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當禁法之地落下的一剎那間,“五十九”就猛地轉身,就算他再單純,也該察覺出不對勁了。
而楚梁與羅瑤也沒有打算再掩飾,兩人在同一時間暴起出招。
動手!
楚梁翻出半塊金磚,羅瑤則抬出雨點般的銀針,射向“五十九”。
可那一瞬間,“五十九”周身卻亮起一道七彩琉璃一般的光華,從黑袍遮擋不住的手臂部位可以看出他身軀的變化。
緊接著,他也一抬手,打出了九道金環。
這九道金環滴溜溜凌空飛轉,八道飛向了羅瑤,一道飛向了楚梁。
楚梁沒有想對方如此分配攻擊是不是赤裸裸地看不起自己,他想的是,這人為何能在禁法之地中用法器?
羅瑤將身一翻,口中念出一聲:“萬法琉璃?”
揮手間,剛剛持續不到一息的禁法之地頃刻收起,她翻身落地,輕盈撐開一把白傘。
咻——
白傘打開,她的周身立刻環繞起一團氤氳的乳白色光芒,仔細看去,似乎是有一尊龐大的鬼影環保住了她,為她抵擋了一切傷害。
八道金環鐺啷啷砸在這層護體白光上,只激起一陣陣漣漪,卻沒有一道能夠攻破。
而在這之前,楚梁已經先與那道單獨的金環對撞一記,他用手中半塊金磚狠狠砸在飛來的金環上,只聽鐺的一聲金鐵交鳴!
金環飛彈而回,他的手臂也不由得一麻,果然要純憑肉身之力對抗法器還是有所困難的。
聽聞羅瑤的喃喃,他也一下子明了那“五十九”為何不受禁法之地的影響。
仙法。
萬法琉璃!
這應該是一道屬于佛門的仙法,又稱萬法不侵琉璃身。可以讓施術者在短時間內不受所有神通術法的影響,堪稱仙法中的無懈可擊。
雖然在禁法之地下,理論上他是施展不了神通的。但仙法的優先級顯然更高,所以“五十九”很輕易的就用這道萬法琉璃破了禁法之地。
這道仙法的持續是有時限的,他肯定無法維持太久。但是在這段時間里,羅瑤的禁法之地相當于單獨施加給自己人,在對方能夠使用神通法器的情況下,反倒是他們兩個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所以羅瑤才毫不猶豫地撤了巫術。
看來是準備真刀真槍與對方比拼一番了,楚梁瞥到她的眸子中,閃過一道冷光。
九道金環回轉,“五十九”才剛收回法器。就看見對面的羅瑤突然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念了一聲:“倒。”
不知發生了什么,遙遙一指,“五十九”的身軀立刻頹然傾倒,趴伏于地,四肢勉強支撐,一口血就咳了出來!
“五勞七傷?”他仰頭看向羅瑤,艱難的開口說道,語氣中有些許驚訝。
聽到這個名字,楚梁腦海中立刻也閃過相關的回憶。
仙法。
五勞七傷!
這是為數不多的歸屬于巫術的一門仙法,可以說是一種超強詛咒,能夠讓中術者在瞬間達到五勞七傷的極度虛弱境地,幾乎足以令人完全喪失戰斗能力。
如果是修為強大的話,五勞七傷甚至能夠纏繞敵人一生,讓其終生七情劇烈、百病纏身。
是極為可怕的一門仙法。
此時“五十九”身上的萬法琉璃威能已經過去,立刻就中了這一記兇狠的詛咒。
楚梁看向羅瑤冷峻的小臉,難怪她能以如此年紀成就兇名,莫非在金丹境掌握仙法是當代天驕的標志嗎?
正當他以為這一記仙法就能奠定勝局的時候,“五十九”雙手艱難拈起一道指訣,突喝一聲:“反!”
空氣中似有一聲爆鳴。
“五十九”霍然起身,方才的頹勢虛弱居然一掃而空。
反而是對面的羅瑤,忽然重重倒在地上,當空咳出一點血光。
“這是…倒反天罡?”楚梁一下判斷出發生了什么。
又是仙法!
倒反天罡!
這是一門較為珍稀的仙法,可以令對方釋放出的某一道神通術法反彈到他自己身上。
此刻用出來,分明是反彈了羅瑤那一記五勞七傷!
局勢似乎又是有變。
兩人這一輪斗法來回幾番,幾乎都是仙法層面上的比拼,楚梁竟完全插不上手。此刻羅瑤五勞七傷,若她不能也施展出一記倒反天罡,將這詛咒再彈回去,應該就要敗了!
到時楚梁會是這“五十九”的對手嗎?
