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
舞臺上。
保安前來,和蔣大平四人僵持不下。
他們苦口婆心的各種勸說,可蔣大平四人始終不肯離開,更不肯放棄阻止張清源兩人結婚。
無奈之下。
他們只能用蠻力強行將四人帶走。
可四人…
卻瘋狂反抗,還一直大喊“保安打人”。
并且還開始錄制視頻。
保安隊長見到這一幕。
頓時嚇得不輕。
連忙讓保安們停止蠻力行為,將四人圍在中間。
“我告訴你們,這是我們的家事,奉勸你們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這是我媽的婚禮現場,跟你們有什么關系?我們又沒擾亂你們養老院的秩序。”
“讓開!今天你們要是敢碰我們一下,我們就報警!”
“有我們在這里,我媽堅決不能嫁給張清源!”
四人情緒愈發激動。
攔在張清源和馮翠花之間,面對著眾保安。
絲毫不怵。
用他們的話來說,這是他們的家事。
別人沒有插手的權力。
然而…
“你們四個,讓你們來這里當義工,你們卻鬧婚來了?”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舞臺下響起。
帶著不悅。
蔣大平四人聞聲,不由打了個激靈。
循聲望去。
只見司法助理員在秦牧的陪同下,正朝著他們走來。
“助…助理員,你聽我們解釋…”
蔣四平臉色一變,連忙上前解釋:“這個婚禮上結婚的人是我們媽,我們是怕她上當受騙,才…”
他們這次前來養老院…
都是由這名司法助理員負責的。
作為他們的“直屬領導”,對方有權對他們的任何行為進行評價,錄入公益勞動改造系統。
若是多來幾個差評…
他們的改造評分,將無法達標。
即說明改造失敗,將受到延長緩刑期、增加勞動改造,甚至撤銷緩刑的懲罰!
可以說…
這個司法助理員,直接決定了他們的生死!
“上當受騙?”
這個司法助理員皺了皺眉頭。
他聽到了秦牧的通知,便匆匆趕來了。
本以為只是普通的鬧事。
沒想到…
其中的關系還這么復雜。
他不由轉過身,看向了秦牧,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的確,他們是馮翠花老人的四個兒子。”
秦牧不急不忙,點頭說道:“不過三天前,他們剛剛因為遺棄罪而被判刑,當時法庭上的許多工作人員都在現場,可以作證。”
說著。
他指了指就近距離的兩個桌子上的人。
這名司法助理員愣了一下。
不由看向了旁邊兩桌。
只見兩個桌子里,居然還有幾個他的老熟人。
“老魏,我可以證明,他們三天前的確被判刑了,就是我們院判的。”
“當時檔案還是我交到你們司法所的,剛才的情況我們也看到了,完全是他們鬧事在先。”
“你是不知道,本來我們吃酒吃的好好的,他們四個突然間沖出來…”
“真的晦氣,當面一套背面一套,要不是法院判決,他們估計連贍養費都不會出!”
法院的工作人員們紛紛站起身。
向司法助理員打招呼。
同時當面作證,吐槽蔣大平四人的行為。
對于四人…
他們都知根知底,完全沒有任何好感。
而更震驚的…
無疑是這名司法助理員。
只見他瞪大了眼睛。
聽著法院同僚們的講述,似乎有些懷疑人生。
他本以為。
這就是個尋常的婚禮。
可是婚禮上,居然請來了一小套法院的底層班底!
這簡直是離譜!
而蔣大平四人…
看著眼前一個個身穿便衣的法院工作人員,人更是直接傻了。
僵立在原地。
額頭上冷汗直流。
早知道下面坐著這么一群人…
他說什么也不敢鬧事了。
“咳咳,助理員同志,剛才婚禮進行到了最緊要的環節,可他們四個突然竄出來,擾亂了婚禮,還蠻不講理,當場鬧事。”
正在此時。
秦牧又站了出來,沉聲道:“由于他們的特殊身份,這種行為的確屬于犯罪情節顯著輕微,依法應當不起訴,但是…”
當著吃瓜眾人的面。
他一字一句。
繼續說道:“這種行為,已經屬于嚴重違法行為,按照緩刑條例,應當撤銷緩刑,重新開庭審理。”
話音一落。
本來嘈雜的宴會大廳,突然變得一片寂靜。
各方都被秦牧這番話給嚇了一跳。
反應最大的,莫過于蔣大平四人了。
“你…你你算什么東西?領導們還沒說話呢,你在這里說三道四?”
