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昌言知道,小墨的能力屬于要走一步看一步的。
她在遠處,無法具體到一個確定的坐標點位。
上次,她一個人從家里跑出去,準備找吸血鬼替她前輩報仇的時候,也是這樣。
她可以定位到吸血鬼所在的小區——楚天東方花園,也可以定位到具體的樓層,但是,她當時在1901和1906之間,徘徊了半天,因為沒有帶紙筆,就是找不到人到底是在哪個房間里。
所以,這一次也是一樣。
除非她現在人就在現場,距離目標已經很近了,再掏出紙筆,進行第二次的尋靈,才能告訴陳昌言,那個張寶龍具體是在哪個書架邊上。
但是,不需要了。
對于陳昌言和謝枯硯來說,具體到四樓A3-A15書架之間,就已經足夠了。
謝枯硯一聲急剎,停在了掛著“書城社區”幾個字的牌匾下。
轟地一聲雷動。
狂風呼嘯,瓢潑一般的大雨傾盆而下,明明是中午十二點多的天空,此時看上去,卻像是已經到了下午五六點一般。
車窗外,滿地都可以看到被撕掉的書頁,臟兮兮地糊在地上,整個街道看起來就像是被什么東西打劫了一遍。
陳昌言嘆了口氣。
他們撕書一時爽,清潔工回頭來清掃起來的時候,估計要跳起腳罵這些同學十八輩祖宗。
街面上大體已經沒有什么人了,但仍然可以看到,零零星星被安排下下午參加快閃活動的同學,還在頂著狂風暴雨趕過來…
陳昌言掛掉了電話,對正熄火停車的謝枯硯說:“人的位置找到了。”
“所以,你剛才的電話,又是打給誰的?”謝枯硯一邊跳下車一邊問。
“別問,問就是自己人。”陳昌言一笑,回答說,“好奇心太重,會死!”
“…”謝枯硯思量了一下。
他覺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害怕被滅口的亞子?
“還有,剛才有一輛黑色轎車,一路都遠遠地跟著我們,車里一共四個人,兩男兩女的氣息。男的一個年輕,一個很老,兩名女性是年輕女性,都是活的。”陳昌言又說。
“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謝枯硯問。
自從跟陳昌言互相攤牌之后,他就好像經常會產生一種感覺。
陳老師的身后,有一個很龐大的團隊。
街頭巷尾,線上線下…
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都有他的小號似的。
“好奇心太重,會死!”陳昌言又答,之后,提議道,“先解決掉后面的人?”
謝枯硯稍微過一下腦子就知道,跟著他們的是什么人了。
黑色的車,年輕男性應該是司機,至于身邊總是有兩個年輕女性的老人…
謝枯硯哦了一聲:“先不用管他們。”
“為什么?”陳昌言問。
“好奇心太重,會死!”謝枯硯嘿嘿一笑,以其人之答,還治其人之身。
陳昌言嘴角抽了抽。
謝枯硯直切正題了:“所以,張寶龍人在哪?”
“舊書城四樓工具書區,A3書架到A15書架之間。”陳昌言重復了一遍小墨的信息。
下車之后,兩個人已經從社區里穿行而過,此時,正一路急奔到了舊書城的樓前。
謝枯硯當即一揮手。
大概五六十米外,掛在舊書樓的大門外,那把有三十厘米長的大鐵鎖,從中間斷成了兩半!
而距離謝枯硯不到兩米的陳昌言,臉色微微一僵。
這是他第一次見謝枯硯出手。
不是什么很大的動靜。
但問題是,他也沒有感覺到謝枯硯身上任何的氣息波動…
就好像一股最純粹的力量,沒有來源,憑空從鎖的上方匯聚而起,然后,砰地一下,打斷了那把大鎖——這股力量和謝枯硯之間,沒有半點氣息的聯結。
謝枯硯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上去,也還是一個普通的體育老師。
“…”陳昌言說,“下次可以不用這么大的動靜。”
沒有氣息,不被察覺,四舍五入等于一個遁鬼上身…那他們的整個戰術,其實就應該調整為潛入不是嗎?
當然,這一次肯定已經來不及了。
“好。下次一定。”謝枯硯爽快地答應了他。
曾經無比繁華的舊書城,算是市中心僅存的幾棟老建筑,這種建筑的格局都一樣,找到一種下藍上白的墻壁,邊上一準就是樓梯。
“這邊。”謝枯硯一眼就看到了。
但是,陳昌言沒有過去。
他在一樓就跟體育老師分道揚鑣:“你上。我們兵分三路。”
“?”謝枯硯回頭看了一眼。
然后,他才看到,荒廢了這么多年的舊書城的電梯,竟然被修好了,電梯指示燈是亮著的。
以前的東西,質量可真好…
在電梯點亮了的情況下,一個紅級高手殺上四樓,張寶龍是沒有長腿嗎?他不會跑?
所以,陳昌言肯定是要堵后路的。
“…道理我都懂。可是,為什么是兵分三路?”體育老師帶著這個疑問,噠噠噠地就從樓梯上去了。
陳老師大概率有一個狼團隊。
只是,因為某種原因,他看不見?
陳昌言選擇了電梯。
懶,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世界的電梯太方便了,既然電梯開著,不坐白不坐——和天黑要開燈是同一個原則。
從這個方面來說,某宗子是真的非常喜歡這個世界,且,并不想降級回去山洞里。
陳昌言按亮電梯之后,靜靜地站在了門的右側。
正好,當電梯亮起來的時候…
一道已經淋成了落湯雞的身影,飛快地撞進了剛打開的電梯門里!
然而,一秒鐘之后,這只幫陳昌言忙活了一早上的落湯雞,又飛快地出來了…
落湯雞是有名有姓的。
學名趙虎,別名傀儡。
此時的他,在陳昌言的眼中,就像是一座小山,飛在天上,然后,又重重地砸在地上,在年久失修的灰黃色瓷磚上,砸出來一個大坑。
緊接著,從電梯里走出來一個比趙虎這個小山還高、還壯的…大山。
兩米出頭的個頭,一身橫肉,體重目測能超過三百斤,第一眼就讓陳昌言覺得,這樣的身材不長出三個頭六條手臂,簡直就是浪費了這個畫風。
在陳昌言的操控下,趙虎迅速翻身而起。
面對電梯里追出來的那位橫肉大山,趙虎迅速將雙臂在胸前交疊。
又是一次純力量的對撞。
橫肉大山追上來的一拳,形成了一股如有實質的拳浪,人還未近,拳風就已經重重轟在他交疊的雙臂之間。
而肉盾一般的趙虎,這一次卻沒有被轟飛出去。
他雙腳踩住剛被自己砸出來大坑,咬牙接下了這一拳之力,腳下一步未動,只有身后的灰黃色瓷磚,又咔咔咔地連著震裂了三四塊…
第二次撞擊,趙虎宛如鋼管一般的…不,就是鋼管制作的雙臂,發出了如下水道的回響一樣的嗡的一聲。
“?”對面的那位橫肉大山,對這個詭異的聲效,屬實是愣了一下!
習武之人,講究的就是一個手感。
手感對,萬事好說。
手感不對,那就是怎么打都不對了。
拳風震蕩的破風聲,那肢體撞擊的沉悶聲響和鮮血飛濺的激情,是他們腎上腺素的來源!
可趙虎這…這奇葩的力反饋的手感,只兩下,就把橫肉大山所追求的那種舒適,給破壞的干干凈凈。
所以,在這一瞬間…
橫肉大山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一個身影,已經從側邊摸上了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