺了皺眉頭,大步向著朱厚照了過來。
“臣護衛不力,陛下可無恙否!”
此時朱厚照也是剛剛回神過來,看著一遠一近兩頭龐然大物一般的尸體,想到這么兇悍的猛虎竟然被李桓輕松打死便是忍不住一陣興奮。
看著請罪的李桓,朱厚照伸出雙手,抓住李桓的臂膀,將李桓扶起笑道:“卿家何出此言,此番虧得有李卿你及時出殺猛虎,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說著朱厚照滿是欣賞的看著李桓道:“說吧,卿家想要些什么賞賜,盡管開口便是!”
李桓聽朱厚照這么說,心中一動,他不是正發愁從哪里尋一門頂尖的內功心法嗎?
本來還想著怎么向天子開口呢,誰曾想此番前來見朱厚照會有這般的變故,方才那怎么算都能說是救駕有功吧,而且現在天子主動開口,自己是不是可以開口求朱厚照賞賜他一門頂尖的內功心法呢?
生出這般的念頭,李桓便按捺不住這個想法了,正要開口的時候,一旁從地上爬起來的劉瑾便哭喊著跑了過來,抱著朱厚照的大腿哭道:“陛下無事真是太好了,都怪老奴,都怪老奴啊,請陛下治老奴之罪…”
這事要說完全是劉瑾的責任也不好,畢竟真要說的話,甚至還能夠牽扯到李桓身上,誰也料想不到那小太監一時疏忽大意,竟然讓猛虎撞開了門,這才有了這般的變故。
看著抱著自己痛哭流涕的劉瑾,朱厚照倒也沒有怪劉瑾的意思,畢竟方才劉瑾面對撲上來的猛虎絲毫沒有閃避的意思,忠心絕對沒有什么問題。
拍了拍劉瑾的肩膀,朱厚照和聲道:“此事純屬意外,與任何人無關,大伴方才替朕擋下猛虎,大伴的忠心朕都看在眼中,又有何罪!”
劉瑾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叩首道:“陛下仁慈,老奴謝陛下!”
朱厚照含笑看向李桓道:“方才看卿家似乎想要說什么,想要什么賞賜盡管開口,朕金口玉言,絕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