四人不由打了個哆嗦,猛地怒視著秦牧。
十分不滿。
撤銷緩刑四個字…
對他們來說,刺激實在是太大了。
一旦撤銷,就意味著他們的自由將徹底消失。
“你是律師嗎?你有律師資格證嗎?你是司法人員嗎?你憑什么說我們要被撤銷緩刑?”
蔣二平站了出來,死死盯著秦牧。
可是…
他們的身旁。
司法助理員忽然幽幽開口:“秦先生說的的確沒錯,緩刑期間,一旦犯了嚴重違法行為,是應當撤銷緩刑。”
“而且,你們新增了嚴重違法行為,按照訴訟法的規定,應當重新開庭審理。”
秦牧的話,提醒了他。
作為司法所基層工作科的執行人員,他對緩刑條例十分清楚。
蔣大平四人鬧事的行為…
的確是情節顯著輕微,依法不認為是犯罪,不予起訴。
卻屬于嚴重違法行為。
對于普通人而言,嚴重違法行為影響沒那么大。
可對于緩刑服刑期間的人員而言…
卻足以撤銷緩刑!
唯一不同的是…
他們存在這項嚴重違法行為較為特殊,需要再次開庭審理進行宣判。
“什么?”
蔣大平四人聞言,只感覺眼前一黑。
站都站不住了。
而旁邊兩桌的法院工作人員們,卻對此表現出了濃烈的興趣。
“有意思,新的案子又來了?我回去后就向院里申請安排排期。”
“我估計又要去司法所調取檔案了,才改造三天就要撤銷緩刑,這還是頭一次見。”
“這案子我熟,開庭的話我看看能不能調到第二刑事審判庭。”
“我們幾個都是法警,要幫你們把人帶回司法所嗎?”
這些法院的工作人員極為熱心。
圍著司法助理員,不斷提供各種建議。
若不是審判長和合議庭成員沒到…
他們恨不得直接在現場組建成一個巡回法庭,把案子給審了。
而蔣大平四人見狀,臉色愈發難看。
欲哭無淚。
早知道這群“閻王”近在面前,他們根本不敢這么明目張膽的阻止婚禮。
關鍵是這群人都身穿著便衣…
這特么誰能認出來?
“到底是誰出的主意?”
蔣大平緊咬著牙,怒視著身旁三個弟弟。
蔣二平、蔣三平、蔣四平面面相覷,不由低下了頭。
現在糾結這個…
似乎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了。
“打擾一下,打擾一下。”
突然間。
宴會大廳里。
一些身穿正裝的賓客們站了起來,朝著舞臺上走來。
目標…
赫然是蔣大平四人。
只見其中一個人走到了蔣大平四人面前,遞出了一張名片,露出了溫和善意的笑容。
蔣四平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接過這張名片。
卻發現…
上面用正楷字體寫著“xx律師事務所”。
“你好,我是精誠律師事務所的,在晉城名氣很大的,你們現在應該急需律師,可以考慮我們。”
“你好,我是昌明律師事務所的,非常擅長緩刑方面的訴訟。”
“你好,我是朝歌律師事務所的,你們現在是不是很懵逼?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只要將案子交給我們,我們可以保證你們沒有任何后顧之憂。”
“你好,我是天龍律師事務所的,我們律所在晉城經營了十幾年,代理過數千個案子…”
漸漸的。
宴會大廳里。
所有的西裝人士紛紛站起身,朝著舞臺方向靠近。
從他們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張張名片。
井然有序的上前。
不斷向蔣大平四人推銷著自己的律所。
一時間。
場面甚是壯觀。
不多時。
蔣大平四人手上的名片,一只手都抓不完。
全部散落在了舞臺上。
“這…這這…這特么是怎么回事?怎么這么多律師?”
蔣大平身軀不停的顫抖,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人山人海”的場景。
放眼望去。
全是晉城各個律所的律師。
都在極力推銷著他們自己。
蔣二平和蔣三平則是一臉茫然,直接被眼前的一幕給整懵逼了。
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為什么母親的婚禮上,不僅有法院的一小套班底,還有這么泛濫的律師大軍!
而蔣四平…
則是蹲在地板上,不停的用手抓著頭發。
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他是教師。
雖然已經被停職開除,但還是要臉的。
被這么多律師圍觀…
他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好了好了,別發名片了,人我先帶回去了。”
最后。
還是司法助理員扯著嗓子,勸阻了現場律師。
制止了他們發名片的行為。
緊接著。
和幾個法警一起,將蔣大平四人帶離了宴會大廳。
現場轟動的場面,才平息逐漸平息。
各桌的人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而舞臺上。
司儀默默收回了目光,掃了眼周圍八十桌賓客。
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經過了這次鬧劇之后…
他已經不敢再直視這些賓客們了。
這或許不是他主持的最熱鬧、人數最多的婚禮。
但絕對是他主持的最轟動,最離譜的婚禮!
