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在自己面前呼嘯而過的錦衣衛,數百錦衣衛不愧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一個個虎背熊腰,煞氣十足,只讓這些官員駭的連連后退。
等到李桓帶著錦衣衛遠去,一眾官員這才一個個面色陰沉而又難看的沖著李桓遠去的背影破口大罵。
伴隨著眾官員散去,宮門謝遷、劉健鼓動一眾官員叩宮求見天子,企圖逼迫天子拿下李桓之事也算是暫時告一段落,有了一個結果。
本來在許多人看來,這一次內閣諸人全部出馬,再加上上百官員,如此大的場面,就算是不能逼迫天子下旨拿下李桓,至少也能夠搞李桓一個灰頭土臉,丟官罷職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是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任是誰都沒有想到,百官非但是沒有拿下李桓,反倒是落得一個罷官的罷官,被抓的被抓。
兩位閣老,十幾名官員落馬,直接讓無數人看的目瞪口呆,如果說不是確信自己沒有出現幻聽的話,他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差了。
長街之上,馬鳴跟在李桓身邊想著不久之前所發生的事情忍不住向著李桓道:“大人,您說謝遷、劉健他們這般回府,肯定會非常的熱鬧吧!”
李桓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說不得這會兒謝府之中已經聚集了許多官員等著那位謝閣老凱旋而歸呢!”
謝遷在朝中可是黨羽眾多,數十年宦海沉浮,做為閣老十多年,又豈是等閑,今日隨他一起前去叩宮的只不過是百官當中的一部分罷了。
肯定還有相當一部分的官員因為種種原因沒有隨謝遷前去叩宮,但是肯定會去謝府等候謝遷。
馬鳴眼睛一亮道:“若是如此的話,咱們豈不是可以去湊一湊熱鬧,相信那些官員如果見到大人,反應肯定非常的精彩吧。”
李桓聞言不禁一陣心動,畢竟前世他也不過是剛走入社會還沒被磨滅了棱角的青年,如今更只是一個少年。
少年自該有少年的蓬勃生機,落井下石什么的他不屑于去做,但是如果只是去看看謝家的熱鬧,也不是不可以啊。
當即李桓哈哈大笑沖著馬鳴道:“說的對,這等熱鬧若是缺了我這個主角之一,豈不是就失了幾分氛圍。”
馬鳴愣了一下,他方才也不過是隨口一提罷了,沒曾想李桓還真的要去。
不過馬鳴很快就興奮起來,看熱鬧是人之天性,那可是堂堂閣老,而且還可能有著不少官員,可以想象等下他們若是同謝遷一起出現在謝府,那場景絕對令人無比期待。
李桓看了身后一眾錦衣衛,當即沖著錦衣衛千戶趙毅道:“趙毅,你且帶一部分人手將史浩等人押入詔獄。”
趙毅當即抱拳領命道:“下官領命。”
說著李桓看向一旁的陳克笑道:“有沒有興趣陪本官去看一場好戲?”
陳克方才可是將李桓同馬鳴之間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的,這會兒聞言不禁哈哈大笑道:“固所愿不敢請爾!”
李桓當即一扯韁繩道:“走,憑借著咱們的腳力追上送謝遷回府的轎子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說著李桓一甩馬鞭,登時大隊人馬當中便分出了數十錦衣衛緊隨著李桓、陳克等人而去。
貓眼巷,謝府的仆從一如既往的守在門口處,不時的向著遠處觀望一番。
一大早自家老爺便乘著轎子奔著皇城去了,哪怕是身為仆從,可是也知曉了自家老爺今天要帶領百官彈劾禍國殃民的錦衣衛李桓。
在這些仆從看來,自家老爺貴為內閣閣老,彈劾區區一個錦衣衛鎮撫使,那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嗎?
