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旁邊。
蔣二平、蔣三平、蔣四平三人,也在律師的介紹下,知道了緩刑期間的注意事項。
紛紛點頭。
表示自己知道。
正在此時。
“兒啊…”
原告席的馮翠花終究還是沒忍住,在王大錘的攙扶下靠近了四人。
她蒼老的眸子凝望著自己的幾個孩子。
可是…
蔣大平四人的神情,卻是無比冰冷。
沒有任何悔改之意。
“現在你滿意了?把我們都告上法庭了。”
“我沒有什么話跟你說的,放心,錢每個月會準時給你的。”
“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把兒子告上法庭的母親!”
“把你的銀行卡號發我一下,我以后每個月往這里面打錢。”
蔣大平四人對視了一眼。
反唇相譏。
沒有人對馮翠花有好臉色。
周全民的當庭呵斥,并未喚醒他們的良知。
他們也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
反而話里話外都在責怪馮翠花,認為是她多事,不顧母子情分。
“我…我我…我是想跟你們說,我過兩天就要結婚了。”
馮翠花身軀一顫。
低著頭。
小聲告訴了幾人這個消息。
三天后。
就是她和張清源結婚的日子。
其實想要邀請蔣大平四人,到時候參加一下婚禮。
畢竟…
眼前四個人再不是,也是她血濃于水的至親。
然而…
蔣大平四人聞言,頓時炸鍋了。
“結婚?你都七八十歲了,還要結婚?”
“你意思是,給我們找了個后爸?”
“我告訴你,這爸我可不認,這種贍養責任我是不會承擔的!”
“你結婚關我們什么事?是不是還想要份子錢?我們雖然已經分家了,但這婚事我不同意,份子錢更不會出!”
“到底是哪個老頭?”
四人冷冷看著馮翠花。
神情里帶著一絲警惕。
沒有一個人真心替馮翠花高興的。
得知了這個消息。
他們第一反應就是…
要么是出份子錢,要么就是要出新的贍養費。
為此。
他們連忙轉過身,看向了自己身側的律師,咨詢了起來。
“咳咳,你們大可不必擔心,對于后爸…法律上并沒有強制要求贍養。”
這些律師給出了一致的答復。
贍養關系…
是基于撫養關系形成的。
比如說親生父母和子女之間,天然存在撫養義務,必須要撫養。
存在撫養義務,那么待父母年老后…
子女也存在贍養義務。
也就是說。
血緣關系上的父母即便沒有撫養子女,但在年老后依舊可以要求子女進行贍養。
而后爸、后媽這種則不是基于血緣關系形成的。
本無撫養子女的義務。
但若是后爸、后媽在繼子女未成年的時候,盡到了撫養責任,撫養了子女長大,那子女也需要承擔贍養義務。
所以。
蔣大平四人擔心的問題,其實是不存在的。
馮翠花現在找的老伴…
顯然是沒有在他們四人未成年的時候撫養過他們。
蔣大平四人聽后,才松了一口氣。
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后爸強行賴著他們,又要求他們支付贍養費。
“我要你們給贍養費?”
此時。
旁聽席的張清源看不下去了,快步走到了馮翠花面前。
直視著四人。
冷笑道:“我自己有兒子,每周都會給我打電話,逢年過節都會主動來看我,每個月都有固定的生活費,偶爾陪著家人一起出去旅游。”
“并不是人人都和你們一樣,我幾個兒子不是白眼狼,不會忘恩負義!”
短短兩句話。
將蔣大平四人嘲諷的面色通紅。
“你!!”
四人死死盯著張清源,一時間啞口無言。
“我什么我?”
張清源卻是渾然無懼,和馮翠花并肩而立。
冷聲道:“翠花好說話,任由你們欺負,我可不會受你們的氣!”
“法院判決的這些錢,有一分是一分,你們每個月都要給轉過來,少了一分錢,你們后果自負!”
說到這里的時候。
他還偷瞄了一眼旁聽席的秦牧,愈發有底氣了。
“兒啊,這…這這…這是張哥,三天后,我就要和他結婚了…”
馮翠花見局面有些尷尬,連忙站在兩方中間。
試圖緩解氣氛。
可是惱羞成怒的蔣大平四人卻是根本不買賬。
蔣大平打量了兩人的關系,冷哼道:“你別說了,你愛結婚結婚,反正我們也管不著,但婚禮我肯定是不會去的。”
旁邊的蔣二平也是沉著臉,表態道:“我也不會去,份子錢更不會出!”