尋常人的婚禮現場,怎么可能有法院的一小套班底,以及晉城律師圈的半壁江山?
“好了,婚禮照常進行吧。”
秦牧拍了拍司儀的肩膀,隨后走下了臺。
司儀只感覺渾身一軟。
頓時打了個激靈。
連忙提起十二分精神。
重新看向了深厚的張清源和馮翠花。
“還得是小秦啊,保安都解決不了,分分鐘把他們給送走了。”
張清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而馮翠花則是眉頭緊鎖,似乎有些擔憂蔣大平四人。
張清源見狀,細聲安慰道:“翠花,別想了,為了這四個逆子,不值得,你已經給過他們一次機會了。”
馮翠花苦笑著點了點頭。
經歷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似乎也逐漸想通了。
緩刑本來不用坐牢。
這只能說是蔣大平四人屢教不改,咎由自取。
宴會大廳。
鬧劇結束后。
婚禮照常舉行。
秦牧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著司儀繼續主持。
沒了蔣大平四人的搗亂…
這一次舉辦的非常順利。
“沒想到…婚禮上,又出現了一起案子。”
張瑋深深看了眼秦牧,感慨了一句。
剛才。
宴會廳的律師無比激動,陸續上前發名片。
其實他也想發來著。
蔣大平四人的案子…
按人頭來算,一人一萬,至少也是四萬的大單子!
這也無怪乎其他的律師爭先恐后的上前,想要拿下這個單子。
隨著晉城的治安日益良好。
案件發生的頻率,也逐漸降低。
唯有秦牧這里…
案子似乎一直沒斷過。
簡直是行業冥燈。
難怪這些律師們知道張清源是秦牧的至交好友,都爭先恐后趕來參加婚禮。
其他行業把秦牧當成了災星。
可只有他們律師知道…
和秦牧打好關系,圍著秦牧轉,才有源源不斷的案源。
想到這里。
張瑋忍不住拿出手機,翻開了那些律師群。
卻發現…
此時所有的律師群,都炸鍋了。
“兄弟們,我現在在婚禮現場,好家伙,秦牧太恐怖了,現場送進去四個!”
“親身經歷,秦牧真的是咱們行業的福星啊,剛才我發名片了,差點拿下這個四萬的大單子!”
“我現在就在想,什么時候能再出一個幾千人的大單子,我律所已經大半年沒吃飽飯了。”
“我也是啊,案源越來越少,再這樣下去遲早得倒閉!”
張瑋看到這里。
忍不住看向四周。
只見周圍桌的那些律師們紛紛低著頭,似乎都在玩手機。
將現場的事情,分享了出去。
包括蔣大平四人是如何鬧事,以及如何被秦牧以嚴重違法行為送走的…
描繪的有聲有色。
在親身見證,和近六百人的宣傳之下…
秦牧在律師圈,隱隱有封神的預兆。
那些沒來參加婚禮的律師們,悔的腸子都青了。
“現在趕過來還來得及嗎?我今天有個案子耽誤了,不然說什么都要來朝圣啊。”
“四萬的大單子,還是緩刑撤銷的訴訟,和白撿的錢沒什么區別,我承認我眼紅了。”
“可惜了,我沒在現場,不過我決定,將律所搬遷到養老院附近!”
“近水樓臺先得月?不行,我律所的房租也快到期了,我也要搬!”
聊著聊著。
各個群聊都掀起了轟轟烈烈的搬遷律所行動,試圖靠近養老院。
根據他們的猜測。
距離秦牧越近,越容易遇到一些案子。
有更多的機會獲得一手案源。
律政先鋒律師事務所的發家史…
似乎就是這樣。
“我…要不要也搬遷一下?”
放下了手機。
張瑋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旁邊的秦牧,心中嘀咕了一句。
這一行的競爭…
愈發激烈。
他雖然實力超群,但若是缺少案源,極有可能被后來者反超。
而圍繞養老院附近開設律所…
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以后院里有什么案子,隨叫隨到,直接搶占一手案源!