他們都想著等下見到謝遷歸來,第一時間恭喜自家老爺了,萬一能夠討得自家老爺歡心,說不定就有賞錢可拿。
而且這會兒在他們府邸之中,那可是有著十幾二十名的官員正一邊喝茶一邊等著自家老爺歸來呢。
這么多的官員趕來等候自家老爺,那不正代表著大家對自家老爺此行非常看好嗎?
就在幾名仆從百無聊賴的守著府門的時候,遠遠的看到一頂轎子被抬著走了過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轎子邊上似乎是跟著一隊衣著華麗,腰挎長刀的錦衣漢子。
幾匹馬上更是有幾名身著錦衣衛官府的錦衣衛官員說笑著走來。
不過幾名仆從倒也沒有想太多,他們這些年什么樣的權貴人物沒有見過,就算是比這排場還要大的都不止見過一次。
說不定對方是什么權貴,也如府中的那些官老爺一般,準備等自家老爺歸來呢。
只是當那轎子接近的時候,幾名仆從忽然之間反應過來,那轎子正是他們家老爺謝遷所乘的那一頂轎子啊。
待到了近處,幾人也認出抬著轎子的正是他們謝府的轎夫,謝大,謝二幾人。
抬轎的,守門的,本就是同一個階層,平日里喝酒、耍錢相互之間倒也不陌生。
李桓騎在馬上,一身飛魚服罩體,手執馬鞭,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這一座謝府。
李桓向著一旁的陳克道:“謝閣老這府邸獨占一處巷子,寬敞而又不失雅致,還真不錯呀!”
陳克笑道:“這宅子乃是是當年孝宗皇帝所賜,大人且看那府門牌匾,據說是陛下親筆手書,這等殊榮,可是沒有幾人能夠享有啊。”
李桓聞言笑道:“是啊,幾朝老臣,在先皇時期更是享盡優容,位極人臣,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說著李桓目光卻是落在一處,嘴角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以馬鞭指著遠處停放的一排排的轎子、馬車沖著陳克道:“子明,你且看。”
陳克聞言順著李桓馬鞭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看之下,忍不住笑道:“看來真如大人所料的那般,好多人此刻正在謝府當中等著謝遷回府呢!”
李桓哈哈笑道:“是啊,咱們可不能讓他們失望了才是。”
陳克、馬鳴忍不住大笑起來。
守門的仆從中的小頭目名喚謝平,這會兒謝平看著轎子在門前停了下來,連忙吩咐其余幾人將府門打開,并且走上前去,準備為謝遷撩起轎子的布簾。
耳邊傳來李桓、陳克、馬鳴幾人肆無忌憚的笑聲不禁皺了皺眉頭。心中暗道對方難道不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不過他一個下人,隨背靠謝府,卻也不敢在沒有主人指使的情況下說什么,只是瞪了李桓幾人一眼。
沒在理會李桓幾人,謝平的注意力放在了落地的轎子上,只是不知為什么,謝平發現那幾名轎夫一個個的卻是哭喪著一張臉,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死了爹娘似得。
不過謝平倒也沒有想那么多,剛伸出手去,結果就感覺手腕被人給狠狠的敲了一下,謝平幾乎是本能的破口大罵。
雖然說是沒有什么地位的仆從,可是他好歹也是謝家的仆從啊,平日里,就算是那些官老爺們也對他客客氣氣的。
“你他娘…”
可是謝平罵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得啪的一聲脆響,謝平整個人被扇飛了出去,牙齒夾雜著鮮血灑了一地。
動手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馬鳴,要知道方才謝平瞪了他們一眼,李桓、陳克他們不會同一個仆從一般見識,可是并不代表馬鳴就不放在心上啊。
眼見謝平伸手,馬鳴直接給了謝平一刀鞘。
其他幾名守門的仆從看到這情形,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向著馬鳴沖了上來,口中罵罵咧咧的同時,竟然想要動手,只可惜這些人還沒有沖到近前便被幾名錦衣衛掄起繡春刀一統亂砸,只砸的幾人哭爹喊娘求饒不已。
幾名轎夫看著這一幕卻是縮了縮脖子,根本就不敢多說一句,這要是換做以前,這些錦衣衛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謝府門前如此毆打謝府的仆從啊。
然而他們家老爺前腳被罷官,這才多久,這些錦衣衛便不將他們放在眼中了。
尤其是看到此刻正一臉平靜的看著這一幕的李桓,幾名轎夫可是知道李桓身份的,努力的縮著身子,生怕對方會注意到自己。
謝平幾人的哀嚎聲倒也不是沒有一點效果,至少驚動了謝府中人。
謝府的管家謝明聽著外面哭喊哀嚎不禁面色難看的帶人走了出來,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在他們謝府門前鬧事,難道不知道這里是當朝閣老的府宅嗎?
