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五十九章 退退退

  “掌教師兄,大事不好。”

  “蓬萊三島的下宗人聯合暴動,規模太大,執法弟子阻攔不住,已經將蜃樓山圍住了。”

  “上宗法陣暫時開啟,已將他們擋在外面。具體該如何處置,還請掌教師兄決斷。”

  在蓬萊掌教洞府之內,一位留著山羊胡、膚色泛黑的瘦長道士,正帶著些許難色,看向蒼生道人。

  此人乃是蓬萊上宗內主管蓬萊三島事務的蒼鴻道人,三島在蜃樓山下,一向風平浪靜,所以他在山門事務方面向來清閑。

  不想今日突然遭了一波大的。

  蓬萊掌教已經許久未曾露面,眾人都以為他在閉關。蒼鴻道人好歹算敲開了洞府大門,才發現掌教師兄居然少了一臂,當即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蒼生道人只是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多問,讓他說自己的事情,蒼鴻道人這才講述了下宗三島的暴動。

  “三島向來平靜,為何今日突然暴起?”蒼生道人的臉上云淡風輕,倒是沒有驚慌。

  “我第一時間就派人去查了,是今日早些時候發生了一些風波,有人趁機煽動…”蒼鴻道人一揮手,打出一幕光影,“時間沒過太久,我用明光照影重現了當時的情況。”

  起初不過是一個下宗少年偷盜靈植被抓,執法隊弟子準備將其當眾處決,本來在三島內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若是法度不嚴,那偷盜靈植之事泛濫開來,就防不勝防了。

  可這時候突然有兩個年輕人竄出來,打倒了執法弟子,然后其中一個開始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

  雖然他的臉是漆黑的,可是那清秀俊逸的五官、舌燦蓮花的語言、第七境的天驕實力,除了蜀山派的楚梁,不可能有第二個人了。

  看到這身影出現,蒼生道人的瞳孔明顯縮了一下。

  光影結束,便是楚梁振臂高呼,號召方壺仙島的下宗人去往其它兩座仙島,聯合所有人一同暴動。

  “不知道他們用誰的通行符進入的方壺島,此刻應該已經離開了,暴動的人群中沒再看到這兩個人。”蒼鴻道人繼續道。

  “楚梁…”蒼生道人沉吟著念了一聲。

  “掌教師兄,那人是誰暫且不重要,眼下三島之亂要如何平息才是緊要的啊!”蒼鴻道人見他似乎對楚梁更感興趣,趕緊提醒道。

  “下宗之亂,以往并不是沒出現過。”蒼生道人緩緩吐出一個字,“殺。”

  “啊?”蒼鴻道人對此似乎有些意外,只是有些為難道:“這要殺多少才是…”

  “自然是殺那兩名執法隊弟子。”蒼生淡淡回道,“對下宗人務必懷柔、不能鎮壓。”

  “這…”蒼鴻道人遲疑了下,“要殺上宗弟子?”

  不能鎮壓的理由他是懂的,蓬萊本來就被諸仙門盯著,這次的事情又是外人挑動,就算暴動能被強勢鎮壓,肯定也會被宣揚出去,到時候些許不妥都會被人拿去做文章。

  而且那番演講已經被下宗人聽到了心里,如果殺人的話,要殺多少才足夠?殺得少了恐怕只會更加激起下宗的逆反之心,平添亂象,殺得多了…去哪找那么多低階修行者干活呢?

  只是…

  上宗執法隊都是他的嫡系,那兩名被徐子陽打倒的執法弟子,下宗人即使暴動了也沒敢殺人,后來又被蒼鴻派人救了出來。

  現在蒼生為了安撫下宗居然要殺上宗弟子,他難免有些猶豫。

  “兩名執法隊弟子不通人情、妄下殺手,釀成如此大禍,殺之以儆效尤。”蒼生接著道:“蓬萊三島的新法度早就在商議中,此次正當推行。今后三島下宗若急需靈植救命,可以通稟執法隊摘取。在三島勞作達到一定年限也可以為自己換取靈植,如何施行需要再商討一番,讓三島選出幾位下宗代表來談。”

  蒼鴻道人一邊聽一邊點頭,但聽完又蹙眉道:“可這樣一來,靈植損耗大大增加,會不會影響上宗的修行…”