兩個小時后。
宴會大廳。
婚禮舉辦結束,眾人酒足飯飽。
賓客們也都陸續散去。
秦牧也親自將張瑋等律師們送出了養老院。
臨走前。
張瑋再次向王大錘發出了招攬:“王先生可以考慮一下,加入一個大律所對日后的職業發展非常有幫助。”
王大錘苦笑了一聲。
表示自己再考慮考慮。
之前蔣大平四人鬧事時,他提出的法律觀點有著極大的紕漏。
還是秦牧幫他指正了。
他這種半吊子…
居然被張瑋看中。
他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相信。
與此同時。
養老院。
副院長辦公室。
“副院長,咱們這次的婚禮途中雖然出了點問題,但總體來說,還是舉辦的非常成功的。”
幾個中層領導站在萬中元的面前,匯報了此次宴會情況。
這次宴會是養老院高層拍板的重點項目。
為的是打造出一個金字招牌。
創造出核心競爭優勢。
所以萬中元對此十分看重。
而這幾個中層領導也沒敢隱瞞。
將婚禮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匯報了一遍。
“什么?蔣大平四個人在婚禮上鬧事?!”
聽到鬧事一段的時候,萬中元的臉色頓時一沉。
這四個不孝子…
他十分了解。
若非秦牧,還真沒人能治的了他們!
而這一次…
也是秦牧出手,將蔣大平四人反手抬走了。
蔣大平四人在婚禮現場耍無賴,險些壞了他們院宣傳的大計!
只是…
“現場…怎么會有這么多法院的人?還有幾百號律師?”
萬中元咽了咽口水。
對此表示了驚訝和不解。
正經婚禮,請的都是些親朋好友。
可張清源結婚…
請的特么都是司法人員,或者說和法律相關的人員!
竟然在婚禮上,直接抬走了四個人!
聽說律師發的名片,散落了一地。
他們養老院的保潔工作人員都打掃了半天。
覆蓋了晉城律師圈的半壁江山。
“估計是和秦牧有關…”
萬中元深吸了一口氣,很快找到了根源。
除了秦牧…
沒人能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讓他搞不懂的是,其他行業的人對秦牧視若猛虎,避之不及。
可律師圈的人卻是奉若神明,趨之若鶩。
簡直離譜!
傍晚。
養老院宿舍。
這個宿舍房間布置的十分喜慶,到處都鋪滿了紅色喜字。
還點燃了兩根紅色蠟燭。
而此時的張清源正和馮翠花…
對視而坐。
數著紅包。
忙碌了一天之后。
他們都回到了屬于他們的“婚房”。
至于入洞房這些事…
他們早已是有心無力了,也沒有這方面的念頭。
“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一百三十九…”
兩人都低著頭,手掐著一大把紅票子。
不停的數著。
數了足足一個小時。
才將這次收到的紅包清點完畢。
“張…張哥…咱們份子錢就收了三十萬?”
馮翠花看著眼前堆積如小山的紅票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些錢…
都是今天參加喜宴的賓客送的。
有的送了一兩百,有的送了八九百。
但平均下來。
八十桌人,總計份子錢達到了三十萬!
對兩人而言。
和無疑是一筆巨款!
而且。
這次喜宴是院里承包的,賓客們吃的東西,喝的東西,場地費之類的…
都和他們沒關系。
他們沒有任何成本。
等于是…
結這次婚,直接賺了三十萬!
“張…張哥,你在晉城的人脈咋這么廣?”
馮翠花望著張清源,滿臉崇拜。
眼里全是小星星。
這些錢的大頭…
自然全是參加婚禮的那些律師們給的。
這些律師們似乎十分懂人情世故,出的份子錢都很多。
足見張清源的影響力。
“哼!”
張清源昂首挺胸,不由傲然道:“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我參加過多少庭審,法院的人都要賣我幾分薄面,這些律師自然也不例外!”
“你是不知道,晉城傳說中的張半城,說的就是我!”
“我一跺腳,晉城都要抖三抖!”
被馮翠花這么一番吹捧…
他也隨之飄了起來。
在心愛的人面前,不由多吹了幾個牛逼。
而他們兩人…
一個敢說,一個敢信。
馮翠花看張清源的目光,愈發崇拜。
至于四個兒子…
經過了這系列事情,以及張清源的開導之后,她已經沒再糾結了。
她為幾個兒子操勞了一輩子,是時候為自己而活了。
而且。
這個案子屬于緩刑期間存在嚴重違法行為,她就算想諒解,也無能為力了。
法院該怎么判,還是會怎么判。
而他們有了這筆份子錢…
生活,也將得到極大的改善。
至少不會那么窮困潦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