出于對自己修為的自信,楚梁十分干脆地將行隨玉符取了出來捏在手中,準備搖人。
但這個境況下,羅瑤似乎并未認輸。她倒在地上,清冷烏黑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屈,接著一翻手,撐起一把紅色紙傘。
見到這把紅紙傘,“五十九”身上終于爆發出明顯的緊張感。
“別…”他抬起手企圖制止。
轟——
可已經晚了,虛弱的羅瑤撐開紅色紙傘,一股強烈肅殺的陰氣瞬間籠罩了整座山坡與半座山林。
好強。
楚梁也為之一驚,轉頭看去,就見羅瑤仍舊躺倒在地,撐開的紅色紙傘下,已然出現了一個矮小的紅衣童子身影。
與先前黑紙傘下的男子、白紙傘下的女子不同,這紅衣童子似乎并沒有以羅瑤為中心活動。而是一低頭,從她掌心接過了彎刀。
再抬眼時,一雙鬼瞳看向“五十九”,煞氣沖天!
“造孽啊!”五十九喊了一聲,“你把這玩意放出來干什么!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三絕谷的羅瑤…”
嗖——
沒等他話說完,紅光一閃,那童子已然消失不見!
“五十九”心有所感,登時一揚手,一座明光白玉琉璃大鐘虛影瞬間出現,轟然落地,護住他的身形。
下一瞬,紅衣童子已經執刀臨近,一刀帶著血氣紅芒砍在了大鐘上。
鐺——
這一刀落下,大鐘的虛影竟被直接砍碎!頃刻消散!
散歸散,終究是擋住了一刀,才讓“五十九”來得及喊出下一句話:“我也是好人!快停手!”
嗖——
這血氣滔天的一刀眼看就要臨身,在“五十九”喊出這樣一句話后,紅衣童子的身形倏的再度消失。
看向羅瑤時,才發現是她在方才千鈞一發之際,收起了紅紙傘。
若非如此,她應該也無法阻止這恐怖的紅衣童子殺人。
這是什么可怕厲鬼?楚梁只覺自己雖然不是羅瑤的敵人,但是方才那紅衣童子從身前掠過的一剎,自己心肝都沒來由的一顫。
好恐怖的煞氣!
多虧羅瑤及時將這玩意收起來了,否則如果她就這么放著,楚梁生怕這紅衣童子殺完“五十九”,很可能回過頭就順手把自己也宰了。
太兇。
難怪先前她考慮第五境修者的時候也只說“有點難搞,想想辦法”,就這一只厲鬼,就有越境挑戰的資本了吧?
在楚梁的心跳漸漸平復的時候,羅瑤的眸子依然帶著些許懷疑,盯著對面的“五十九”。
“五十九”也不敢有絲毫放松,生怕羅瑤再放出那只厲鬼來。
他一把掀開自己的面兜,露出一顆渾圓的頭顱,光潔發亮。
這“五十九”居然是個和尚?
帽兜之下,“五十九”的腦袋锃亮,沒有一根發絲。皮膚白皙、面帶寶光,眉眼居然還有幾分秀氣,倒是個慈悲柔和的青年高僧形象。
這般相貌,和先前楚梁印象中的街溜子魔修簡直難以匹配。
他雙手合十,輕輕頷首:“貧僧云闕寺普善,想不到今日是碰到兩個正道同仁,可真真是罪過了。”
在莽莽大山的另一頭。
冥王宗南路接引與西南接引再度會面,兩人相對而坐。
“我的人已經到齊了,你們南路的人呢?”西南接引問道。
“差不多了,明天應該可以聚齊。”南路接引回道。
“嗯。”西南接引不再多說,而是轉口道:“我打探了一些消息,要到那眠夢之淵,必須穿過迷霧山谷,山谷之中殺機四伏,這一趟回來,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力量。”
“和第七境戰魂比起來,區區幾個拘魂使,縱有折損又能如何?很快就補回來了。”南路接引道,“就算部下全死光了,換來這一尊戰魂也是賺的,等侯爺出關,對你我必定只有嘉獎。”
“唉,只希望不要血本無歸才好。”西南接引的信心似乎不像他那么濃烈,語氣中始終有隱隱的擔憂。
“你大可以想一想我們攜戰魂歸來以后的情景,現今冥王宗內正是用人之際。”南路接引道:“除了白骨殿、紅衣殿、北溟殿、丹青殿,宗主大人一直有意新建第五殿,此番白銀王隕落,左護法之職也正空缺。大把的機會在等著我們!我輩修魔已是逆天行事,正當勇猛精進,何須畏首畏尾?”
他的聲音深沉而有力,在夜色中仿佛惡魔的低語,讓西南接引不由得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