  蒼生瞥了他一眼,沉聲道:“你和你手下執法隊做的事情,別以為沒人知道。這些年你們偷賣的靈植拿出來,足夠供給下宗三島了。今后伱們再敢監守自盜,與下宗人同罪。”

  “掌教師兄…”蒼鴻道人聞言一驚,趕緊站立起來,一副心虛模樣。

  他之所以能夠拿到這個下宗三島這個油水大又清閑的地域,是因為他與蒼生道人乃是同一師尊,算是掌教嫡系的師弟。一旦失去了蒼生的信任那他論實力可爭不過其他強勢的長老。

  好在蒼生道人并沒有多加追究的意思,而是目光看向西方,略帶玩味。

  “我正好還不知道該如何對你出手…”就聽蒼生口中喃喃,“沒想到,你自己尋來了取死之道啊。”

  “阿嚏——”

  楚梁揉揉鼻子,想來可能是蓬萊的人在罵自己吧。這一番事情鬧起來,必然是以上宗退讓收尾,相當于變相給蓬萊上宗造成巨大損失。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伸張正義。

  這些年來蓬萊上宗的輝煌,都是吸著整片東海的血換來的。離仙界太遠,離蓬萊太近,下宗早已苦不堪言了,否則也不會那么容易號召起來。

  這邊廂楚梁已經深藏功與名,三個人帶著兩枚銅符,回到了鐘山劍廬。

  徐子陽先將渡劫神銅再度祭出,而后將已經合而為一的銅符取出,放到神銅之前。

  咻——

  在銅符出現的一瞬間,渡劫神銅突然發出氤氳光芒,那銅符自行飛起,沒入了閃光的渡劫神銅之內。

  那世間最強的三昧神火都無法熔煉的神銅,第一次出現了變化,在神銅打開的一霎之間,有一股無盡洪荒的氣息泄露出來,伴隨著難以言喻的悲愴。

  那是相愛之人分隔數萬載的遺憾。

  而站立在最前的徐子陽,還感受到了一股情緒…那是感激。

  渡劫神銅的光芒忽然探出一條,漂浮到徐子陽的胸前,他伸出手接過,那是一道三尺余長的神銅碎片。

  而剩余的神銅則是光華一轉,縮成一枚小小的青銅符,來到了楚梁面前。

  “我?”楚梁怔了一下,“這是要干嘛?”

  “神銅有靈…”陳不厭沉吟著道:“他給徐少俠的一部分,是感謝他完成約定。而主體追隨你,應該是覺得有可能尋得機緣。不止是人在修行尋超脫,器靈同樣如此。歷來有靈神器,都有擇主之能。”

  “這…”楚梁看向徐子陽。

  若是旁人,他肯定樂得收下。可這渡劫神銅算是徐子陽的收獲,他自然不好占為己有。

  “你收下便是。”徐子陽微笑道:“九黎秘境是我們一同探索,有收獲本就應該互相分享。給予我三尺神銅,對我出的力來說已經足夠了。”

  楚梁聽他如此說,便將那枚青銅符收了起來。

  這種神器級別的材料,雖然說是無比珍貴,但也確實需要等待機緣。即使留在手里,其實也沒什么用。

  反而是陳不厭看著徐子陽掌中那三尺青銅,出聲道:“若是那完整的渡劫神銅,我肯定不敢嘗試煉化。可這三尺神銅,我可以嘗試為你鑄劍。”

  三人聞言一喜,“那便多謝陳師了。”

  “只是如此極品的材料,要如何煉制,我還需要好好想想。”陳師蹙眉道:“得找找靈感才行。”

  “前輩!”楚梁扯住陳不厭的衣袖,懇切道:“靈感這么難有嗎?”

  要是讓這老頭兒找起靈感來,一場十天半個月的,誰知道要等多久,還是得催一催他。

  “古法鑄劍,你們不懂…”陳不厭嘆口氣道,“很難的。”

  楚梁塞了一枚儲物玉簡到他手里,堅定道:“努努力呢?”

  “咳…”陳不厭靈識一探,清咳一聲,“楚少俠放心,老夫保證盡力而為。”

  楚梁又塞了一枚玉簡過去,“靈感這東西,不是說有就有了嗎?”