“你們兩個人愛咋樣咋樣,我反正每個月只給你專750元,多一分錢你都別想。”
“要是沒什么事的話,把銀行卡號給我,我還要回去給學生批改試卷呢。”
四人各自表態。
話不投機半句多。
都不想再繼續交流下去。
馮翠花看著眼前四個兒子,一陣心塞。
好在張清源扶著她,不斷安慰。
最終。
張清源將馮翠花的存折賬號給了蔣大平四人。
四人記下之后。
便再也沒多看馮翠花一眼,轉身便離開了法庭。
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待。
晉城。
律政先鋒事務所。
辦公室里。
張瑋看著已經結束了的庭審直播畫面,不由露出了笑容。
“果然贏了。”
對于這個結果,他也是喜聞樂見的。
蔣大平四人在開庭前便陸續找到了他,請求辯護,卻被他拒絕了。
這幾個不孝子…
最終也得到了法律的懲罰。
這種事件。
在日常生活中很多,但沒有幾個人會真的狠下心前往法院。
可不去法院的話…
遇到蔣大平這種人,根本是無計可施。
“緩刑五年,希望他們能改過自新吧。”
回憶著判決結果,他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這份判決…
既體現了刑法的莊嚴和不可觸犯,也彰顯了人性的溫情。
四人都沒有獲得實刑。
不用坐牢。
在未來五年內,可以在一定自由下,進行改造。
同時繼續工作,執行法院的判決,贍養馮翠花。
“對了,還有王大錘…”
隨后。
他眨了眨眼睛,想到了一件事。
這個案子里。
王大錘體現出了精湛的辯護技巧,對答如流,以一敵四,碾壓了這四個律師。
說實話。
讓他去打這場官司…
他也不一定能做的比王大錘要好!
現在他的律所,正是用人的關鍵時刻,急缺王大錘這種的頂梁柱。
這樣的人才,他一定不能錯過!
“給他開多高的工資呢,要不…三萬?”
靠在辦公椅上。
張瑋認真思索了起來。
王大錘這種頂尖人才,待遇肯定不能低,低了他也不會來。
他必須要給出一個合理的待遇。
而晉城的其他律所…
那些律師的工資,通常是五六千,最高也不過一兩萬。
“每個案子的提成這塊,也需要給他高一點…”
琢磨了半天。
張瑋才敲定了一個自認為完美的“人才招攬方案”。
他相信。
自己這套方案,有很大機會可以打動對方。
晉城。
養老院。
兩個小時后。
秦牧帶著張清源、馮翠花等老人,返回了院里。
一回院里。
“留守”的老人們便激動的圍了上來。
“現場看庭審是不是更刺激,沒想到這次審判長居然親自怒懟這四個人。”
“早知道我也去現場看了,隔著直播總感覺哪里不得勁。”
“果然還是打官司有效,對方這下應該不敢不贍養了吧??”
“那個老四居然是老師,這是我沒想到的,讓這樣的人去當老師?”
他們在院里全程看完了庭審。
個個神情激動,由衷替馮翠花高興。
蔣大平四人在庭審中的表現,也讓他們血壓上升。
好在最終得到了一個圓滿的解決。
四人都判處了緩刑,還需要承擔每個月的贍養費。
唯一的遺憾…
就是他們沒能在現場看到四人被審判長怒懟的一幕。
“對了,三天后老張就要和翠花結婚了,咱們是不是得整點請柬之類的啊。”
突然間。
人群里,有人提出了一個問題。
原定計劃。
是三天后,在養老院內舉辦一場婚禮。
為此。
院里高層都主動騰出了一個大廳,可以大擺筵席,操辦婚禮。
“是要整點請柬。”
張清源認真點了點頭。
作為養老院的一代棋王,以及秦牧的至交好友。
他結婚的排面肯定不能小。
院里的老人們都要請,一個不能漏。
他家里的那些小輩們…
肯定也要通知。
此外。
還有他的那些尚且在世的老友們,一個個的都要通知到。
這些人加起來,大概能湊個二十桌。
“對了翠花,你還有什么親戚、朋友之類的?”
