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昌言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萬梟宗了。
他在鳥鳴聲聲里睜開眼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隨著穿越次數越來越多,這種香甜而充滿靈氣的空氣,越來越帶給他一種歸屬感。
在穿越開始之前,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一次都沒有。
他的這個世界,親父子親兄弟都有可能互相殘殺,更何況他是一個養子?有些東西,他不是不想有,是不敢有。
早上的早餐是老母雞湯燉粥、兩個羊肉包子,一碟小菜…還有一張細楷的小紙條。
“粥長溫。日上三竿可起也。”
陳昌言心里微微一動…是夫人的字跡。
傳小紙條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告訴他,早上沒必要總是那么早起來,反正,爐子上的粥,一直都給他溫著。
但他還是早起了,完成了一個時辰的修煉,他把方季叫了過來:“我要去血魔宗。”
方季手上的紙都差點嚇掉了。
但是,面對陳昌言的吩咐,他一貫不急于反駁,而是會不吭聲地看著他,等他的后話。
方季有著他自己保持了幾代人的沉穩…人老了,唉,失去了一驚一乍的資格。
但陳昌言也總有辦法,打破他的沉穩:“呵,怎么了?只準血魔宗潛入我宗門內,就不準我找他們的麻煩?”
“當然不是。”方季垂頭躬身。
身為萬梟宗的三朝元老,他一般不會阻止小主人的妄為,一方面是因為夫人常說“他有他自己的天下”,另一方面是…他身邊有桃子小姐。
所以,他想滅個青燈門什么的,沒有人會在意。
可血魔宗不一樣…
這是一個和他們宗門實力大致相當的中上水準的宗門,哪怕是他們集整個宗門之力攻上去,也得思慮很久、計劃很久。
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但方季心里的這些話,仍然不說出口…他一貫對自己的身份,拿捏的非常準確,他只是一個三代老仆,一個很好的執行者。
宗子的吩咐,他可以原封不動地轉達給宗主、夫人,卻輪不到他來質疑。
“方季,你不用擔心,”陳昌言笑著說,“我沒有那么自不量力。我沒有要一個人去滅了血魔宗。”
“是,少主。”方季突然發現一件事,常年的相處下來,即使他什么都不說,宗子卻總是明白他在擔心什么。
“方季,我只是去殺一個人,殺完就回。”陳昌言說。
“什么人?”方季這才抬起頭,問出了第一句。
然而,陳昌言吐出的,卻是一個他不知道的名字:“謝端。”
方季聯想起來,昨天宗子才問了,和那些被血魔宗火速提拔的人相關的,有沒有一個姓謝的…
可是,宗子這又突然是從哪里,連名帶姓地都知道了?
深不可測,深不可測。
方季仍然不多問,只是說:“帶多少人?”
“你,我,桃子。”陳昌言伸出三根手指。
方季的呼吸微微停了一下。
而后,他深吸了一口氣說:“明白了。”
“準備一下,我們現在就出發。”陳昌言說。
半個時辰之后。
夫人得到方季寫的一封書信。
他與小主人,已經帶上桃子,牽了三匹云骷馬,啟程前往血魔宗。
去干什么,沒說。
什么時候回來,沒說。
“我兒,有當年老祖之姿。”夫人喃喃道。
萬梟宗外門,關于境界之說的消息,沒有一天停過。
但今天不一樣。
有一個新的八卦,讓有關劃分內外門的爭論,都停下來了。
“剛剛被收入內門的霧寒,你們知道嗎?他今天講了一個,我們遇到那些‘死魂返生’的原因…”
“霧寒啊?就是昨天晚上,被夫人一巴掌扇出了門的那個新弟子,還沒傻嗎?”
“…可我覺得他說的還有點意思,當個故事聽還不錯,聽來跟你們說說了。”
“嗯,說說?”