  陳不厭眉毛挑了挑,眸光轉圜道:“我感覺靈感已經很近了,讓我稍加思索…”

  楚梁再塞最后一枚玉簡,重重道:“不行咱們給靈感加加速呢?”

  陳不厭雙眉一豎,“我想到了!渡劫神銅,正該如此煉制,我想到了!徒兒們,開爐鑄劍!”

  那邊一眾弟子吆喝著應聲,陳師煉劍,在鐘山劍廬中算是難得一見的大事,整座劍廬立刻熱火朝天地開工。

  反倒是楚梁三人因為幫不上忙,在旁邊觀望,成了最閑的人。

  “有神銅為材又是陳師出手,這次至少是萬寶錄前五十的神劍!”林北向徐子陽問道:“大師兄,你想好要給這把劍取什么名字了嗎?”

  徐子陽搖頭道:“還沒想好。”

  林北思忖道:“這既然是一把青銅城之靈贈予的寶劍,不如就叫…銅城劍?”

  好么。

  你怎么不叫五八劍?

  楚梁正想阻止,就聽徐子陽道:“若如此說,我覺得青城劍更好一點。”

  風過戰陵山,人聲鼎沸。

  張臣默默走上那座斑駁古樸的高臺,面容平靜。

  戰陵山作為武道宗門,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擂臺。這座山門最大的擂臺,名為裁律臺。每當門內有矛盾仲裁不清的時候,就會用到這個簡單粗暴的方法。

  單挑。

  拳頭大的有理。

  今日張臣走上這座裁律臺,理由倒也差不多。俞山書院與戰陵山的矛盾既然講不清,那就單挑一場。只不過這一場戰斗押的賭注很大,不止是兩人的勝負,更關乎戰陵山與俞山書院兩家的十地名額,輸的退出。

  在張臣的對面,是一名身披厚重大氅的漢子,肌肉虬結、鐵塔一般。寬闊的臉上豹眉環眼,一臉棕黃色的絡腮胡,面容同樣肅穆。

  這一代戰陵山主裘風烈,在西北大地素有強人之名。作為極可能是歷代戰陵山主中的最強者,他的能量其實遠超自身境界。

  禹朝九州軍將之中,許多都曾到戰陵山修煉。裘風烈雖不在朝,但其在軍中地位絕對不低于任何一位當朝大將。

  正因如此,戰陵山本次競爭十地,其實也有軍方的大力支持。只是因為與朝廷風向不同,不能擺在明面上說。

  可以說除了天星一系的太歲道因為票多占優,就屬戰陵山希望最大。

  而俞山書院,更像是來湊數的。

  所以這一次打賭,雙方的賭注看似公平,實則不公平。可張臣初入第七境,實力明顯弱上許多,裘風烈才會同意他這次以小博大。

  “裘山主。”張臣率先施了一個晚輩禮,“冒犯了。”

  “不用講那么多禮數,放馬過來就是了。”裘風烈向前邁動一步,雙肩一抖,大氅呼喇喇飄飛,露出一身龍鱗寶甲!

  隨著他這一亮甲,便有陣陣恐怖威壓摧向張臣,整片擂臺上再也沒有呼吸的余地。

  裘風烈身后站著戰陵山與天罡門等一眾武道修行者,此刻紛紛張牙舞爪,發出歡呼助威之聲。張臣背后則是升龍書院與君子堂等一眾儒教修者,看上去稍微文明一些,大多是暗自為張臣捏一把汗。

  “請賜教。”張臣卻是云淡風輕,并不先出手。

  “哼。”裘風烈頓哼一聲。

  雖然心中對這年輕人確實存著三分忌憚,可一站上擂臺,他百戰之中磨煉出的強大自信立刻充斥心中,氣勢也完全碾壓了對方。

  嘭——

  裘風烈的左腳重重一踏,身形瞬間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了張臣頭頂。

  武道修行者大多是以力證道,前期進境飛速,到了第七境以后由于悟性不足,對大道感悟困難,實力就總要吃虧。

  可裘風烈在其中卻是異類,作為資深第七境強者,他參悟了接近十條大道,其中大半都與武道修行無關。

  若不是武者,就只是略強。可配合武者這個身份,這個智慧與悟性就值得稱為絕世天才了。

  就像是一個全員不識字的家庭里出一個秀才,難度總要大很多。

  他在張臣頭頂打落這一拳,就帶著烈烈風雷之聲!