張清源轉過身,看向了旁邊的馮翠花。
馮翠花愣了一下。
隨后說道:“我的親戚朋友倒是少,就二十幾個,最多湊個兩桌。”
兩方加起來…
也就二十桌出頭。
張清源聞言,不由皺起了眉頭。
嘟囔道:“這人有點少啊。”
他可是聽說…
現在的年輕人結婚,動不動就是幾十桌。
他這滿打滿算,也才二十桌出頭。
完全不符合他養老院一代棋王的排面。
上次去陳家村。
在老宋兒子的農家樂里參加的婚禮,都擺了七十多桌。
這讓好面子的他,多少有些掛不住。
“小秦,你是主婚人,到時候…你的朋友也可以請過來,有多少請多少,反正是院里報銷。”
左思右想。
張清源只得看向了秦牧,尋求幫助。
這兩天。
院里和他聯系了,說是本次喜宴的錢…
都由院里報銷。
據說還要請什么專門團隊,拍什么vcr,以后當作養老院宣傳的招牌。
人請的再多,反正也是院里花錢。
秦牧聞言。
不由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我其實認識的人也不多,我盡力吧。”
老張好面子,他是知道的。
尤其是這次婚禮喜宴院里全包。
老張肯定恨不得把大街上的陌生人都邀請來參加婚禮。
可問題是…
他也不認識幾個人。
在晉城的人緣,似乎還有點差。
“沒事,小秦你盡量邀請就好,我再去找找別的人充充場面。”
張清源倒是表示了諒解,沒有強求。
秦牧苦笑了一聲。
隨后。
拿出了手機,給青嵐發了個消息過去。
“青嵐,我院里有個老人要結婚,就是上次跟你說的那個,你有時間來參加婚禮嗎?也可以把你能喊來的朋友都叫來參加。”
青嵐是晉城本地人。
只不過一直在梓州生活。
他自己不認識幾個人,只能通過別人來邀請了。
幾分鐘后。
青嵐發來了幾個問號,有些疑惑:“什么情況?”
秦牧嘆了口氣,解釋道:“院里老人喜歡熱鬧,嫌參加婚禮的人少了。”
最主要的…
還是這場婚禮喜宴,是養老院承包的。
免費不要錢。
幾秒后。
青嵐回復道:“我估計沒時間了,這兩天月底,要補直播時長。”
這些天…
她一直在水論壇,和學法聯盟論壇里的那些人才交流。
增長了許多見識。
“對了,up,你好像…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更新視頻了。”
聊著聊著。
青嵐又冷不丁的提醒了一句。
養老院里。
秦牧看著青嵐發來的消息,嘴角抽了抽。
這些天。
他每次和青嵐聊天,對方都要“委婉”催一次更。
“晚上就更新。”
他想了想,回復了一句。
今天馮翠花的遺棄案宣判,蔣大平四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對于這種不贍養老人的情況…
社會上其實很多。
若是子女真的拒絕贍養,無法溝通,是可以通過這種方式懲治對方的。
緩刑看似輕,實則限制諸多。
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看來只能找下張瑋了。”
回完了青嵐,秦牧又點開了張瑋的聯系方式。
給張瑋發了一個請柬。
邀請他來參加老張三日后的婚禮。
在晉城。
他的人緣其實并不是很好。
和他關系比較好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張瑋便是其中之一。
兩人的關系亦敵亦友,已經打了很久的交道了。
與此同時。
律政先鋒律師事務所。
辦公室里。
張瑋剛敲定了高薪聘請王大錘的決定。
卻發現…
自己沒有王大錘的聯系方式。
他正在左思右想的時候,恰巧看到了秦牧發來的消息。
“結婚?女方還是馮翠花?”
他愣了一下。
有些驚訝。
但還是第一時間祝賀,發了幾個恭喜的表情包。
同時回復道:“三天后我一定去。”
這是兩個年逾七十歲老人的婚禮。
和他以前參加的婚禮截然不同。
女方還是蔣大平四人的母親,能在子女不孝的情況下遇到新的老伴…
也算是一樁幸事。
而且。
王大錘也在養老院工作,他到時候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拋出橄欖枝。
邀請王大錘跳槽到他的律所來。
不過…
看著秦牧發來的消息里的最后一句話,他還是有些沒明白。
“秦牧讓我…多邀請點人去?”
他皺了皺眉頭,一時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半晌后。
他從法律上、邏輯上、道德上多方面,深層次分析。
發現秦牧可能就是字面意思。
“估計是老人喜歡熱鬧吧,還人數不限…”
他嘀咕了一聲。
然后點開了晉城的某個律師群,手動艾特了全員。
發布了一個消息。
“三日后,晉城養老院里要舉辦一場婚禮,大家有時間的話可以去參加一下。”
消息發出沒幾分鐘。
便引來了一群律師的回復。
“臥槽!大神冒泡了,怎么還有婚禮在養老院舉辦的?是大神要結婚了嗎?”
“好家伙,活的張瑋,我今天才知道,我居然和張瑋在一個群!”
“這個養老院怎么聽起來這么熟悉?”