要知道府中今日可是來了許多的官員的,這么一鬧要是驚動了那些官員,豈不是失了他們謝府的顏面,讓人平白看了笑話去。
謝明做為謝府的大管家,還是頗有幾分沉穩的,走出大門正好看到收刀而立的幾名錦衣衛。
當看到為首的一人乃是一名錦衣衛百戶的時候,謝明皺著眉頭上前,沖著馬鳴便道:“不知閣下為何在我謝府門前行兇傷人,哪怕尊駕是錦衣衛百戶,今日也要給我謝家一個交代,否則的話,便是將官司打到錦衣衛衙門,打到陛下御前…”
轎夫謝大見狀不禁額頭之上滲出冷汗,悄悄的伸手扯了扯謝明的衣角,似乎是想要阻止謝明。
顯然謝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駐馬而立的李桓、陳克。
馬鳴卻是饒有興趣的看著謝明,卻是不想他那態度讓謝明大為光火,直接變臉道:“閣下莫不是以為我謝府好欺,豈不知我家老爺一封手書遞于你們指揮使石文義大人,當天便能扒了你這一身官服。”
馬鳴聞言更是不屑。
謝大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猛地一拉,直接將謝明拉了個趔趄,謝明這才注意到謝大一臉慌亂之色沖著自己連連搖頭。
猛地一巴掌扇在謝大臉上,謝明怒罵道:“混賬東西,還有沒有規矩。”
謝平爬過來抱著謝明的腿一邊哭一邊叫道:“大管家,您要為小的們做主啊!”
謝明看了謝平幾人凄慘的模樣,看向馬鳴等人的目光越發的不善起來,正要開口說話,卻見被他扇了一巴掌的謝大一把抱住謝明叫道:“管家不可啊,老爺他…老爺他被罷官了!”
“混賬東西…”
謝明突然被謝大給抱住下意識的破口大罵,可是很快便睜大了眼睛,愕然的看著謝大道:“你…你說什么?”
謝大差點哭出來道:“老爺他被陛下罷官,貶為庶民,已經不是當今閣老了啊!”
說著謝大一指那轎子道:“老爺受不了如此打擊,當時便昏了過去,管家您還是快看看老爺眼下怎么樣了。”
看了看那轎子,再看看謝大,謝明身子微微一晃,差點軟倒在地,下意識的伸手去掀開轎子的布簾。
不過謝明的手還沒有碰到布簾便被刀鞘狠狠的敲了一下,只痛的對方發出一聲慘叫。
下意識的謝明便道:“大膽…”
只是很快謝明便反應了過來,看了看正一臉嘲諷看著他的馬鳴,謝明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躬身道:“不知這位大人究竟是何意思,我家老爺若是在轎子當中,還請允許在下看下我家老爺如何了!”
說著謝明又道:“縱然是我家老爺已經罷官,可是曾經怎么說也是一朝閣老,門生故吏遍布朝堂、地方,所以…”
馬鳴看了那謝明一眼,帶著幾分不屑道:“呵,你這是在威脅我了?”