  陰風大道絕息、陽雷大道神霄。

  二道之力匯于一處,一拳就要將張臣打成肉泥,但凡出手,絕不留情!這一擊,必殺!

  而張臣甚至都沒有抬頭,或者說他也來不及抬頭,第七境巔峰武者的速度對同境來說依舊迅疾無比。

  可他也不需要拿眼去看,當裘風烈在視線中消失了的第一瞬間,就知道他勢必來到了自己近身處。

  就見張臣依舊不閃不避,而是舌戰驚雷,頓喝一聲:“退!”

  這一聲發出裘風烈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一倒,退出十余丈遠。

  這是…

  場上場下一陣嘩然,仙法、言出法隨?!

  這一道仙法以前確實是張臣所擅長,可是已經到了第七境,大家都用大道對戰,仙法能起到的作用已然微乎其微。尤其裘風烈修為還高過他,本沒有一絲可能奏效才是。

  為什么他的言出法隨威力如此強大?

  就在眾人詫異之際,張臣再度頓聲開口:“退!”

  第二個退字,裘風烈的身軀再度不由自主向后一縱,退出十余丈,眼看就要掉到擂臺下面。他憑借強大的神念,強行對抗著那股意志,才勉強將一只腳重重踏在擂臺邊緣穩住。

  好在沒有落敗,言出法隨的距離越遠、威力消減也會越厲害,如今這個距離,想必張臣不可能再影響到自己了。

  可他之前那兩聲能夠影響到自己,已經非常讓裘風烈困惑。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就見張臣戟指一揚,當空祭起了一道白色書卷,一團燦爛光華有若星辰!

  “這是…”裘風烈背后的武道修行者們紛紛露出無比震驚的神情,“一本破書?!”

  沒錯,他們不認識這法寶為何物,但是很驚訝于一本書頁殘破的古書有如此靈性,簡直恐怖如斯。

  “…”張臣背后的儒教修行者們一陣無語,還是副山長申屠羊高聲道:“一幫沒文化的,這叫正氣卷殘篇!”

  “嘶——”那邊的武道修行者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居然是正氣卷殘篇!”

  申屠羊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看你們那樣就不知道是什么吧?”

  武道修行者們面面相覷,一陣心虛的彼此對視,看來是被他說著了。

  實際這并不是個無名之物,在三千年前,正氣卷一直是儒教至寶。當時尚無萬寶錄,可正氣卷也是差不多可以排名人間前十的神器,而且是神器之中唯一一件不是天上來的。

  那是儒門發揚者,半圣霍湘的臨終手書,總結了半圣一生的心血精華。后世讀書人浩然正氣凝結,便能為正氣卷增添靈性,一直積累了許多歲月,才有神器之威能。

  只是在當年的妖神之亂中,儒門領袖被殺,正氣卷被第九境妖神摧毀,此后一度下落不明。

  去年張臣在一次秘境探索之中,居然意外尋回了正氣卷盡管已經殘破,靈性依然極為強大。正是憑著對正氣卷殘篇的參悟,他才能如此迅速的領悟正氣大道。

  也是憑借著此寶,他才有信心跨越修為的巨大差距,挑戰成名多年的裘風烈。

  現在看來,正氣卷殘篇的威力果然極大。在這法寶加持下,他的言出法隨讓人根本無法抵擋。

  當然,正氣卷與正氣大道注定了他只能行使正義之事。如果他想以此法命令別人做一些違逆正道的事情,那就會立刻受到大道與法寶的反噬。

  像裘風烈這樣的正派之人,也只能驅退,不能殺傷。

  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禁忌,但是對于能夠得到正氣大道認可的張臣來說,其實那本就是他順應本心之舉,也算不得束縛。

  看著站在擂臺邊緣,已然搖搖欲墜的裘風烈,張臣毫不猶豫地吐出第三聲:“退!”

  晚上好啊。

  (本章完)

無線電子書    請公子斬妖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