“他說啊,那些死魂返生,叫做穿越者。”
“穿越者?”外門弟子們面面相覷。
“對,他說有些穿越者,會奪舍已經死了的人的身體,看上去像是死魂返生了,但其實…里面已經換了人咯。”
“奪舍?那得是多高修為啊?那些穿越者都很厲害嗎?”
“倒也不是,但霧寒說,他們都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有…系統啊,或者金手指啊,幫他們奪舍。那個世界是,沒有靈氣,穿著、習慣、方方面面與我們大不相同。”
“他講的是桃花源記嗎?”一個外門弟子笑出來。
“我覺得,說不定霧寒真的去過另一個世界,不然,哪能編的這么逼真?而且,他還說,在那個世界,有兩個組織是專門對抗穿越者的。”
“哈?那個世界也有穿越者?從我們這里穿越過去的嗎?也會奪舍嗎?還有兩個組織?和我們宗門一樣的這種?”
“嗯,差不多吧,他說,一個組織叫獅心,一個組織叫獵犬。獅心那個組織比較壞,找到穿越者就殺掉…說是穿越者會攜帶什么、什么未知病毒?一旦傳播后果不堪設想。”
“那獵犬呢?”
“獵犬一般不殺穿越者…偶爾也殺吧。但他們主要是搶穿越者的尸體…拿尸體制作強化藥劑。據說,一個穿越者,可以制作成幾十份甚至上百份強化藥劑。”
“哇,那他們兩個不是死對頭啊?”
“豈止是死對頭,霧寒說他們幾乎天天都在打。不過,兩個組織最強的人,都很神秘,不出面。當然,出面的也很強…獅心的是五頭紅獅子,都是獅心培養了很多年的高手,據說,下一任的獅王,就會在他們五個之中產生。”
“沒有名字?”
“只有最后成為獅王的那頭紅獅子,才有資格留下名字。”
“哈哈哈,有犬王嗎?紅犬?”
“那倒沒有,獵犬的繼任者,說是早就已經確定了,還有個挺文雅的稱號,叫什么…哦,枯硯居士。”
“有點意思,霧寒不會還說,自己見過他們吧?”
“沒有沒有,霧寒說,紅獅子們都很忙,個個都在一線,與穿越者戰斗,沒有人能輕易接近他們。至于枯硯居士…自從確定繼承者身份后,兩三年都沒有人知道他在哪兒了,今天可能找了個鄉村喂豬,明天可能在酒吧里醉生夢死。”
“我懂了,那幾頭紅獅子,和枯硯居士,不就是和我們少主差不多的存在?”
“誒,這么一說,還真是呢!”
“那酒吧又是什么東西?”
“喔喔,那可是個好地方,霧寒說的特別詳細。聽我慢慢給你們講來…”
可惜,陳昌言并沒有路過外門,沒有聽到外門弟子轉述霧寒同學的“精彩故事”。
云骷馬的速度很快,除了要使用真氣之外一切都好。
當天晚上,他們就已經到達了距離血魔宗只剩下一天路程的小鎮,黑樵鎮。
三人落腳休息。
陳昌言還是與桃子一間,方季在另外一間。
夜半鐘聲敲響之時,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跟著摸進了他隔壁的房間。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
陳昌言已經躺在了自己合租屋的小床上。
明天是星期六,沒有思政課,他可以晚一點再起來。
他翻身起來看了一眼備用機。
微博上前三條熱搜,后面都是三個大大的血黑色的“爆”字。
今天晚上,整個世界大概都睡不著了。
他們小區里的樓下也是人聲鼎沸。
大多數的房間,燈和電視都開著,因為全網正在滾動播報著全球各地出現穿越者的新聞…
但是,陳昌言的睡眠質量,還是一如以往地好…
好到了凌晨四點多鐘。
他的耳邊,似乎傳來一聲悠遠的嗚咽。
“來了。”雖然人在睡夢之中,但他的思維特別清晰,他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么了。
鬼壓床。
百鬼夜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