謝明眼睛一縮,努力維持著冷靜道:“不是威脅,而是希望大人不要攀高踩低,畢竟難保過不了多久,我家老爺又被天子起復了也未可知,真到那時,大人豈不是…”
馬鳴哈哈大笑,倒也沒有再理會對方,冷笑一聲道:“讓謝府能當家做主的人來,本官可是將一個活生生的謝遷交給謝府中人,別到時候人出了什么意外,全賴到了我們錦衣衛的頭上。”
謝明強忍著內心的火氣,心中暗道將來等自家老爺起復了,一定要眼前這錦衣衛千戶好看。
看了抱著他的謝平一眼,謝明道:“謝平,還愣著做什么,快去請大公子前來,就說要他過來迎接老爺回府!”
謝平聞言一咕嚕爬了起來,一溜煙的跑進府中。
謝家大公子,謝邦已年過四旬,受謝遷影響,雖沒有高中進士,倒也是一個舉人之身,再加上天子蔭封謝遷家人,謝邦甚至還有著一個錦衣衛世襲千戶的名頭。
不過謝邦那世襲錦衣衛千戶顯然只是一個好聽的名分罷了,想要插手錦衣衛實權卻是沒什么可能,但是也是一份殊榮不是。
謝遷數子,卻只有長子謝邦隨侍身側,這一日謝邦正在客廳之中陪著一眾官員閑聊。
突然見一血頭血臉的仆從跌跌撞撞的跑過來道:“大公子,大公子,老爺回來了,要您親自去迎接!”
原本正同一眾官員說笑的謝邦愣了一下,而其余官員也是看向了狼狽不堪的謝平,似乎是嫌棄謝平如此不知禮數,不少人臉上皆露出厭惡之色。
謝邦察覺到這點,當即面色一寒,沖著謝平冷喝一聲道:“混賬東西,管家平日里就是這么管教你們的嗎,如此不知禮數,真是丟盡了我謝家的顏面。”
說著謝邦喊道:“來人,將其拖下去,杖四十,若是還有一口氣便給我趕出府去!”
登時就有兩名強壯的仆從進來將哀嚎哭求的謝平給拖了出去。
謝邦處理了謝平,這才回身臉上帶著笑意沖著一眾官員道:“家中仆從管教無方,倒是讓諸位見笑了。”
一眾官員連連笑道:“大公子治家有方,閣老有子如此,幸甚,幸甚啊!”
謝邦笑道:“諸位謬贊了,家父歸來,謝某這便前去相迎,諸位不妨稍等片刻…”
一眾官員聞言皆是起身笑道:“既然是閣老得勝而歸,我等自當親迎,以為老大人賀!”
“對,對,同去,同去,為老大人賀!”
一眾官員齊齊跟著謝邦向著府門外走去。
很快謝邦一行人便出了謝府,就見一隊錦衣衛站在那里,幾名他們府上的家仆狼狽無比的縮著身子躲得遠遠的,而自家父親的轎子則是安落于地。
看到那轎子,謝邦沒有多想,只是徑自上前,臉上掛著幾分笑意,沖著馬鳴拱手一禮,風度翩翩道:“謝邦這廂有禮了,多謝諸位送家父回府,若是不嫌棄,不妨入府喝些茶水…”
以往天子恩寵謝遷,也不是沒有派遣錦衣衛護送謝遷歸府,所以謝邦看到有錦衣衛的人在,倒也沒有多想,還以為是自己父親彈劾李桓大勝而歸,天子特意派了錦衣衛的人護送呢。
馬鳴不禁看了謝邦一眼,正要開口說話,這會兒隨同謝邦一同走出來的官員當中,有人目光一掃,正好看到了邊上的李桓、陳克等人。
當看到李桓以及李桓身上的穿著的時候,那官員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睜大了眼睛盯著李桓,似乎是在確認李桓的身份一般。
當他確定了李桓的身份不由驚呼一聲道:“李…李桓…你是李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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