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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假虎威

  請孫復離場,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因為這位前任巡撫,在福建可以說是根深蒂固。

  他根深蒂固到了什么程度呢?

  他這個只有檢查屬性的巡撫,竟然可以在三年時間里,把原布政使司右布政使程廷知,壓的抬不起頭,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這就說明,孫復在福建官場堪稱恐怖的影響力了。

  要知道,布政使才是理論上的一省首憲,雖然右布政使稍稍比左布政使低了那么一點點,但是兩個人頂天了算是搭班子的關系,都是布政使司的主官。

  而程廷知前三年時間,在福建,可以說真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因為哪怕是布政使跟巡撫,也可以勉強算是搭班子的關系,被壓制到這種程度,說明孫復在福建官場,影響力已經到了可怕的程度。

  所以,他必須盡快離開福建。

  不然,程廷知能不能在福建玩過他倒是兩說,沈毅的福州市舶司,以及同在福建的泉州市舶司,又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落成了。

  而只要孫復這個人一離開,剩下的這些福建官員,也就沒有了主心骨。

  那么處理他們,就要容易很多了。

  嚇唬了孫復兩句之后,用馬車,把程廷知拉到了程家人的住處門口,將這位喝了七八分醉的新任巡撫扶下馬車之后,沈毅才發現,程巡臺竟然清醒了不少。

  亦或者…

  他從來也沒有喝醉過?

  下了馬車之后,程廷知打了個酒嗝,一個人找了個柱子干嘔了一會兒,嘔出了一些穢物,蹲在地上蹲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站了起來,他回頭看了看沈毅,拱手苦笑道:“讓沈學士見笑了。”

  沈毅微微搖頭,笑著問道:“中丞真的喝多了?”

  “多應該是多了。”

  程撫臺微微低頭道:“不過我這個人,即便喝多了,意識也還是清醒的,不會出丑。”

  “既然如此,那沈某就放心了。”

  他對著程廷知拱了拱手,笑著說道:“中丞一路辛苦,回去好好歇息罷。”

  程廷知送了沈毅幾步,問道:“沈學士,都司衙門那里,有沒有需要程某幫忙的地方?”

  沈毅停下腳步,想了想,然后說道:“還真有一件小事情。”

  他微笑道:“今天抗倭軍的將士是有二百多個跟咱們一起到的福州,估計五六天七八天之后,剩下的兩三千個人,也會到達福州,我需要在城外有一塊空地,來建福州衛大營,這兩天我就讓薛威他們去勘察哪里合適。”

  “等到地方確定下來。”

  沈毅開口說道:“還需要福州府衙,給我們福州衛把地給批下來,如果占了民田,該賠的我們都司衙門會賠。”

  “要是福州府衙不給開具文書,將來多半又要鬧到朝廷那里,說我們都司衙門侵占民田了。”

  “這個沒問題。”

  程廷知開口道:“明天,我就給福州府衙行文…”

  “這個事情不著急。”

  沈毅微笑道:“還是等孫尚書離開福州之后,中丞再給福州府衙行文罷。”

  說到這里,沈毅已經到了馬車前,他臨上馬車之前,回頭看了一眼程廷知,猶豫了一下之后,開口道:“中丞,古書有云。”

  “唯無暇者…”

  沈毅一句話只說了一半,程廷知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話道:“唯無暇者可以戮人。”

  沈毅點頭。

  “明理公之剛直,沈某是見過了的,相信不會栽在那些有心人手里,但是令公子…”

  程撫臺若有所思:“沈學士覺得犬子心性不良?”

  “那倒沒有。”

  沈毅笑著搖頭道:“一路接觸,二位公子都是守禮的君子,只是驟然至此,成為一省首憲之子,可能會一時不察,受人陷害。”

  “程公在福建,是要得罪人的,得罪很多人。”

  “今后程公要是忙于政務,很可能對二位公子疏于教導…”

  沈毅停頓了一下,然后開口道:“在下以為,還是要多加注意,免得他們被奸人陷害。”

  “嗯…”

  程撫臺緩緩點頭道:“多謝沈學士提醒。”

  沈毅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已經很晚了,不打擾中丞休息,我這便回去了。”

  程廷知向沈毅拱手作別:“沈學士放心,四月之前,福州市舶司一定建起來,今年上半年,福建兩個市舶司都會建起來。”

  沈毅拱手還禮:“那就多謝中丞了。”

  “是我謝沈學士才對。”

  程廷知笑了笑:“今年幫助沈學士把市舶司的差事辦好,我才能跟圣上交差。”