“張瑋,你平時那么高冷,從沒在我這個群里和同行聊天,怎么今天突然出現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整個群里的律師,都紛紛出現。
表示了震驚。
對這個婚禮十分好奇。
自從起訴全網案件之后…
張瑋在晉城律師圈的地位,便水漲船高,蹭蹭上漲。
如今更是成為了許多小律師奉為大神。
高超的辯護水平,以及諸多經典的案例,都讓“律政先鋒事務所”名望大漲。
比如說見義勇為致死無罪案,婚鬧一死四傷無罪辯護案等等。
只不過…
他不喜歡在群里吹牛逼,很少冒泡。
這還是他加入群聊以來,第一次發消息。
“是我的一個朋友的朋友結婚,男女雙方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哦對了,這個朋友…名叫秦牧。”
律所里。
張瑋看著熱鬧的群聊,簡短解釋了一句。
結果…
卻引來了更大的轟動。
“真的假的?和秦牧有關?也就是說婚禮上可以見到秦牧?”
“上次起訴全網案,我直接拿下了八十多個案子,賺的錢頂一年了。”
“去!我一定去!沒時間也要擠出時間去!”
“張大律師,時間地點發一下!”
張瑋解釋之后。
整個群聊,反而更加激動了。
晉城的其他人可能不認識秦牧。
但是…
起訴全網案之后,晉城的許多律師都認識了秦牧。
或許不認識他的樣貌長相,但這兩個字早已是如雷貫耳了。
所有人都知道。
張瑋的律所之所以能迅速崛起,很大原因就是拜秦牧所賜。
代理了近一千個被告的案子。
以至于…
如今許多律師,都在盼望秦牧什么時候來個更大的官司。
再起訴一遍全網之類的,多送點案件來,給他們開開張。
隨著近些年律師越來越多…
案子已經出現了不夠分的情況。
可以說。
秦牧現在已經被晉城許多律師當成了衣食父母了。
“在晉城xx路的那家養老院,三天后,中午十二點準時開宴。”
看著群里律師們的踴躍參與,張瑋連忙將準確地址公布了出來。
同時。
又點開了另一個五百人的律師群,發布了一遍婚禮邀請。
和這個群一樣。
第二個群直接炸鍋,爭先恐后的表示一定會來參加。
踴躍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尤其是那些知根知底的老律師們。
更是連代理的案子都交給其他律師了。
平日里。
他們幾乎沒有機會和秦牧打交道。
這無疑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據說…
律政先鋒的律所,就是因為和秦牧私交不錯,才能發展的這么順風順水。
別的不說,光是案源就一大堆。
“干脆全通知一遍。”
律所里。
張瑋看著這些踴躍的同行,也來了興致。
把張清源和馮翠花結婚的請柬在所有同行群里都發了一遍。
傍晚。
晉城。
某學校,教職工宿舍。
打完了官司的蔣四平躺在沙發里,和妻子聊著白天的庭審情況。
白天。
因為妻子要上班,并沒有去旁聽庭審。
實際上。
他們幾兄弟的家屬,都沒有去參加這次庭審。
“緩刑?不用坐牢就好。”
妻子聽完。
不由松了口氣,認真說道:“每個月給一千塊錢,也是應該的,以后咱們多去看看媽吧。”
可蔣四平卻翻了個白眼。
滿是不情愿:“她都在法庭告我了,我還要去看她?”
“可是…這判決書上不是寫著嗎?讓咱們多陪陪老人。”
他妻子拿著判決書,指著幾行文字說道。
“這些都是虛的,我每個月按時給錢就是了,大不了半年打個電話,我要不去的話,法院也不知道,他們還能沒事就盯著我?”
蔣四平擺了擺手。
完全沒把判決書的后半句話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
他媽打官司,要的就是錢。
錢都已經給了,陪不陪的無所謂了。
他要真去了,指不定又要吵起來,到時候還自討沒趣。
“對了,你媽呢?送到大哥家里了吧?”
隨后。
蔣四平想起了什么,又突然問道。
妻子聞言,神情一黯。
默默點了點頭。
這幾天。
她母親病重,來晉城治療了幾天。
剛剛有所好轉…
蔣四平就說花錢太多,接回了家里療養。
療養沒幾天。
又說老人在家照顧麻煩,讓她送到她大哥家里去。
她執拗不過,只能聽蔣四平的。
“你也別怪我,咱們都是老師,每天工作那么多,哪來的時間照顧老人,交給你大哥照顧最方面省事了。”
蔣四平望著情緒低落的妻子,耐心安慰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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