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江湖夜雨十年燈

　　魘，通常指夢中邪祟。

　　既是指一種能進入夢中的鬼物，會在夢境中吸入陽氣;也另有種以夢境為食的精怪，在修煉化形之后也能在人夢中為非作歹，這種類似的邪崇都被稱為「魘」。

　　極西之地就有一族專門的「魘妖」。

　　「此人身上有魘」

　　燕七虎奇怪地看著手里正在逐漸化妖的男子，他怎么看也不像是處于夢中的樣子。

　　姬靈雨眼中神芒璀璨，她能清楚地看到，在這男子的頭部有一團氤氳妹冶的紅色妖氣、正在躁動不安地跳躍著，那分明是被魘入侵的象征!

　　轉瞬之間，就見那紅芒突然劇烈膨脹!

　　「小心!」姬靈雨當即出聲提醒。

　　就看那已然近乎全身化妖的男子周身紅芒閃爍，接著猛然發出一聲爆鳴!妖氣四射!

　　多虧離他最近的是燕七虎，這位武道大能眼疾手快，直接翻掌便將所有爆炸波動全部鎮壓!

　　那男子的妖身也隨之消退，只剩下一具殘破的尸…監城司內擺放的幾具相同。

　　「這…」

　　眾人眼見這邪異一幕，都有些瞠目結舌。

　　雖然修仙界內奇詭之事甚多，但是這種場面還是第一次見，沖擊力極強。

　　天空的紅月也緩緩褪去，似乎只是為了喚醒男子體內的邪祟。

　　「是淳于途!」有人驚呼道。

　　是監城司的人圍攏上來，立刻認出了這橫死的修行者。

　　片刻之后，便確認了死者的身份。乃是鎮南域山附近地界小有聲名的一個向導，他對于鎮南域山內部極為熟悉，常有入山者出高價請他帶路。

　　「魘的確是有通過夢境影響現實的力量，可這些修行者無一不是第五、六境的高手，要想通過他們的夢境來操縱其化妖發.....是要有多么強大的修為。」楚梁看著地上的人，面露沉吟之色。

　　「至少要是第七境級別的大妖吧...」姬靈雨接道:「傳說當年妖神亂世之時，麾下曾有一位魔妖王，乃是第八境的大妖，能夠讓一國之人自相殘殺而死。方才的手段，與傳說中有些相似。」

　　「魘妖王在妖神之戰時就被誅殺了。」燕七虎道:「此后的魘妖一族銷聲匿跡，也再沒有過什么動靜。此番莫非是又有大妖出世，來鎮南域山行兇」

　　「可它殺這幾個人是為什么」楚梁繼續思忖道。

　　無論是妖魔鬼怪哪路邪祟，總要有一個自己的行事邏輯。若是說一只大妖跑到人族腹地來沒有目的隨機殺人，未免有些太過離譜。

　　「不論是誰、不論是什么邪…」燕七虎握拳道，「敢在人族境內行兇、敢殺我天罡門弟子，那就必須讓其付出代價!」

　　他聲若悶雷、字字鏗鏘地頓喝，之后目光就直直地看向楚梁。

　　楚梁一抬眼，才發現他一直注視著自己。

原來這話是在跟我說嗎　　知道啦知道啦。

　　我會努力的。

　　翌日，楚梁又披上一身黑袍，來到了古二娘的小酒館。

　　上一次能夠找到妖族神使，就多虧了古二娘給出的消息。在靠山城的地界里，她算是地下世界的信息樞紐，往往能有很多地面上不得而知的線索。

　　經過.上次那一番流程，等待許久之后，他終于又來到了小酒館的下面、那個暗室之內。

　　她坐在明滅的燈火之后，仍舊是那一副風韻萬千的模樣，淡藍色的眸子光芒隱現。

　　楚梁看著她的眼睛，突然若有所思。

　　先前他沒見過軒轅瞳，所以僅僅覺得這是異色眼眸。

　　可是在見過姬靈風的眼睛之后，他感覺這與其十分相像。

　　不由得有些聯想…

　　「你以前來過嗎」古二娘開口問道。

　　「來過。「楚梁頷首道:「規矩我是懂的。」

　　「好，那你有什么問題。」古二娘便直截了當地問道。

　　「靠山城內的血月殺人之事，二娘可有了解」楚梁問道。

　　「不了解。「古二娘斷然搖頭。

　　楚梁卻沒有氣餒，而是稍頓一下，之后轉過話鋒再問:「那對于死的那幾個人，你可知道他們有什么共同點為什么死的會是他們」

　　「你是要查這件案子嗎…「古二娘思忖了下，道:「我可以將我知道的信息告訴你，我先說一半，我們再商量要拿什么來交換。」

　　「好。「楚梁應下。

　　「衛峰、柳鳴、方重山，這些都是靠山城里的頂尖高手，淳于途則是城內最好的向導。「古二娘緩緩說道，「我知道的是，三天以前有一名西域來的女子，她聚集了這幾人進鎮南域山探索秘境。這幾個人歸來以后，就先后暴斃了。

　　「西域來的女子。

　　「我不知道那人是誰、也不知道探索的是哪一道秘境，但是我知道還有一個歸來的幸存者，當下還沒死。「古二娘緊接著說道。

　　楚梁眸光為之一轉。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來開價了。」古二娘身子向后一仰，「你常得這個消息值得什么價格呢　　「這消息自然是極為重要，不過在開價之前，我想先同一下另一個同題。「楚梁試探性地問道:「二娘你和姬家有關系嗎」，

　　「毫無關系。「古二娘冷冰冰地答道。

　　「這樣啊…「楚梁撓撓頭，道:「先前我在鎮南域山的一處秘境中，發現了個被困其中的人，他托我將封信送給姬家的十三小姐，可我去到姬家之后，發現十三小姐早就離開了那里，至今杳無音信…」

　　沒等他的話說完，古二娘已經霍然起身，雙手重重撐在桌案上:「你說什么托你送信的是什么人」

　　楚梁見她這一副激動的神情，暗道一聲大概自己猜得沒錯。

再見古二娘，發現她的雙眼似乎是軒轅瞳之后，楚梁就隱隱有個猜測。姬憐花為情離家，自然是來尋找古青垣，那這么多年都沒有回來，她會不會在鎮南域山腳下扎根　　而這古二娘恰恰正是如此。

　　「他說他叫古青垣。「楚梁道。

　　古二娘掌下的桌案在她不知覺中，被重重按出兩個掌印，可見她心中的激蕩。

　　「我…就是姬憐花。「古二娘沉聲道。

　　終于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楚梁也早站起身來，輕輕施禮道:「古前輩在秘境中對我也曾施以援手，所以我受其所托。二娘的身份我不懷疑，但是為了忠人之事，還請二娘稍微講述一下你們的事情，讓我能更加確認身份。」

至于幸存者的事情。他倒沒有著急。只要把這件事辦妥了，還怕古二娘不給消息嗎　　之后古二娘便講述了些許自己與古青垣的經歷，與先前楚梁在姬家所聽的相差不多。額外的便是她離開姬家之后，為了打探古青垣的消息，便留在這鎮南域山外圍，專門做起收集信息的生意，就是想有一天能夠探查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一番糾葛，之后數十年的守望。

　　即使過了這么久，古二娘再說起來，目光中還是會有悠遠的光芒。

　　案上的火光明滅不止。

　　江湖夜雨十年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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