  看來…沒有傻子。

  沈毅心里感慨。

  盡管皇帝沒有跟程廷知明說升孫復工部尚書的用意,但是很明顯,這位新任巡撫已經猜了出來。

  而且猜的很準。

  甚至把皇帝“考核”他的標準,都一并給猜了出來。

  這大約是從隔壁浙江巡撫周義山那里猜出來的。

  因為皇帝對周義山的考核,也是溫州市舶司的運行情況。

  皇帝對市舶司的重視,這些地方大員自己很清楚了。

  兩個人在深夜互相拱手道別。

  沈毅上了馬車之后,也在幾個隨從的護送下,回到了他在福州城的住處。

  這里是邸報司給他找的住處,不是特別顯眼,但是進來之后卻十分精致,是一個很不錯的院子。

  與上一次沈毅在福州住的那個園子,并不是同一處。

  因為沈毅現在還在被齊人的那個清凈司盯著,隨時都有可能被那些齊人給干掉。

  今年,沈毅在內侍省的時候,曾經問過高明,只去年洪德九年一年時間,清凈司針對他的暗殺,就超過二十次。

  只是一部分被北齊那邊的內衛諜子給攔了下來,另一部分則是被沈毅身邊跟著的內衛給攔了下來。

  而單純靠內衛,沈毅心里也是不踏實的,所以他盡量也會自己做一些防衛,比如說他在樂清沈園住的時候,每天晚上住的房間都不一樣,除了他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當天晚上會在哪個房間住。

  到了新住處之后,沈毅簡單洗漱了一番,就躺下歇息了。

  這段時間,從建康趕到樂清,又從樂清趕到福州,也的確很耗費精神,躺下之后,沒過多久,就沉沉睡去。

  沈毅有睡懶覺的習慣。

  準確來說,是當天沒有什么事情要辦的時候,他會習慣性的多睡一會兒,再加上很是勞累,第二天幾乎睡到中午,他才從床上起身,剛起床洗漱,蔣勝便站在了他身后,微微低頭道:“公子,孫公公一早就來了,在客廳等著見您。”

  沈毅洗了把臉,擦干凈之后,瞥了蔣勝一眼。

  “宮里的人,怎么不叫我起來?讓人家等了小半天。”

  蔣勝連忙低頭道:“公子,小的想去叫您來著,孫公公不許,說是等您醒過來,他不著急…”

  沈毅擦干凈臉,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人家客氣兩句,你就當真了,下次再有宮里的人來,直接叫醒我。”

  蔣勝恭恭敬敬的低頭道:“是,小的記住了。”

  沈毅收拾了一下形容,在蔣勝的帶路下,大步走向客廳,在客廳里見到了宮里的孫謹孫太監。

  也是宮里幾個紫衣太監之子。

  沈老爺笑呵呵的上前,拱手道:“我這個跟班不懂事,竟然讓公公在這里等了半日,實在是過意不去,回頭非罰他一年的例錢不可!”

  孫謹連忙起身,微微低頭:“沈學士您太客氣了,您一路勞累辛苦,我在這里等等您,也是應當的。”

  沈毅落座之后,示意孫謹也坐下,然后笑著問道:“孫公公何時到的福州?”

  “過了上元節就來了,等著沈學士您過來呢。”

  他嘆了口氣道:“宮里派人下來了,帶來了圣上還有高公公的書信,讓今年上半年把福建的兩個市舶司弄起來,眼下福州的市舶司還沒有影子,泉州的市舶司更是不知道什么才能開始。”

  “我這心里著急,就先到福州來等著沈學士您了。”

  沈毅想了想,問道:“那溫州市舶司那里?”

  “宮里已經另派人去主持了。”

  見沈毅問起溫州市舶司,孫謹連忙說道:“對了,圣上交待了,今年沈學士這里用錢的地方多,讓溫州市舶司那邊的收入,可以直接送到沈學士手上…”

  “錢的事情,以后慢慢細談。”

  沈毅笑著說道:“至于福建的兩個市舶司,我想…”

  “也不能太心急。”

  孫謹愣了愣,問道:“沈學士此話怎講?”

  “給新任巡撫一些時間罷。”

  沈老爺低頭喝了口茶,笑著說道:“他那邊事情做成了,兩個市舶司可以同時開建,很快就可以建成。”

  孫謹眼珠子轉了轉,然后問道:“未知這位新巡撫,可有什么需要咱家幫忙的地方?”

  沈毅低頭想了想,然后眼前一亮。

  他伸手給孫謹倒了杯茶,笑著說道:“還真有孫公公搭得上手的地方。”

  孫謹兩只手接過茶杯,微微低頭道:“沈學士請講。”

  “孫公公近幾天如果閑來無事…”

  沈毅呵呵笑道:“可以去跟這位新巡撫一起吃上幾頓飯,只需要吃飯,別的什么都不用說…”

  “這樣,他的差事或許就好辦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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